林敬之冷靜地下刀,那一刀下去,呼延櫻的左臂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血口子。
赫連城宣轉過頭,不忍心去看,他真的怕自己忍不住衝上去一劍殺了林敬之,那呼延櫻會真的回天乏術。
但是很奇怪,他卻並沒有聽到血滴出來的聲音,屋子裡的血腥味也並不濃重。
赫連城宣急忙轉頭,只見呼延櫻左臂上那個長長的血口子里居然一點血都沒有流出來。
他瞳孔一縮,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這是怎麼回事?”赫連城宣問林敬之。
“應當是血氣阻塞的時間太長,我也沒有預料到會這麼嚴總。”赫連城宣看到林敬之的汗一直不停地往地上滾落着。
看來他的確是很努力地在爲呼延櫻醫治。
“需要我做什麼?”赫連城宣問道。
林敬之沒有說話,赫連城宣從自己袖中掏出一塊汗巾,走到牀邊,先是輕輕地爲呼延櫻擦拭了額頭,接着又翻出另一張汗巾有些不太嫺熟甚至可以說是粗魯地爲林敬之擦掉了額頭上的汗。
林敬之有些愣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今日竟然爲了側妃爲我這麼一個山野莽夫做如此細緻入微之舉,若是這傳出去了,不知道要羨煞多少天下間的女子。”
聽林敬之這麼一說,赫連城宣的臉也是一紅。
的確,以他赫連城宣的身份,要什麼沒有,要什麼不是別人雙手奉上。
但是如今,他可以爲自己心愛的女子做自己從來都沒有做過的事情,他可以放低姿態,他也可以像個普通男人關心自己心愛的妻子那樣去關心她。
疏通了血氣之後,林敬之將之前已經準備好了風青蘭花粉灑在傷口上,接着又用了幾味不知名的草藥碾碎的粉末在傷口又撒上了一層,接着,赫連城宣便看到林敬之居然找出來一根繡花針,一針一線像是女子做針線活那般將方纔割開的皮肉又縫合到一起。
赫連城宣猛地嚥了一口口水。
經過這次的事情之後,赫連城宣發誓以後只要不關乎呼延櫻生死的,他絕對再也不要靠近這個變態的男人。
什麼藥王,把人的皮膚當成布一樣在上面繡花。
他還真是看着稀奇。
終於,將呼延櫻的皮肉縫合到了一起,他又用了些白色的藥粉在傷口上撒了一層,之後便用白紗布將傷口給包起來了。
大功告成,林敬之滿頭大汗地從牀邊站起來。
這猛的一下子站起來,林敬之滿眼發黑,竟險些栽倒下去。
不知不覺,林敬之不吃不喝工作了六個時臣,這六個時辰裡,赫連城訊也在一旁守着,同樣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看到林敬之終於收手,赫連城宣也跟着長舒了一口氣。
“王爺請放心,現在只需要等櫻郡主醒來便好了,左臂氣血才通,需要多給她進補一些益氣補血的東西,這樣才能恢復快一點。”
赫連城宣點頭,他也看得出來林敬之非常疲憊。
“本王知道了,側妃什麼時候能醒?”
“再過四個時辰,天亮了應該就能醒了,若是郡主左臂感覺到疼痛那便是好的,若是感覺不到,那王爺再叫我。”
說完,他便轉身朝着茅屋另一間屋子去了。
現在林敬之非常需要休息。
赫連城宣上前,看着呼延櫻,她的樣子還是依舊,不過面上的血色彷彿一剎那之間就被吸乾了。
“櫻兒,你一定能好的。”握住她的手,赫連城宣的眼皮也極重,慢慢便合上了。
第二天一早,赫連城宣端着一碗紅棗蓮子羹便走了進來,看着牀上的呼延櫻眼睛還閉着,難免有些緊張。
他上前喚着她,她卻還是不醒。
林敬之這
個時候也休息好了,他走進這間屋子,卻看到榻上的呼延櫻竟然還睡着。
林敬之也蹙着眉頭,“沒道理啊,四個時辰早就過去了,按道理來說早該醒了啊。”
這一覺,林敬之睡了六個時辰,本來以爲自己醒來就能看到呼延櫻醒過來了,但是沒想到,他卻看到人還在牀上躺着呢。
赫連城宣也是一臉焦急之色。
他趕忙上前,將手搭在呼延櫻脈搏上。
臉色越來越難看,伸手試了試呼延櫻的鼻息,氣若游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赫連城宣咆哮着。
雖然他自己知道,現在這個時候發怒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但是卻還是忍不住自己心中的那股憋悶。
抽出劍,劍尾指着林敬之。
“林敬之,你這個老賊,本王今天要你給櫻兒償命!”說完,那劍已經朝着林敬之飛了過去。
“王爺莫要動怒。”林敬之有些勉強地閃避開了赫連城宣的攻擊,但是看樣子他的力氣都快要用完了。
“到底怎麼回事!”赫連城宣撒完了氣,心下也知道現在不能動林敬之這個老東西,呼延櫻現在這個樣子,唯一隻能依靠的只有林敬之了。
俗話說,關心則亂,赫連城宣並不是個做事衝動的人,但是隻要事情一跟呼延櫻有關,他馬上便會變成一頭失控的野獸。
這一點,林敬之算是看明白了。
所以要想赫連城宣隨時陷入暴走,他最好是好好把呼延櫻給伺候好了。
“應當是麻沸散的效果還沒有過去。”
“你莫要騙本王,櫻兒氣若游絲,生命氣息微弱,你不要說這是麻沸散造成的,你要知道,本王可跟天下人不一樣,需要有求於你這個天下第一製藥聖手,若是今日櫻兒有事,本王會跟着她一起走,但是本王並不介意帶上你這個自帶瓦數的蠟燭!”
林敬之看赫連城宣現在這個樣子就知道他是說得出做得到的。
但是呼延櫻這樣的情況他也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麻沸散的藥效過去了,她卻到現在爲止都還沒有醒來。
而且有生命體徵越來越微弱的趨勢,這讓林敬之十分擔憂。
當然,林敬之也不是什麼怕死之人,只不過他對赫連城宣手中培育風青蘭的方法是很感興趣的。
“王爺請稍安勿躁,雖然小老兒我也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傷,但是天下的藥其實都是一個相生相剋的原理,現在櫻郡主之所以還沒有醒來,除了麻沸散之外,想必就是風青蘭在櫻郡主體內與之前身體當中所殘留了某些藥物相剋了,故而纔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那現在該怎麼辦?”赫連城宣焦急問道。
“現在只能等了王爺。”這也是很無奈的,人就算死再怎麼強大,但是也還是免不了需要用時間來等待結果。
“林敬之,本王告訴你,若是今日她沒事還好說,若是他有事,本王方纔說過的話,會一一兌現!”
林敬之淡定地點點頭,看着躺在牀上的呼延櫻,他伸出手爲她號了號脈,只覺得氣脈之中一股力量正在四處衝撞着。
而呼延櫻的眼睛闔動着,彷彿有要醒來的趨勢。
“王爺。”林敬之有些激動地喚了赫連城宣。
他趕忙跑到牀前,呼延櫻這時候悠悠醒轉,眼前從模糊慢慢轉成清晰,赫連城宣的一張俊臉出現在她眼前。
她嘴角噙着笑,“怎麼了?”呼延櫻的語氣很是微弱。
但是卻是這三個字,讓赫連城宣這個堂堂七尺男兒落下淚來。
“櫻兒,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櫻兒。”赫連城宣激動地拉住她的手,蹲下身子俯身在她榻邊,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
林敬之識趣地退了出去。
“我還以爲你有事,以爲你不會再醒過來了。”赫連城宣拉着她的手愈發緊了。
彷彿只要他緊緊抓住她就永遠都不會消失一般。
“我不是沒事了嗎?”呼延櫻慘敗的小臉噙着一絲微笑。
“嘶”她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櫻兒,怎麼了?”赫連城宣擔心地看着她。
呼延櫻有些激動地回過頭去看着自己的左手,那隻纏滿了白色紗布的左手。
這種痛痛得鑽心,這種痛痛得陌生又熟悉。
她很清楚地感覺到了,那是來自自己左手的疼痛。
她又試着去晃動一下自己的左手,用盡了全力,但是手卻沒有挪動幾分,只不過那手上傳來的痛感侵襲了她的全身。
這麼多年了,不管她的左手怎麼受傷流血,但是卻都從來沒有痛感。
這一次,她卻能夠清晰得感覺到來自自己左手的 痛。
呼延櫻激動地流淚。
赫連城宣一把將她抱在懷中,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
“你若是疼的話就使勁地喊,喊出來就不疼了, 若是還不行,你便咬我。”說着便將自己的手臂給露了出來。
呼延櫻又好氣又好笑。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赫連城宣都親自將呼延櫻的吃食送來。
花田是禁地,而且別院的老頭老太太們一般沒事是不會出來亂逛的。
所以禁地不禁地的對他們來說都一樣。
只不過他們卻很是好奇,爲何王爺總是親自端着各種益氣補血的湯藥或者是吃食朝着禁地那邊走,連小虎也不叫跟着。
櫻姑娘是跟着來的,但是卻不知道爲何一直都沒有露面。
赫連城宣手中的冰糖蓮子羹在他細心吹拂之後送到了呼延櫻面前。
“來,嚐嚐看燙不燙。”赫連城宣親自喂呼延櫻。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
“只不過是左手不能動,右手還是能動的,你讓我自己來吧。”
赫連城宣甩了她一個白眼,無聲抗議着。
看了他那頗具威脅意義的白眼,呼延櫻很配合得將自己的小嘴往前一送,輕輕一啜,將蓮子羹吸進了嘴裡。
赫連城宣非常滿意。
“咱們出來這麼長時間了,府裡和宮中難道沒事嗎?”呼延櫻問道。
她的傷在慢慢恢復了,但是也意味着他們在別院呆的時間已經越來越長了,但是赫連城宣卻整天跟個沒事的人一樣,這讓呼延櫻非常擔心。
皇上有多依賴他,呼延櫻不是不清楚。
“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回去。”赫連城宣又吹了吹勺子裡的蓮子羹,溫柔說道。
呼延櫻沒有說話,但是隱隱卻覺得有些不安。
自己生辰已經過了這麼長時間了,以往赫連城宣每日都會有很多事情去做,但是現在卻爲何之間這麼逍遙了。
莫非說是朝廷發生了什麼變故。
“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呼延櫻突然正色看着赫連城宣。
他打着哈哈,“我能有什麼事情瞞着你啊?”
他越是這樣,越讓呼延櫻覺得有問題。
“好了好了,你別瞎猜了,把東西吃了。”赫連城宣將蓮子羹遞過去。
呼延櫻睜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卻是一點都不配合。
“好了,本王明日就回去,莫不然那些王府的女眷們也該說你是紅顏禍水迷惑本王了。”赫連城宣將蓮子羹放到一旁,轉身將呼延櫻摟在自己懷裡。
“誰是紅顏禍水了!”末了。呼延櫻還不忘嘟囔了一句。
看着她可愛的模樣,赫連城宣忍不住伸出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別人想做本王的紅顏禍水還做不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