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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娘娘,快走。”原本提楊淑妃把風的宮娥連忙去拉楊淑妃,楊淑妃面無慌色,那宮娥見得地上的紙錢燃燒的正旺,擔心皇上怪罪,也不顧得楊淑妃是不是會怪罪於她,忙伸了腳去,一片亂踩,直到踩滅了紙錢,方纔拽着楊淑妃往一旁的小徑上走去。
“皇上在哪兒?”一陣清水之音傳來,楊淑妃的面容竟還是當時那般的淡然。
“在,在娘娘的宮裡,已經等了好些時日了,娘娘只說身子不舒服,這會兒,竟又在這外面停留了這麼久,皇上面色不好看。”那宮娥急急的說着,面上還帶着紅霞,想來是先前跑的太急了所導致的。
“恩。”楊淑妃淡淡的點了點頭,一旁那攙扶着楊淑妃的宮娥道,“慌慌忙忙的這麼急做甚?說話也說不清楚, 直接說皇上在娘娘宮裡可不成了,這會兒,我和娘娘恐怕都以爲皇上跟在你屁股後面。”
“行了,行了,往宮裡走吧。”楊淑妃打斷了兩人的話語,她深深的洗咯一口氣,又滿含深沉的回頭看了一眼假山旁被滅熄的紙錢,終是往前方走去。
看着他們走遠了,杜紅箋只覺得整個腦子都成了漿糊,早知道深宮中一片混亂,可沒想到還混亂到了這個地步,說來,後宮妃子之間不光有僞善,不光有勾心鬥角,這番,還牽扯到了朝臣,牽扯到了皇上的心思。
她扶着假山準備往偏殿走,這事兒,她也全當沒看見,明日,待一出宮,她便會忘記這宮裡的一切事情,可。這腳還沒踩在地面上,忽聽得一陣驚呼,“皇。皇上,您怎麼到了這裡來了?”
這顯然是剛纔扶着楊淑妃的宮娥之聲。只是短暫的寧靜之後,又傳來了宮娥恭敬的聲音,“參見皇上。”
“你們先退下,朕和愛妃一同回殿。”皇上的聲音很是平靜,竟然聽不出一點憤怒,相反,杜紅箋竟從中品味到了一份關切。
杜紅箋有些詫異。按道理來說,皇上應該會駁斥楊淑妃一番的,難不成,皇上對楊淑妃已經寵溺到了這個地步了?微微愣神之後。她從假山之後走了出來,擡眸向着楊淑妃的方向看去,竟看的皇上正取下自己的披風蓋在楊淑妃的身上,繼而,他又握上了楊淑妃的手。暖聲道,“怎麼這麼冰涼,身子不好,便不應該在外面久留。”
“恩,知道了。”清水之音再次響起。這樣的回答是那麼的自然又順從,杜紅箋頓時從他們二人身上體味到了一股子屬於老夫老妻的韻味,就連着她自己都會奇怪,這深宮當中,竟然還有着這樣的一面。
再擡首,皇上已經握着楊淑妃的手向着前面走去了,杜紅箋看着地上被他們踩下的雪痕,方纔看到,天邊早已經下着小雪了。
她沿着小徑快速的回了偏殿,百里翹楚正睡的沉穩,杜紅箋忙脫了衣衫往牀榻上一鑽,決心不提先前看到的一切。
第二日,也是辭行的時候,杜紅箋和百里翹楚去了李德妃的主殿中辭行,李德妃邀請二人一同用早宴,這憋在嘴邊上的辭別話語一時之間,竟是沒有說出來。
宮裡的早宴很少豐盛,李德妃道,“這新年一過,也是到了後宮甄選新人的時候了,到時候你們二人都要好生打扮,宮中需要你們這樣的美人。”
杜紅箋心裡一涼,忽然想起杜芊芊那番努力,只是爲了能替杜家進宮選秀的事兒,此番,李德妃說這話,已經不是暗示那麼簡單了,她已經是挑明瞭,她希望自己和翹楚一同進宮選妃。
‘砰’耳邊傳來勺子碎裂的聲音,杜紅箋和百里翹楚對看了一眼,心裡早有領會,而百里翹楚也是躬身去撿被她摔落在地的勺子。
“怎麼這麼不小心,快來人,給百里姑娘換一個乾淨的勺子。”李德妃柔聲嗔道。
一旁早有宮娥上前收拾,百里翹楚只得坐直了身子,低聲道,“是翹楚失禮了,娘娘見諒。”
杜紅箋側眸看百里翹楚,心裡又是一陣暗暗嘆息,翹楚說她並不願意進宮的,只是,宮中早有規矩,每個家族,都必須派出一個千金作爲代表,到宮中去選秀,杜紅箋倒是並不擔心,在杜家,還有杜芊芊之流,到時候,只要她稍加註意,便可推杜芊芊一把,讓她成功進宮選妃,可,翹楚呢?她是家中的獨女,即便她不願意,也必須得去的吧。
“紅箋上我的親侄女兒,百里姑娘長得輕靈,我也很是喜歡,你們只將我當作是自己人便是可以,只不過,日後若是進宮了,千萬不可以這般纔是。”
李德妃說着親侄女的時候,杜紅箋的心中經不住的一笑,杜於珊纔是她自己的親侄女兒吧,這李德妃就看着自己是過繼給了李氏的,方纔這般言語,可,若當着只是因爲自己和李氏的關係,這李德妃不應該是恨烏及屋嗎?杜紅箋只願意將李德妃的話語理解成她的圓滑。
“姨媽,今日碧影可算是早了一會了,可是趕上陪你用早點了?”殿外傳來了女子張揚的聲音,一轉眼的功夫,高碧影已經閃到了殿中,當她看到殿中坐着的杜紅箋之時,整個臉色全是變了,眼裡全是輕視和嘲諷。
“呵呵,碧影,你可是來了,今日怎麼來的這麼巧,正在用,姨媽這裡還有兩個客人,你也過來,姨媽介紹給你認識認識。”李德妃起身,微微的衝着高碧影招手。
高碧影冷了臉,一步一步,緩緩的向着杜紅箋走來,當走到桌邊之時,還不等李德妃開口,高碧影已然道,“姨媽,她們怎麼在這裡?”
“碧影,你認識她們?”李德妃的面上閃過一絲困惑,繼而又是笑道,“也是難怪,紅箋是杜家千金,你常常在杜家走動。再來,翹楚是柴氏的內侄女,常年往來於杜府。你認識她們也是清理中事。”
李德妃就要招呼着她坐下,卻又聽得高碧影道。“姨媽,你可知道我是怎麼記住杜紅箋的,你可還記得我往日與你說起過的事兒?”
高碧影冷笑,見着李德妃面帶困惑,又道,“表哥杜蘇就是被這兩個女人害的人不人,鬼不鬼。這會兒還躺在牀上!”
李德妃詫異的看向杜紅箋和百里翹楚,震驚的道,“那毒蠍子?”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杜紅箋和百里翹楚都是瞭然。百里翹楚嘲諷的看了高碧影半響,終道,“高碧影,你爲何不向德妃娘娘說說那毒蠍子是你養的,還有。你爲什麼不說說那毒蠍子剛好是你扔出去,恰好砸中了你表哥,結果,他便成了今天這個樣子的?”
李德妃轉而看向高碧影,滿眼困惑的道。“碧影,是這樣的?”
高碧影面上一急,忙道,“姨媽,你聽我說,哪兒有這麼回事兒,我對錶哥的心思你又如何不知道,我,我是絕對不忍心對錶哥做出那樣的事情的。”
“人心隔肚皮,有些事情並非你不想便是不會發生的,只是發生了之後,你卻又推卸責任,這便是你的不對。”百里翹楚迴應,頗有一種見縫插針之感。
“你,好你個百里翹楚!”
“夠了!”高碧影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已經被李德妃快速的打斷了,李德妃瞧着高碧影,一時之間,只道,“你坐下來,紅箋和百里姑娘來了便是客,你怎可這般與翹楚姑娘說話。”
高碧影的面色更加沉了,“我沒法和她們一起坐下來,我怕和怎樣的一起坐着,我會吃不下飯!”
“那你就別吃了。”李德妃斂容,面上帶着的笑意微微的收斂了一些,這幅模樣是杜紅箋想都不曾想到,而一旁的高碧影也是愣住了,她驚愕的看了李德妃半響,終究道,“姨媽,你怎麼能幫着她們!”
“表妹,額娘是在幫你啊,你這般心性,若日後當真的成了杜蘇的正房,當如何自處。”男子的聲音傳來,杜紅箋纔剛剛擡眸,便是對上了劉秀的目光,她看向他的時候,他也正好看向她,一時之間,兩人的目光相對,竟又都是一凝。
杜紅箋不由得想到了昨日的劉秀,她心裡更是困惑,劉秀是怎麼回事兒,此時的劉秀依舊是一身的眼紅色長袍,那本就是白皙的皮膚襯托的他越加的桃紅腮白,活脫脫的一個美男子的形象,而且,還是一個健健康康的美男子,一點兒都不像是昨日那般脆弱的人。
難道,他是有什麼隱疾?
這番愣神 ,聽得百里翹楚在她的耳邊乾咳了一陣,她恍然回神,自己好似走神走了有點久了,頓時,她回神,面上帶着些許的尷尬,只想着快寫敷衍過去, 而轉眸間恰是對上了百里翹楚那曖昧的目光,她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這,這百里翹楚莫非是以爲她對劉秀是有意思的吧?
“我先前聽聞你和郭家大小姐郭婉一同進宮的,這會兒,怎麼只見得你一人?”劉秀也轉開了目光,只將先前杜紅箋的舉動一筆帶過。
“哎呀”高碧影拍了拍手,又道,“她被淑妃娘娘傳過去了,我只想着陪姨媽用早飯,便先過來了,這會兒向着倒是有好一陣功夫了。”
郭婉?應該是郭家子女,那會是舅舅的女兒嗎?
李德妃蹙上了眉頭,困惑道,“淑妃?你的意思是指楊淑妃?楊淑妃讓她到那邊去了?”
這番,楊淑妃和郭家又是聯繫上了,杜紅箋頓時更是詫異,她忽然想到了那個具有清水之音的婦人,若說楊淑妃只是找郭婉閒話家常,那也是說不過去的,從李德妃高高蹙起的眉頭上便是可以看出,但,除此之外,楊淑妃又存着什麼目的,不由的,她想到了昨晚在假山旁,楊淑妃和丫頭的對話,難不成,楊淑妃是衝着郭威而來?
“留下來陪她們用飯,我倒不如去淑妃娘娘宮中看看郭婉,真是掃興!”高碧影哼了一聲,已經邁着大步子向殿外走去,李德妃有些歉疚的看着百里翹楚和杜紅箋,一時之間,又招呼着二人別管高碧影,只管用飯纔是。
劉秀請了安,又坐下陪着說了一陣話,也不見得有走的意思,杜紅箋見劉秀待李德妃很是有禮,總覺得有些奇怪,用了飯後,她跟着百里翹楚離去,就只剩得劉秀留在李德妃宮中,想來應是與李德妃有話要談。
眼見着就要離宮,杜紅箋似有意,似無意的問起劉秀的事兒,百里翹楚只用她那曖昧的目光看了杜紅箋許久,方纔收了回去,確定周遭並無他人之後,方纔開口,“他是幽寒宮長大的皇子,並沒有知道他的母妃是誰,只有人傳過他的母妃出生粗鄙,樣貌醜陋,又陷害過別的妃子,皇上方纔將她貶入幽寒宮的,後來,他成年了,皇上方纔派人將他接出,轉而過繼給了李德妃。”
原來如此,杜紅箋嘆了一口氣,原本覺得劉秀和李德妃之間的相處是過於有禮,甚至只要仔細一看,便能察覺劉秀的一舉一動都帶着滿滿的討好之意,他在討好於李德妃,可,那會兒,她並沒有多想,現下,她方纔是明白,或許,劉秀是想要穩固住自己的地位吧,這樣的男子,面容帶笑,實際上,他心裡是個什麼樣的想法,卻又是無人之人,也更是讓人無法猜想。
原本對於皇宮中有着牴觸,可聽得劉秀的身世之後,她竟有些說不出的滋味,聯想到昨日劉秀那可怕的抽搐模樣,她又是一沉。
抽搐,往往是由於缺鈣導致的,而其中病者往往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已經喪失了意識,至於後來會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她原本以爲劉秀是當朝皇子,身份尊貴,定然是衣食無憂,絕對不可能因爲缺鈣而導致疾病,不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