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外,寧白笙多有感慨,這一走也不知什麼時候纔會回來,暗自嘆了口氣。
五歲那年,隨祖父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如今想來已有十二餘年,時間匆匆,歲月匆匆,是時候離開了。
東方白淺笑的看着她,過了半晌,才緩緩的說道:“郡王妃,一路保重!”
他讓她離開!
“多謝。”寧白笙臨走了還是有些不忍,開口道:“每個人都是身不由已,但我希望下次再見能傾心喝上一次酒,下次我作東。”
東方白苦笑,微微點頭,“但願吧!”
寧白笙站了許久,才轉身離開,只留下一句話,“你,好自爲之吧。”
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是一生的悲哀,最痛苦的是,那個人不停的給他希望,卻又在絕望中毀滅,這是蘇西洛曾談起東方白時說過的話。
讓寧白笙只能感嘆,他遇人不淑。
望着天邊漸起的風雲,回頭再看了一眼模糊的皇城,寧白笙轉身離去。
來到約定的地點,卻沒有發現白泥和莫非言,寧白笙只好自己找了些吃的,在那裡等着。
天色漸漸暗下來,她走的路都比較偏僻,此刻藏身的地方只是一間破廟,誰想竟然有人來。
“大哥,這次的獵物很肥啊,我們要不要插上一腳。”
遠遠的傳來一道聲音,寧白笙快速起身閃到佛身後面,隱藏起來,偷偷眯起眼往外看。
進來的是三個大漢,相貌普通,可氣質彪悍,一看就不是尋常之輩。
帶頭的男子剛一踏進破廟,鼻子就微微聳動,擡手示意他們不要動,“等一下。”
跟在他身後的男子吃驚的望着他,其中一人問道:“大哥,可是發現了什麼?”
男子小聲噓了一聲,開始彎着身子邁着貓步慢慢的向佛前走去,寧白笙心中一動,難道被發現了。
男子在前帶路,身後兩人也學着他的樣子,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後面,好奇的盯着前方。
寧白笙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估計了一下對手的實力,再比劃了一下自己,心中一片氣餒。
這三個男子看似民間的混混,可從其走路的腳步聲來看,顯然不是泛泛之輩,她不敢妄動,只盼着他們不是衝她而來,當下連呼吸都儘量放輕了許多。
鋪滿雜草的廟堂內,突然發出一道驚呼聲,寧白笙咬牙死死的忍住纔沒有發出聲。
只見一個男子突然將手伸到佛身後面,嗖的一下抓住了一條蛇甩了出去。
“大哥,就是它呀?”
“大哥,那老頭說了,我們那裡的風水有問題,都是這條蛇害的,哈哈,大哥真厲害……”
“原來剛纔大哥是發現了它的味道,真是狗鼻子……”
“閉嘴。”啪的一聲,帶頭的男子拍了那人一巴掌,掐住那條蛇的頭,湊到他面前,道:“你纔是狗鼻子,會不會說話……”
那人連連點頭,一臉的賤笑,撓了撓頭,看着它說道:“大哥,我們快點回去吧!”
“是啊,大哥,那老頭說了早一天抓到它就早一天解決我們寨子的問題。”
寧白笙聽到這裡,鬆了一口氣,剛纔那條蛇就離她一步遠,若悄無聲息的咬她一口,那可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了。
她現在的腿還有點軟,沒辦法,蛇這東西她雖然不是很怕,但毒性特別烈的蛇卻能要人的命。
“等等……”帶頭的男子突然眼睛一眯,冷聲說道:“閣下偷窺了這麼久,不準備現身一見嗎?”
寧白笙心裡咯噔一聲,“……”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又沒礙着你什麼事,管我在這裡幹嘛!
“我數三聲,你若再不出來,別怪我不客氣。”男子的聲音漸冷,寧白笙纔不出去呢,說不定是詐她的。
她默默的放輕呼吸,藏在佛身後面,大氣也不敢出。
“哼……”男子冷哼一聲,剛準備出手。
突然從頭頂傳來一陣大笑聲,“哈哈哈……”
衆人擡頭,房樑之上,一個青衣男子橫臥在上面,笑呵呵的看着底下的三人。
“我說你們這幾個小子,本公子想睡個美覺你們卻吵來吵去的,有完沒完?”
他半邊身子橫側過來,墨發披散在身後,懸在半空中飄來飄去,如同幽靈般,看起來有些滲人。
他一手撐頭,眯着眼睛說道:“我數三聲,再不滾,休怪本公子手下無情了。”此時的他依然面帶微笑,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粟。
“你是什麼東西?”其中一人見此,向前一步,仰着頭問道,突然覺得這樣望着敵人很沒氣勢,伸手將手邊的長劍擲了出去。
‘嗖’的一聲,寒光乍現,長劍飛快的射向屋樑上的男子,男子眸光一動,卻沒有如幾人所想的那樣躲避。
而是在長劍快到達他身前的那一刻,突然伸出右手,一指輕彈,‘噔’的一聲,長劍偏移原來的方位,從他身上掠過,射向身後的柱子,濺起一片灰塵,漱漱而落。
帶頭男子的眼睛幾不可聞的眯了一下,隨後後退兩步,道:“閣下好手段,不知高姓大名?”
青衣男子撫了撫一頭柔順的墨發,眸光一轉,突然旋身而下,帶起一陣微風。
他下降的速度很慢,帶頭的男子微微後退了兩步,這是內功極其深厚的表現。
青衣男子旋身而下,在他們身前一丈處落下,雙臂自然下垂,墨發微微垂落,露出一張絕美的臉如一幅流動的畫展現在這昏暗的破廟裡。
他,青衣着身玉挽發,額間垂着一聲暖玉,有些白嫩小生的味道。
鳳眸高鼻,微薄的嘴脣,嘴角微微挑起,形成一個弧度,看起來格外的迷人。
他一手橫在身前,一手輕撫一縷墨發,偏着頭看他們,似笑非笑,額間的暖玉隨着他的動作不時晃盪,有些不真實。
“知道我名字的人都死了,你確定要我說嗎?”
他依然在笑,只是在幾人看來卻無異於惡魔,張大了嘴巴等着他們說錯話,好將他們吃掉。
帶頭的男子顯然也非易於之輩,聞言冷哼一聲,道:“閣下未勉太過強勢了?在下兄弟幾人也是路過此地,見暗中有人窺視這纔出聲。”
他看似強勢,卻含着解釋之意,這讓他身後剛纔出聲之人心中一驚。
“強勢?本公子最喜歡這個詞。”青衣男子說完,似乎很開心,伸手點指他們,道:“就衝你這句話,本公子就饒了你。”
“多謝。”帶頭的男子早已收起那條蛇,聞言抱拳示禮,而後招呼他們一起離去。
誰想,突然眼前一花,只是瞬間青衣男子忽然出現在廟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們。
“你這是何意?”帶頭的男子橫眉以對,冷聲問道。
“本公子說了你可以走,可沒說他可以走……”他伸手指向剛纔對他出劍的人,鳳眸微微眯起,一指點出,男子如被什麼擊中般,悶哼一聲後退了兩步,然後轟然倒地。
直到這時,他的的嘴角才露出一絲血跡,淺淺的,臉上尤自帶着不敢相信的表情。
“貓兒……”任他們如何呼喚都無濟於事,帶頭的男子查看了一番,道:“不用叫了,他死了。”
說着,他起身重新面向青衣男子,犀利的眼神將他上下打量完,才盯住剛纔出手的那一指。
剛纔他撞飛長劍也是用的那一指,想到這裡,他突然臉色大變,失聲大叫:“鴛鴦指,你是謝問天!”
他用的是肯定句,說完這句話,彷彿用了他全身的力氣,腳步噔噔噔的後退了幾步。
眼中寒意凜凜,再也不似剛纔的從容。
“咦?你竟然認出我來了,看來我不能留你了。”青衣男子也就是謝問天,微微蹙了蹙眉,額間的暖玉不經意的呈現出一絲血紅,轉瞬即逝,快得讓人以爲是眼花了。
話音剛落,他再次伸出一指,向前點來。
男子大叫一聲,推開他身旁僅剩的兄弟,讓他離開,可沒想到他突然撲到他身前,一聲輕響傳來,他眼睜睜的看着他軟軟的倒下,爲他擋住了這一擊。
“大哥,快走……”
這是他最後的話,他的身體慢慢的轉過來,說完這句話就緩緩的倒了下去。
眼睛裡帶着一絲不甘,男子愣愣的站在那裡,突然狀若瘋狂的罵道:“謝問天,你不是從來不殺無辜之人嗎?這件事是我的錯,你爲什麼要殺了他們?”
他整個人如同瘋了一般,向前撲去,可以他的身手哪裡能近得了謝問天的身,一個閃身就消失在原地。
就在男子以爲他下一刻也會如他兄弟一般死在這裡的時候,他身前的口袋不知何時鬆開,一條花樣小蛇從裡面鑽了出來,慢慢的爬過他的身體,盤在他的脖頸之上,蛇頭微微彎起,衝着他吐芯子,一長一短,嚇得他動也不敢動。
只覺得全身冰涼一片,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近在咫尺的蛇頭盤旋在他眼前,似乎隨時都會發動攻擊,他全身僵硬不堪,連動一動指頭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全身的寒毛豎起,感覺全身每個部位都是冰冷的。
“花花,回來。”
這時謝問天輕聲喚來,男子發現,他眼前的小蛇慢慢的滑下他的身體,遊走之間,那股寒意漸漸的消退,他脖子上的緊緻也漸漸鬆開。
小蛇快速遊走在地面上,隨後爬上謝問天的身體,他伸出一指,小蛇爬上指尖,傲然立在上面。
男子這才知道謝問天爲何要對他出手了,心中一片凜然,知道今日難逃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