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屬於兩個人的戰鬥,沒有輸贏,夏夜的風吹起來帶着一股涼意,木凌擔心蘇西洛,想闖進去。
可白宴硬是不讓路,抱着一把長劍,立在木門前,冷橫以對。
天上繁星點點,星輝灑落一地,帶着銀白色的光芒,偶爾有云朵飄過,投下一片陰影。
“我說白宴,你再不讓開,休怪我不客氣。”
木凌着急,寧白笙與蘇西洛從早上吵到現在,就算天大的事也吵完了吧,最不濟,總有個人該出來說說話吧。
可眼看着天都黑了,整個院子一片沉寂,什麼聲音都沒有,讓人不安。
他伸手指向白宴,神色焦慮,旁邊九黎上前一步,攔在他前面,輕笑說道:“這是小姐的吩咐,你就別爲難我們了。”
見木凌依然沒有退去的打算,九黎以眼神示意左玄,讓他勸勸,畢竟這段時間他和木凌也混熟了,話也好說一些。
左玄無奈嘆息,這種事情他最不喜歡摻和了,無所謂的拍了拍木凌的肩膀,道:“木兄……”
木凌回頭,眸光一冷,“你也要攔我?”
“你誤會了,我是想說,讓王爺和王妃好好談談吧!”左玄搖頭,“再說,以王爺的武功還能出什麼事不成?”
木凌微一思慮,便點了點頭,退到一邊。
九黎看了看幾人,微微一笑,道:“還從未見過小姐發火呢!”
幾人都看向他,難得的白宴也露出好奇的目光,道:“是啊,原來小姐發起火來這麼恐怖,我還以爲她不會生氣呢!”
九黎低笑,在他們看來,從小跟在寧白笙身邊,從未見過她生氣、憤怒,或者其他的情緒,無論何時,她都是一幅雲淡風清的表情,一雙如深淵般沉靜的眸子,臉上掛着淺淺的微笑,給人一種不遠不近的感覺。
而清晨時候的她,那麼大的聲音,那麼明顯的怒氣和悲傷,若不是確信是她,他們都會以爲是別人呢!
村頭傳來幾聲狗叫,幾道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村長一家人歸來,見他們依然在門外,一臉的詫異,白宴面無表情的攔在門口,一腳蹬在門框上,意思很明顯,閒人勿進。
九黎尷尬的上前準備說些什麼,卻發現一向能言善辯的他,此時也啞口無言了。
讓他怎麼說,難道說我家主子在你家吵架,吵了一天了還沒出來,所以你們現在不準回家?
這是什麼道理嗎?
劉太醫顯然很理解,搖頭笑了笑,對着自己的妻子說道:“秀蓮,我帶你去賞月,這麼多年,我都快忘記了這天上的月亮是圓的還是彎的了。”
阿秀蓮無聲的笑了,兩人放下鋤頭農具,相攜而去,倒讓幾個守在門口的門神有些尷尬。
後半夜,萬物俱寂,小村莊裡很是安靜,點點星輝灑下,籠罩在幾人身上,九黎凝神望月,突然一道寒光乍現,驚天一劍刺向他的後腦勺,端得是可怕無比。
一切顯得無比靜諡,而這道劍光卻成了永恆。
‘當’
一聲碰撞,九黎從容起身,後退了兩步,驚醒了熟睡中的三人。
白宴第一時間踹門而入,直奔內室,正好碰到寧白笙奪門而出,她立刻迎上去,焦急的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寧白笙搖頭,拉着她就片外跑,白宴還未理清眼前的情況,兩人剛跑到院子,就聽轟隆一聲。
兩道身影直衝上天,屋子上面破了一個大洞,瓦片紛飛,寧白笙和白宴連忙躲避,待她們再看去時,那兩道身影已經遠去。
“白宴,先去幫忙。”
寧白笙臉色一沉,看向外面,九黎他們只有三人,而他們的敵人卻多於他們數倍,白宴轉身就走,沒有一絲遲疑。
“阿九,你也去幫忙吧!”過了半晌,寧白笙站於暗處,發現這些人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殺人,沒有一句話上來就下殺手,不留絲毫餘地。
她再次暗歎,這天下怎麼沒有一處安生地。
無聲無息間,她的身後多出一道影子,她話音剛落,那道影子又再次消失,隨後外面傳來幾道悶哼聲,同時傳來白宴的驚呼聲。
“你是誰?”
她打得正起勁,卻被人搶了對手,大呼不快,此刻見一道影子一閃而逝,連忙喊道。
沒有人理會她,九黎等人也只是隨意撇了一眼又開始戰鬥,有了阿九的加入,戰鬥很快便結束了。
幾人站到了一起,皆凝望着夜空,上面有響動傳來,有絕世高手在動手。
“王爺這樣,對身體不好。”不知何時,劉太醫迴歸,站在他們身後,望着夜空,喃喃說道。
他眉頭緊蹙,滿臉愁容,對自己的屋子破敗不堪視若無堵,在擔憂蘇西洛。
聞言,寧白笙回眸,沉聲問道:“劉太醫,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劉太醫連連搖頭,“這種毒素早就在他的血液中穿行多年,再加上王爺習武之故,加快了血液流動,如果……”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寧白笙眉目微挑,“你的意思是王爺還有救?”
雖然覺得不可能,寧白笙的心裡還是由自主的升起一絲希望。
可劉太醫接下來的話卻打破了她的期望。
他擡頭望着天空,說:“如果王爺願意自廢武功,也許還能多活上一段時日。”
他沒有用年歲來說,寧白笙便知道,他說的這種辦法也只是一絲猜想。
心中那股剛升起的希望再次被澆滅,寧白笙心裡極不好受,且不說是否真的有用,但說這種辦法,蘇西洛恐怕根本不願意接受。
“哼……”阿九現身,站在寧白笙身邊,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劉太醫,冷哼一聲。
衆人都被他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幾步,阿九則不屑的看了他們一眼,一臉的高傲。
“他沒事。”
寧白笙回頭,知道他是在對自己說話,對着他的側臉笑了笑,道:“我相信。”
“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說到這裡,她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阿九,你去準備一下,我們立刻起程,趕往軍營。”
有些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晚,恐怕什麼都來不及了。
“是。”幾人雖然不解,卻沒有反駁,畢竟此地只有一個木凌是蘇西洛的師兄,其他人則都是寧白笙的人。
不多時,阿九那邊已經準備妥當,寧白笙看向阿九,讓他留下來等蘇西洛,並給他們留了一批馬。
隨後又看向劉太醫,“劉太醫,你今後有何打算?”
劉太醫搖了搖頭,道:“王妃,以後不要再這麼稱呼我了,叫我劉茗即可。”
寧白笙點頭應下,此地已被人知曉,恐怕他的身份也保不住了,既然蘇西洛都不計較以前的事情,她也不希望再被人翻出來。
有些事,只要自己知道就好。
劉茗最後決定跟他們走,想去做一名軍醫,他說這是他這麼多年來最想做的事,卻因爲曾經的事情,不敢輕易露面。
陳秀蓮沒有任何異議,言稱他去哪裡就跟到哪裡。
寧白笙沒有過多的猶豫,一揮手,衆人陸續上了馬車,趁着夜色出了村子,原地只剩下一道淡淡的影子,在淡淡的銀光下,忽隱忽現。
“師兄,知道他們的來歷嗎?”
他們抽空去了一趟黎城,此時剛出城,寧白笙想起剛纔的事情,看向木凌。
“夜。”木凌沉思半晌,淡淡的吐出一個字,卻讓寧白笙全身發冷。
當初第一次聽到夜這個組織是在上京,莫非言告訴她的,他雖沒有細說,但從其表情來看,顯然不是善類,而當初夜組織是在北陵邊界,與蘇西洛曾交過手。
只是沒想到,今日竟然又在此地現身,難道說這個組織是故意針對他的嗎?還是說有其他的說法。
剛纔那個和蘇西洛動手的男子,她認識,正是西陵的那個姜大人。
“那這麼說,夜組織是屬於西陵的?”寧白笙不解的問道,隨後又開口,“原來這西陵纔是心機最深的那一個。”
想起當初在上京見到的西陵皇子,騎着一匹白駝,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禮儀周到卻不失身份,話語不多,卻字字如璣,多一句嫌多,少一句嫌少,是一個很儒雅的男子。
唯一出頭的那次,也是因爲西陵公主幻紗的事情,才說過幾句重話。
寧白笙與他並沒有見過幾次面,也不太瞭解,如今想來,那樣的男子怎麼會是凡俗,西陵二皇子,看來事情是越來越棘手了。
對於她的答案,木凌卻搖頭,並不贊同,說道:“夜組織與西陵並沒有關係,應該只是暫時與西陵合作。”
他曾與夜組織打過交道,寧白笙對於他的判斷表示認同,可心底卻越發對這個夜組織感興趣了。
她原以爲蘇西洛的對手只有北陵皇室、蘇奇王和太子,如今看來,似乎比她想象中的多的多。
“王爺,你這對手可真不少,一個比一個厲害……”她感嘆道。
木凌聞言,斜眼看着她,問道:“怎麼?後悔了?晚了……”
寧白笙無語,再次問道:“師兄,你能告訴我,西洛是怎麼得罪這些人的嗎?”
她很好奇,蘇西洛如今才二十餘歲,十年都是在牀榻上渡過的,此後多年又流連於上京凝香閣,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得罪了這麼多厲害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