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關之後是第四關,所幸不是連着考,而是兩天後。經歷了前三關,所有人都已疲乏重重,軍校終於有了點人性,憑第三關通關的合格證可免費入住凌雲島最豪華的酒店。
蘇文和張凡聽到這個消息,蔫搭搭的腦袋立刻像朝陽下的向日葵,生機勃發。
“真的都免費?”
兩人已經問了第五遍了。
出口通道負責發送通關合格證的教官無奈地點頭,“酒店內消費全部由軍校承擔,你們不用花一分錢。”
蘇文拿着指示書的小手抖了起來,免費兩個字看了無數次,都快刻到她眼珠子上了。
“小凡,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聽到了!”
兩人激動地抱在一起眼淚汪汪,苦盡甘來了啊。
“酒店要怎麼去?”凌雲島很大,她們怕找不到。
“出口有車接你們,找橘黃顏色的車,出示通關合格證就可以了。”
出口外頭,隔了一條馬路的地方,紅葉已埋伏了多時,就等妖嬈出來了。妖嬈走到門口就發現了她。
靠!這女人怎麼在這?
她趕緊躲到張凡身後。
“小嬈?”
“沒什麼!走你的!”
遮遮掩掩地出了門口,蘇文找到了橘黃色的車,“看到了,在那!”
好死不死在紅葉的附近。
“小嬈,我們過去了!”
“哦,我係個鞋帶。”她躲到一棵樹後,彎下腰假裝繫鞋帶,想着要怎麼甩掉陰魂不散的紅葉。
頭疼啊!
“小嬈,你好了沒,快點,要發車了。”
車上已坐了不少人,等坐滿了就會發車,下一班要等10分鐘。
“你們先去吧,我想起有件事要辦!”
“什麼事這麼突然,要不要我們陪你?”
“不用,我自己能處理。晚些去酒店和你們匯合。”
“那你自己小心些。”
“有數,有數,你們先去吧。”
山崖那時天黑,視線不怎麼好,紅葉沒怎麼注意蘇文和張凡的長相,便沒認出她們,她久等妖嬈不出來,有點不耐煩了。
她本想去酒店堵人,但酒店人多嘴雜,葉嬈又是個油鹽不進的人,耍賴功夫一等一,公衆場合不好下手,她就選了這裡截人,接人的班車在這,她要去酒店必通過這裡。
妖嬈正尋思着怎麼逃脫,恰好有輛車開了過來,她捉準機會,利用車身掩護逃跑了。
紅葉左等右等,等得沒耐心了,乾脆進了出口通道尋人。
“什麼,已經出去了?”
教官道:“是啊,就剛剛出去的。”
紅葉捏緊了拳頭,咬了口牙,“混蛋,又給她溜了。”
“少將,您認識她?”
“算吧!”
“那您看能不能將這頭狼帶走還給她們。”
蘇文和張凡盡顧着高興,將狼夥伴忘了,三隻狼腦袋,六隻眼,站在角落瞪着人,怪嚇人的。
她們?
這提醒了紅葉,她差點忘了這女人還有兩個同伴。
“那兩個和她一起的叫什麼名字?”
“張凡和蘇文!”教官對她們是印象深刻。
“照片給我看一下。”
紅葉一看就認出來了,這不是剛纔和她擦肩而過的兩個人嗎?可是沒看見葉嬈啊。
混蛋!一定是發現她在車站堵截,先行一步地逃了。
她殺氣騰騰地追了出去。
教官在後頭喊:“少將,東西忘了,狼您帶走啊。”
紅葉追出去沒多久,張凡和蘇文折了回來,她們在半道上想起狼夥伴被落在這裡,特地回來尋它。
至於酒店讓不讓狼夥伴進,那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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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躲避紅葉,妖嬈沒敢去酒店,躲在了凌雲島靠海的鐘塔上,海面的風光無限好,鐘塔很高,來往的人沒有一個人發現她在上頭。
她想着要怎麼打消紅葉追她的念頭,想到一半肚子餓了,翻翻口袋一個鋼鏰都沒有,九歌被派去保護張凡和蘇文了,所以不在她身邊,要錢沒錢,要人沒人,飢腸轆轆啊。
她望着天上的白雲,多像棉花糖啊,越看越餓,肚子咕咕地叫,得想辦法填飽肚子才行,但是上哪去找東西吃,這凌雲島是軍校的範圍,作奸犯科的事不太好做啊。
有了,下海捉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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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我這遊輪不錯吧。你這身體就該這麼養,不能老想着算計人,陰謀來陰謀去有什麼好的。看看海景,吹吹海風纔是享受人生。大海是不是很美,有沒有覺得心靈被洗淨了。”
夜辰沉聲道:“我的心靈很正常。”
“切,你們這種玩陰謀的,心都髒。”
“覺得心臟就別套近乎!”
“誰想套近乎了,這不是爲你的身體着想嗎?”正確的說是爲了晚上的他着想,“三天一大燒,兩天一小燒,還成天想着對付聯盟,你說你有幾條命能這麼折騰?”
夜辰手上還掛着點滴,每天四瓶,各種藥,但即便如此他的身體依舊虛弱,虛弱也不好好躺着,整天和人鬥智鬥勇,今天是聯盟,明天是他兩個哥哥,腦子一刻不停。
慧者壽短,他就是典型的代表人物。
“我回房休息了。”大海再美,夜辰也沒興趣看,尤其身邊還跟着個廢話不斷的陌如玉。
“老關在屋裡會發黴的,趁着天氣好,你多曬曬太陽。”
“不用!”他回了臥室。
陌如玉朝身後的女傭勾了勾手,“去,給我弄杯雞尾酒。”
女傭都是他家的,着裝統一,19世紀末英國式樣的黑白色女僕裝,圍裙上還有陌家的家族標誌。
女傭含笑送上了雞尾酒,他不忘跟人家調調情,逗得女傭眉目含春。
別人泡妞都是要花錢的,但陌如玉不用。因爲他有名,又帥。帥的男人到底是睡還是被睡,這件事就要看女人的心態了,再加上他有一個最大的本錢,就是未婚,所以願意和他玩的女人很多,目的性也明確——陌家少夫人。
不過,女傭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點到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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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遊輪兩公里的地方,妖嬈正在海底摸魚,她的水性相當好,宛若一條美人魚,很快就摸到了一條大魚,但沒烹飪的工具。生吃吧,沒芥末和醬油也下不了口啊,在海中游了一會兒發現了行駛中的遊輪。
船內燈光通明,偶爾能看到三三兩兩的女傭和工作人員,身上的衣服都有家徽,是艘私家遊輪。
土豪啊!
那就路過不要錯過,上船借點芥末醬油用用。
妖嬈攀上了遊輪,像只貓一樣無聲地穿梭在甲板上。
“廚房,廚房,廚房……”她研究着船艙通道里掛着的內部指示圖,“有了。”
她躡手躡腳,又翻又滾,找到了廚房,將掛着‘廚房重地,閒人莫入’牌子的門扉推開一條縫,一股熱氣迎面撲來,夾雜着食物的香氣,裡頭熱火朝天,中央的料理臺上放滿了做好的料理,餐具都是銀製的,耀眼璀璨。
這真是飢餓人士的天堂啊,自己捉到的魚頓時就失去了吸引力。
“前菜好了!”
“來了!”幾個女傭端着銀色的托盤上去接菜。
妖嬈的眼睛亮了亮,關上門後,悄聲無息地翻滾到工作人員的區域,小手一勾從裡頭偷了件衣服,換妥後,順手又摸了個托盤,大大方方地去了廚房。
“主菜也好了!”有人喊。
主菜是藍帶雞排佐蔬菜色拉,南瓜濃湯,茄汁燜牛肉,海鮮飯,蒜香馬鈴薯。
妖嬈一身女僕裝,混入女僕隊伍,一點沒被人發現,像模像樣地接了幾道菜,出去的時候路過另一處料理臺,上頭全是甜點,紅絲絨蛋糕,草莓蕾雅芝士凍餅,甜香薰衣草餅,在她眼裡它們都閃着潔白的聖光。
她摸了幾個藏好,出了門見沒什麼人,端着托盤跑得飛快。這麼多好吃的,得找個地方慢慢享用。她發現越往上越沒人,愉悅地去了頂層。
頂層開闊,有個巨大的泳池,游泳池正對着一套海景房,海景房有上下三層,是按照別墅建造的,她朝門裡看了看,裝潢很優雅,細節盡善盡美。
嗯……是個品味很高端的土豪。
她在門口聽了一會兒,一點聲音都沒有,似乎沒人在。
真是太好了!
她潛了進去,沿着樓梯往上跑,去了套房頂樓的大陽臺,陽光正好,海面波光粼粼,煙氣浩渺,沉鱗競躍,偶有微風掠過,激起了小小的浪花,美景如斯,正是個用餐的好地方。
她將腳上被海水泡溼的襪子和球鞋脫下,放在陽臺上曬,然後盤腿而坐,大快朵頤。
陽臺下面是一間主臥室,夜辰躺在牀上假寐,其實睡眠對他就是打個盹的事,熟睡幾乎從來沒有過,並不是失眠,是體質如此,因爲發燒他出了一身汗,便起身去浴室洗了個澡。洗完澡換了身衣服,習慣性地坐回輪椅,他其實並不需要坐輪椅,坐輪椅的目的是迷惑敵人。因爲想他死的人太多了,他看上去越是病重,越能讓敵人放鬆警惕。
軍校的事務這兩天會有寒熙看着,暫時不用他操心,他的任務是在此靜養,但這種偷得浮生半日閒的日子,他很不習慣,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難不成真聽陌如玉的話去曬太陽?
也好,省得他到時候囉嗦。
因這是陌如玉的地盤,船上的人都是陌家的心腹,他用不着假裝坐輪椅,便起身去了陽臺。
陽臺上,妖嬈吃飽了,眯着眼睛曬太陽,海浪聲悠揚,如微風輕拔的琴絃,像是催眠曲,令她昏昏欲睡。
叮的一聲,是電梯到達陽臺的聲音。
這一聲驚醒了妖嬈,有人來了。
她暗罵自己一頓,夜妖嬈啊夜妖嬈,你的警覺心都去哪了,看吧被抓包了,現在要往哪跑,這陽臺都沒個躲人的地方,她趕緊戴上口袋裡放着的口罩,然後撥了撥前劉海遮住眉眼,拿起放在角落的掃把裝成在打掃的模樣。
夜辰看到了她,由於她穿着陌家的女僕裝,沒有懷疑。
“給我一杯茶。”
“是!”她低垂着頭回道。
夜辰走到扶欄,遠眺海面,寂靜無聲。
她偷覷了一眼他的背影,這人八成是遊輪的主人吧,聽聲音很年輕啊。她端起吃剩的盤子,朝門口走去。出了門就能溜了。
“等一等。”夜辰突然道。
她剎住腳步,心頭跳了跳,沒敢轉身,問道:“您……您還有什麼吩咐?”
“再拿些吃的東西上來!”。
她鬆了口氣,差點嚇死。
“是!”
夜辰發現她光着腳走路,眉頭輕蹙了一下。
陌家是首屈一指的豪門,規矩很多,對傭人的着裝禮儀尤其嚴格。管家,司機,無一不是西裝革履,比一般白領還要整潔。因爲很注重門風,對傭人們的談吐教養都會有很嚴苛的訓練,而她竟然光着腳走路,一個女傭在客人面前光着腳可是非常失禮數的事,陌家絕不容許存在。而且現在是冬天,赤着腳在陽臺上不冷嗎?
“你的鞋呢?”
妖嬈眉梢一挑,眼神微微下瞟,看到了自己的腳丫子,忍不住捲了卷腳拇指。
糟糕,鞋忘記拿了。
“我剛纔打掃時不小心弄溼了鞋,所以脫了,我這就去穿。”她趕緊跑回去穿鞋。
夜辰看到她穿了一雙白球鞋,眼眸幽深不見底,聲音低沉,淡淡地說道:“別的女傭穿的都是黑皮鞋,你怎麼穿了一雙白球鞋。”
妖嬈愣了愣,這有什麼關係嗎?
“我的鞋昨天壞了。”她彎腰繫着鞋帶。
“是嗎?女傭的髮式,服裝,配飾,鞋子都是固定的,這是陌家的規矩,鞋壞了可以找管家要新的。你不知道嗎?”
她知道個鬼啊,哪來那麼多規矩?
不好,他在懷疑她。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他的眼神變陰沉了。
妖嬈覺得頭皮涼颼颼的,這人啊倒起黴來喝口水都能塞牙縫,偷雞摸狗的事果然不能多做,這是碰上一個人精了啊。
只能下狠手了,眼一擡就想劈暈夜辰,但看到他的臉時,她呆了呆
劍眉如飛,鼻樑高挺,雙色的眼睛,褐銀相間的頭髮,蒼白的臉色讓他看起來很脆弱,無形中增添了一股溫和,可溫和之下難掩幾絲刀鋒般的犀利,這張臉……她好像在哪見過?
一晃神,她的手被夜辰拽住了。
風乍起,海浪喧騰,翻滾的浪花像千軍萬馬一樣衝向船身,聽着海水的“刷刷”聲,似有人在問。
你,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是在什麼地方?
記得,怎麼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