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妖嬈的嬉皮笑臉,夜辰什麼重話都說不出口了。
“先回來!”
“遵命!”妖嬈比了個敬禮的姿勢。
很快宗主號飛入了通往水神機艙進口的滑道,後勤機組人員已待命,妖嬈一從宗主號上下來,他們便開始檢修和補給。
妖嬈脫了安全頭盔,夾在腋窩下,一場大戰結束,她渾身是汗,頭髮溼漉漉,解開綁帶,晃了晃頭,將頭髮披散下來。
天行和九歌降落後,跟上她的步伐,天行快人一步,超過了妖嬈,然後在前頭倒退着走,端詳着她的臉色。
“看什麼?”妖嬈好笑地問。
“宗主,手給我。”從臉上天行沒看出什麼來,於是,望聞問切,他直接跳過了中間兩個步驟,想給妖嬈把把脈。
“我沒事。別瞎操心。有這閒工夫不如多照看幾個受傷的人。”妖嬈將頭盔拋給九歌,“你也一樣,去休息室休息。我去趟指揮室。不許跟過來。聽到沒有!”
兩人腳步尷尬地僵在了原地,後頭匯善和歡歡也回來了,妖嬈向她們招了招手,道:“一會兒就吃晚飯了,你們不用等我,先吃吧,給我留碗湯就行了。”
打仗期間,將帥和士兵都一樣,吃的是一口鍋裡的飯,本來想馬不停蹄地趕去軍校,但大家都需要休息,這回兒太陽剛落山,夜間行走容易遭伏擊,不如休整一下再出發。
妖嬈踏出機體庫,門一關上,她就踉蹌了一下,手趕忙撐住牆壁。
胸口的疼痛就像是有一根針在不斷扎着心臟一樣,她擡手,看了一眼夜之區戰鬥時留下的光照瘢痕,一開始它只有豌豆大小,現在已經像碗口那麼大了,擴散沒有停止,但也比她想象得要好的多,剛纔使用了那麼多鳳炁,她還擔心瘢痕會擴散到整個手臂,所以手套都不敢脫。
她放下袖子,撫平皺褶,待到胸口的疼痛稍減後,沒事人一樣的去了指揮室。
夜辰遲遲不見她來,正打算出去接她,兩人就在門口碰上了。
“你這是要去哪?”妖嬈笑嘻嘻地問,她進門前抹了點胭脂,所以氣色看上去相當好,就像剛運動完一樣。
“找你!”夜辰沒好氣地回道,然後仔細端詳她,“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妖嬈翻翻白眼,“怎麼每個人都要問我這個問題,我如果有事,我自己能不知道嗎?”
“你不知道自己已經沒信用了嗎?”
“我不是好端端的嗎?”她乾脆脫下外頭的制服,轉個圈給他看,“瞧見沒,什麼傷都沒用,怎麼出去的就怎麼進來的。倒是你,怎麼又生氣了?口氣那麼不善。我哪招惹你了?”
她繞到他背後,推着他的輪椅回到元帥位置上,指揮室的大屏幕裡,白烏鴉遊擊部隊慘敗,沒留下一個活口,夜之軍正想辦法收集自己不夠用的零件,凡是白烏鴉的機甲,機體之類的東西,全部都會拖回基地拆解,以作備用。
不得不說白烏鴉的那些零件都是好東西,後勤機修組都樂壞了,都跟看到小白兔的狼似的,往繳獲來的白烏鴉機體上撲。
夜辰憋了一肚子的氣,偏她就是不提那一茬,他有氣也沒地方撒。
“誰讓你暴擊的!?”他忍無可忍地吼道。
一聲吼,吼得指揮室都抖三抖了,各單位的人員拍着小胸脯,裡頭可是一顆受驚的小心臟啊,齊齊往她這裡看。
“有說暴擊不能用嗎?”妖嬈裝傻充愣道,“就因爲這個生氣?你也太小氣了吧。我這可不是衝動行事,是深思熟慮計算過下的決定。我們一路打過來,有贏有輸,但總體說還是我們吃虧多吧?這個時候正需要震懾一下白烏鴉,否則他們會繼續猖狂下去,康一也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我這麼做也能有效轉移對她的關注。這個殺威棒打下去,百利無一害,總能讓他們疼上一疼,再不敢輕舉妄動,瞎折騰我們。我承認,狠是狠了點,不過這劑猛藥不下不行,紅葉和寒熙那邊也需要這一仗來鼓舞士氣。怎麼着也是一舉兩得啊,到了你這怎麼變成不可饒恕的大罪了。你……”她頓了頓,神色懷疑地在他臉上游移。
夜辰被她看得汗毛都豎起來了,“你看什麼?”
“看你是不是七年之癢提前到了,看我做什麼都不順眼啊?”
“混賬話,什麼七年之癢。你腦子都塞得什麼?你這輩子,下輩子,休想甩掉我。”
衆人聽見這話,當沒聽見,真是習以爲常了,吵個架都能秀恩愛,了不起啊這對夫妻,趕緊該幹什麼幹什麼。
“那你說,我這麼做有什麼不好的?你但凡能說出一個點,我就服你。立馬接受軍法處置。”
“你……就是在狡辯!”
“是事實勝於雄辯!你問問在座的各位,有沒有不對!?”
在座的各位哪敢說話啊,就怕黑臉的元帥一個不高興,拿刀子眼瞪他們,一個個忙碌起來,不是說有緊急軍情和哪個部門要商討一下,要麼就是乾脆尿遁,遠離這個暴風眼。
其實,她說的這些,夜辰怎麼會不明白,但是這對鳳炁的消耗太大了。現在是看不出她有什麼問題,可是會不會有隱性問題就不得知了。
夜辰板起臉喝道:“你要我說幾遍,別什麼事都攬到自己身上。”
“這是我能力所及的事,別人也幹不了不是嗎?你纔是把什麼事情都攬到身上,都說了思慮太多對你身體不好。反正做都做了,你還嘀咕什麼?”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攤了攤手又道:“不如你再問問大家,剛纔那樣打,爽不爽,帥不帥?”
衆人聽聞,表情各異,覺得宗主大人太沒眼力勁了,沒看到他們躲都來不及嗎,還把問題踢給他們。
真要說爽,元帥大人肯定懟過來,說不爽,又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全殲啊,要不是元帥的臉不好看,他們都能把腳舉起來鼓掌。
“夜辰,你看你都把大家嚇得,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敢回答,好了好了,笑一笑,你的臉比鍋底還黑,先前說你帥,大概也就我這麼認爲了。好了,到吃飯時間了,放大家去吃飯吧,休息時間也不多,天亮我們就要出發了。你也是,必須好好休息。”
妖嬈朝衆人做了解散的手勢,衆人趕緊鳥獸散,離開這片雷區,只留下幾個值夜的。
夜辰知道她這番東扯西拉就是轉移注意力,不讓他老惦記着這件事,問道:“你真的沒事?”
“沒事,好的很。如有神助一般。我有預感,我們這次一定能大獲全勝。”
“別想得那麼美,對白烏鴉最好不要輕敵。”
“是是是,不輕敵,你是元帥,都聽你的。我推你去吃飯吧!走嘍!”
兩人去了快速搭建起來的營地,炊事班已經麻利地整了一頓適合下雪天氣吃的飯食,有肉,有菜,還有一碗提高身體熱量的內臟雜燴湯。
別小看動物的內臟,日常吃的確容易膽固醇過高,可若是行軍打仗,又遇到這麼冷的天氣,這比巧克力還要好,而且師傅手藝不錯,內臟半點吃不出腥味,這麼艱苦的條件下,還能作出這等好吃的食物,妖嬈覺得必須重重的賞。
不過夜辰的飯食仍然是開小竈的,他身體不好,這種高熱量的食物別人吃有益,他吃就不一定了,他本來就是一具身體負擔着兩個人的生存,內臟也只有那麼一套,負荷太重,吃高膽固醇這玩意就是負擔上再加負擔,對內臟的代謝弊大於利,所以他的伙食以清淡爲主,但是天冷,熱量的攝取也是很必要的,他的伙食就會比別人多道甜點。
妖嬈幾乎是流着口水看着那兩甜點。
夜辰非常自覺地將甜點推倒她面前,“吃吧。”
Www▪ ttκд n▪ c o
妖嬈吞了口唾沫,“但是這是你的啊?”
“我和你還需要分得這麼清嗎?吃吧!”
“這倒是……”妖嬈咬着塞進嘴裡湯勺,其實湯也挺好喝的,但她實在難以抵擋甜食的誘惑,可是夜辰的身體也很重要啊,在甜食癮與愛護老公的問題上,心裡的那個小惡魔和小天使,開始了鬥爭,但是直到夜辰將飯菜都吃光了,她也沒鬥爭完,頭頂都冒煙了。
夜辰用勺子挖了一勺甜點,然後叫了她一聲。
她立刻擡頭回應,嘴一張,嘴裡就被塞下了一大口蛋糕,生理反應下,立刻美滋滋地品嚐着甜點上的鮮奶油。
“好好吃……”她眼兒都晶亮了。
“好吃就多吃點!來,再吃一口。”
“好!”她長大了嘴。
一旁吃飯的衆人,表情都是那樣的無可奈何。
到哪,都能秀恩愛,這對夫妻真是不要臉。
小符已經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立馬分手’符,氣洶洶地準備往兩人身上貼,肖繼柔死死抱着她,被她拖行了好幾米,才堪堪停下。
吃晚飯,大家便各就各位回去休息了,出發時間就定在明早六點,爲了保證白烏鴉不會夜襲,夜辰特地調派了空中巡邏用的機甲,每一小時輪換。
安排好後,他和妖嬈就回了夜家專爲宗主搭建的帳篷。
帳篷的頂部有一部分是透明的,這會兒沒下雪,竟能看到一輪十分明亮的月亮。
妖嬈仰頭睡在行軍牀上,望着明月,思緒萬千。
“睡不着?”身邊的夜辰喜歡摟着她睡,行軍牀再大也有限,兩人必須緊緊挨着才能睡得下,其實有兩張牀,但是夜辰的尿性是絕不可能和她分牀睡的。
“不是,就是覺得月色特別美麗。”她側首看向他,“你不覺得很美嗎?”
“現在的美麗都是虛幻的,偷得浮生半日閒罷了。等贏了,別說是月亮了,你就是看到一堆殘桓斷壁,你都會覺得它美的離譜。”
妖嬈被他逗笑了,“也對,沒有比勝利更美好的東西了。”
“不,對我而言,你在身邊安好纔是最美好的。”放在被窩裡的手緊緊握住了她的,“今天的事,我就不計較了。下次不許,聽到沒有?”
妖嬈以爲躲過去了,結果他不僅沒忘,還在這麼美妙的時刻說,煞風景的很啊。
她覺得有必要教他怎麼偷得浮生半日閒,仰起頭便看準了他的脣,一口親下去。
他活像是隻受驚的兔子,推開她還不算,竟還爲了躲從牀上不慎跌了下去。
妖嬈舔舔脣角,媚眼如絲,伸手將他撈了回來,說起來,真是好久沒給他‘補補’了,擇日不如撞日,頭頂月光,牀上一雙,多意境啊。
“妖嬈,你……幹……幹什麼?”夜辰覺得她那隻軟若無骨的手像水蛇一樣在他身上游走,所到之處都燒起了一把火。
“偷得浮生半日閒啊!”
“胡來!”
“沒有胡來,正常夫妻生活。乖……戰場上我聽你的,牀上,你必須聽我的。”
夜辰攏緊被她剝開的襯衣,但無論怎麼攏都沒用,失守的失地最後就門戶大開了,飄飄落地,撈都撈不會來。
“你不怕被人聽到嗎?”
“這種事我有叫得很大聲嗎?”說這種話,她一點不臉紅。
但是夜辰的臉紅得就像猴子屁股,“這不行,這種時候……”
“就是這種時候纔有情調……”
夜辰還在垂死掙扎的死守,“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想造個女兒給……”
“這個就是你的活了,不是我的,你一會兒記得,咳咳,外面,外面……記得啊。道具沒準備齊全,全靠你了啊。”
夜辰已經被她引誘的腦袋一團漿糊了,唯一能有感知的東西,就是她那雙溫暖的小手,迷迷糊糊地點頭。
她在他耳邊吹着熱氣的低喃:“夜辰,爭分奪秒哦,天很快會亮的。”
他除了點頭就只有點頭,然後翻身兇猛地覆了上去……
**
“你怎麼不進去啊,凱洛貝羅斯。”
搭帳篷正好倚着棵樹,樹上最高的樹杈上,手捧着糕點的小男孩眨巴眼睛着看身邊的小哥哥。
小凱握着拳,仰天流淚,恨不得能嘚瑟地轉個七八圈,卻是礙於小朋友在場,生生忍住了,“小孩子,不懂就不要說話。吃你的糕點去。”
他豎起耳朵,努力聽着大帳篷裡的動靜,眼淚流得更兇了——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