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122章 幾人

第122章 幾人

死屍的眼很少自己閉上。

大多數人都是死不瞑目的,不管他得到了金錢地位美人還是子孫後代的保障,都不能算是達成了心願。

不死,是人最大的心願。

北地窗外紛飛的大雪被夜色吞沒,室內明亮的燈火映照着地上凝固的血,滾落在一旁的頭顱眼中的恐懼和不甘還在閃爍。

“趙大人真是貪心啊。”一隻毛茸茸的大手伸過來撫上死屍的雙眼,“大都督都答應你這麼多要求了,你還是合不上眼。”

他的手離開,頭顱上的眼終於合上。

旁邊跪坐着的一個青衣小僕便爬過來:“請讓我給大人收屍吧。”

屋子裡站着的三個身材彪悍的男人似乎這時纔看到他。

青衣小僕年紀不到二十歲,臉上剛褪去青澀,大概是第一次見到殺人,死的還是自己的主人,聲音都在顫抖,身子也在發抖,但他說的話讓大家很意外。

“你還要爲他收屍?你自身也難保了,你就算收了屍,你死後難道還能讓我們將你們好好安葬嗎?”一個紅臉男人笑道。

青衣小僕顫抖:“老爺是小的家主,小的既然死在老爺身後,應當給老爺收屍,至於我死後屍首如何,並不要緊,小的該做的事做到了,死而無憾。”

上首一架金子做的孔雀屏風前坐着一座肉山,聽到這裡山動了動,點綴在孔雀羽毛上的寶石隨之而顫,五彩光芒閃爍。

肉山睜開眼,露出一雙小而精的眼。

這便是范陽節度使安康山。

他似乎才睡醒,帶着濃濃鼻音:“趙琳這種軟骨頭,竟然有一個忠義僕從。”

青衣小僕跪坐在地上:“哪裡敢稱忠義,小的不能阻止老爺被安都督收買,辜負皇帝監察之命,也無力將安都督的不臣之心送出去,警示朝廷防備,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聊以安慰罷了。”

安康山笑了:“溧陽趙氏忠義的名號竟然在一個小廝身上呈現出來,不錯不錯,趙氏也算名不虛傳了。”

他擡擡手。

“你給趙琳收屍吧。”

青衣小廝道謝,捧着趙琳的頭爬到他的屍體旁,撕開自己的衣袍將趙琳的頭和脖子纏在一起,勉強也算是屍首不分離。

天下人人都愛忠義之士,看來這小廝能活一命,站在廳中的三個男人將手中的刀收起。

安康山認真的看着青衣小廝做完這件事,聲音和藹問:“全了你的忠義,這樣你就無憾了吧?”

青衣小廝應聲是。

安康山點頭:“殺了他吧。”

竟然還要殺?雖然意外,但大家的刀子沒有遲疑,紅臉男人翻手一刀劃過青衣小廝的脖頸,那顆年輕的頭顱便滴溜溜的滾落在地上,身子倒地血再次瀰漫,血腥氣與兩邊金子鑄就的爐子裡的香氣混雜,令人作嘔。

安康山沒有在意這些,指着地上的頭顱:“拿來我看看。”

趙琳這個朝廷欽差的頭顱他可沒要看,所以這個小廝還是很榮幸,紅臉男人拎起小廝的頭顱捧到安康山的案前。

安康山端詳,滿意的點頭:“不錯,眼睛果然閉上了。”

原來如此啊,三個男人便都端詳,果然見這小廝的頭顱眼睛是閉上的,頓時嘖嘖稱奇,廳內說笑熱鬧。

有一個文士打扮的男人從外疾步進來,看到廳內倒着的屍首,沒有被嚇到,只是微微皺眉:“大人,今日殺了趙琳,崔徵問起來如何回答?他應該是起了疑心,在催促趙琳歸期。”

安康山道:“這崔徵真是煩人,盯着我幹什麼,他還是沒有跟全海鬧起來嗎?吳章還是沒有進京?”

文士應聲是。

北風敲打着窗戶發出嗚嗚的嚎叫,安康山陡然心煩,將手拍打在桌子上:“這些文人做事太慢了,我就助他們一臂之力,讓大兒那邊動手吧。”

廳內的四人對視一眼,有疑慮有緊張但更多的是激狂,就像看到籠門徐徐打開的猛獸。

“遵命。”

伴着新年的到來,竇縣外城圍牆終於落成,武少夫人讓商人們在外城立起了四個酒缸,整整流了一天一夜,整個竇縣的民衆都醉了,喝酒的喝醉了,不喝酒的被酒氣薰醉了。

除夕的晚上,守夜的民衆還看到了繞城一圈的煙花。

就連日夜不安的主簿也看的入迷,暫時忘卻了煩惱。

李明樓坐在城樓的最高處,方二守在城樓下,金桔在城樓閣裡備熱飯,她們的年夜飯就在城樓上吃,因爲身邊只有瞎眼的婦人,李明樓臉上的圍布系的鬆散,半空中炸裂的煙花照耀着她露出的半遮半掩的面容。

面容在一明一暗中呈現着憂色。

韓旭假回故鄉探母,半路換了行程直奔劍南道,但具體的行跡變的斷斷續續飄忽不定。

尤其是他舍下了益州都督儀仗,帶着寥寥幾個隨從,不進官驛不拜訪官府,穿山過林。

這個人是想潛行進入劍南道,然後微服私訪嗎?

這個人想要做出一番大事,卻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死亡,或許能逃過一劫吧,直到現在崔徵和全海還沒像前世那樣相爭,或許兵亂也會推遲

這種自我寬慰沒有讓李明樓解開眉頭,她擡起頭撫摸。

金桔捧着兩碗羹湯蹬蹬上來:“小姐煙花還要放嗎?大家都回家去了,浪費啊。”

“不浪費,在家裡坐着也能看到。”李明樓接過湯碗看着夜空,“能開心一時就開心一時吧。”

聽起來以後開心會很少似的,小姐在大家眼裡像神仙,卻比誰都憂傷,金桔拿着勺子喂瞎眼婦人,一面擡頭看夜空,忽的用勺子指着遠處:“夫人,小姐,看,那邊的煙火好亮。”

遠處的夜空一眨眼間亮起來的,有火光從地上衝起,燒紅了半邊天,火光中可見青煙嫋嫋。

叮鐺一聲,李明樓手裡的湯碗落地,她站了起來,盯着越來越亮的夜空。

那不是煙花,那是烽煙,那是宣武境的方向。

“大小姐。”方二疾奔上來,“快馬疾報,宣武道豐城三營兵亂。”

李明樓轉頭看他,尚未問話,元吉從他身後奔來,手中捏着一張薄紙,在夜風中顫抖。

“大小姐。”元吉的聲音也在顫抖,“嚴茂,過世了。”

李明樓輕飄多日的心沉沉的落下去,她的人也沉沉的跌下去,夜色似乎無邊無際。

(本章完)

388.第381章 知易行難472.第464章 楚國夫人主事588.第579章 選人爲監察160.第156章 營地的狂歡148.第144章 壞事傳千里401.第394章 功勞落誰家309.第302章 山賊的安排599.第590章 安東城裡你死我活288.第282章 後宅閒事204.第198章 山谷裡混戰396.第389章 我有新人可用435.第428章 救命有神醫和少年439.第431章 真耶幻耶610.第601章 親人們的準備362.第355章 不重要的大事小事34.第34章 大事化小397.第390章 公子做天下生意340.第333章 誰有少年情懷387.第380章 他人之道209.第203章 各有所歸處391.第384章 君子無邪189.第185章 來者是賊當殺526.第517章 細問詳情315.第308章 此事不以爲悲222.第216章 安康山入京455.第447章 一別而去489.第480章 誰是惡人494.第485章 小事一樁217.第211章 夜色滑過河面385.第378章 爲一言而來,說一言便去373.第366章 人走不留535.第526章 身後有我勿憂587.第578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556.第547章 分其家產理所當然227.第221章 陰魂不散的刺客438.第430章 天道無情回頭是岸97.第96章 人比嫁妝重要372.第365章 項家的大小姐78.第77章 小材可大用43.第43章 一箭弓斷55.第55章 且看糊塗荒唐526.第517章 細問詳情509.第500章 吃吃喝喝有說有笑379.第372章 請你用惡名316.第309章 簡單的安排383.第376章 當局者自明47.第47章 上架的話525.第516章 坦誠相告368.第361章 關心的你來我往427.第420章 淮南道的準備431.第424章 聽我一言564.第555章 皇帝再下旨197.第192章 沂州之託255.第249章 生意不用錢242.第236章 殺還是殺不得232.第226章 晚生後輩亮光彩590.第581章 各有知道437.第429章 來去一聲喝斷302.第295章 聽聲說吉凶論天時598.第589章 如排山倒海一戰578.第569章 京城冬日77.第76章 多難513.第504章 大人想大事288.第282章 後宅閒事492.第483章 達成一致510.第501章 又一年關將過578.第569章 京城冬日69.第68章 洞窟裡的女人506.第497章 家宅一座城75.第74章 一個主意287.第281章 反有一問300.第293章 臨危而靜26.第26章 是他非他的猜測571.第562章 請受我一刀371.第364章 顧全大局不計小宅232.第226章 晚生後輩亮光彩101.第99章 爲了大小姐的心意264.第258章 低頭有求人611.第602章 婚期到啦471.第463章 大小姐入城510.第501章 又一年關將過333.第326章 世人當爲她歡喜518.第509章 明說的心思74.第73章 我要竇縣348.第341章 背後一笑270.第264章 事有落定24.第24章 擡手一救553.第544章 請聽皇命341.第334章 此信不能對人言171.第167章 衛一縣之令311.第304章 時運到了561.第552章 皇帝新居瑣事236.第230章 義之所安處496.第487章 公子歸來50.第50章 姑娘欺負人548.第539章 各有各道226.第220章 義不容辭573.第564章 哭殿400.第393章 夜色昏昏不清不楚480.第471章 李明華的江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