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能否認,世人最愛兩樣東西——錢與權。
錢,不用說,是指揮霍不盡的龐大資金。
權嘛,通常是由金錢和武力結合所創造出來的東西。
換句話說,只要擁有龐大的金錢和武力,就等於擁有了錢與權。而擁有了錢與權後,便可以隨心所欲地實現野心。
因此,世人莫不對錢與權趨之若鶩。
而在公元前十四世紀,這種未開化的封建時代,錢與權的最佳代名詞自然是一國的皇帝。
那麼那些做不成皇帝,又極爲渴求錢與權的人呢?謀逆便成了他們奪取錢與權唯一手段。
父子之間如此,兄弟之間也是如此。
只要與錢和權沾上,倫理親情道德就是一堆垃圾。
亞述帝國的七皇子——沙龍就是這類人,但他又和上述說得又有一點區別,他想要錢和權的目的並非他有什麼野心,他對於錢和權的勢在必得只是因爲他想日日高枕軟牀,出門可以前呼後擁,有吃不盡的珍饈美味,喝不盡得美酒,以及如雲的美女。
但,他的皇兄——亞述帝國的現任皇帝夏爾曼?阿達德尼拉里一世卻偏偏要與他的夢想做對。
事實上一開始,亞述有誰做皇帝沙龍根本不在乎,只要能保證他吃得好,睡得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誰當皇帝都一樣,但自他的皇兄夏爾曼登位後,他的好日子就徹底到頭了。
也不知道沙龍上輩子是積了什麼福,吃喝嫖賭樣樣在行,偏讓一干亞述的老臣竟然想擁護他做皇帝。
皇帝耶,對於沙龍來說這是多吃裡不討好的事情,他寧願每日每夜在溫柔鄉里溫存,也不願意天天和國事打交道。
他對皇帝根本不敢興趣,但是有誰信?
他的皇兄夏爾曼第一個就不信。
或許沙龍只是個上不了檯面的皇家子孫,但一旦牽扯到皇位,生性多疑且殘暴的夏爾曼又怎會讓他有好日子過,即便沙龍是個對他沒有威脅的人,但底下的那些臣子,他就不得不防了。沙龍是根卡在他喉嚨裡的刺,不拔不行。
最大的解決辦法就是殺了沙龍,一了白了。
沙龍雖然好逸惡勞,但他不蠢,不會傻傻地等着被人殺,既然不想被人殺,那麼他必須起來反抗。但他知道,僅靠自己,是對付不了希爾曼的。
因此,他必須找一個合作伙伴。
於是,就有了之前他和埃撥拉皇帝秘密會面的一幕。
爲了簽訂合作協議,他暫時留在了埃勃拉,因爲動腦子的事情,他向來不是很擅長。
不過,在埃撥拉,他又過上了睽違已久的奢侈生活,美酒佳餚,美女如雲,好不快活,只要在過一些時日,等埃撥拉的皇帝和他簽訂聯盟協議,他的日子又會回到以前。
他光想,就笑得合不攏嘴。
“皇子殿下,您都不專心。”沙龍懷裡的妖嬈女子,用手指輕戳一記他的胸膛,控訴他的神遊太虛。
“好,好,小美人,我這就寵你。”他淫笑,覺得這纔是人過得日子。
“喝酒!”美人捧酒給他。
“我喝,我喝。”他仰頭飲盡,然後掏出手帕輕拭嘴角。
“皇子,吃水果。”美人往他張開的嘴裡遞送葡萄。
他囫圇吞下,再用手帕擦試嘴脣,這是他的習慣,他有點潔癖,不管吃什麼東西,哪怕只是淺嘗,吃完總習慣用手帕拭脣。
正想一親芳澤,餘光瞥道了不遠處的一個人影,霎時,眼睛像是看到了寶似的,狂放光芒。
美!!太美了,他還從沒見過這樣的美女。
他一把推開身邊的女人,猴急得跑了過去。
不遠處的阿爾緹妮斯並沒有發現沙龍,整個心思都集中在緊跟在身後的布瑪身上,她只不過想出來走走,散散心,靜一靜,但是布瑪就是不如她的意。
偏偏布瑪是她最不擅長對付的人,因爲這類人通常只有一根腦筋——對自己的主人死忠到底。就算她氣得七竅冒煙也沒用,布瑪根本不會聽進腦子裡去,就像剛纔一樣,完全沒用。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怒力冷靜下來,免得氣得讓自己早產。
“皇妃殿下還需要葡萄汁嗎?”又是那種冷靜得讓人發彪的聲音。
阿爾緹妮斯剛平撫的怒氣,又緩緩上升了,她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不—需—要!!”
“那麼請皇妃殿下回寢殿休息。”
阿爾緹妮斯已經忍得牙齒都在打顫了。
布瑪簡直就是一臺機器人,只聽魯納斯?尤拉三世命令的機器人。
再忍下去,她的肺都要氣炸了。
剛想出口反駁,她就被灌木叢另一邊突然竄出的黑影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發現是個男人。
沙龍兩眼放光的看着她,當他看到阿爾緹妮斯隆起的肚子時,愣了一下。
之前因爲灌木叢的遮擋的關係,他只看見她胸部以上,但是美人始終是美人,或許等她生產之後……
阿爾緹妮斯皺起眉,十分厭惡沙龍看她的眼神。
他一副陰柔的長相,奶油色的皮膚,比女人還像女人,如果單憑長相,他的確算是上等的美男子,但他眼裡流瀉出的淫慾,她只能給出一句——下流!!
“你叫什麼沒名字?”沙龍眼裡只有她的美色,腦海裡已經開始幻想她美麗的身體了,用手帕輕掩着咧開癡笑的嘴,充滿淫慾的眼不停地上下打量她。
對於沙龍這類食色性的人來說,有過經驗的女人更讓他覺得銷魂,因爲那會更襯托出他的精力與技巧,讓她們歡愉的淫叫比使她們痛苦呻吟更能確實的表現出他的征服能力,一種真正的征服,完美實在的征服。
如果這個女人還有上等的美貌,那就更完美了。
因此,對於阿爾緹妮斯的肚子,他根本沒去理會,更忽略了她能出現在這裡的理由——身份。
見阿爾緹妮斯沒有迴應,沙龍渴切的上前,想要抓住她,順便揩點油,但油沒揩到,他倒被嚇到了。
“皇子殿下,我的妃子有什麼地方得罪你了嗎?”
刺刀似的聲音,扎得沙龍的背生疼,他回頭,就看到魯納斯不知何時來到身後。
他臉上帶着笑,笑裡卻藏着讓沙龍感到寒毛直豎的陰風。
“沒……沒有!!”沙龍冷汗都滑下來了,不由自主地用手帕擦了又擦,擦完汗,他又擦嘴,看起來是用手帕擦嘴也是他表達情緒的一種習慣。
“沒什麼就好!”魯納斯走到阿爾緹妮斯身邊,在她耳邊耳語,“誰讓你出來的。”
阿爾緹妮斯不理,扭頭就走。
布瑪急忙跟上。
既然知曉了美人的身份,沙龍自然不敢再起色心,心裡不住地羨慕魯納斯,竟然有個這麼漂亮的妃子,想起她的美貌,眼珠子就忍不住多瞧了幾眼,即便是背影,美人還是美人,真是搖曳生姿,動人心魂啊。
“皇子殿下?”魯納斯隱忍着怒氣,不動聲色的擋住沙龍張望的視線。
“啊?”沙龍回過神。
“不知道皇子殿下還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命人安排。”
“不……不用了……”沙龍很識時務,他還需要仰仗魯納斯,幫他奪得帝位,自己萬萬不能惹怒他。
“那就好,如果皇子殿下有什麼需要,不妨直說。”魯納斯說着客套話,心裡卻很想將沙龍的眼珠子挖出來。
“我回去了!”沙龍覺得眼前這個人只讓覺得發毛,還是趕緊離開比較好。
魯納斯招來侍衛,送沙龍回下榻的寢殿,等他一離開,他臉上的笑容消失,換上一副狠戾之色。
如果不是他還有利用的價值,他斷不會如此輕易放過他。
而回到寢殿的阿爾緹妮斯,立刻猜測起沙龍的身份來,從魯納斯的稱呼來看,他不是一個普通人。
皇子?哪國的皇子?來埃撥拉又是什麼目的?
“又在想什麼?”魯納斯回到寢殿,就看到她一副思考的模樣。
“他是誰?”阿爾緹妮斯劈頭就問,她預感沙龍來到埃撥拉絕不會簡單。
“怎麼?你想知道?”魯納斯走近她,“是以什麼身份想知道。
如果是以埃撥拉皇妃的身份,他一定會據實以告,如果不是,那他也就沒有必要告訴她。
阿爾緹妮斯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想讓她承認埃撥拉皇妃的身份。
休想!!
“啞巴了?”她的無聲,給了他的答案。
“如果我說,他的出現是和對付赫梯有關,你會如何?”他故意刺激她。
果然,阿爾緹妮斯有了反應,“你要對付薩魯?”終於到時候了嗎?到他採取行動的時候了?
魯納斯眼神一暗,凝聚着風暴,“急了?”
她的確急了,尤其是自己還在他手裡的情況之下,她怎可能不焦急。
如果只是打仗,她相信薩魯的能力,但,埃撥拉有三個神力超羣的契約者,這就不得不人讓她擔憂薩魯的安危了。
“你想怎麼做?”她口氣顫抖的問。
“你認爲我會告訴你?”她因焦急蒼白的臉色,讓他覺得刺眼,更是讓他怒火熊熊。
“如果你傷害薩魯半分,我會……”會怎樣?
她能如何?
她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從她被迫成爲埃勃拉的皇妃開始,她就完全失去了自主的權利,什麼也做不了,根本幫不了薩魯分毫,她甚至懷疑自己穿越到這個時代到底是爲了什麼?
多年前,那個曾經困擾她的噩夢,再次清晰的浮出腦海。
月亮女神爲何不願轉世,就是害怕因爲自己的關係,而傷害暴風雨神。
老天,是不是不管今生前世,這個結果都是必然的。
淚,悄悄滑落,她清晰地聽到心裡曾經堅固的東西正在被打碎,這種破碎的東西讓她感到害怕和恐慌。
什麼爲了解開暴風雨神的心結,什麼延續他們的愛,全是騙人的,她連保護他的能力都沒有。
“你哭了?”魯納斯撫上她的臉,沾上了她的淚,聲音因爲她的眼淚而暗啞,“你就這麼愛他!”
擡起淚顏,阿爾緹妮斯眼裡充滿了哀傷,以及對魯納斯的憤恨。
“是,我愛他,我愛他!!”她嘶叫,好似這樣才能阻止心裡的破碎。
“住口!!”魯納斯狠狠抓住她的手腕,兇狠得像要吃了她。
“放開我!放開……”她用力掙扎。
話還說完,她已經被拉入一個堅硬的懷抱裡,毫無防備的脣被壓住,魯納斯毫不留情的在她脣上蹂躪,那是一種將怒火全部傾瀉出來的瘋狂,像是還不知足,吻蔓延到她的頸上,他吮吸她嬌嫩的肌膚,強迫地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記。
他發狂地只想現在就要了她,但當手碰觸到她隆起的肚子時,蠢蠢欲動的情慾被硬生生的壓下。
他在幹什麼?狂吼一聲,他衝出寢殿。
是劫數嗎,爲什麼上天偏偏要讓他遇到她。
又爲什麼,她的心是屬於另一個男人的。
他就像一頭從困閉以久的牢籠中放出的野獸,一路嘶吼,一路發泄。
當一切停歇的時候,他心中只有痛。
他憤然捶擊着近在咫尺的廊柱,金色妖媚的眸子裡傷痛化作一股殺氣。
他無法放手,因此只能掠奪。
但掠奪需要龐大的權力和武力來支持。
第一步——他必須比誰都強大。
沙龍就是他的墊腳石。
冷靜後,他招來宰相烏克。
“聯盟書擬定好了?”仰望天上的月,他問。
烏克作揖道,“是的陛下,只是……”
“你有顧慮?”
烏克的確有,只是他也看得出皇帝陛下也有,要不,在沙龍找他密會的當晚,他們就可以簽訂,何必只是口頭答應,而要等到現在。說是要簽訂聯盟書,只是個緩兵之計,實則是要細細思量其中的利害關係,是告發還是相助,必須要全盤計劃好才行。
“現在的亞述皇帝阿達德尼拉里一世,和他的父親完全不一樣,是個好戰分子,而且城府極深,他現在正着力想要和赫梯結盟,知道爲什麼嗎?”
“不過是想讓赫梯對他們減少防範,他真正的目的是米坦尼。”烏克畢竟是政壇老手,其中的貓膩,自是看得格外清楚。
“沒錯,目的就在此!”
魯納斯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很瞭解亞述皇帝夏爾曼打得算盤。
由於前一位亞述皇帝的打拚,以及和赫梯的聯手,亞述終於擺脫了當年奮發一時米坦尼的統治,使得亞述真正獨立,併成爲一個帝國,但米坦尼卻在這次重創之後淪爲了赫梯的附屬國,並改名爲奴孜,亞述除了獨立,實質什麼都沒得到。
亞述剛剛獨立沒多久,阿舒爾烏巴里特一世也就是夏爾曼?阿達德尼拉里一世的父親,就對北部山區發動了進攻,結果戰果頗豐,接着便對他的老鄰居南方的同樣被赫梯打得苟延殘喘的加喜特巴比倫,採取了懷柔政策,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加喜特巴比倫當時的一把手布爾納布里阿什二世,亞述獨立後發展勢頭很是兇猛,引起了赫梯人的嚴重不安。赫梯人想挑撥一下亞述和加喜特巴比倫的關係,讓他們來個兩敗俱傷,沒想到兩家對赫梯的離間根本沒反應,結果,赫梯由於忙着和埃及爭鬥,也懶得再去管他們,但對亞述卻是仍有防範,這使得亞述只能在原地打轉。
阿舒爾烏巴里特一世駕崩後,夏爾曼上臺,第一件事就是鞏固王權,給自己增加了裡木的職務,古亞述時期的最高權力機關是長老會議,貴族佔統治地位,沒有民衆。而裡木則是長老會議中一年一任的年官,通常是由抽籤選出,其職能是管理財政經濟,但他卻獨攬了,並擯棄了以往貴族長老會議的監督,開始專制的君主制度,成爲了真正有實權的一把手,還建立了一支強大的軍隊,打算來個西征,但是西征最大的阻礙就是赫梯,因此夏爾曼先是鬥垮了加喜特巴比倫,重新跟加喜特人簽定了新的邊境協定,而他的下一步就是米坦尼,因爲他需要米坦尼的部分國土併入了亞述,已達到控制兩河流域到小亞的商路的目的。
夏爾曼想拿赫梯當墊腳石,但是卻不能讓對方知道,最好的方法就是結盟,但是赫梯如今國事昌盛,多一個亞述,少一個亞述,根本沒區別,他必須要有一個讓赫梯皇帝願意與他結盟的理由。
倘若赫梯皇帝知道她的皇妃在埃勃拉會怎麼樣?他定會攻打埃撥拉。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夏爾曼就有了機會了,爲了達成結盟,他必會和赫梯同仇敵愾對付埃勃拉。
到時,埃勃拉會有全身而退的機會嗎?
沒有!!
因此,魯納斯必須拔掉這根刺,一根隨時都有可能讓他喪命的刺,也是一根讓他會失去阿爾緹妮斯的刺。
恰巧,沙龍給了他機會。
“沙龍那個庸才,更容易控制。”魯納斯一語就道破這場協議背後更大的利益價值。
推翻夏爾曼,讓沙龍這個庸才當皇帝,而他則會再趁機殺了他。徹底消弭亞述對埃勃拉可能存在的威脅,沙龍一死,亞述就會成爲埃勃拉的囊中物,他也就更加壯大,壯大到赫梯皇帝都無法對付他的地步。,
壯大到誰也無法從他手裡奪走她。
烏克立時明白了魯納斯的計劃,佩服地呼喊道,“陛下英明!”*
此時,在埃勃拉以南的迦瑪克留山的山頂上,出現了一批夜行裝打扮得人影,估計有十人左右,他們分爲兩列站於前方的一個男人身後。
月光傾灑,照亮了那男人的容貌。
很難想象一個人的五官、身形和氣質可以搭配得如此天衣無縫,從而激盪出難以言喻的神秘感與魔性般的魅力。
倘若死神生成他這副模樣,估計人們在面對死亡時,一定會被那畜着魔性美的魅力和神秘感懾去心魂,而忘了害怕和抵抗。
但相較於他的俊美的長相,卻沒有比“殘”這個字更能形容他帶給人的直觀感受。
他僅是眼裡畜着寒光,就已經森冷可怖極了。
“皇帝陛下,事情已經辦妥,就等信號了!”他身後的一個黑影恭敬地說道。
“很好!”黑影口裡皇帝陛下,正是亞述的現任皇帝夏爾曼?阿達德尼拉里一世,他輕舔了一下嘴角,那動作卻讓他像是剛飲飽人血的魔王。
“大軍會在稍後趕到,陛下是否要休息一下?”
“休息?”夏爾曼眼裡放出某種光彩,接着狂笑而出,“我興奮地根本睡不着!”
“是!”黑影退了下去。
夏爾曼遙望着沙漠之中的埃勃拉皇宮,眸色陰冷,卻也有種莫名的歡快,兩種情緒交織,讓他看起來更是恐怖。
他在等,等人幫他清除影響到帝位的障礙。儘管是一根雜草,但他依然要毀得乾乾淨淨,而且不會髒了自己的手。
黑眸一閃,陰鷙之色中掠過一絲殘意,脣角的那抹弧線代表着——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