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歸來ING,照片正在總彙,之後又空會發給大家看的,呵呵。
到時候到BLOG來看吧。
嘎嘎~~
*
歷史的長河,悠遠流長,轉瞬間,它的腳步邁過了三千三百多個年頭,匆匆而過,留下的只有風化過後的遺蹟。
滿目蒼涼,滿目的悲哀。
2006年8月
土耳其 博阿茲柯伊
這裡是位於博阿茲柯伊內,最豪華的酒店,它已經被人包下了整整一年,一年裡,每個夜晚,服務生都能在深夜同樣的時間,聽到同樣慘烈的嘶吼聲,那聲音混合最深的痛,聞者皆傷。
這聲音來自最高層的總統套房,那裡住着一個極其俊美且身份高貴的男人,卻也是最悲傷的男人,他的悲傷總是流瀉在眼裡,乾涸地沒有任何溫潤,好似他寂寞了幾千年,甚至更久。
他呆了一年了,看到他的人,都覺得很奇怪,他地位那麼高,身份是那麼尊貴,他到底在悲傷什麼?
沒人敢去打聽,因爲不管是他,還是他身邊的人,都拒人與千里之外。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時間,那聲嘶喊又響起來了,無盡的沉痛,讓空氣也變得稀薄了。
總統套房內外,立刻騷動了起來,很多護衛都站在緊閉的門扉前,不敢妄動,只有一個人,他皺着眉,轉動了把手。
他走了進去,室內富麗堂皇,宛若一座宮殿,所有最先進的生活電器,都包含在內,昂貴的波斯地毯,紅木雕花的吧檯,玻璃櫥窗內,陳列着世界上價格最貴的名酒,水晶吊燈下,一切都是美侖美奐到有點奢侈。
在室內唯一的牀榻上,有一個男人,他看起來像是被噩夢驚醒了,坐在牀邊,驚懼的顫抖,豆大汗水滑落下來,令他俊美到天神都嫉妒五官,有着一份脆弱。
那份脆弱,讓年輕的護衛,眉頭皺得更緊,走到他身邊。
“殿下,您又做噩夢了?”
他口裡的殿下,便是土耳其一向身居簡出的親王殿下,更是下一任土耳其王。
男人擡起臉,翠綠色的眸子沒有光澤,無盡的傷痛就這樣留流淌而出,刺痛人心,這不是一個人該有的目光,因爲太過悲慘了。
他捂住頭,哀傷地叫道,“我又夢到她了,夢到她死在我懷裡。”他在哭泣,混合着因爲噩夢滲出的汗液,淚水也變得好大顆,滾落在名貴的波斯地毯上。
年輕的護衛單膝跪地,心疼望着同樣年輕的主人,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打小陪伴着他長大,年幼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位主人的心就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塊。
他寂寞,非常寂寞,誰都不能化解這份寂寞,他也哀傷,幾乎到了悲痛欲絕的地步,無人能平復。
這份哀傷,與寂寞,俱他說,他是在等一個人,祈求這個人的原諒,等了很久,很久了。久到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可身爲護衛的他相信,因爲沒有一個人可以在孩提時代,就開始有這種悲傷的眼神,彷彿一出世,就帶着它。
“利奧……”暗啞的嗓音,聽起來殘破不堪。
“是,殿下,您又何吩咐。”名喚利奧的護衛,恭敬地應道。
“伯爵還在陵墓裡?”
“是,因爲您說了,‘她’會在明日的月圓之夜出現,所以他堅持要在那裡等候。”利奧回答,對於這位伯爵,他還真是有點招架不住。
脾氣很大,又固執,那麼冷的天,那個陵墓裡會更冷,這位老人家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年紀了,就是死撐着不肯走。
男人輕笑,難得的展露笑顏,“是啊,他的個性一點都沒變。”意味深長的話,聽起來讓人很不明白,他看向利奧,又多笑了三分,“你也沒變,一點都沒有。”
“哎?”利奧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殿下,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自己才六歲,是土耳其護衛隊隊長的兒子,被作爲親王的貼身護衛人選,來到了他面前。
相見的那一剎那,他就用很激動的眼神看着他,更優秀的人不選,偏偏挑中了他。
而後,有一天,這位親王殿下就拿了一把劍,扔給他。
他說,他的前世,有一世,是被他所殺,所以現在讓他刺他一劍,作爲償還。
他還說,那一世,他也是他的下屬。
誰信,當下,他就認爲親王神經有問題,可是他的眼神,那種悲傷了似有千年萬年的眼神,似一種蠱惑,讓他相信了。
但,他沒有真拿那把劍,捅他一記。
哎,因爲他根本不記得了,而且是前世不是嗎?
這一世,他是護衛,保護親王的護衛。
過去的,就過去了,反正現在他是活着的。
“你不用明白,只要找到了你們,就好,她一定會開心的。”悲傷的綠色眸子,透出些許愉悅。
又是這個‘她’,利奧聳了聳眉,老實說,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一直都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他選擇了去相信,因爲這是他說得。
“殿下,天黑還沒亮,您要不要在睡一會兒。”他看起來臉色慘白,雖然這是每次從夢中驚醒,必然的神色,但是這一次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難看。
“不了,睡不着,我打算去陵墓。”男人站起身,昂長的身體,有着強健體魄,足以讓任何女人爲之心動,披上一件亞麻色的土耳其長袍,腰間束上黑色鑲金的帶子,在配上金縷靴,將他仿若帝王般的尊貴,展露無遺。
他很俊美,不,與其說俊美,不如說俊美這個詞是爲他所誕生的,濃密褐色及肩長髮閃爍着微微的金色光澤,臉龐如玉質雕刻般精緻細膩,卻也霸氣無比,雙眸如同綠瑪瑙般深邃,總是暗淡的眸光,讓他看起來有種憂鬱型的魅力,再配上線條最完美的脣型,只要他願意,是女人都願意爲他死。
但,他沒有女人,一個都沒有,甚至……
利奧咳了咳,他的主人活了二十三個年頭,至今還是個童子雞,更確切一點說,他對女人半點興趣都沒有,當然他絕不是GAY,他就是不喜歡女人,甚至不喜歡到只要女人碰他,他就會變臉的地步。
“讓其它人也準備一下,馬上出發,對了,讓斯布卡爾,也一起去,就算他不喜歡,也不行。”
斯布卡爾是皇家御用醫生,醫術高超到連世界衛生組織都願意膜拜他的地步,但他心高氣傲,除了土耳其皇室成員……這個皇室成員還得篩選一下,更精確的說,除了眼前這位親王,以及護衛他的人,他從不救治旁人。
最有意思的是,斯布卡爾也和自己一樣,前世的某一世,是被親王所殺。
親王也有要他捅一刀的事情發生。
哎,想起來,就心驚。
“那我先出去準備,您在休息一下。”
利奧退了出去,只留他一人留在房間裡。
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一陣冷風掠過,吹起了他及肩的發,黑夜中,一輪銀高掛於天際,呈現出並不完美的圓,它很碩大,離得也很近,近到彷彿可以看到上面深淺不一的坑洞。
看着這輪月,他似乎難掩一種激動,激動裡卻有着一抹害怕,他顫抖手在窗框下,握着拳,抖得更爲厲害。
他等到了,終於……終於等到了。
但,她可會原諒他。
會嗎?
他有點害怕,有點退縮。
漫長的像是沒有盡頭的時光,他能忍受,比地獄的深淵,還要恐怖的寂寞和悲涼,他也能忍耐,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懼,即使分分秒秒都度日如年,煎熬無比,他都能挺過來。
如今,他終於等到了,可是卻沒有雀躍,沒有欣喜,有的只是害怕。
害怕她淡漠的眼神,害怕她怨恨的雙眸,害怕她……不願意原諒他。
抖顫的拳,顫得更劇烈,只好握得更緊,但是顫抖像是有着感染力,蔓延至他的全身,他像痙攣了一般。
“原諒我,求你一定要原諒我。”無聲的訴說,飽含苦與澀,健碩的身型,在此刻看起來脆弱的如同風中蒲柳。
一絲絲,一寸寸,那名叫哀傷的情感,在月夜下,飄散無盡……
*
這裡是古代赫梯哈圖沙什城的遺蹟,經過三千三百多年的風霜洗禮,曾經巍峨雄壯的城市早已在歷史的河流中風化成了土堆,只有些許的殘垣斷壁還在訴說着昔日的輝煌。
一陣風兒吹過,只有飛揚的塵土和微擺的野草,入眼所見盡是一片荒涼和蕭瑟。
然而,這片一年前還光禿禿的地方,此刻卻有了很大的不同,在遺蹟北部的峭壁上有一棵參天巨木,那粗大而茂盛的枝葉將整個天空都遮去了大半,青翠碧綠的樹葉像是最上等的翡翠,在陽光下豔麗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這棵樹名叫月華羅,是一種十分罕見的樹種,它白天翠綠,夜晚燦銀,極其珍貴。目前,除它之外,僅希臘的海中月(小島名稱)生長着一顆
一年前,這裡的遺蹟發生了地震,它從地表斷裂的橫溝裡突兀地冒出頭,然後宛如從土裡長出來似的升起,讓人歎爲觀止。
更驚奇的是,它竟然是座陵墓,一座公元前十四世紀的皇妃陵寢,這個發現讓世界各地的考古學家都異常的興奮,紛紛派遣隊伍前來考察和研究。
然而,有“世界第一偵探”之稱的英國伯爵理查德·哈德斯卻用他鉅額的財富,以及強大的人脈關係,嚴禁這座陵墓被挖掘和研究,就連土耳其共和國一向深居簡出的親王殿下也下了強制令:不許任何人接近這座陵墓。
一年過去了,這座陵墓依然屹立於懸崖峭壁上,聖潔如女神般地在高原乾澀的風中發出沙沙的響聲。
又一個月夜來臨,月華羅在天與地之間展開它那銀亮的枝葉,光芒璀璨,如一束通天的光柱。
寂靜的夜晚,本該是無人的陵墓裡卻站滿了人。
理查德·哈德斯在玄室裡來回的走動,很是焦躁,看到的人見他來回走動,只覺得眼暈。
忽然,他像是忍耐不住了,紫眸瞪向一直凝視着玄室壁畫的人吼叫道,“月亮已經升起來了。”
這人便是土耳其的親王,他修長的身影站在一幅美絕人寰的壁畫前,一動也不動,本該無光澤的翠綠色眸子,卻因爲這幅壁畫,閃着難得一見的光彩,彷彿除了這幅壁畫,世間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吸引他了。
但,他的背影,依然透着一種名爲寂寞的哀傷,這種寂寞好像在他身上延續了很久很久,甚至超過了他外在的年齡。
幅壁畫上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美若天仙,或是絕代風華,都很難去形容,因爲畫中的人,有一種難言的高貴和氣質,不若凡人,更像女神。
說到畫中人,說出來恐怕這世界上,除了此刻在陵墓裡的這些人,誰都不會相信,壁畫中的美人竟是哈德斯伯爵失蹤了一年的孫女。
一年前,這位伯爵的孫女來到這座陵墓探險,就失去了蹤影,據當時帶她來此的考古學家傑夫博士說,她就在這裡,被一道銀光包圍,消失了蹤跡,同時失蹤的還有她的護衛--卡爾。
後來,又根據種種信息,她被定認爲可能穿越了時空。
壁畫上這位公元前十四世紀時期的大綠海第一皇妃,也就是伯爵失蹤的小孫女--阿爾緹妮斯·露娜·哈德斯。
這穿越時空,任誰都不會相信,包括伯爵自己。
但是,這個匪夷所思的猜測,卻被這位親王給證實了。
他憑什麼證實?
因爲這座本來深埋在地底下保存完好的陵墓,他就像是建造者般的熟悉,更甚者,在沒有找到棺木前,他就知道了棺木是空的。
還有……應該從來都未曾見過這位伯爵千金的他,卻能將她的喜好,習慣,甚至是睡像,描述的一字不差。
簡直就好像,他跟她親密到讓人浮想聯翩的地步。
這怎麼可能?
哈德斯伯爵很清楚,她的孫女,根本不可能和他見過。
但,這個男人卻知道。
爲什麼知道,他卻始終不肯說。
只說讓伯爵耐心等待,等到和他孫女失蹤的同一天,也就是一年後的今天,所有答案都會揭曉。
現在,天已經黑了,月亮也已經升起了,答案呢,答案在哪裡?
“你小子給我說話!”理查德·哈德斯似乎忍耐不下去了,更大聲的吼了起來。
“理查德,你耐心……”說話的是傑夫博士,可是話剛起了個頭,他就被哈德斯伯爵的眼神瞪得連連後退。
理查德·哈德斯,雖已年屆七十,但俊朗的五官絲毫沒有因爲歲月的痕跡而顯得老邁,一雙紫眸炯炯有光,彷彿能把人看透。只是眼裡的疲憊,讓他看起來有些憔悴,儘管如此,他的表情仍舊嚴峻而兇狠,讓人不寒而慄,怒光直射進傑夫博士的心坎,狠狠刺了他一記。
“都是你,要不是你把露娜弄丟了,我會在這裡乾着急嗎?”
傑夫自知有愧,要不是自己把他的寶貝孫女帶來這裡,破解什麼玄室之謎,她也不會失蹤,理查德也就不會把他當成仇人般對待。
哎,一切都是他的錯。
兩個老人家一斗氣,玄室裡的其他年輕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利奧走到壁畫前,小聲道,“殿下,您確定是今天嗎?”
“不會錯的,它說過,就是今天。”
這回兒又來了個‘它’,誰呢?沒人知道,除了他自己。
“可是,天都黑了。”利奧不得不提醒他,這裡是陵墓,就算照明設施讓這裡宛若白晝,可還是讓人覺得背脊發涼。
“他不會騙我的。”他看起來很篤定。
“是!!”利奧退居一旁,等了又等,還是不見什麼事情發生,無聊之下,也學着自家的主子般,看着壁畫。
不知道爲什麼,每次看到這幅壁畫,他就覺得心裡很暖,有一種懷念,還有莫名的尊敬。
好美麗女孩,即使只是畫,都美得足以讓人屏息,要是真人,那該美成什麼樣。
他很有耐心,可是伯爵沒有,他老人家一個健步,衝到這位親王跟前,阻擋他一直凝望壁畫的視線。
“我要答案!!”理查德狠瞪着他。
看着他這副氣勢洶洶模樣,他綠色的眸子怔忡了片刻,彷彿陷入了某種回憶,而後又轉醒,開口說道,“路斯比,你耐心一點。”
說完,他皺了一下眉,察覺到自己叫錯名字了。
理查德聽到這個名字,又吼了一聲,“見鬼的路斯比,你又叫我這個名字。”
這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兩人對視,他都會突然說出這個名字。
“抱歉,習慣了。”他的語氣可沒有抱歉的意思,眼裡,話語裡,好似這纔是真名。而理查德·哈德斯是個假名一樣。
“請不要對殿下太過無禮,伯爵閣下。”利奧忍不住說道。
理查德冷哼,“別拿身分壓我,對我不管用。”兩人從身分上來說,是相當的,都是皇室。
“利奧,無妨!!”
利奧本想反駁,但既然殿下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計較。
“我問你,答案呢?”理查德再次詢問。
“快了,我保證!!”
又是快了!這不知道已經是第幾次了,每次問,他都是這句。
“這次真的快了。”他再次保證道,隨即望向陵墓外的圓月,它已經升到了正中央,綻放着一年中最亮的光輝。
像是相應了他的話一般,玄室開始莫名的動搖起來。
“地震,地震嗎?”傑夫博士緊張地叫道。
但,可以看見,只有這座玄室在抖動,外面可沒有任何跡象。
啪嗒一聲,光亮的照明設施突然全部暗滅,讓玄室變得一片黑暗。
衆人剛想驚呼,奇景就在眼前發生了,當整個墓穴變得漆黑一片時,早已在墓穴口放置的鏡子,將月光反射到入口最近處牆壁上的月曜石上。
經由鏡子反射入內的月光順着壁畫上的月曜石像滑過天際的流星,以交錯排列的形式迅速前行,黑暗中一條接一條的銀色絲線,靈動快速地滑行。
當它們同時匯聚到玄室的銅鏡上時,瞬間變成兩束金色的光芒。
刺眼的光芒讓人不得不閉上眼睛,免得被這光芒刺傷了眼睛,但唯有一個人,沒有閉上眼睛。
透過光,他能看到光束裡的動靜,被光芒包圍的光暈中有兩個人,一個小孩子,還有一個臥躺在地上的女人,她緊閉着上眼,胸口有着暗紅色的紅暈,氣息微弱。
那是熟悉的身影,熟悉的臉孔,他爲之激顫,雙眼溼潤,模糊了一切,心怦然狂跳。
像是感受到他的注目,光束裡的小小的人影回過了頭。
一對上他的視線,先是震驚,而後是瞭然,最後是讚揚的笑,“你真的熬過來了。”
“是,我熬過來了,如神眼所說,只要我能承受這份殘忍的懲罰,我就能再次見到她。”
“三千三百多年,你竟真的挺了過來……”小小的身影,那稚嫩的臉上,那雙璀璨的紫眸,氤氳出溼氣,“有你的……”
他真的做到了,做到了當年的承諾。
兩人目光相對,腦海裡同時回想起,三千三百多年前,那一個悲痛欲絕的夜晚……
依然記得那夜的痛苦,與絕望……
悲傷到無力在哭泣的剎那,被薩魯緊抱在懷裡的阿爾緹妮斯漸漸失去了生命力。
他在悲吼聲中,責罵着自己。
當他以爲,他就會這樣失去她,阿爾瑪出現了。
他的出現並不是偶然的。
當阿爾緹妮斯將那把箭刺入胸口的時候,遠在赫梯皇宮裡的他便感應到了月華羅樹爲此的發出的悲鳴,並將他的力量全部恢復,也將轉世成爲阿爾瑪後,本該慢慢消退的真身記憶全然喚醒,因爲神眼寄居在她的體內,月華羅又有一半是她的頭髮,所以能夠互相感應,月華羅製成的箭成了最好的媒介,神眼在千鈞一髮之際讓他瞬間移動到了這裡,得以在最危急的關頭,將她的生命維持住,呈現假死狀態。
神眼說,要救她只有一個辦法,讓她回到原來的時代。
能做到這一點的只有月華羅精靈轉生的阿爾瑪。
本就是他讓她穿越了時空,來到這個時代,原想彌補暴風雨神和月亮女神的遺憾,然後作爲她的孩子,在她身邊守護。
沒想到,暴風雨神的詛咒解開了,代價卻是她的生命。
爲了不讓她死,薩魯毅然決然地選擇讓她離開,回到她原本的時代,那個他可能永遠都去不了的地方。
離別時,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跪在地上,痛哭失聲。
不想失去她,倘若要失去,也要求得她的原諒。
但是,她沒有意識,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
這時,神眼告訴他,這一世,已不再是他最後一世,他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無數次的轉世。
他欣喜若狂,以爲能在見到她,在那個有她在的未來。
神眼卻說:“不,這一世,錯過了,你們就真的無緣。”
“不!!”他悲吼,他不要這樣的未來,不要沒有她的日子。
爲此,他感到絕望,當下就決定,毀滅自己的魂魄,讓自己魂飛煙滅,永不超生。
沒有她,他寧願生生世世,活在地獄裡。
神眼阻止了他,“暴風雨神,你先別這樣衝動,聽我說,還有一個法子,不過……真要那樣,你會很痛苦,那種痛苦,根本是你無法想象的。”
光是聽到還有可能,薩魯自動忽略了神眼最後說的那半句。
痛苦,算什麼,最大的痛苦就是失去她啊。
他甚至不問是什麼樣的痛苦,猛然大吼道,“告訴我,我願意去承受。”
“即使會讓你痛不欲生。”
“無所謂,什麼痛苦都可以,無所謂!!”他只想再一次見到她,求得她的原諒。
“好,既然你願意,那我就告訴你!”
薩魯像是在絕望中看到希望,收起悲痛的心,仔細傾聽。
神眼說,首先,他要建造一個衣冠冢,也就是陵墓,陵墓地點便是月華羅樹,必須按照它說得佈局建造,一絲一毫都不能出錯。
這座陵墓是阿爾緹妮斯的,在她回到原來的時代後,她的自盡,以及他被暗日操控時進行瘋狂殺戮的事情,都會從經歷者的腦海裡被神眼刪除。
阿爾緹妮斯的存在會被定格於被他囚禁三年的那一刻,結局是因病去世,下葬於月華羅的陵墓中。被他因爲暗日操控殺死的人都會消失在人們的記憶裡,半點存在都沒有。
伊斯不是薩魯所殺,所以他也是因病去世。
總之,神眼會將一切改寫。
他要做得就是建造陵墓--這座能夠讓阿爾緹妮斯穿越時空的媒介。
當做完這件事情以後,等待他的便是殘忍到令人無法想象的痛苦。
他的轉世,不會被消去任何記憶,他會帶着每一世的記憶,轉生一世又一世。
轉世三十三次,也就是三千三百年。
每一世,他都非富即貴,榮享世間所有的恩寵,卻唯獨沒有她的陪伴,因爲在這三千三百年裡,她都不會存在。
他會很健康,一生都會遠離病痛,每一世都能活到100歲,然後壽終正寢。
不能自殺,當然也不會被人殺死,每一世都要活夠100歲纔會死。
他不能娶妻,更不可以碰任何女人,無論是不是他自願的,倘若他和任何一個女人發生關係,這個方法就會失去效用,而且永遠……永遠……
也就是說,他等於要活生生地等上三千三百年,用不同的身份,經受同樣的痛苦。
煎熬一世又一世。
直到她轉世那個時代,也就是她現在要回去那個時代。
三千三百年的等待。
三千三百年的折磨。
三千三百年的淒涼。
三千三百年的哀傷。
無盡等,無盡的痛,無盡地寂寞……
從每一世的降生開始,直到壽終正寢,如此輪迴,如此反覆……
只要能熬過這三千三百年,他就能再次遇到她。
他無法去想象這無盡等待,會有多痛苦,多恐怖……
他的信念只有一個,願意等,願意痛苦,願意去承受……
神眼告訴他,如果承受不下去了,那他就隨便找個女人發生關係,那麼下一世,他就會忘記一切,前世的記憶會被抹去,忘卻所有的痛苦,從零開始,但這並不影響,他轉世後的榮寵,繼續享受非富即貴,活到百歲的待遇。
當時,他沒有說什麼。
因爲他知道,永生永世,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最渴望,永遠只有一個人。
於是,他答應了。
沒有任何猶豫……
當時對他恨透了的阿爾瑪,一次都沒有喚過他父皇,他更沒想到阿爾瑪的前生會是暴風雨神和月亮女神作爲定情信物的箭,
爲了彌補遺憾帶阿爾緹妮斯來到他身邊,卻被他給毀了。
他的確該恨。
兩人對視了一眼,未曾開口的阿爾瑪,突然說了一句,“這是你該受的懲罰!”
懲罰!的確是懲罰。
他甘願承受。
“但願,我在那時看到你。”他的眼裡有着期盼。
小小的期盼,一瞬不瞬盯着他。
“我發誓!!”他承諾道。
然後,阿爾緹妮斯被阿爾瑪帶走了,離開了他。
他的心痛不欲生。
待阿爾瑪走後,神眼告訴他,阿爾緹妮斯會在未來的什麼時候再次出現,他要做的就是在那裡等待。
隨後,神眼改寫了歷史,他依然是赫梯最高貴的王。
阿爾瑪因爲要帶阿爾緹妮斯回到她原本的時代,因此成了永遠失蹤不見的赫梯皇子。
建造陵墓耗時八年,他也煎熬了八年,陵墓建造完畢後,他就將皇位傳給凱洛貝羅斯,獨自進入陵墓,此後,一生都沒有出來。
之後,真正的煎熬,也就開始了。
三千三百年裡,他做過皇帝,做過將軍,做過宰相,做過富甲一方的商人,也做過所有能想到最富有,最尊貴的人。
然而,他的痛苦,並沒有爲此而減少。
等待,一世又一世等待,痛苦一世,比一世更深。
從出生,到懂事,再到成年、中年、老年、痛苦和寂寞時時刻刻伴隨着他。
每一次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他都會覺得高興。
又一世過去了。
又一個百年,他挺過來了。
沒有一絲的後悔,死時,總是帶着笑容。
然後,又是下一世,同樣的過程。
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活在深淵裡,看不到盡頭,但每一次只要想到能再見到她。
他甘之如飴。
只想時間,在過得快一點,再快一點,卻偏偏度日如年。
只有每一世的彌留之際,他纔會笑容滿面。
就這樣,他熬過了三十三個轉世,也就是整整三千三百多年。
這第三十三世,他終於等到,等到了露娜轉世的這個時代。
等到了,真的等到了。
他看到了她,就在眼前,即使離了些距離,他也覺得好幸福,好開心……
一切都是值得的。
這一刻,他在想,即使要再讓他等上三萬三千多年的話,他也會願意。
露娜,我又見到你了……
以另外一個身份,卻是同樣的靈魂。
暴風雨神,也是薩魯·姆爾希理二世。
回想間,阿爾瑪因完成了使命,神力耗盡,開始消失。
“阿爾瑪!!”他驚呼道。
阿爾瑪逐漸透明的臉上,綻開笑容,凝望着阿爾緹妮斯良久,然後說道,“保護她,好好愛護她,這一世,你千萬不要再錯過了!”
他點頭,這一刻,他纔想起,他也是他的兒子。
阿爾瑪笑了笑,“你做到了承諾,是對我最好的回報。”轉瞬間他已消失在了空氣裡。
輕輕地迴盪在空氣裡,是他意味深長,又頑皮的話語,“放心,我還會回來的。”
阿爾瑪消失後,刺眼的光束消失了。
猛地,理查德的驚叫,和揪心的呼喊,刺入所有人的耳膜。
“露娜,露娜!!”當他看到阿爾緹妮妮斯虛弱不堪,胸口還有濃稠的血色時,他連心臟都幾乎停止了跳動。
“真的是露娜,真的是露娜!!”傑夫博士,更像瘋了一樣,大喊大叫,兇猛落淚。
“醫生,快叫醫生,救護車,救護車!!”懷抱着像是處於生命最後一刻的理查德,老淚縱橫,他的露娜,竟然受傷了,還那麼嚴重。
玄室裡,一下子騷動了起來。
理查德抱起阿爾緹妮斯,就想衝出門外,卻被一個金髮綠眼的男子攔了下來,“放下她,這個時候,她不適合去任何地方。”
這人就是斯布卡爾,土耳其皇室御用醫生。
“你能治好她?”理查德焦急的問。
“殿下讓我來,就是要我治療她,你最好趕快放下她,否則,我可不敢保證,她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陽。”不是恐嚇,而是以他的經驗,她傷得非常重。
理查德驚聞,立刻將阿爾緹妮斯放置在鋪上了軟墊的地上。
從來不願意救除了土耳其親王和他的護衛以外之人的斯布卡爾,竟然願意救個外人,還那一副極爲認真的表情,讓利奧大感意外。
“殿下,這真是天要下紅雨了。”
“不,斯布卡爾雖然不記得了,但他潛意識裡知道她是誰?”
他幽幽地視線,未曾離開過阿爾緹妮斯半寸,明明很想衝過去,可他卻只是緊握着拳頭,身形顫動,不敢上前。
他在害怕。
她會不會原諒他?
這份糾結,讓他連靠近都不敢,只能用眼睛凝視着她的一切。
斯布卡爾的醫療技術的確堪稱世界一流,每一個動作都一氣呵成的。
很快,他就放下了手中的器械,對着所有人說,“放心,她死不了,我已經將傷口處理妥當了,接下來,就只要送她去醫院,進行必要的觀察,就無礙了。”
說完,理查德喜不自勝,撫摸阿爾緹妮斯的臉頰,淚水滿溢。
“露娜,我的小露娜,你回到爺爺身邊了。”
斯布卡爾的話,也讓薩魯如釋負重,他幾乎虛脫的往後倒去。
“殿下!!”利奧趕忙將他扶住。
“沒事,我沒事!”
不一會兒,救護車就到了,阿爾緹妮斯在理查德老母雞似的嘈雜聲中,被擡上了車,急速送往城市中心最好的醫院。
“殿下,您不去嗎?”利奧眼見他一副也想跟去的模樣,卻硬生生的停住了。
他無言,呆呆站在陵墓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突然,他像是很悔恨似的,捶擊着牆壁。
他爲什麼這麼懦弱。
耳畔驟然響起阿爾瑪消失前的話語,“這一世,好好保護她,愛護她,別再錯過了……”
別再錯過了……
他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蹉跎。
翠綠色的眸子,閃亮了起來,他不需要再寂寞和哀傷了,追上去,追回所有的一切。
他的愛,他的幸福,他的未來……
利奧正想問他,要不要回酒店,嘴還沒張,就看到他閃身而出,快如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