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滄溟薄脣一勾,鳳眸幽深難測的看着藺滄海:“如果我做出一個選擇,你會放了這裡所有的人?”
“呵……,老四,還說我天真,恐怕真正天真的人是你吧?一個選擇就想換這麼多條人命,可能嗎?今天,你選擇誰就將誰離開,其他的,想也別想。”藺滄海施捨似地的看着他,似乎能讓他從他身邊帶走一個人,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一般。
“此話當真?”藺滄溟不以爲意的挑了挑眉,墨黑的眸頓時眯緊。
藺滄海抱着胳膊勾脣輕笑:“本王向來說話算話!”
藺滄溟薄脣揚起森冷的弧度,眸光若有所思的掃過對面高臺上被綁成麻花狀的兩個女人,眉眼深處霎時劃過一抹厲色。
隨着一聲聲倒抽氣以及驚呼聲響起,原本被藺滄溟死死拽住的兩個孩子陡然從城牆之上急速下墜,所有人的心在這一瞬間都提到了嗓子眼兒,更是無法相信向來深受他們敬仰的太子爺,會在這麼關鍵的一刻放棄了那兩個孩子,一時之間看向藺滄溟的眼神均夾雜着深深的憤怒與埋怨,這當中尤爲突出的就是孩子身邊的母親,在孩子下墜的一瞬間,她更是發出尖銳的嘶喊,以及對藺滄溟的詛咒。
冷眼瞧着這一幕的藺滄海卻露出一絲殲計得逞的笑容,看到藺滄溟辛苦維繫的名聲在這一瞬間破碎,心裡別提有多痛快,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眼底掠過濃濃的譏諷:“想不到你藺滄溟也有難過美人關的時候,這個賭,爺贏……。”
然而,他那句完整的‘爺贏定了’還沒說出來,藺滄溟卻抱着孩子陡然出現在他的面前,直驚得他眸光一震,高大的身體猛然凝滯住,見鬼一樣的瞪着他:“你,你怎麼可能選擇……不,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話落,他下意識的朝對面高臺上瞧,兩個女人好好的綁在那裡,別說救人了,就連看,他都未曾去看上一眼。
等藺滄海回過神來的時候,藺滄溟已經將懷抱中嚇暈過去的孩子交到了自己人的手中,而後,雙手負背的立在那裡,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天已經亮了,不過半個時辰,整個天京城就會沸騰起來,你確定,要死扛到底嗎?”言談間,根本就沒有去提藺滄海口中那兩個與他息息相關女人的名字,這樣的結果,顯然是藺滄海未曾料到的,一時之間竟升起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但這種挫敗感也只是轉瞬即逝間就消失不見,不過片刻,他便已經恢復正色,看着藺滄溟,脣邊凝起一絲森冷的笑容:“死扛?不,本王怎麼會是死扛呢?看到這周圍的人了嗎?午時一到,不管是你的新歡還是舊愛,亦或者是這些女人和孩子,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藺滄海,你這是玩火*!”藺滄溟眉頭緊蹙,目光中帶着鮮少有的寒光與殺氣,他竟沒想到,爲了那個位置,他連孩子都不願放過,簡直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藺滄溟,把江山交到那個小子手裡,這纔是真正的玩火*。”藺滄海冷嗤一聲,不屑的擡眸:“與其去幫助那個莫名其妙的藺如風,你還是好好想一想,怎麼去救你的女人吧!”
面對如此執迷不悟的藺滄海,藺滄溟已經失了再與他對峙下去的*,他冷冷的看着他,眼底滿是心痛與失望:“不管是誰來繼承這個皇位,終究是藺家的,你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到頭來,不過是自相殘殺,親者痛仇者快,你既然如此的冥頑不靈,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你……好自爲之吧!”
藺滄溟的決絕,讓藺滄海懷疑那些握在自己手中的把柄似乎沒了用處,可他又怎願意就這麼放棄?他不死心的疾走幾步,神色複雜的攔住他:“你就這樣一走了之了?棄這些女人與孩子也就罷了,難道那兩個女人,你也要置之不理?藺滄溟,你已經錯過了一次,難道還要錯過第二次嗎?”
藺滄溟漠然的迎上他滿含精光的瞳眸,勾脣冷凝一笑:“不要我的女人我的女人亂叫,在我的眼裡,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活過來,也已經不是我所熟悉的印影了。至於霏兒,別說我不相信她會出現在這裡,就算她真的在這裡,也不會心甘情願的一句話也不說。”
“該死的,那是因爲爺點了她們的啞xue,藺滄溟,老子不信你連這都看不出來!”藺滄海的語氣有些氣急敗壞,似乎沒想到這就是藺滄溟拒絕的原因,登時有些接不上氣兒。
“就算她被點了啞xue也不會像這個女人那樣任你宰割,你恐怕還不知道,她有多麼多麼的討厭你吧?她會如此配合着你欺騙自己的夫君嗎?答案定然是否定的,嗤……別說,你們這削骨煥顏的水平還不錯,只是……你們似乎忘記了,這張臉是她十三歲時的樣子,如今的霏兒,已經十五歲了,兩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而你,根本就看不出來罷了!”藺滄溟嘲弄一笑,沒有任何猶豫的飛身躍下城牆。
藺滄海的聲音像是被卡在了喉嚨裡,半天發出一絲聲響,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他居然一眼看穿了他的計謀,削骨煥顏?他居然連這個都懂?這怎麼可能?今天,這個小子帶給他多少‘不可能’了?難道,他至始至終就沒有看明白過他嗎?難道,他註定要輸在這裡了?
不,他可是藺滄海,蹉跎這麼多年,爲的就是今天,絕不能因爲眼前小小的失利,就讓自己處於被動的形勢之下,他若這般認命,那他還是藺滄海嗎?
想到這裡,他淡淡的一個眼神看過去,身邊的侍衛立馬弓着身走上前:“爺,有何吩咐?”
“讓暗中的人隨時準備待令,這口鐘響之時,就是你們噪亂之時,明白?”黑衣侍衛冷硬的頷首:“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藺滄海走到城樓前,眸色陰沉的盯着立在官員中間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一掌拍在石欄上,磨牙切齒的低吼:“藺滄溟,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們怎麼變出一雙翅膀,從爺的頭頂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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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滄溟抱着雙臂,一臉漠然的看着面前吵吵吵着不停的大臣們,轉眸看向雷霆:“皇上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回稟爺,雷音還沒回來。”雷霆臉色非常難看的盯着將他們主僕幾人圍城一個圈,生怕他們離開的大老爺們兒們,若不是怕影響不好,他還真敢一掌拍飛。
這個時候,東方已經露出魚肚白,有些店門已經打開,正探頭探腦的朝這邊望,雖然沒有成堆的往這邊湊,但要不了多久,整個天京城就會徹底驚慌失措起來,歷年來,死在奪嫡大戰之中的百姓從來都是以千以萬計數,這也是爲什麼,他必須要趕在天亮之前解決這件事的原因。
不過,照目前的形勢來看,想要圓滿的解決,幾乎不可能。畢竟,此事牽連到的,可是在朝官員的家屬,一個解決不好,將來影響的可是江山社稷問題,這一點,藺滄海是早就算透了的。
想到這裡,他不由擰緊眉心,一臉疲色看向面前那些仍在喋喋不休的官員:“夠了,與其在這裡得得,還不如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如何去救人。本王是來想辦法的,不是來聽你們抱怨的,虧你們平日裡還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怎麼遇到點事還不如老百姓冷靜?好好想想吧!”
那些官員一看藺滄溟有要離開的意思,頓時慌了,“太子爺,您可不能走,您若走了,我夫人與孩子誰救啊?”
“就是就是,這可是圍城,城都圍住了,目的再明顯不過,接下來,指不定要發生什麼大事呢,這麼關鍵的時候,您怎麼能走呢?”
“閉嘴,太子爺?皇上還沒有孩子呢,哪裡來的太子爺?就憑你這句話,本王就能將你就地正法!你們也知道如今是最關鍵的時候?今天可是新皇登基之後第一天上早朝的日子,你們看一看自己在做什麼,但凡五品以上夠資格上朝的官員,你們互相瞅一瞅,看看是不是一大半兒都在這裡了?這說明了什麼你們自己還不清楚?他藺滄海爲什麼別人家的夫人孩子不綁,偏偏綁你們的?那是因爲你們有問題,就因爲你們有把柄落在人家的手裡,所以他纔敢如此猖狂的以此要挾你們,以此,來逼你們就犯!”藺滄溟冷冷的掃過這裡每一個人的臉,語氣疏遠而冷漠——
“你們不想辦法救人也就罷了,竟然還在這裡起鬨,可真真讓本王長了見識!今個兒,你們只要拿出朝堂上的一半兒氣勢來,也不至於被別人逼到這個地步。話到這裡,要怎麼做,自己想辦法,今個兒藺滄海整出這麼一出,後面還有很多事等着我去處理,不管你們行不行,必須給本王頂到午時,午時不到,本王自然會趕過來,記住,一定要頂到午時之前,過了午時,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們!”撂下這句話,藺滄溟推開一層又一層的人,帶着自己的手下翻身上馬,快速朝皇宮的方向奔去,留下那些官員怔愣在原地,半晌沒回過神兒。
藺滄海站在高處,冷眼看着這一幕,一旁的手下有些着急的上前詢問:“爺,這下可怎麼好,攝政王一離開,豈不是連談判的對象都沒有了?剩下的這些老傢伙們,中看不中用啊,況且,他們也根本做不了主啊?”
“放心,咱們有的是時間跟着他們耗,你,吩咐下去,老鼠,可以出洞了!”藺滄海深深的看着前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藺滄溟,我期待着你帶給我的驚喜!”
在整座天京城還沒亂起來的時候,皇宮之中,卻有了一種風雨欲來的架勢,莫名的,藺滄溟的心突然揪了起來。這一特殊的感覺,在他進入宮門口的那一瞬間就清晰的感覺到了,難道,他連宮裡面也佈置了?什麼時候,他的手伸的這般長了?
藺滄溟還未走到乾坤殿,就有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到他面前,着急忙慌的朝他磕頭行禮:“太,呃,攝政王殿下,您,您快去福安宮瞅瞅吧,德太妃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竟然要殺太上皇,福安宮裡面,已經,已經被她擺滿了柴火,她,她這是要引火*啊!”
藺滄溟眸光一震,下意識的問道:“誰讓你來的?怎麼就你自己?宮裡的人呢?”
那小太監赤紅着雙目,胡亂的抹了把急出來的眼淚,趕忙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遞到藺滄溟面前:“豈秉攝政王,奴才是白公公的徒弟,皇上在御書房的小太監,是奴才的師傅命令奴才出宮報信兒的,皇上已經趕到福安宮了,皇上身邊的烏衣衛也都跟了過去。”
“那些大臣們呢?上朝的大臣們呢?”出現在宮門口的大臣只是一大部分,還有一小部分今天應該已經進了宮,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他們在哪裡?如果他記得不錯的話,他們當中武將爲多,這個時候是最能體現他們價值的時候,可爲什麼他一路走來,什麼也沒看到?
“回攝政王,吳將軍、蒙將軍、王將軍以及辛丞相、黃太傅他們都在皇上身邊呢!”小太監的回答讓藺滄溟鬆了口氣,就在他擡腳離開的時候,猛然想起了什麼,將小太監拉起來:“你且過來,本王有事讓你跑一趟。”
交代完小太監之後,藺滄溟大踏步的朝福安宮走去,越靠近福安宮,才能感受到爲何前朝那裡鮮少有人,原來,都被藺如風調到了這裡,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將前面空置出來了?一旦發生什麼,那裡,無疑是最危險的地段。風他不可能將自己置身於這樣大的漏洞之中,他,難不成有了什麼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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