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在暗處的幻靈島中人看到這一幕,心,瞬時揪了起來,作勢就要從暗處閃現出來,然而,在這最關鍵的時候,木姿卻突然擡手示意所有人稍安勿躁。
木晴用力揮去臉上的雨水,急的嗓子眼冒火:“還等?再等小姐就沒命了!”
木姿何嘗不知道這樣的形勢下會釀成什麼可怕的後果?可她卻必須去遵循長老們的囑咐。
這個時候的夏侯霏,儘管身懷絕技,可她本身卻沒有駕馭的能力,一個控制不好就會走火入魔,儘管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長老們不斷嘗試新的辦法去改變她的體質,甚至不惜用到了洗精伐髓,可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她內虛外強的體質,若想有所突破,必須要靠她自己,只有她自己控制住體內四處流竄的內力,才能將那股內力化爲己有,當那渾厚的內力與她自己本身融爲一體之時,纔是她大功告成之日,外人,根本就幫不上任何忙。
俗話說得好,置之死地而後生,她相信她可以,只要她殘留一口氣在,她們就有辦法復活她,這就是幻靈島的強大之處,有了這個強烈的後盾,她相信她一定會想辦法有所突破,因爲,她比誰都想要強大起來。
思之際,她強迫自己狠下心,目光卻緊張的鎖住那個已與血融爲一體的小人兒,“小姐,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木姿的決絕,其他人看在眼裡,卻都在這一刻保持了沉默,目光一致帶着憐憫的望向同一個方向……
痛,撕心裂肺的痛席捲全身每一個細胞,夏侯霏從沒有感覺到這樣瀕臨死亡的感覺,比起洗精伐髓剝皮般的痛苦,這種痛卻疼入心臟,雨幕中的她抑制不住的顫抖着身體,蜷縮成一團,視線模糊中,那些刺入身體的冰涼刺骨的劍卻齊刷刷的一抽,血如噴泉般噴涌而出,傾灑在周圍的黑衣人身上,很快,又被雨水沖洗掉,化爲泥水……
而夏侯霏卻因爲對方最沉重的一擊,身體猛地前傾後如布娃娃般軟綿綿的向後重重的摔倒在血泊裡……
雨,還在下,瘋狂肆虐的下,密集的雨水沉重的拍打在她的臉上身體上,而她卻睜着那雙毫無焦距的眼睛無聲無息……
立在夏侯霏周圍的黑衣人看到這裡,嘴角勾起一絲冰冷懾人的弧度後,縱身一躍,消失在雨林中……
隨着他們的離開,木姿身後的十名黑衣人身形驀地一動,緊隨而去,而木姿六人則快速的跑到夏侯霏身邊,第一時間封住她周身各大xue道,之後才凝着眉探上她的脈搏。
死一般的沉默之後,木姿鬆開了夏侯霏的手腕,木晴她們迫切的看着她:“怎麼樣?怎麼樣?”
木姿緊抿着紅脣盯着夏侯霏默然無語,木晴急的要抓狂,卻被木媛用力拉住,沉重的搖了搖頭。
瓢潑大雨下,每一個人都已與雨水融爲一體,‘噼裡啪啦’的水滴聲激烈的敲打在她們每個人的心頭,痛並沉重着。
“擺陣,陰陽陣!”然,就在所有人的心就要沉到谷底之際,木姿卻突然睜開雙眸,目光凌厲的掃向其他五人,同一時間,她的身體已經做出反應,本應躺在地上了無聲息的夏侯霏被她用力抓起,嬌小的身體驀的移動到她的身後,盤腿而坐。
木晴五人見狀,腦中警鈴大作,“‘陰陽陣’?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陰陽陣若是沒有人護法,我們七個人,誰也活不成!”她們如今所處的位置尚且在對方的地盤,即便現今形勢已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但總要拼上一拼。
木姿眼皮都未曾擡一下,淡淡道:“放心吧,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再耽誤下去,誰也救不了她!”她相信藺滄溟不會就這樣放她一個人來這裡,既然她們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那麼,他們的武功,就一定在她們之上,有了如此強大的後盾,還有什麼可怕的?
木姿不會平白無故這般說,這是木晴她們對她的瞭解,有了她這句話,所有人都不在猶豫,迅速根據陰陽陣的陣法要領走到各自該有的位置,盤腿而坐。
感覺到大家的沉默,木姿面無表情的開口:“諾諾辜辜,左帯三星,右帯三牢,天翻地覆,九道皆塞……明星北斗,腳閉千里,六甲反張,不避禍央……。”隨着木姿咒語的開啓,所有人都閉上眼睛跟隨她的口令暗自運氣,提氣的同時,一雙手與身側同伴的雙手閉合,很快,六人周身就瀰漫出一層淡淡的薄霧,當木晴五人的氣力全部凝聚到木姿身上時,木姿霍然睜眼,雙手漸漸推向夏侯霏的背部,隨着巨大的力量推出,霏兒身體猛地前傾仰頭,木姿眉眼未動保持自己的姿勢,將集合六人的力量一點一點的輸入到霏兒的體內。
隨着木姿六人力量的融合,漸漸的,夏侯霏的臉上有了些許血色,可其他人的臉色,卻越來越差……
半個時辰過去後,七人如雕塑般盤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一個時辰過去後,六人的臉色已慘白如紙,卻依然沒有鬆開那雙維繫着霏兒生命的手,而隨着木姿的推動,她原本緊蹙的眉頭卻漸漸舒展開來,直到……
又半個時辰後,木姿六人方緩緩的睜開眼睛,維繫生命的雙手也漸漸垂落下來,而後,除去木姿之外的其餘五人癱倒在雨地裡,昏迷不醒。木姿忍着強烈的暈眩感解開夏侯霏周身幾處大xue後,脣角扯出一絲虛弱無比的笑:“小姐,總算不負衆望,一直困擾我們多久的難題,似乎真的,解開了!”話音一落,人已歪倒在一旁,閉上了眼睛。
隨着木姿六人的倒地暈厥,霏兒卻依然保持着剛剛前傾的盤坐姿勢,那低垂下的頭,卻看不清是何表情,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七人周圍的地面已形成了水窪,厚厚的落葉在雨水的澆灌下漸漸漂浮起來,躺在地上的六人再差那麼兩公分,雨水就能流竄到她們的耳朵裡……
形勢,已十分嚴峻!
“堂主?還要繼續等嗎?”看到這一幕,隱在暗處的金鎏宗部衆,已經有些按耐不住了,再這樣下去,那幾個丫頭會被淹死的。
被藺滄溟任命負責保護夏侯霏的雷鳴,親眼目睹了剛剛那樣驚心動魄的一幕,心已被震撼的無以復加,他沒有想到,那幾位看似單薄的姑娘會有如此大的勇氣,即便犧牲畢生所學,也要保住她們主子一命,這樣忠心不二的人,世間,怕是極其難尋了。
“你們六人先將人帶到安全的地方找人診治,其餘的跟我來!”
“是!”雷鳴一聲令下,所有人動作極快的做出了反應,木姿六人被六名門人迅速帶離,而夏侯霏本人,則被雷鳴攔腰抱了起來,然而,還未等他直起腰,那個原本還處於昏迷狀態的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看到雷鳴的瞬間,瞳孔猛地一縮,下一秒,她就做出了反應,雷鳴眼眸瞪大,卻心繫她的身體狀況,硬生生的捱了她一拳,然,僅是這麼一拳,已經讓雷鳴身後的部衆全都瞪大眼睛,看奇蹟般的看向他們家老大懷中的人兒,一個瀕臨死亡的人,竟然可以在幾個時辰的時間內快速復原,一睜眼就將他們的老大打的……吐血,老天,誰來告訴他們一下,他們家王妃的體質究竟是什麼材料做的?
雷鳴捱了揍,胳膊卻始終沒動一下,只是腦袋歪到一邊,噴了口血,待夏侯霏看清眼前的人是誰時,滿臉詫異的望過去:“怎麼是你?”下一秒,人已離開了他的懷抱,擰着眉觀望周圍的形勢:“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剛剛的那些人呢?”
而後,猛地想起了什麼,快速的查看自己周身的傷勢,那些依然殘存在自己身體上的傷口,儘管已經不再往外冒血,但面目可憎的傷口,卻勾起了她殘存的記憶——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傷口雖然還在發疼,可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疲倦暈眩,甚至,還好像擁有了使用不完的力氣,她剛剛明明暈死了過去,還流了那麼多的血,就算不死,也快死了,怎麼還能站在這裡與他對話?如果她沒失憶,剛剛自己那一拳的力量,可是還殘存在人家的臉上呢!
看着夏侯霏還處在半知半解的狀態,雷鳴擦去脣角的血跡後,領着所有人朝夏侯霏恭敬的行了個禮,在夏侯霏的催促下,雷鳴將自己剛剛目睹的一切做了簡單的陳述,聽他說的同時,夏侯霏眼中的淚水已氾濫成災,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她們呢?現在在哪裡?”
“王妃放心,如今已被帶往安全的地方,不會有生命危險。”夏侯霏聽完,用力的點了點頭:“她們,可有說了什麼話?”能夠讓木姿她們做到昏迷的地步,那她的傷勢,定然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她如今能安然的醒過來,是她們用自己畢生所學換來的,這個人情債,她一輩子都還不完。只是,身體的異樣卻讓她緊蹙起了眉頭,即便是未昏迷前,她體內也沒有如今這般通暢過,難道說?
下一秒,雷鳴的回話證明了她心中的猜測:“小姐,總算不負衆望,一直困擾我們多久的難題,似乎真的,解開了!”解開了?什麼解開了?困擾多年的難題?天吶,難道是……她的身體已經完全的接受了父母留給她的所有?這,這怎麼可能?
爲了驗證自己的實力,夏侯霏一拳打在木盆粗的樹木上,結果,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那棵樹被打斷的同時還飛了出去,應聲而落的聲音震撼着每個人的心,這究竟是什麼實力?能將如此粗壯的樹在瞬間打斷拍飛的本事,他們當中,似乎還無人能夠做到,王妃她……是個什麼怪胎?
夏侯霏驚喜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短暫的適應後,她猛地轉過身看向雷鳴:“剛剛那些人呢?”
雷鳴略一沉吟:“大概,已經死絕了吧!與那六位姑娘一起來的人武功都不弱,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對手。”
夏侯霏眸光微沉:“好好照顧我的人,她們若是有任何差池,我拿你試問!”
“是,王妃!”雷鳴自是要小心照顧,夏侯霏聽言,擰着眉朝他吩咐:“你們可以離開了,現在,我去找他們。”她口中的他們,自然是藺滄溟與藺滄海。
雷鳴本欲跟上去,可一想到夏侯霏而今那可怕的實力,卻終究什麼也沒說,領着自己人離開了。
夏侯霏那如墨連班的黑髮垂落在胸前,若隱若現的曲線將她襯托的更加婀娜多姿,尤其是一身紅衣如血的她,在經歷過死亡的考驗後,變得越發驚豔,她目光深不可測的看向前方,脣角浮現的笑意詭異可怕:“藺滄海,今天,我要讓你血債血償!”話音一落,身形一閃,驀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些許殘留的血跡昭示着這裡曾經經歷過怎樣的血戰!
——
而彼時,在樹林的深處,同樣上演着一場惡鬥,不同的是,對方是羣攻,而藺滄溟,卻只有獨自一人!
人數之上的天差地別卻並不能代表實力上的天差地別,兩三個時辰已經過去,這些人已經被藺滄溟拖得筋疲力盡,只需要最最致命的一擊,就能結束戰鬥。
可他卻依然不緊不慢的應對着這些人,絲毫沒有下殺機的意思,他究竟在等什麼?同樣的,圍攻的人也滿是疑惑他故意拖延是爲了什麼,直到——
樹林間響起一聲特有的鳥叫聲後,意外發生了……
在這些人的劍齊齊朝他刺過來之時,藺滄溟輕輕一縱,身形已從他們頭頂飛躍而過,瞬時消失在雨幕之中,鬼蜮中人見勢,瞳孔猛地一縮,紛紛背靠背轉身,戒備的瞪着四周圍。倏地,一道錚鳴聲而過,在所有人做出反應要應對知己,對方的速度卻更快的掃過他們的咽喉,不過眨眼間,十幾人殞命。
另一個方向的鬼兒們看到這一驚悚的一幕,下意識的就要後退,可藺滄溟卻沒有像剛剛那樣再與他們周旋下去,身形驀地一閃,已與這些人來了個面對面的接觸。
他們直覺一股強勁的真氣驟然掃過手腕,其勢銳不可當,所有人心下一驚,想要縮手躲避之際,對方卻已將所有人的手筋瞬間挑開,不過眨眼間,哀嚎聲陣陣而起,藺滄溟勾起一絲殘忍的笑容,沒有給他們喘息的空當,數十人的咽喉已瞬時挑開,隨着二十多名大漢齊齊倒地,藺滄溟手中的劍已完美的收入劍鞘中。
戰鬥結束,他的身上卻沒有掛上一滴污漬,藺滄溟的實力,已用事實證明!
想到那聲特殊的鳥叫聲,他的脣邊勾起一絲期待的笑容,霏兒,你終於突破自我了,接下來,該是見證你實力的時候了!
三個時辰的等待,只爲與她一起解決掉這個最終的麻煩!
——
當夫妻二人默契的出現在海邊時,藺滄海正靜靜的坐在海邊的大石上,身後立着十名黑衣大漢,目光悠遠的望着前方,若有所思。
夏侯霏擰了擰眉,作勢就要走上前,藺滄溟卻突然出手阻擋。眼神示意下,夏侯霏驚恐的發現盤繞在沙灘上的密密麻麻的爬行動物,“那是什麼?”
藺滄溟脣角勾起一絲懾人的弧度:“冰蟹!”
“冰蟹?”夏侯霏黛眉皺起,她只聽說過螃蟹,冰蟹,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從他那微蹙的眉頭來看,這些東西似乎不大好對付。
“冰蟹是一種可怕的蠱物,也只有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才能活躍,藺滄海連天氣都能算得到,他真讓我高看一眼。這些冰蟹看來已經到了產卵期,霏兒,我們恐怕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一個時辰之內,我們不但要解決藺滄海,還要解決掉這種可怕的物種,這些冰蟹一旦產卵,卵體在大雨的澆灌下流入大海,那麼,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夏侯霏身體一僵,據她所知,這片海域周圍很多漁民,如果捕來的魚食用了冰蟹,難道?
“一旦海里面的生物食用了冰蟹,就會給整個國家帶來一種可怕的蠱毒,這種蠱毒一旦蔓延,人類將會消亡,因爲,冰蟹會激發他們嗜血因子,但凡食用過冰蟹的人,就會變成吸血狂人,一旦聞到血腥,就會變得興奮狂躁,普通的人,根本就對付不了這樣的人。藺滄海他,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我怎麼也沒想到,他會以這樣極端的方式報復,難怪,成敗於他,會如此的無所謂。”話到這裡,藺滄溟的聲音已經沉重的可怕。
夏侯霏目中一寒,輕輕擡眼:“要怎麼做?”
“還記得你交給我的那張方子嗎?”藺滄溟突然轉眸朝她望過去,目光清幽。
“方子?”夏侯霏凝眉,什麼方子?
“一種能造出可怕武器的方子。”藺滄溟補充。
夏侯霏恍然,詫異的看向他:“難道你?已經造出來了?”
藺滄溟微微頷首,目光落向她手腕上的珊瑚手釧:“你這個手釧是幻靈島嫡系一脈的傳承品,它看似普通,卻能避開世間萬物之毒,無論是何毒物聞到它的味道都會退避三舍,詭異的是,人類的鼻子根本嗅不出任何味道,這也是爲何當初藺滄海會這般心急它的原因所在,可惜那個時候的他真的以爲你不曾擁有,如果能堅持搜尋一下,或許也不至於落到今日的地步。”很顯然,這個手釧成了今日成敗的關鍵。
“我該怎麼做?”夏侯霏下意識的望向那些密密麻麻的生物,雞皮疙瘩不安分的冒了出來。
“戴着手釧找到冰蟹之母,將它帶走,那些冰蟹自然而然就會跟着你離開,出了這片林子,雷霆已經準備好了所有,只要你將它們引入附近山洞……。”接下來的話藺滄溟沒有說完,夏侯霏就已經明白了大概,她看着他,有些遲疑:“這些東西,能死絕嗎?萬一……。”
“沒有萬一,那個山洞是個活火山口!”藺滄溟的話,讓夏侯霏猛地擡眸:“難道你知道他養了這些玩意兒?”如此縝密的計劃,若不是事先知道……
“剛剛纔知道,只不過來這裡之前,對這片地勢做過詳盡的調查,加之那些東西本身就是爲他準備的,如若不是突然下起的雨,或許不至於等這麼久。”藺滄溟眼梢輕擡,寡淡的瞟了眼藺滄海的方向,薄脣緊抿。
剛剛纔知道?那也就是說,這一切的計劃,他也是在剛剛想到的?夏侯霏使勁兒的抽了抽嘴角,要不要腦子這麼好使啊?如若夏侯霏知道他連她復甦的時間都能算到的話,會不會暈厥過去?
其實,她只不過忽略了這個世界上一種叫做隱衛的職業,以及一種叫做傳音入密的功夫罷了!
“可還有別的想法?”藺滄溟輕擡眼皮,淡然的眉目裡隱含着溫柔如水。
夏侯霏搖搖頭:“那你呢?”
“我們兄弟間,也該做個了斷了!”藺滄溟薄脣微抿,面陳如冰的望向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人,眼底沒有一絲情感,也許過了今天,他們兄弟就要陰陽相隔。他的嗜血殘忍,容不得他有任何的猶豫,這個人,今天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