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深就是有一種氣死人不償命的潛質,絲毫沒有被路寧的壞脾氣所影響,長手一伸,直接拿過桌上的飯碗,繼續動作優雅地吃,“謝謝。”
路寧頓時像吞了一隻蒼蠅般難受,只覺得眉心突突地跳,憋得內傷,偏偏還什麼都幹不了,只能眼神幽怨地看着盤子裡的牛肉越來越少。
“咕咕……”
天不遂人願,食不救她,肚子就抗議,中午只吃了牛排和水果,其實也談不上多飽,肚子直接咕咕地叫起來。
這下路寧什麼表情都不再有了,只想遁地算了,一場拉鋸戰還未開始,肚子就先投降了,太丟人,只能屏息等待封景深的嘲笑和鄙夷。
封景深終於頓了一下他那雙矜貴的大手,停下了筷子,然後迅速起身。
再回來的時候,一副碗筷放在路寧面前,盛了一碗湯,“先喝碗熱湯。”
誰能告訴她,爲什麼結果和預期反差如此之大,心中一口邪氣無處發泄,緊咬下脣,目光灼灼地盯着某隻腹黑打量,這麼好心,不會給她投毒吧!
算了,就算是有砒霜,估計封景深也得看着她喝下去,就像過去兩年一直提醒她吃避孕藥一般。
一頓飯,俱是無言。
路寧恨不得把頭埋入飯碗裡,筷子只夾面前的青菜,她記得封景深從來不吃別人碰過的東西。
剛領證的時候,她並不知道這一怪癖,吃飯時總是喜歡滿桌子都先嚐一遍,封景深什麼都沒說,只是吃了一碗白米飯,多虧封叔事後提醒。
必不得以,要麼不吃,要麼只喝水,要麼只吃白米飯,間或菜剛上的時候吃一口。
路寧再次領悟到了味同嚼蠟,食不知味,只是手和嘴巴機械地配合着。
可憐她忙活了一晚上,原來都是爲他人做嫁衣,根本連肉沫都未沾到。
“不是喜歡吃肉嗎?什麼時候對青菜情有獨鍾了?”男人聲音清冽,卻並不帶一絲冷意。
碗裡安靜地躺着一塊魚片,路寧緊抿着脣線,遲疑地望着燈光下封景深那張絕美的臉,脫口而出:“你不是不吃別人碰過的東西嗎?”
“別人是別人,你是你。”封景深深深地看了一眼路寧小心翼翼地模樣,眼眸微眯,脣角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語氣淡然。
別人是別人,你是你?
什麼意思,難道她不算別人之列嗎?
還是,其實她也算是一個特別的存在?
甩甩思緒亂飛的腦袋,路寧還是決定不要自作多情了,她又不是沒見過,他和許藝吃飯都守着這個規矩,還是低頭扒着碗裡的飯粒。
看着面前小心翼翼地路寧,封景深面色沉了下來。
原本中午酒店門口就不歡而散,心裡就堵着一股子氣,後來才清楚她根本就只是去赴約,不是接他,是他自作多情了。
可是旋梯下來,看見廚房裡忙碌的背影,心裡第一次覺得安心,覺得無比滿足,連帶着午間的不快都在瞬間疏散了。
只是幾個無比平常簡單的小菜而已,味道很一般,賣相很一般,都很一般,爲什麼搭在一起就是如此地和諧,如此地不一般?
四年來,他從不知道路寧其實廚藝尚可,她也從未下廚,第一次,他竟然捨不得破壞這難得的寧靜,想着一直這樣,也不錯。
房子裡散發着油煙味,連帶着整個空氣中都多了一絲煙火氣息,甚至是他的世界裡第一次涌入了煙火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