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教西門掌教乾元子此時就像是一個誘騙兒童的怪叔叔一樣,不要命地拋出一個比一個更有誘惑力的條件,實在是讓風小哲感覺到有些發暈。他畢竟是剛醒過來,整個人的思維都還沒有完全回覆一個正常人。現在忽然有這樣一個大餡餅砸下來,真的是要把他砸暈掉。
這正是應驗了那句老話,只要砸不死,就往死裡砸。
吟劍院長和大廚就像是在看戲一樣,就那樣隨意地站着,眼神中還帶有一些戲謔。而夏語蝶身邊的老嫗卻是不停地打冷笑,不知道是在笑吟劍院長他們,還是在笑乾元子和問天歌。
本來這種場面就已經夠亂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風騷樓大長老水流香和新花魁羽霓裳到,鬥帝聖旨和孔華容到。
鬥帝傳旨,全體沉寂,自然首先是要接旨。
蜀國鬥帝依然是蜀國世俗權力的第一人,無論這些修士多麼強大,還是要在明面上表示對鬥帝的尊敬。
風小哲見到孔華容時,便有一種熟悉之感,然後纔想起當日在潤西湖畔那個一身素袍,淡定從容的文人。他心中微顫,沒想到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會專程到醉劍學院。
他明顯是和傳旨的內侍一起過來的,爲什麼鬥帝要降下聖旨給自己爲什麼孔華容要忽然過來
他的腦袋裡飛速地閃過了許多想法,有些想通了,有些並不是太通。事實上,當日和雲鴻傑喝酒聊天時,他就已經猜到了是誰救的他,所缺的,只是一個肯定而已。
無論猜測如何精準,終究都只會是猜測。只有真正確認,纔是事實。
聖旨已降,這就是一種肯定。事實已經可以揭開,即使當日外院大比他已經可以肯定,但卻沒有見到最終的事實。
而現在,他只差一步便可以見到事實,這一步很簡單,那就是接旨
風小哲彎下腰,跪了下來。鬥帝是君,他是民,民跪君,理所當然。但是風小哲畢竟是另外一個世界過來的人,對於這種君臣觀念並不是很濃。
他跪,既是禮法,也是心安理得。當初那個情況,就算是吟劍院長都救不了他的命,但這個站在蜀都最高處的男人做到了。不論他是出於什麼原因,他都救了他。
救他的代價會很重,所以這便是一種態度,報恩的態度。
下跪不是屈服,而是代表感激。風小哲把自己的命看得很重,他也知道那個站在蜀都最高處的人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既然這條命是他救回來的,那麼這一跪,便很有必要。
這一跪泯恩仇,鬥帝以後有什麼難處,他會去幫他。但是,鬥帝若是真的像辛機表所說的那樣,是爲了利用自己,或者,是爲了在恰當的時機殺死自己。那麼,風小哲也便可以毫無顧忌地邁出那一步,反抗的那一步。
這是一種態度,風小哲不想欠別人的,但也不會讓人家欠自己的。
內侍無喜無悲地念出了鬥帝的聖旨,他不知道鬥帝爲什麼會三番兩次地召見這個年輕人,也不知道這個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他知道,這個年輕人很不簡單,所以他的態度也很好。
風小哲不介意別人怎麼看他,但也不會喜歡別人一副死人臉樣的對着自己。這個內侍人還不錯,至少他感覺還行。
旨意很簡單,不過是說要宣他進宮,而且是越快越好。具體原因沒有說,鬥帝要見誰,自然不需要向誰說明原因。
風小哲有些忐忑,不得不說,辛機表對他說的那些話還是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一個陰暗的種子,所以他無法再對這個世界毫無保留的信任。就算這個人是鬥帝,就算這個人救過自己的性命,他也無法信任。
即使辛機表是爲了故意恫嚇他,擾亂他的心志,他也沒有辦法不去懷疑。因爲他知道那些話是真的,越強大的人,越是有這兩種想法。
控制他,或者毀滅他。
鬥帝是這個世界上最巔峰的那幾個人,問天歌也是,他相信這兩個人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越是這樣,他越不敢完全地相信他們。
他不知道他們對他的態度是怎麼樣的,他只願意相信吟劍院長,但即使是吟劍院長,他也曾經在某一刻懷疑過,只是後面,他還是選擇了信任。因爲這是他唯一的希望。
夏語蝶或許更值得信任,但她的力量,還不夠。
但是不管信任與不信任,他都沒有任何辦法,現在的他雖然到了武君境,但還是很弱,弱到那些人只要看一眼自己,自己便死了。
這個時候,考慮這些,確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這種感覺或許很憋屈,但既然沒有辦法改變,那麼當然只能視而不見。他只有積蓄力量,與時間賽跑,成長到連天都可以毀滅的時候,便可以無視任何的陰謀與陽謀。
忍耐,專注,暫時不去想這些,便是最好的方法。
風小哲接了旨,然後又對着淡定從容的孔華容作揖。他有些奇怪孔華容今日爲何要忽然過來,以他的身份和地位,確實是沒有必要專程跑這一趟。
“當日之事,感謝您和鬥帝,若非如此,我風小哲恐怕早已命喪黃泉。先生大恩,小哲銘感五內。”
孔華容擺擺手,微笑道:“你比以前強了太多太多,我現在非常期待你與夏子淵他們的碰撞了。儘管那些人很強,你和他們比還有很大的差距,但我相信你,一定能以最快的速度超越他們,然後,超越他們。”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當日的事,與我倒是沒有什麼關係。我沒有那個能力,你也應該清楚是誰救了你。所以你不必謝我,你要謝的人是你即將要見到的那個人,不過,那個人想必也是不需要你的謝謝。他只是想見見你”
風小哲笑道:“禮貌總還是要有的。”
孔華容會心一笑,心想這確實是一個有趣的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很霸道粗魯的聲音傳出來。
“我纔不管是誰的旨意,今天風小哲要是不答應做我的徒弟,就算是鬥帝傳召,他也別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