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王姨娘,冷漠道:“你娘死了。”
悲痛的心情被勾起,月冰煙抱起王姨娘,喃喃地叫着“娘”,淚珠滴落在王姨娘的臉上。可是,王姨娘再也不會應她了,再也不會守護着她,再也不會抱她了。
淚珠啪嗒啪嗒地滴落,月冰煙哀傷地哭,悲痛得快喘不過氣了。
白衣女子面無表情地看她,沒有半分同情,“你娘死了,你有何打算?”
月冰煙從喪母的悲痛欲絕裡回過神,卻又呆住:打算?她能有什麼打算?姐姐死了,娘也死了,京城的家能回得去嗎?即便回去了,有她的立足之地嗎?往後,她孑然一身,何去何從?
“這世間,悽慘可憐的人很多,生離死別的事更多,若你一味的悲傷、懦弱,我能救你一回,救不了你第二回。”白衣女子的語聲極端的冷漠,“你娘有今日的下場,你淪落至此,你可知這是爲什麼?”
“我知道,我娘和姐姐都是被那些賤人害死的,我要爲娘和姐姐報仇!”月冰煙的聲音略帶沙啞,卻浸染了濃烈的仇恨,那雙嬌媚的眼眸迸射出狂烈的恨意,“我要那些賤人血債血償!”
“你一個弱女子,如何報仇?”白衣女子譏諷地冷笑。
她的冷笑,與尋常女子的冷笑非常不同,妖嬈冶豔,狂野不羈,說不出的魅人。
月冰煙從未聽過這樣的冷笑,相信天底下的男人很少能抵擋得住這般勾魂的冷笑。
她斷定,這個白衣女子一定不是尋常人,否則那男子爲什麼忽然摔在牆角?
“姑娘,我求你,你教教我。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月冰煙放下王姨娘,跪着懇求。
“真的麼?”白衣女子居高臨下地睨着她。
“只要能爲娘和姐姐報仇,我不惜一切代價!”
月冰煙絕烈道,目光如淬了毒,狠毒得令人心驚肉跳。
白衣女子淡淡道:“我如何信你?”
月冰煙磕了一個響頭,“只要你肯幫我,往後你便是我的主人,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從剛纔白衣女子飄進來的鬼魅方式,她知道,這白衣女子必定有非凡的本事。
白衣女子又笑起來,笑聲清脆空靈,卻又妖冶惑人,“既是如此,我便幫你一把。從今往後,你要聽命於我。”
“我會事事聽從主人安排。可是,我的腦子沒姐姐好使,我擔心……”
“無需擔心。明日你埋了你娘,後日啓程回京,之後我自會聯絡你。”
“是,主人。”
“張開嘴。”
月冰煙乖乖地張嘴,看見白衣女子的手裡忽然多了一顆白色藥丸。白衣女子輕輕一彈,那白色藥丸就飛過去,筆直地飛入她的嘴裡。她嚼了兩下,吞下去,咽喉間有點苦澀。
白衣女子的聲線極爲妖嬈,“過來。”
月冰煙站起身走過去,白衣女子要她坐下,接着右手放在她的天靈蓋,五指微張,轉瞬之間就發出微弱的白光。
月冰煙只覺得頭頂有一股溫熱的氣流灌入腦子,起初覺得頗爲舒適,可是,漸漸的,她頭疼欲裂,痛得快爆炸了。之後,她雙目一閉,暈了過去。
白衣女子鬆了手,雪白光袂輕輕一掃,月冰煙整個人就飛上硬木板牀。
爾後,白衣女子化成一道白光,瞬間消失不見。
……
“不要……不要過來……啊……救命啊……”
宇文凌雪躺在小榻上,雙目緊閉,眉頭蹙成兩座小山丘,蒼白的小臉佈滿了豆大的汗珠。她一邊搖頭一邊尖叫,極致的驚懼攫住她的心,控制着她的心神。
站在一旁的鳳凌天的眼眸暗如黑夜,醞釀着一場可怕的風暴,他催促道:“快問她,是誰?”
月輕衣搖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她的語聲溫柔如清風,“凌雪,不要害怕,他們是什麼人?你睜大眼,看清楚他們是誰……”
“救命啊……哥哥,救命……”
宇文凌雪淒厲而絕望的尖叫,貝齒咬破了下脣,整個人處於可怕的噩夢裡與極端的痛楚裡。
鳳凌天俊臉緊繃,琴絃般隨時有崩斷的可能,見妹妹還不說出那三個混蛋,他急得快暴走了。
月輕衣又問了一遍,宇文凌雪驚懼的尖叫聲響徹雲霄,終於說出那三個人。
聞言,他的情緒非但沒有放鬆下來,反而更狂烈了,俊臉黑如有如暴風雨來臨前的暗黑時刻,狂風肆虐,天地悽迷。
宇文凌雪猛地驚醒,看見他,彈起身子,撲向他,“哇”的一聲哭出來。
鳳凌天緊緊抱住她,眼角滑下一行清淚,“沒事了,妹妹,哥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哥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
月輕衣有點欣慰,心裡泛起濃濃的悲傷。凌雪真的很可憐,這輩子就這麼毀了。
宇文凌雪嗚嗚地哭,他溫柔地安慰着,這感人、溫暖的一幕,月輕衣忍不住也哭了。
這次催眠治療,算是成功了,不過,宇文凌雪能否從那段痛楚的經歷與噩夢裡走出來,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良久,宇文凌雪的情緒才平靜一點,大夫給她把脈,開了藥方,囑咐了一番才離去。
鳳凌天送大夫出去,順便把藥方給下人去買藥、煎藥,房裡就剩兩個女子。
宇文凌雪坐在小榻上,畏懼地往裡縮了縮,眼底眉梢皆是驚慌,像一隻受傷、受驚的小獸,想找一個安全、隱蔽的地方藏起來。
月輕衣柔聲道:“你不要怕,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我叫月輕衣。我想和你做朋友,你願意嗎?哦,你別害怕,我是真心的。”
“你是哥哥的朋友?”宇文凌雪小聲地問。
“是的。”月輕衣莞爾道,“你哥哥很疼你,你是他生命裡最重要的人,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如若你的病沒有痊癒,他會自責、痛苦一輩子;如若你的病好起來,他就會開心快樂。你願意爲你哥哥,讓自己快快好起來嗎?”
宇文凌雪呆呆地看着她,沒那麼害怕了,像在思考她這番話的意思。
月輕衣接着道:“在這個世上,只有你們兄妹倆是最親的親人,你們相依爲命,互相照顧。你哥哥可以爲了你去殺人,甚至犧牲自己的性命,你可以爲你的哥哥做些什麼?”
說起兄長,宇文凌雪動容,雪白的小臉浮現一絲愧疚與心疼,“我不知……”
“你哥哥最希望你能好起來,變回原來的你。這是他最大的心願。”
“哦,我知道了。”她的腦子清醒了許多,不過還是比不上正常人。
“凌雪,你是個好姑娘,不要因爲過去而放棄你哥哥。從今往後,你要快樂地活着,因爲,你開心快樂,你哥哥纔會開心快樂。”
月輕衣明白,這些道理要慢慢教給她,急不來,往後有的是時間。
而現在,宇文凌雪最需要的是休息。
因此,月輕衣讓她先歇會兒,說稍後再來看她。
其實,鳳凌天早就回來,聽見月輕衣對妹妹說的話,心裡那塊屬於她的地方,柔軟而甜蜜。
這世間,只有衣兒瞭解他,最懂他的心。
見月輕衣出來,他裝作剛回來的樣子,問道:“妹妹怎樣了?”
“我讓她先歇着,你進去看看吧。”
“不用了。咱們去那邊。”
說罷,鳳凌天往前走,她跟在後面,來到涼爽宜人的花廳。
他斟了兩杯茶,之前的陰霾消失不見了,“我吩咐下人備膳,稍後便可以吃了。”
月輕衣點點頭,端起茶杯飲茶,“希望你妹妹能痊癒。”
“衣兒,我不知如何謝你。”他定定地看她,目光漸漸熾熱,比正午的日頭還烈。
“我當你是朋友,幫朋友是兩肋插刀、義不容辭,無需言謝。”她轉開目光,假裝欣賞這花廳的佈置擺設,臉頰和耳窩四周有點發熱。
“妹妹的情緒不是三五日就能好的,往後可以請你來這兒陪她聊聊嗎?”鳳凌天有點尷尬,緊張得心跳加速,“我意思是,你是姑娘,你與我妹妹談談、聊聊,會比較好。”
“沒問題。若有閒暇,我會來看凌雪的。”
月輕衣怎麼可能瞧不出他的真正意圖?不過,她的確想過,以後有機會的話,多多跟凌雪談談心,對凌雪的康復會有幫助。
兩人都不再開口,花廳的氣氛有點古怪。
她故作不經意地打量他,今日他仍然是一襲雪袍,宛若是天邊的一片白雲披在他身上,俊逸不凡。英俊的眉目如畫如雕,那雙晶黑明亮的瞳眸,此刻深邃似古井,幽瀾迭起。
還是鳳凌天先開口:“你可知,我爹是犯了什麼罪被斬首的?”
月輕衣搖頭,原主並不知曉,而且她也沒有打聽過。
“朝廷要運送一批官銀至南疆駐軍大營,我爹向陛下自薦,陛下應允,於是,我爹爹押送五十萬兩官銀到南疆。走到半途,忽然出現一批山賊劫殺,官銀被搶,所有的官兵都死了,只剩下我爹和副將。”他緩緩道來,語氣平靜得出奇。
“你爹和那副將丟了官銀,只能回京嗎?”她問道。
鳳凌天搖頭,“我爹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丟了官銀是殺頭的死罪。我爹心急如焚,就去附近的州府調三千官兵圍剿劫匪。可惜,天不遂人願,三千官兵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