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小狐這理想可了不得,難怪我會覺得小狐你與衆不同,但到了現在才發現小狐你如此與衆不同。這悲天憫人的慈悲心,已經超越了太多的俗人。實在值得敬佩,來,伯父以茶代酒,爲這天下黎明蒼生敬你一杯。”
窮天說道此處,將茶杯舉起來,和沐小狐碰了一下,雙眼中多了一絲欣賞。不過此刻的窮天卻並不表態了,他雖然說過想要幫助沐小狐實現願望,但真要事願望和他自身的利益,甚至是全國的利益相違背,在他看來,便也是如同小孩子一般胡鬧而已。
可沐小狐卻不打算放棄,眼下既然開了頭,便也需要努力一番,起碼,先探聽出來窮天的底線在什麼地方纔是。
於是,沐小狐倒也頗爲豪爽的和窮天碰了碰杯,輕輕的押了一口茶,對着窮天笑道:“伯父謬讚了,小狐不敢當。只是小狐幼年悽苦,母親早逝,父親冷漠。小狐從小便屬於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存在。一路上如同一顆野草一般長大,到了現在,經歷了很多的事情,才忽然發現,這世界上有一些東西,是連我們都無法忽視不理的,甚至,哪怕貴爲仙人,也需要去敬畏一般的存在。伯父您見多識廣,可知小狐所說的那個東西爲何物?”
她將這樣的問題拋出來,倒是衆人意料之外的事情。便是連寰天都只以爲沐小狐會以其它的法子,要麼死纏爛打,要麼以恩情威脅。這時候想起了沐小狐越來越厲害的樣子,倒是真有些縱橫家的味道了。
而另一邊,窮天和窮聞兩人便也是皺着眉頭苦思起來,窮天爲人頗爲直率,所想之事便又不同。很多時候都是如此,每個人的角度不同,見解便自然也不同。
窮天心中的神仙便應該是無所不能的存在,但此刻沐小狐所說的便是連神仙都會敬畏的東西,卻是讓窮天有些摸不着頭腦。
想了想,窮天便也搖了搖頭,隨後帶着一絲疑惑之色的看着沐小狐說道:“小狐你還是別賣關子了,這世界上還有連神仙都會害怕的東西存在?”
其他人也就點了點頭,顯然對於沐小狐的答案頗爲在意。窮聞自然是想着那樣的存在一定是高於神仙的,也許便是神仙也只是那個存在中的普通人一般,但具體是什麼東西他卻不知曉,莫不是什麼寶貝不成?
而窮碩則是頭腦簡單的多,便只以爲是沐小狐想到了一些高深的法寶,又或者是厲害的武器。唯一頗爲淡定的還是寰天,在寰天想來,這些都只是沐小狐的說話技巧而已,一定是某個極爲尋常的東西。
衆人的表情不一,沐小狐便也有些莞爾的對着窮天笑了笑,露出一臉無奈的模樣。
“伯父您是一葉蔽目,不見山丘了。您貴爲一國之君,應該比小狐體會更甚纔是。這天下也好,神仙和凡人也好,始終都需要敬畏的便是生命了。”
隨後,看見衆人露出一臉恍然之色,便又繼續說道:“神仙如果漠視生命,便已經入了魔道,成爲殺人的機器而已。而便是已經成了神仙的修士,此生能夠長生不老。但如果成了一個麻木的殺人狂魔,比之凡界的畜生都不如,那成了神仙又有何用。”
沐小狐說完,衆人倒也是理所應當的點了點頭,一旁的窮天倒是露出一絲思索之色,倒是窮聞喝了一口茶,對着沐小狐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小狐姑娘所說的確有禮,生命的確是這世間最偉大的一種東西了。無論是神仙還是凡人,命都只有一條。但小狐姑娘所言要爲天下人掙命,讓他們多一條活路卻讓再下頗爲不解。”
這一刻的窮聞看上去頗爲像一個智者,那種語氣淡然的樣子頗有一番氣度,反正,窮碩此刻撓腦袋的模樣倒是更加映襯出了窮聞的不凡來。
好在窮天對於自己這個兒子並沒有任何不滿,便是窮聞也從來沒有露出過對權利有任何野心。不然,如果放在一般的宮廷劇裡,這可是奪嫡的重要存在了。
沐小狐在一旁無厘頭的想了想,隨後卻也得想辦法應付窮聞即將說出來的難題,在沐小狐看來,這窮聞一定不是省油的燈,所思考的東西也一定不簡單纔是。所以,她也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笑着對窮聞說道:
“窮聞兄只管問,若是小狐知道,定然誠實作答。”
此刻的沐小狐倒也是笑着說出來,於氣度上說並不輸給任何人的模樣。不過窮聞也不在乎這些,斟酌一番後方纔對着沐小狐說道:
“小狐姑娘你所言的生命可貴,這一點任何人都不能忽視。但就是因爲這一點,所以上蒼給了每個人選擇的權利。便如同小狐姑娘你想要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你願意放棄一些看上去不切實際的夢想。而其它人,哪怕是平常的凡人,他們也是有選擇的權利的。”
說道這裡,窮聞又看了看沐小狐的臉色,見她臉色如常,方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說道:“我自幼隨師傅在龍香山上學道,便也聽說過一些和小狐姑娘類似的話語。師傅曾經也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一般的話語。但這看似無情的大道卻又是最爲公平的大道了,上蒼給了我們生命,也就給了我們選擇的權利。任何人都不應該替別人選擇的。”
沐小狐聽到這裡,大體上也就知道了窮聞的意思。這個問題她以前卻是從來沒去想過的,只是自己以爲那些人瘋了一般,爲了追求大道甘願放棄生命實在是太傻。但此刻想想,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去反駁窮聞的話語,一時間竟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窮聞繼續喝着茶,看了看衆人的表情,心中也在想着是否該繼續說下去。這時候便聽見沐小狐看了看窮聞,拿出瞭如同上學時參加辯論賽一般的精神,對着窮聞說道:
“窮聞兄繼續說。”
顯然,也是聽進去了窮聞所說的話,倒是一旁的窮天露出一臉恍然,的確,現在的情況,反而是窮聞的理論他更加容易接受一些。
窮天作爲戰國的君主,本身也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尤其是在聽了沐小狐的話之後,心中想着自己的確是不應該主導這些比武之類的事情,也許,沐小狐說得有道理,自己以前便只是想着戰國應該多一些優秀的人才,然後好在去往天宮的路上多一些助力,但對於生命來說,卻的確沒有考慮過太多。
窮聞則是對着沐小狐點了點頭,想了想繼續說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小狐姑娘你悲天憫人,有大慈悲心腸。這世間上大多都是些懵懂之輩,我們在這裡很難說他們的想法是好還是不好,甚至在我們看來,很多人都是不自量力,逆天而行。
但這世間便該是如此的,每個人都會有衝動,也會有熱血。他們忠於自己的選擇,並且默默的朝着選擇的方向而努力,最終有太多的人失敗了,但也會有僥倖成功了的。
便僅僅是這些成功的案例,也會讓那些懵懂的世人去追逐。便也是我說的選擇了,他們選擇了去追逐,甚至願意爲此付出生命。
而我們,其實是沒有資格和權利,去阻止他們做這樣的選擇的。便如同我這皇兄所說的那樣,男子漢大丈夫當有所爲有所不爲,他們便是認真在做這件事情。
我們作爲旁觀者,便應該去支持他們纔是。或者說,至少應該讓他們去試試,讓他們自己去放棄。”
窮聞說道這裡,頗爲複雜的嘆了口氣,隨後對着沐小狐搖了搖頭,“所以,依再下看來,小狐姑娘這條路是必定走不通的,因爲,選擇這條路的是他們自己。而我們,便也只是想辦法給他們提供更多的便利,讓他們在追逐夢想的道路中少一些荊棘,走得順利一些。”
窮聞以這樣的觀點結尾之後,衆人便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便是連沐小狐都不得不承認,窮聞這傢伙在辯才上的確是很厲害的存在了,她在心中無厘頭的想着,這傢伙放在大學裡去參加辯論賽,怕是能拿最佳辯手的稱號了。
當然,倒也並不是說沐小狐心中便無法反駁窮聞的話,只是此刻突然有些意興闌珊起來。畢竟,窮聞的話代表了一個態度,也許這也是整個戰國對待這件事情的態度。
這一刻的沐小狐,將自己代入到戰國君主的位置上,也會覺得窮聞說得有道理的。而作爲君主的窮天,的確在做着這樣的事情,於沐小狐來說,就有些悲哀的感覺。
倒是沒心沒肺的窮碩,此刻聽得津津有味的模樣。他向來憨厚,平日裡與這個賜姓的兄弟交談,大體上也是說不過的存在。他倒是更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偏偏這個兄弟從來不和他動武。所以,很多時候真遇到什麼大事情,兩兄弟意見有分歧了,也是以窮碩吃癟結束。
似乎在窮天的眼中,錯的總是他窮碩一般。但今天不同了啊,他的朋友中居然還有這樣的存在,以一介女流之輩,能夠和窮聞你來我往的開戰這麼久,在窮碩看來,沐小狐簡直就是厲害到天的存在了。
他此刻有些擔憂的看着沐小狐,一方面又期待着沐小狐說出更厲害的言論出來,狠狠的打壓一番窮聞的囂張氣焰,而另一方面又害怕沐小狐說出一些太厲害的言論,會讓他的信心有所動搖。
而作爲本次想要成爲縱橫家的沐小狐來說,顯然也不會這樣簡單的放棄。其實成長到她們這樣的地步,每個人心中總會有一些執念存在,真要是辯論起來,就是說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夠讓對方服軟。
但關鍵是自己還必須的擺明態度,讓窮天知道,這件事情的確便該是這樣。也讓窮天心裡面有個概念,他的一舉一動,都干係着整個戰國的福祉,因爲窮天是戰國的君主。
於是,在衆人的期待中,沐小狐並沒有說出更加厲害的話語來,反而是輕描淡寫的笑了出來,那笑容真誠可愛,兩個小酒窩露出來,讓衆人心中倒是鬆了一些。
也只有熟悉沐小狐的寰天知道,沐小狐打算認真的去處理這件事情了。想到這裡,寰天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喝了一口茶,打算看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