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晗看着蘇蒔那張清秀淡漠的面龐,在心裡如此感嘆到。
兩個人視線膠着,彷彿在進行一場無聲的較量。短暫交鋒後,一旁的宋潔不經意間出聲打斷了這種詭異的氣氛。
“小蒔,這位是…”宋潔用手指向路晗,想要把他介紹給蘇蒔。
但是還沒等宋潔把話說完,只見路晗款款走到蘇蒔面前,然後十分紳士的伸出了手,這時他的臉上早已經不見之前的嚴肅和兇狠。
他語氣慵懶帶着一絲漫不經心,和剛纔特意裝嚴肅來試探蘇蒔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你好,我是路晗。你是蘇蒔蘇小姐吧,真是久仰大名”
蘇蒔微微一笑,客氣疏離的回答道:
“路先生,你的大名我也聽聞已久,今天真是有幸一見。多謝你對小潔一直以來的照顧。”
“蘇小姐說的是哪裡話,小潔也是我的朋友,幫助她是我的榮幸。”
兩個人看似友好的一言一句的交談着,可是一旁的宋潔總感覺眼前的這兩個人之間好像有莫名的敵意。
但是仔細想想這兩個人之前並沒有機會見過面,應該不會有什麼過節啊。肯定是自己太敏感了。宋潔如此想着。
之後蘇蒔和路晗在一旁不鹹不淡的交談着的時候,後來是宋潔第一個發現手術室門口的紅燈熄滅了,然後她焦急的趕忙大步跑了過去。
之後蘇蒔和路晗也緊隨其後的來到了手術室門口。這時宋母的主治醫生摘了口罩從裡面走了出來。
看到門外的路晗他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而後朝他示意的點點頭。路晗心裡驀地一鬆,這麼說暫時是沒有危險了。
這時宋潔急切的小跑到醫生面前,然後語氣充滿緊張的問道:
“醫生,我媽媽怎麼樣了?”
蘇蒔和路晗都能很明顯的感受到問這句話的時候宋潔聲音裡的顫抖,雖然他們彼此可能立場不同,但是此時的心情卻是一樣的。
他們兩個人都非常心疼眼前這位嬌弱但也堅強的女孩子,蘇蒔牽起宋潔攥緊拳頭的手,想要給她力量。
路晗也安撫的拍拍她的肩,雖然已經知道結果,但是他想這個女人肯定更想聽醫生親口說出來的結果。
“你媽媽/的手術很成功,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話音剛落,宋潔雙腿一軟,險些跌倒在地,多虧一旁的路晗眼疾手快的將她扶住。或許是由於她的之前神經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現在突然放鬆了下來,所以纔會如此。
“謝謝醫生。真是太感謝您了….”
在路晗和蘇蒔的攙扶下,宋潔對着醫生深深地鞠了一躬,嘴裡不斷說着感謝的話。
看到這幅場景,醫生下意識的皺緊了眉頭,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欲言又止,但是由於此時宋潔正低着頭,所以她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一旁的蘇蒔和路晗卻是敏銳的察覺到了醫生的猶豫不決,兩個人的目光短暫的對視,心裡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醫生先是將宋潔一把扶起,又輕輕地拍拍她的肩表示安慰,這才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離開了。
這時宋母被一羣人推了出來,在醫院牆壁的襯托下她的臉色顯得越發蒼白,她靜靜地躺在那裡。瘦弱的身體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生氣。
宋潔看到比上次見面消瘦了許多的母親,她的眼淚再一次忍不住的流
了下來。看到這樣的場景,一旁的蘇蒔也感覺心裡酸酸的不是滋味。
忙碌了一番,一切終於安排妥當,這期間蘇蒔和路晗一直陪在宋潔的身邊,讓無助茫然的她有了面對一切的勇氣。想到母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宋潔的心裡稍微放鬆了一些。
但是顯然路晗並不是這樣想的,看到宋潔身邊有蘇蒔陪伴着,他靜靜地離開了病房,然後上樓去了宋母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這是一間專屬的辦公室,裡面只有剛剛做完手術的主治醫生一個人。此時他正在埋頭看宋母的病例。
當擡起頭看到門外的路晗時,他的臉上的表情並沒有絲毫的變化,好像早就料到他會來一樣。
走進門之後,路晗不客氣的坐到對面的沙發上,之後語氣有些鄭重的問道:
“季叔叔,宋潔母親的病到底怎麼樣了。我知道你剛剛有話沒說出來。”
路晗口中的這位季叔叔是一個大約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他有着棱角分明的國字臉,給人的感覺非常忠厚老實。
似乎是習慣了路晗不拘小節的說話和行爲方式,他面無表情的撫了撫眼鏡,然後接着看手中的病例。路晗也不催,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
過了一會兒,這位季醫生終於擡起頭,但是他的臉上的表情卻是一臉凝重的。
“情況不太樂觀。通過今天的手術我才知道她的病情遠比我想象中的嚴重。”他的語氣很沉重。
路晗料到接下來聽到的可能會是不好的消息,可是當真的聽到這樣的答案,他還是覺得不能接受。
想到宋潔那張單純的臉上在知道這個消息後一定會傷心的掛滿眼淚,他就覺得非常煩躁,完全不想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
因此他一臉不死心的問道:“那還有沒有什麼辦法呢?”
季醫生無奈的搖搖頭,“現在這種情況哪怕是我也無能爲力。接下來也只能保守治療了。即使這樣也最多還有半年的時間了。”
作爲一個德高望重,看慣生老病死的醫生,這位季叔叔說這樣的一番話臉上也沒有太多的悲慟得情緒,只不過是有一些惋惜罷了。
路晗也知道這種事情強求也沒有用,所以只是一臉沮喪的說道:
“那就麻煩季叔叔了。”
還是第一次從路晗嘴裡聽到這樣正經的道謝,而且竟然不是爲了他自己的事情。想到那個長相清秀,面冷心熱的女孩子,這位季叔叔的臉上露出戲謔的表情。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我們的路少爺也會道謝了。”
聽出對方打趣自己,路晗的臉上也難得的露出了難爲情的表情。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頭。
“你不是纔剛剛回國嗎?那你和那個女孩是怎麼認識的啊。”
聽到對方提到宋潔,路晗面上仍是假裝鎮定的樣子,但是已經變紅的耳朵泄露了他心底的秘密。
“哎呀,季叔叔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了。”他一臉嫌棄的看着對方。
“哈哈,你還會不好意思啊。再說了,你父親不在了,我這個做叔叔的關心一下你不是應該的嘛。你…”
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果然,對面路晗的臉色已經完全陰沉了下來,完全不見剛纔的輕鬆和隨和。
“小光,哦不對,現在該叫你小晗了。這麼多年都已經過去了,你也應該放下過去了。每天
都活在仇恨裡,你爸爸泉下有知也會擔心的。”
這位年近半百的中年人語重心長的勸着眼前這位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年輕人。
這位季叔叔實際上是路晗父親大學時期的舍友,也是最好的兄弟。後來畢業後由於兩個人志向不同,所以選擇了不同的路。
當時路晗的父親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卻十分有野心,他想要出去闖闖,然後自己幹一番事業。相比之下一向喜歡安穩的季叔叔就選擇繼續走醫學研究這條路。
後來路晗的父親出事的事情這位季叔叔正在國外留學,也沒有人及時告訴他,當他知道的時候,這家人已經支離破碎。
路晗原來的名字實際上是路光,出事後的一段時間,外面一直謠傳說他在國外的時候被黑社會的人打死了。
這麼多年他一直以爲這些消息是真的。所以每每想起原本關係親近的一家人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他總是不免和妻子兒女唏噓幾句。
因此當不久前路晗突然找到自己的時候,年近半百的他險些落下淚來。他在心裡下定決心從今以後要替自己的好兄弟照顧好路晗,將他作爲自己的兒子一樣看待。
其實現在他也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之前他提過一次,但是從路晗的態度可以看出來他不願意多說。
而且總覺得這一次回來之後路晗的身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雖然他整個人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但是有時候會不自覺地散發着戾氣。
就好像現在,只見路晗十分不耐煩的大聲吼道:
“夠了季叔叔,你不要再勸我了,我一定要給我爸爸報仇,讓害死他的人都得到應有的懲罰。”
“你這孩子……”他有些無奈的看着路晗。
“宋潔的母親我希望你能盡全力的去治療她。錢什麼的都不是問題。沒什麼事情我先走了。”
說完之後路晗大步流星的離開了辦公室,只留下身後一臉擔心的季叔叔。
出來之後他並沒有立刻趕回病房,而是站在走廊的的吸菸區抽菸。他現在的心情有些煩躁,不想這個時候去面對宋潔。
之前的他讓人調查蘇氏集團的總經理蘇南的犯罪證據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自己父親生前助理的名字。當時他就覺得有些奇怪。
儘管如此他也沒有讓手下去調查這件事,是因爲他總感覺事情的真相會讓他難以接受,既然如此,那麼一切就按原計劃進行吧。總之他不能讓自己這麼多年的努力變得沒有意義。
他知道剛纔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了,不應該對一個真心關心自己的人大吼大叫,但是有的時候他確實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吸完一支菸,他的情緒已經慢慢地平穩了下來。又站了一會兒,確定自己的身上的煙味沒有那麼濃了,這才向着樓下的病房走去。
此時病牀上宋潔的母親已經醒了過來,當睜開眼看到宋潔的時候她的眼睛裡很快被一層水霧籠罩着,但是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宋潔看到母親渾濁但卻充滿憐愛的的眼睛裡好像充滿着淚水,她知道自己現在一定不能哭,否則母親一定會很擔心自己的。
她努力的讓自己的嘴角上揚了一個弧度,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媽媽,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宋母點點頭,宋潔趕忙倒了一杯,一旁的蘇蒔幫忙將宋母扶起,之後宋潔將水遞到她嘴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