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各懷心思,各有準備
盛夏的天,驟然變得昏沉。
風一下子喧囂起來,吹來了大片烏雲,低低地壓在頭頂,讓人的心情也一下子壓抑起來。
曹思進站在院中,風吹得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髮梢飛舞,就如同一頭被挑起戰意的猛獸。
他冷哼一聲,轉身回房,拋下一句,“備馬!”
片刻之後,他換好衣衫出門,策馬直奔四長老韓長言的府上。
對韓府的人而言,曹思進早就是老熟人了,甚至門房還讓人主動幫忙牽馬,不帶通報的就親自領着曹思進直接走了進去。
很快,曹思進就見到了正在後花園的水榭裡聽曲兒的四長老。
他徑直走過去,面色凝重地在四長老旁邊坐下。
四長老是個身材頎長,樣貌消瘦的老者,此刻左手端着茶盞,右手撫在杯蓋,微閉着眼睛,搖頭晃腦,看上去隱隱還有點姿態風雅的感覺,聽見動靜睜眼扭頭看了他一眼,便揮手讓唱曲兒的女子走開了。
等到水榭之中再無旁人,曹思進這纔開口道:“出事了。”
韓長言扭頭看着他,面露詢問。
曹思進解釋道:“之前跟我們聯繫的中京城來的那夥人,全部被欽差一網打盡了。”
韓長言端着茶盞的手一抖,灑出不少茶湯,震驚道:“就是前日拜師宴上,欽差所說擒獲的那夥賊人?”
曹思進沉着臉點了點頭。
啪!
韓長言直接將手裡的茶盞砸了,怒罵道:“廢物!廢物!一羣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曹思進也沒有勸慰,只是安靜地等着對方慢慢平靜下來。
過了一小會兒,等到沒動靜了,他纔看着韓長言,“你要不要找個女人泄泄火?”
“那是你愛乾的事兒!”韓長言沒好氣地坐下,緩緩呼出幾口濁氣,“咱們跟那邊的牽連很深嗎?”
曹思進抿着嘴,“日子不長,不算深,但不管是暗中幫忙殺害龍子望,陷害幫主之子,還是勾結外人,挑動內亂,殺害朝廷命官,哪一項只要被捅出來都是絕對的死罪。”
韓長言沉默了片刻,嗓音乾澀,“說說吧,準備怎麼辦?”
曹思進道:“幫主傳的令你收到了吧?”
韓長言皺着眉點了點頭,面色陰沉,“看來幫主這是覺得自己佔了好處,打算趁機解決我們了啊!”
“他哪兒有那個本事,還不是那個欽差搞的鬼!”
曹思進哼了一聲,“這人倒也的確有幾分本事,這幾日時間就辦下這麼多事,如今覺得把這夥人抓住了,就能找到我們的把柄,自然是急不可耐地要來收拾我們了。”
“別管別人是不是急不可耐了,這幫廢物是被人家實打實地抓着了。”
韓長言的神色中滿是凝重,“人家本來就有皇帝賜下的生殺大權,這下又有了人證,還收拾不了我們這幾個人嗎?”
“他還真不一定能收拾得了!”
曹思進嘿了一聲,神色狠厲道:“他說那幾個人跟我們有勾結,就算那幾個人也招認跟我們有勾結,我們可以不認啊!”
他看着韓長言,“有實證嗎?有往來書信嗎?我與那幾個人的來往,從來都是在私底下,沒被幫衆見到過,只有我府上幾個心腹知道。他們說我們是,我們還可以說他們是爲了陷害我們故意栽贓呢!”
他看着有幾分瞠目結舌的韓長言,低聲道:“你想想,咱們的地盤在哪兒,幫主一直不敢對我們動手是因爲什麼,不就是因爲我們有那麼多幫衆的支持嗎?咱們這就去把這事兒提前傳出去,到時候,只要他們一對我們動手,支持我們的幫衆就能把他們撕了!”
韓長言被這個想法震驚得有些結巴,“那若是對方一意孤行呢?”
“那咱們就跟他們魚死網破!”曹思進神色滿是困獸般的猙獰,“哪怕只有半個漕幫,咱們依舊可以吃香喝辣,怎麼不比束手就擒好!”
說完這句,他又忽地收起表情,重新雲淡風輕地笑了笑,“當然,那只是咱們最後一步的護身符罷了,只要我們把這個架勢擺出來,就算那欽差想怎麼樣了,幫主都要幫着我們把他攔下。”
他沉聲道:“只要過了這一關,咱們要重新整頓一下手底下的人,加快動作了。”
韓長言輕嘆了一聲,“希望能過了這一關吧。”
“不是希望!是肯定能過!”曹思進堅定地說了一聲,然後一拍大腿,“那事情就這麼定了,我去聯繫手底下的那些堂主舵主,你手下的那些人,你要去跟他們好好說說。咱們先把風放出去,讓大家同仇敵愾起來,到時候,他們真要敢動手,手底下都是支持我們的人,咱們也不懼了!”
韓長言緩緩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曹思進也習慣了他這般姿態,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便轉身大步離開了。
曹思進走了,但水榭之中,韓長言依舊如雕塑一般靜坐着。
管家遠遠瞧着,擔心自家老爺是不是剛纔悄咪咪被五長老噶了,小心翼翼走過來,顫抖着伸手探向鼻息。
手剛伸到一半,韓長言默默轉頭,睜眼看着他,嚇得管家差點蹦起來。
“滾出去!”
差點從嘴裡蹦出一句詐屍了的管家連忙逃了。
被這麼一打岔,韓長言也從發呆中回過神來,想起了昨日的事情。
昨日晚間,還在漕幫總舵中忙活的時候,他意外被幫主叫了過去。
平日裡這也是常有的事,他們只是平日唱反調,又不是直接反對幫主統治,或者說還沒來得及直接造反,所以明面上的正常工作都還是一如往常,所以誰也沒在意,誰知道到了房中坐下,幫主直接就給了他一個晴天霹靂。
“欽差抓的那夥賊人,就是當日跟你們勾結,殺害三長老兒子,陷害我兒子的那幫人,領頭的那個姓元。”
幫主突然扔出的話,嚇得他登時左右一看,生怕裡面應聲衝出幾個刀斧手,將他剁成肉醬。
“別慌,我既然這麼跟你說,就不是要辦你。”
幫主似乎還是和平日一樣溫和,但此刻在韓長言的感覺中,卻多了幾分自信和底氣,讓人下意識地不敢反抗。
“現在我這頭,有皇命欽差,有縣令,有你們的鐵證,還有欽差大人隨時可調集的大軍,你們事情已經敗露,可以說是窮途末路。但你與老五不同,你並非首惡,而且作惡不多,我必殺老五,但卻可以給你一條出路。你若同意,我還能讓你繼續當漕幫的長老,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晚年亦可安穩。但若是不同意,便是身首異處,曝屍荒野的結局!”
韓長言並沒有太被嚇到,只是先順着葉文和的話問了一句,“幫主想要我做什麼呢?”
不多時,他便和以前的許多次一樣,平靜地離開了幫主的房間,心底卻早已翻起了巨浪。
他反覆地思量着,幫主說的是真的嗎?自己這邊真的已經敗局已定了嗎?幫主能做到這些嗎?自己若是答應了,他會信守承諾嗎?
而今日曹思進的到來,一番自以爲穩定了軍心的言語,卻給了韓長言想要的答案。
他想了許久,在心中悄然有了定計。
——
身爲漕幫的核心所在,楚寧縣的碼頭,有多到數不清的船。
江濤陣陣,燈火闌珊,夜色裡的這些船便是天然的謀事之所。
其中一艘大船上,曹思進坐在艙室正中,目光掃視過去,眼前是十幾個年輕力壯的漢子,大多都是二十多三十歲,正是最有闖勁衝勁的時候,也是最容易被他蠱惑的人。
這些人都是他這些年調教培養出來的幫中少壯派,個個都對其十分仰慕尊崇,也是他在漕幫權力的根基。
“都到齊了嗎?”
坐在他左手第一位的一個男子恭敬開口道:“長老!除開五六個還在水上押貨沒回來的,都到了!”
曹思進嗯了一聲,“那好!今日突然將你們叫過來,打擾你們玩樂休息,是有一件大事!”
衆人雖早有預料,但聽見此言,神色俱是一凜。
“長老!關他什麼事,您吩咐一聲,誰敢攔在前面,咱們一塊都給他碾翻了!”
“對!”
這還沒開口,幾個性子急的就嚷嚷上了。
這種沒有秩序規矩的場面其實讓曹思進挺煩的,但是他要利用這幫年輕人,就只有暫時地容忍他們,於是他伸手按了按,慢慢將衆人氣氛冷靜下來,“事情是這樣的。”
“先前咱們殺了幾個欺壓我們漕幫已久,罪大惡極的貪官污吏,讓弟兄們狠狠出了口惡氣,也震懾了沿途那些一貫欺壓我們的胥吏惡霸,換來了途中的安寧。但是,此事卻招來了朝廷的狗官欽差,要來查證此事,捉拿義士,爲那些狗官陪葬!”
“幹他孃的!他敢!”
“要我說!就直接將那狗官也一起殺了!”
“就是,老子敢殺一個就敢殺第二個!直接殺破了天,皇帝咱給長老來做!”
聽着嚷嚷聲又起來了,被打斷施法的曹思進十分無奈,只好連忙道:“先別說那些,聽我說完!”
等到船艙重新安靜下來,曹思進接着道:“大家也都知道,幫主一直對我意見極大,欲除我而後快。但咱們是站在公道一方的,又團結一心同舟共濟,幫主也沒辦法,所以只能坐視着咱們愈發壯大。但如今不一樣了,欽差來了,他有底氣了!”
“欽差要查那些狗官死了的案子,要抓兇手;幫主要奪權,清理我們,他們就像是姦夫淫婦,一拍即合,狼狽爲奸!”
他看着衆人,沉聲道:“現在,他們抓了一夥賊人,竟然想要通過他們的口供,栽贓陷害我們!這樣就能把我,還有在座的你們,都抓起來,用滿地的熱血和一顆顆人頭,來鞏固他的幫主之位,來給那個狗官當升官發財的梯子!”
“幫主老糊塗了不成,竟然做這種手足相殘的事情!”
“是啊,咱們再怎麼說,都是幫衆,都是一起飲了血酒的弟兄,他身爲幫主,怎麼能這樣呢!”
“他孃的!竟然有這種事?長老,這是真的嗎?”
“當然!”曹思進冷哼一聲,“難道你們沒接到三日後召開全幫大會的消息嗎?你們想想,如今平白無故的,開什麼幫衆大會?”
“幫主這樣做不行!我去找他說說!”
“同去!” “你們省省吧!幫主和欽差一起定下的事,你們以爲憑你們的三言兩語就能變的嗎?”
“那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看着?”
“急什麼?長老把我們叫來,還能沒主意?”
曹思進看着最後開口那人,心底甚至都有幾分感激,手底下這樣帶點腦子的不多了啊,回頭得重用一下才行。
他沉聲道:“事情其實不復雜,不管幫主是被蠱惑的,還是被逼迫的,抑或根本就是主動的,總而言之就是我們一定不能讓他們得逞!”
他看着衆人,“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功夫,付出了這麼多心血,甚至還有好些兄弟性命的代價,才換來如今幫中這麼多人的覺悟,難道我們就要這麼眼睜睜看着我們的努力毀於一旦嗎?”
“我們好不容易纔聚起這麼多志同道合的人,大家一起拼搏,一起奮鬥,纔有了眼下蒸蒸日上的聲勢,難道我們就要引頸就戮,讓那些尸位素餐的懦弱無能之輩,重掌大權嗎?”
“如今這個天下這麼壞,我們好不容易纔掃出了一方淨土,讓我們的妻兒父母,開始過上些安穩無憂的日子,難道我們就要束手就擒,讓他們重新回到以前水深火熱的苦日子中去嗎?這樣的結局,你們答應嗎?”
“不答應!”
“絕不答應!”
衆人成功被煽動熱血,嗷嗷叫着,要支持五長老,撥亂反正,重振乾坤!
曹思進心頭大定,面色堅毅地一拍桌子,“好!大家有這份心就好!接下來的三日,我們去將其餘的弟兄都聚集起來,齊心協力,等到開會的時候,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團結和實力!”
“好!”
衆人齊齊跺腳,船身微漾,低吼聲在夜色,如漣漪擴散後漸漸消散,直至無痕。
——
此刻的縣衙大牢中,曾經人犯都已經轉移到了另一邊,相府的這幫亡命之徒則被分散在鄰近的四五個牢房裡。
身處這腐臭骯髒的牢獄中,戴着厚重的鐐銬,不少跟着元先生一起的漢子都忍不住心生悔意。
覺得當初不該受他的蠱惑來這龍首州的,東躲X藏的,屁事兒沒幹成,反倒自己被一網打盡了。
這日子,比起當初跟着公子,差得太遠了。
這時候他們也想起來,公子手下直屬的八駿,死了兩個還剩六個。
元先生身爲八駿之一,如果公子的安排真的都在龍首州,爲什麼其他五位大人沒有跟着來呢?
就在他們浮想聯翩之際,一直安坐不動的元先生淡淡道:“各位,現在先都別東想西想,眼下咱們的第一要務是脫困。”
有人忍不住小聲嘟囔道:“都這樣了,還脫什麼困啊!”
元先生知道自己的“統治”正處在岌岌可危的地步,也不敢生氣,只能耐心解釋道:“眼下漕幫和夏景昀的局面都不穩,漕幫有五長老爲首的反對派,龍首州有蕭州牧,不論哪一頭出了變故,就是咱們的機會。不要想着坦白脫罪,一旦招供了,咱們就都沒用了,那纔是我們真正的死期。”
衆人也不笨,這麼一想倒也是。
一個漢子又問道:“不過咱們都被關進來兩日了,也沒見提審我們,萬一他們把我們忘了怎麼辦?還是說人家根本就不知道我們有多重要?”
衆人一怔,這倒也是啊!
但不等他們討論,牢外的大門被人打開,幾個獄卒走了進來,冷冷道:“欽差大人親自提審,你們這幫亂臣賊子,一個個的一會兒都給老子老實點!”
說着,就隨便點了一個人,“你,出來!”
那人冷冷看了一眼這個曾經對他而言只如螻蟻一般的小小獄卒,一動不動。
“嘿!你他孃的!”
獄卒直接抄起了棍子。
在隔壁牢中的元先生這時候開口了,“去吧,記得我們剛纔說的。”
那漢子聞言才慢慢起身,弓着身子走出了牢門。
獄卒怒氣未消,一棍子砸在他的背上。
那漢子怒目而視,殺過許多人的凌厲眼神讓狐假虎威的獄卒瞬間一慫。
此刻的審訊房中,夏景昀和白雲邊一起坐在桌前。
白雲邊有些擔心,“我派人暗中看了,這夥賊人進來兩日了,不喊不鬧,似乎半點不慌,想從他們身上挖出內幕怕是不容易,你行不行啊?”
夏景昀微笑道:“行不行只有試了才知道啊!如果真的是我猜的那樣,他們的確不是等閒手段嚇得住的。”
白雲邊低聲道:“你又要用之前對付那幾個百花樓護衛的辦法?”
“那個對他們不大頂用。”夏景昀搖了搖頭,“我想了另外的辦法。”
旋即他聽到外面的動靜,“好了,不說了,直接看着就是。”
很快,一個人犯被帶了過來,一臉倔強地四十五度仰望.房頂。
預想中,那種刑訊逼供,並沒有如期而至。
那位英俊得過分也年輕得過分的欽差大臣只是平靜地問道:“你們從哪兒來的?”
他沒搭理,四十五度仰望的姿態依舊倔強。
“連這種話都不願意配合,你是壓根就不打算招?”
他還是沒搭理,依舊仰望着,但感覺脖子有些發僵。
夏景昀嘆了口氣,“行吧,那就帶下去吧!”
“誒?不是?”那漢子都懵了,這麼輕鬆嗎?
兩個夏景昀帶來的護衛親自將這漢子帶了下去,卻不是回了牢中,而是從另一個方向走了出去。
而後,夏景昀朝陳富貴點了點頭,陳富貴從旁邊早就準備好的桶中舀出一勺熱豬血,在地上灑出一種很專業形狀。
夏景昀雖然不知道爲何是這樣的形狀,但他知道以陳富貴的經歷,別人一定瞧不出破綻。
而後他叫來兩個獄卒,“我交代你們的話,記清楚了嗎?”
獄卒點了點頭,夏景昀便讓自己的一個護衛跟着他倆一塊過去。
聽見牢門重新打開,牢中的漢子們也懵了。
一個漢子忍不住開口道:“這麼快啊?”
“欽差大人日理萬機,哪兒有那麼多閒工夫跟你們耗!要招就招,不招直接砍了就是,還留着你們慢慢磨嗎?你以爲你們多重要不成!你出來!”
他隨便指了一個,被指中那漢子忽然覺得有點不敢起身了,被獄卒強行拖了出去。
他來到審訊室,進屋便聞到了一股厚重的血腥氣,看那形狀還真是被當場砍了腦袋。
他吞了口口水,在椅子上坐下,沒敢如先前那位一般擺出四十五度的倔強。
夏景昀開口問道:“你們從哪裡來的?”
他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了低頭不語。
畢竟都是刀口舔血的漢子,也沒有這麼輕鬆就被嚇倒。
夏景昀同樣乾脆,連第二句問題都不想問,“不招是吧,那下去吧!”
那漢子一顫,正要慷慨赴死,卻發現自己是被人嘴裡塞上破布,帶了下去。
看着陳富貴又來灑豬血,白雲邊皺着眉頭,“你這樣能行嗎?”
夏景昀聳了聳肩,“只能試試,我不信這十幾個人都這麼硬氣。”
接着,獄卒又接連帶了兩個人來。
幾乎也都是同樣的情況,對方都沒招,但不同之處在於,對於第四個人,夏景昀故意東拉西扯地說了很久,然後才讓獄卒去叫第五個。
獄卒來到牢房,“知道剛纔那個怎麼那麼久麼?人家招了,欽差大人直接把人放了,你們該怎麼做,自己想想清楚,是身首異處,還是從此逍遙,別以爲欽差大人是好惹的!你!出來吧!”
等又一個人被提走,元先生看着僅剩的幾個同伴,沉聲道:“別聽他胡扯,夏景昀絕對不敢這麼濫殺的,一定是他們在恐嚇我們。”
衆人默然,已經在一個個同伴的去而不返中,緊張到了極點。
他的話纔剛說完,獄卒居然又來了,一邊說一邊搖着頭,“看來又是個砍腦袋的,來,到你了!”
那個一直跟在獄卒身後的護衛指了指一個縮在最角落的,獄卒便開口喊道,然後押着他來到了審訊房中。
那漢子剛走進去,就瞧見了他們被擒獲的那個晚上,一個人撂翻他們好幾個的殺神,手持大刀,一刀砍掉了他相熟的同伴的腦袋。
無頭的屍首頹然倒地,鮮血噴涌。
那個昨日還跟他一起喝過酒的腦袋孤零零地跌落在血泊中,兀自轉了幾圈。
他看着腳下厚重到都有些黏膩的血跡,瞬間心神崩潰,雙膝一跪,“別殺我!我招!我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