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正殿之中,中書侍郎張才明的背心生出一陣強烈的寒意,以及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
從如今看來,這幫世家大族看似鬧得多麼熱鬧,但實則全在夏相的掌握之中。
這個看似兩者相爭,必有一敗的局面,卻生生讓夏相從中找到了第三種解法,從而將問題徹底消弭。
他的每一步,看似都是與雙方爭執無關的閒棋,實則都在消解着對方的鬥志。
你說我對士紳有成見,折辱士紳,懷着兔死狐悲的傷感,和對我對未來肯定還會努力弄死更多大族的擔憂,但你看看,王家、盧家、殷家,這三家我可以光明正大弄死的家族,我卻只誅了首惡。
這一步看似最不起眼,實際上卻極其重要,讓許多其實心憂夏景昀立場的人,開始冷靜下來,用一種理性的想法去思考,而不至於被他過往的案例裹挾而產生本能的抗拒。
而有了這個理性,接下來,一手妙到毫巔的推恩,直接打得這些大族後院起火,實力大減。
有了這一道旨意,怕是幾乎所有大族都會有庶子旁支站到朝廷這一頭,此消彼長之下,衆人的抵抗意志自然也就小了許多了。
而接下來,當那幾十箱金銀財貨運抵,而據那將領所言,這纔不過滅掉一國十分之一的收成,這直接而強烈的刺激,讓衆人直接心神搖曳了。
世家大族之所以如此抗拒,無非就是個利字,但現在利字有辦法彌補甚至增強了,所要付出的代價不過是庶子、旁系,那還有什麼理由與皇權直接對抗?
最後,隨着將堅定支持新政的於德順破格提入中樞,所有人都明白了太后堅定的態度,也從中找到了更好的路子,抵抗之意還能剩下多少?
當有一半以上的人改了主意,剩下那些冥頑不靈的人,又還真的成得了事情?
逼宮逼宮,講究的是一個以勢壓人,沒了人數和聲勢上的優勢,那就不叫逼宮,那叫螳臂當車!那叫以卵擊石!那叫自尋死路!
一念及此,張才明緩緩呼出一口濁氣,堵不如疏,夏相之智,這世間有沒有別人能對抗不好說,反正以他自己的本事,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好好幹吧,雖然成不了對方的嫡系,但對方畢竟也有容人之量,從朝局的角度而言,留下自己這個中立派在中樞,也能有個好名聲,最後平安落地,得一世榮華也不錯了,何必像萬文弼那般爲了那點錦上添花的東西,丟了闔族性命。
想到這兒,他忽然心頭微動。
昨日北樑使團已經到了京師,按規矩今日是要來遞交國書的。
他們此行,所能商討的,無非就是兩朝共開商路的事情.
張才明猛地一驚,恍然大悟,好一個借力打力!
他看向夏景昀背影的目光,甚至帶上了幾分震驚的畏服。
珠簾之後,太后的聲音也再度響起,“宣大梁使臣覲見。”
宮中偏殿,以耶律德爲首,其餘六姓陪同的北樑使團代表已經等待了一段時間了。
“他孃的,老子受不了了,坐會兒!”
說着一個漢子就直接大剌剌地坐在了地上,一旁有人連忙勸道:“你這是作甚,快起來,咱這是在南朝宮城,代表的朝廷顏面,得講禮儀!”
“講個屁的禮儀,咱們講了他們有講嗎?”另一個人也乾脆附和,同樣朝地上一坐,一臉不忿,“把我們晾在這兒快大半個時辰了,這算他們的禮儀?”
聽了這話,其餘幾人一想也是,也陸續坐下,整個場中,就剩下耶律德依舊還站着了。
“諸位還請稍安勿躁,這就是南朝人的心機,這既是他們給的下馬威,同時他們也希望我們因此而心浮氣躁、焦躁不安。”
他看着衆人,微笑道:“而越是這樣,就越說明他們心虛了。咱們在草原上,抓一匹普通的馬,隨便扔個套馬杆就行了,只有想抓那種可遇而不可求的神駿,纔會想盡各種辦法,對吧?”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情緒也穩定了許多。
而就在這時,殿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諸位,太后有召,請隨下官來!”
衆人對視一眼,嘴角輕輕一笑,以耶律德爲首,邁步走出。
來到殿前,瞧見此刻殿中的場景,看着那幾十箱滿滿的金銀,北樑衆人都是一愣。
這啥意思?剛剛給了一個下馬威,現在又來利誘?
衆人對視一眼,自然都覺得這是南朝人準備許給自己的好處,同時也是他們用來引誘他們妥協的誘餌。
因爲似乎也的確沒有別的什麼可能來解釋這些東西存在的原因,於是當即神色難免地愈發倨傲了起來。
耶律德輕咳一聲,上前恭敬行禮,“外臣拜見太后、拜見陛下,願太后、陛下,萬壽無疆。”
太后的聲音從珠簾之後傳來,“免禮。貴使遠道而來,所爲何事?”
耶律德將手中的國書雙手遞上,“外臣奉我朝陛下之命,前來商議兩朝共同成立商號,共開西域、東域、南洋商路之事。”
“此事我朝丞相已經在方案之中有過詳細說明,貴國可是有何不解之處?”
耶律德微微一笑,“不是不解之處,而是不妥之處。”
他朗聲道:“按照貴國的建議,雙方共同出兵、出資,成立一個總商號,統管此三方商路,但箇中條款,卻有待商榷,此行外臣等人奉我朝陛下之命,便是希望能夠與貴國重商條約,訂立協議,以成合作之實,共享商路之利。”
這話一出,他還沒等到南朝太后和陛下的回答,就猛地感受到了一陣後背微涼的目光。
就彷彿行走在夜色曠野的野外,被狼羣窺視一般。
朝堂上,剛剛被“收編”的大族家主和朝官們猛地盯着北樑人,還有這事兒呢?
因爲最近大夏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此事只在最高層討論過一次,再加上有着之前南北和議的事情,大家也只當是忽悠北樑人的,而且地方偏遠,誰也沒在乎過,更沒怎麼當回事。
但現在可不一樣了!
有這實打實的鉅額利益,有着巨大的政策利好,去那幾個方向討生活已經不是一個完全沒有性價比不值得考慮的事情了。
甚至許多大族在轉變思路之後,都開始想着,既然國朝之內,兼併土地蓄養奴僕不再划算,要不要趁機去那邊花開兩朵,既能以防不測,保障族血傳承,說不定又能攫取鉅額之利。
這事兒北樑人如果也摻和進來,多一個人,就多分一杯羹啊!
多一方大勢力的話,要多多少扯皮的麻煩事,又要少吃到多少的利益啊!
如果北樑人非得要加入,那自然是比例越低越好,份額越少越好啊!
夏景昀在這時候開口道:“此條陳乃我所撰寫,其中比例皆是由我們反覆衡量確定,自認公平公正,貴國覺得有何不妥?”
耶律德只感覺如芒在背,但卻不知道這份敵視具體出於何種原因,當即便按照原計劃,開口換取着南朝世家大族們的支持,繼續道:“譬如,貴國朝廷佔股三成半,我朝佔股三成,兩朝並立,爲何還有多少之分?其餘如給諸世家大族的比例過低,給與夏相你個人的比例未免太高等,亦均有可堪商榷之處,”
夏景昀微微一笑,並未當即開口,而在場的世家大族們又激動了。
怎麼着?這方案當中已經給他們這些世家大族準備了份額?
這麼說,這幾十個大箱子裡的東西,咱們還真的有份兒?
你要這麼搞,那我們可對你們北樑人沒啥好臉色了啊!
我們朝廷拿得多,那是應該的!我們是中原正朔,我們是南北態勢的勝利者。
人家夏相拿得多,那更是應該的!這事兒都是夏相一手策劃、安排,自己攢起來的局。
至於我們拿得少,還不就是因爲有了你們北樑人?
你們若是不來,那我們的份額不就自然多了嗎?
我們爭不過朝廷、爭不過夏相,還爭不過你們一羣草原蠻夷?
聽這樣子,你們至少佔了三成多,你們居然還嫌不夠?
我們恨不得直接捐錢把你們滅了,我們直接去佔了你們北樑開枝散葉豈不更好!
於是,當即便有人開始聲援朝廷反駁耶律德。
“貴使此言何其荒謬!我大夏貴爲中原正朔,地大物博,兵精糧足,自可獨行此事,然爲兩國邦交計,願和貴國共襄盛舉,此已足夠友善合理,貴國豈能得寸進尺,還計較股本之數額!未免令天下人恥笑!”
“不錯,三條商路,東域之地,已入我朝遠征軍之囊中,南洋之地,貴國相隔千里,同時又不善水師,本無相助,能共謀者無非西域而已。以此情形,僅比我朝少了半成份額,已是我朝之仁厚寬恩,安能人心不足!依本官之見,當令貴國之份額爲我朝之半數,方爲合理!”
“太后、陛下,臣以爲,既然北樑覺得他們的份額太少,此事太過爲難,不如就不必勉強與他們合作了,我朝獨立行事,亦可撐起這些事情,不勞北樑費心了。”
耶律德可不是那等蠢貨二代,在父親的刻意培養下,可以說比起絕大多數的二代都要厲害,但此刻也都聽懵了。
今日來之前,他可是做過調查和功課的,知道如今南朝朝堂上的爭執,甚至他也算到了那些南朝大族但凡有點腦子,都會趁着他們今日入宮之際,順勢發難,以期逼得朝廷妥協。
但他是萬萬沒想到,當他們來了這朝堂上,所面臨的竟然是一副羣起而攻之的場景。
甚至,還有人喊出了直接把他們北樑人趕出這場合作的聲音而沒有迎來反駁。
反駁呢?那些反對南朝新政的大族,你們是傻了還是瘋了啊?今日不應該聯手默契施壓嗎?
耶律德感覺自己這些年所受的教育在今日受到了衝擊,他有些看不懂此刻所面臨的局面了。
當然這也不怪他,換了他爹來也不一定能立馬就想到這些人都已經被夏景昀直接降服而不單單是壓制了。
於是,耶律德還要掙扎一番,“諸位之言,可謂大謬,聽聞貴國如今施行新政,略有紛爭,牽扯精力尤多,若無我大梁在外襄助,貴國恐怕沒那麼多的精力來對外開拓吧!”
“胡說八道!”
“你簡直亂講!”
“我等支持新政之心,絕對無可質疑!”
“滿殿朝臣、文武百官,對新政那都是絕對支持!豈容你在此胡言亂語混淆視聽!”
北樑衆人:???
不過他們再傻,再不願意承認,也都知道,方纔那短短的大半個時辰之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他們沒想到的變故。
夏景昀微微一笑,這才緩緩開口,“諸位都看見了吧,這就是我大夏朝野民心所向。就連如今給你們的條件,都是很勉強地爲你們爭取而來的,若是還讓步,還只顧着你們,本相怕是要被朝野的洶洶議論罵死了。衆怒難犯這四個字,想必諸位應該都懂吧?”
北樑衆人心頭默默翻了個白眼,這四個字從你嘴裡說出來怎麼跟笑話似的!
你要是知道衆怒難犯,就不會搞什麼新政了!耶律德搖頭道:“夏相,此事的確有諸多不合理之處的,就這個條件,我們很難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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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景昀挑了挑眉,指了指殿中這些箱子,“你們可瞧見這些箱子了?”
北樑人的隊伍中,一個人皺眉道:“夏相莫非就想用這些東西就收買我們?我們身負皇命,不是一點錢財就能考驗的!”
朝堂之上,瞬間響起一陣嗤笑。
夏景昀笑着搖頭,“本相的意思是,這就是我們在東域的第一批戰果,只可惜現在協議還沒成,就沒你們的份兒了。趕點早,要籤就早點籤,不然後面眼饞的機會還多呢!”
“夏相這是在威脅我們嗎?”一個漢子忍不住開口道。
夏景昀淡淡一笑,“擺事實怎麼能算是威脅呢!”
眼見好言好語地說不攏,除耶律德以外的北樑衆人便按照提前的預案開啓了威脅模式。
“夏相既然要擺事實,那下官也可以擺一個事實。不論是西域還是東域,若無我大梁參與,商路之安全貴國怕是不好保障吧?”
“我朝與貴國,在此事上,就如同一人之雙腿,缺了一條,就想能走得多遠,是不是有些想當然了?”
“在西域,我大梁的威名,或許比起貴國還要高些,貴國真的確定要以一己之力,開疆拓土,往來通商?屆時出了什麼不測,什麼商隊被搶,定居點被劫掠,算起來恐怕就得不償失了啊!”
北樑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滿殿朝臣不由面色微變。
北樑人這些話雖然聽着難聽,但還真沒太多狂妄。
他們對成事的幫助可能不大,卻還真的能壞事。
南洋他們鞭長莫及,但不論是西域還是東域,他們的勢力都可以輕鬆影響。
屆時大夏的商隊累死累活地做好生意,騎着馬兒唱着歌,高高興興地還朝,忽然就被馬匪給劫了,你說這上哪兒說理去?
多來上這麼幾次,誰還會提着腦袋去那邊定居或是做生意?
夏景昀微微眯着眼,“諸位這意思,實在威脅本相,威脅我朝?”
一個漢子輕笑一聲,將夏景昀方纔的話,原封不動地送了回去。
“擺事實怎麼能算是威脅呢!”
這原封不動的話,就彷彿是一記耳光,響亮而清脆地扇在了夏景昀的臉上。
夏景昀卻並沒有動怒,平靜道:“本相可以那般說你們,因爲那真的是事實,你們這般說本相,本相就想問一句,”
他目光掃過北樑衆人,輕哼一聲,“你們配嗎?”
看着勃然色變的北樑人,夏景昀的語調也陡然一振,面色轉厲,“你們初到京師,就揚言我朝此事要求着你們?誰給你們的自信?是那被姜玉虎攆得抱頭鼠竄的鎮南王,還是那些再也握不住刀槍的雪龍騎?是那牢牢握在我朝手中的烈陽關、鳳凰城,還是你們那動盪不休的朝局?”
“你們是可以壞了我們的事,你們的確有那個實力,但你們有那個膽子,你們敢嗎?”
“我朝靖王就在烈陽關,打不打是我們說了算,不是你們!”
“你們可以威脅我們的商隊,我們卻可以威脅你們的朝廷!”
“還用劫掠商隊,破壞商路,屠殺定居百姓來威脅我們?你們敢動一下試試?我朝商隊丟了一匹馬,你們北樑樑都就要死一個七姓貴人,你們敢不敢賭一下!”
“從你們抵京開始,本相就在留意你們的言行,沒想到你們還真是看不懂形勢,狂妄自大!”
“給你們臉,那就好好接着,若是真的覺得非你們不可,那咱們就再打一場!”
“你問問這滿殿朝臣,每家每戶捐上幾萬兩銀子,供養無當軍去滅了你們北樑,瓜分了你們的土地,一家賞賜一個縣域,你們看看他們幹不幹!”
“幹!”
滿殿朝臣登時發出一聲整齊的答應,看着北樑衆人的目光,就彷彿在說,乾脆現在就把他們吃了,然後直接開戰!
在直接而清晰的暴利和朝廷的主動刺激慫恿下,這些原本對開疆拓土不那麼熱衷的人,此刻也陷入了一種開拓進取的狂熱之中。
這份狂熱,讓哪怕是最兇狠的北樑人也是瞬間面色發白,其餘之人更是噤若寒蟬。
因爲大夏朝堂此刻所展現出來的無可質疑的團結;
因爲夏景昀這一番雖然直接但卻清晰明白的誅心之言;
更因爲他的背後,是如今南北天下已經逆轉的大勢。
在飲馬原的慘敗之後,天下大勢的主動權,已經不在北樑之手了!
即使姜玉虎主動進攻北樑有可能會打不過,但在確切的勝利到來之前,心頭的陰霾是吹不散的,誰都會掂量,誰都會忌憚。
身爲正使的耶律德這時候只好出來打着圓場,“夏相手下人粗魯不懂事,胡言亂語,還請息怒。”
如今已經是朝中中樞重臣的白雲邊在沉默了一整個早上之後,終於開始發威,淡淡開口,“手下人粗魯不懂事,那就別讓他們開口,既然開口了,就別說這麼輕飄飄地息怒,把我們當傻子呢?誰知道你們是真粗魯不懂事,還是裝粗魯不懂事?”
耶律德扭頭看着衆人,衆人面露遲疑,耶律德眼神一厲,方纔開口的四人只好扭頭看着夏景昀,“夏相息怒,白大人息怒,我等是真的粗魯無知,無意冒犯。”
白雲邊直接搶過話頭,“你說你們粗魯,無意冒犯,怎麼證明?”
四人老臉憋得通紅。
白雲邊哼了一聲,“你看,那就是你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故意的嘛,你們這麼蓄意挑釁,那我們就只好有所迴應了!”
耶律德當即面色一變,如果南朝真的如此君臣一心,他們至少今日要從長計議了。
爲今之計,絕對不能在朝堂上跟他們衝突起來,須得回去重新商議了才行。
所以,他當即看着四人,“你們不聽號令不講規矩,壞了朝廷體面,難道要讓朝廷爲你們的錯誤承擔後果嗎?”
四個在北樑也是飛揚跋扈的貴人面色醬紫,紛紛無奈開口。
“白大人,您是知道下官的,下官說話不過腦子,昨日到了,下官不就說錯話得罪過您嘛!”
“白大人,您是知道下官的,昨日晚宴,下官都控制不住喝多了,不是還吆喝着讓您帶我們去貴國咳咳,那個樓上逛逛嘛!不是粗魯無禮之人,誰會初來乍到就像那事兒啊!”
“白大人,您是知道下官的,下官向來粗野慣了,方纔在偏殿候着的時候,差點把靴子都脫了,在地上躺着了,這般沒個禮儀規矩,方纔真的只是無心之失。”
“白大人,您是知道下官的,下官.下官確實是粗魯愚鈍,您.您.您看我這長相,長得就不像是什麼好人啊!”
羣臣都已經低着頭,肩膀不住聳動,憋笑憋得很艱難了,若不是顧忌着君前禮儀,怕是都要鬨笑起來。
白雲邊悠悠點頭,“那看來你們是真粗魯。夏相,既然是無心之失,要不就饒了他們吧。”
夏景昀卻直接看着耶律德,“貴使可有什麼話說?”
耶律德連忙道:“夏相之意,下官已經明白,還請夏相容我等稍作商議,一定儘早給貴國一個答覆。”
夏景昀點了點頭,朝着太后和陛下道:“太后、陛下,既如此,此事便容他們討論之後再議吧。他們雖殿前失儀,還望太后、陛下念在他們粗魯無禮,未得王道教化之由,稍作寬宥。”
北樑衆人心頭憋屈無比,連忙紛紛道:“外臣粗魯無狀,冒犯天顏,還望太后、陛下恕罪!”
戲都讓夏景昀和白雲邊唱完了,太后自然沒什麼意見,“後續之事,爾等自與夏愛卿商議吧。”
耶律德連忙領着衆人撫胸欠身,“外臣領命,外臣告退!”
當成功走出大殿,衆人忍不住心有餘悸地回望了一眼,尤其是那四個被迫道歉的,第一次對薛文律的話,產生了幾分認同,那白雲邊真他孃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而耶律德的心頭,則多想了許多事情。
這一趟,雖然丟臉,但對他個人的成長而言,卻是一次難得的見識和成長之機。
南朝夏景昀,果然厲害!
他神色凝重地低聲道:“不要耽擱,速速出宮,回鴻臚寺商議!”
——
而與此同時,大梁,樑都。
回到定西王府,耶律石將一個心腹喚到跟前。
“速速傳信耶律休,讓他見信立刻行動,以搶佔地盤爲要!”
“是!”
看着心腹離開的背影,耶律石輕輕哼了一聲。
障眼法,不只有先帝和姜玉虎會玩,他對這一招也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