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覺到身後兩名隱衛的疑惑.白青洛涼薄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極其淺淡的弧度:“那個女人不會想要本王插手她的事的.況且.她的能耐遠不止你們看到的那些.這點小事.她自己就能擺平.”
他說得篤定.話裡蘊藏着對莫筱苒無聲的信賴與信任.
那個女子.從來都不是需要被男子拽着.圈養着的存在.她是足以與男子比肩的鳳凰.是翱翔於藍天的雄鷹.
白青洛不曾插手.放任莫筱苒自己處理.自己解決.就是因爲他相信.莫筱苒不會令他失望.
隨浪眼底隱過一絲不屑.不過是個女人.怎麼擔得起主子如此誇獎.更何況.她身在天牢.沒有主子的幫忙.要怎麼爲自己洗刷冤屈.主子未免太高看那人了.
將他眼底的不屑與嘲弄看在心裡.白青洛不悅的眯起眼.沉聲道:“隨浪.你有話想說.”
隨浪身體微微一顫.抿了抿脣.終究還是說出了心裡話:“是.”
“說來聽聽.”白青洛似笑非笑的開口.清風立即從地上站了起來.略帶同情的看了隨浪一眼.這人.恐怕又要得罪主子了.明明未來主母是真的可以與主子比肩的女子.怎麼隨浪總是不願相信呢.
即便不相信莫筱苒的能力.也應該相信主子的眼光吧.主子什麼時候看錯過人.
清風在心底暗暗搖頭.總覺得隨浪這次的決定下得太早了些.沒有將未來主母看透.就先入爲主.以爲她是個弱女子.那人.可是隻披着羊皮的狼啊.
隨浪定了定神.不去看白青洛那雙深邃的眼眸.低垂下頭.一字一字緩慢的開口:“奴才只是覺得莫筱苒不過一介女子.根本沒有本事能夠爲自己洗刷冤屈.主子太高看她了.若無主子暗中相助.這一次.她絕逃不脫責罰.”
逐月眼見白青洛神色不悅.在暗中輕輕扯了扯隨浪的衣袖.示意他閉嘴.即便他剛到皇城還無幾日.但他也是將主子對那女子的態度看在眼裡的.隨浪這番話.可謂是大逆不道.萬一主子發怒.只怕……
“主子.”逐月急忙出聲.唯恐隨浪被責罰:“隨浪只是一時衝動.還望主子饒恕他.”
“逐月你.”隨浪錯愕的看着爲他求情的逐月.隨即.沉聲道:“主子.隨浪說的是心裡話.若主子因此要責怪隨浪.隨浪無話可說.”那張脣紅齒白的娃娃臉.佈滿了剛毅與執着.“奴才打從心裡覺得主子高看了那莫筱苒.她沒這份能耐.也絕對不可能自個兒脫離天牢.”
白青洛漫不經心的捧起桌上的茶盞來.撥開茶蓋.撫了撫茶麪的葉子.然後.才慢悠悠的開口:“那你可敢與本王打賭.”
打賭.
房間內的三人皆是一愣.不知白青洛這話的意思.
“若莫筱苒能夠憑着一己之力.洗刷冤屈.此後.本王不想再從你嘴裡聽到她一句不是.”白青洛深沉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冷光.話語更是冰冷入骨.即便是追隨他多年的隱衛.也察覺到了他的薄怒.
“可若是莫筱苒失敗了呢.”隨浪不死心的問道.他是打從心裡看不起莫筱苒.一個女子.怎麼可能有如此能耐.女子就該在家繡繡花.撲撲蝶.怎能如男兒一般在朝堂上據理力爭.
“本王何時錯過.”白青洛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藏着對莫筱苒的信任.以及無盡的篤定.那個女子.從來只會讓人感到意外.感到刮目.她從不會讓自己失望.“七日後早朝.你們三人隨本王上朝.瞪大你們的眼睛.好好看清楚.她是如何技驚四座.如何光芒萬丈.”
深幽的眼眸中迸射出兩道精芒.隨浪張了張嘴.看着這樣的白青洛.他竟不知該說什麼.主子爲何會對那女子如何自信.難不成.那女子果真有什麼能耐不成.
七日……
七日……
時間如同指間沙.轉瞬即逝.七日後清晨.濃霧將整個皇城籠罩着.已達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白青洛身穿一襲暗紫色朝服.胸口繡着八爪金龍.象徵着他超凡的地位.三千青絲束在羽冠之中.鋒利的眉梢微微揚起.眉宇間流淌着讓人膽戰心驚的冷漠氣息.衣訣無風自擺.踏着一雙滾金絲邊的馬靴.坐上煙雨樓外的馬車.朝着皇宮疾行而去.
“隨浪.你一定會後悔和主子打賭的.”清風拍了拍隨浪的肩膀.笑眯了眼.對於一直在莫筱苒身旁跟隨的他來說.早已見識過.那女子的能耐.隨浪這次.只怕要吃驚了.
“你也對她如此有信心.”隨浪不屑的問道.“我就不信.她果真有如此能耐.”
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清風搖了搖頭.隨浪的固執他早已見識過無數次.只希望這一次他不會輸得慘不忍睹纔好啊.
逐月也拍了拍隨浪的後背.“主子和清風什麼時候說過大話.”
他沒見識過莫筱苒的能耐.但他相信白青洛.也相信清風.既然他們二人如此自信.如此篤定.只怕隨浪這次完蛋了.
“哼.我就是不信.一個女子能有什麼滔天本事.”隨浪冷哼一聲.雙足在地面一蹬.追隨着馬車疾行而去.
看着他遠去的背影.清風和逐月只能對視一眼.無奈的搖頭.只怕他們不論說什麼.都遠不如隨浪自己用雙眼看着.來得更驚訝吧.
“走吧.我也想看看.這位能讓主子刮目相看的女子.到底有何能耐.”逐月揚脣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未來主母.你可不要在關鍵時候掉鏈子啊.清風遠眺着天牢的方向.在心底默默的祈禱着.
此時.天牢.
一大幫禁衛軍早早的就抵達了天牢外的空地.一名統領尾隨在牢頭身後.來到牢房.莫筱苒剛起身.被窩還暖呼呼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莫小姐.”因爲莫筱苒的皇后身份被廢除.統領也只能如此稱呼她.“皇上有旨.命奴才等送小姐上朝.今日大理寺與刑部.將在朝堂之上.審理雪貴妃一案.”
莫筱苒早已得到了消息.淡淡的點頭.伸手將小竹搖醒.“起來了.咱們去朝堂走走.”
走走.
統領嘴角猛地一抽.仔細打量着莫筱苒的神色.這人.竟當真沒有絲毫的懼意.有的只是一片無謂.彷彿要去的地方.是什麼風景優雅的花間叢林.而不是天底下最爲莊嚴.最爲嚴謹的朝堂聖地.
小竹嚶嚀一聲.才緩慢的醒來.“小姐.”她輕聲一喚.又看見牢房外站着的禁衛軍.心頭咯吱一下.誤以爲是皇上差人要將莫筱苒給咔嚓了.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將莫筱苒給護在身後.
“沒事的.”莫筱苒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後背.“起來吧.不要讓文武百官久等了.”她嘴角始終噙着一抹自信的笑.彷彿不論前路有多難.她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統領心底不由得升起一抹敬意.就憑莫筱苒此刻的鎮定.也不愧爲當今國母.這樣的風範.這樣的風采.天底下.有多少女子能夠做到.即便是在面對文武百官.即便是要在衆人面前被論罪.也能做到不動如山.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心底對於莫筱苒的記憶.已經從原本的傻子.變成了敬畏與尊重.從最初的不屑一顧.到現在的憧憬與崇拜.
小竹整理了身上的衣衫.又爲莫筱苒將紮在衣訣上的稻草一根根扒掉.這才攙扶着她.離開牢房.一干身負鎧甲的禁衛軍.將二人簇擁着.一步步離開天牢.牢頭本想爲莫筱苒加上枷鎖.以表明她此刻是代罪之身.可不知爲何.對上莫筱苒那雙不怒而威的眼眸.枷鎖怎樣也束縛不上去了.
“不用了.”統領略微一揮手.“皇上並未說要給莫小姐上枷鎖.”
“謝謝.”莫筱苒可不敢保證.自己若被當做囚犯.帶去朝堂.是否能忍受.看了眼那木質的枷鎖.她眼底極快的掠過一絲不悅.
“莫小姐.請.”統領側開一個身爲.一衆禁衛軍也讓出一條窄小的通道來.方便莫筱苒離去.她微微頷首.握住小竹的手掌.緩步朝着朝堂的方向走去.明媚的日光驅散了皇宮內曚曨的白色霧氣.從雲層頂端灑落一束束金色的光芒.籠罩在她的身上.那單薄的身影.竟顯得光芒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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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尤爲平穩.經過御花園.漫過後宮.繞過百轉千回的紅漆長廊.最後在巍峨的朝堂殿宇下方.站在那旌旗飄舞的百丈浮雲地上.仰望着.這座莊嚴的大殿.金色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着絢爛的光暈.色彩斑斕.天藍得像是倒過來的海.朵朵白雲鑲嵌在其中.四周.風聲徐徐.撲鼻而來.吹動着衣訣撲撲飛揚.上首.無數禁衛軍站立成一排.威風凜凜.莫筱苒駐足停在石階之下.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嘴角輕輕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帶着小竹.跨上石階.
“莫筱苒到..”一名太監眼見的發現了今日的主角.只見那人還穿着那一身象徵着皇后的火紅色羅裙.從下首緩慢走上.單薄的倩影.此刻不知爲何.彷彿有能頂天的力量.叫人望而生畏.
他尖着嗓子.大聲傳報.剎那間.朝堂內的文武百官紛紛屏氣.視線朝後方看去.那莊嚴的紅漆大門.大開着.冷風呼嘯.白玉地板程亮得倒映着每一個人的身影.
丞相與白墨分別站在文武官員的上首.白青洛坐在朝堂正下方的花梨木椅上.身爲大將軍王.身爲皇帝的叔叔.只有他一人.有在朝堂上設座.坐聽的資格.
白子旭危險的眯起眼.將百官的神色挨個看在眼底.隨後.才略一擡手.李泉極有眼色的上前一步.朗聲道:“皇上有旨.宣莫筱苒進殿..”
尖細的公鴨嗓從殿堂裡傳出.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