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一個多雨的夏天,特別是立秋以來,風夾着雨,吹得人冷颼颼的。
溫暖站在民政局旁,不耐煩的又看一次時間,已經十一點多,陸霆禹還不出現,打電話給他他又不接。
一對對情侶親密的摟着走進民政局,很快拿着紅色的本本出來,臉上笑顏逐開。
一對對怨偶也走進民政局,拿着藍色本本出來,立即分道揚鑣。
溫暖不死心的從早等到晚,直到民政局關門,陸霆禹也沒有出現。
她有些淋溼,回到項美美的住處洗了個澡,鏡子中的她,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紅腫已經消退,但額頭上的包,還很明顯。
這時,手機響了。溫暖看了下來電顯示,黛眉立即蹙到一起。
“陸、霆、禹。”無緣無故被放了鴿子,白白浪費一天時間,溫暖的心情顯然很糟糕,狂躁的咬牙切齒。
“我在花園路的陽光茶餐廳等你,你過來下吧。”陸霆禹連一句解釋都沒有,說完這句話,也不等她回覆,直接掛了電話。
溫暖氣得差點把手機給摔出去,猶豫了片刻,她換好衣服,將劉海梳下來遮住額頭的紅腫,拿起包包走出家門。
包包裡裝着她重新打印好的離婚協議書,託了這麼久,她真的沒有耐心再跟他耗了,今天說什麼也要逼他簽下這份協議。
出租車在花園路的陽光茶餐廳停下,溫暖走進餐廳,服務員將她領入一個包廂。
陸霆禹早已經坐在裡面等待着。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藍色襯衫,黑色西褲,渾身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氣息。
可,溫暖不怕他。
“陸霆禹,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一等服務員離開,她就氣沖沖的質問面前的男人:“我們不是說好早上九點民政局門口見的嗎!”
“我忘了。”陸霆禹輕描淡寫的解釋:“手機也落在了家裡。我是後來纔看到你給我打電話,纔想起這件事的。”
溫暖氣呼呼的瞪着他,雖然二人最近一直鬧的很不愉快,不過陸霆禹倒是沒騙過她。
陸霆禹把桌子中間的一杯咖啡推到對面:“你先坐下來喝點東西,我點了你喜歡吃的菜,估計再等一會兒就會上來了。”
“飯我就不吃了,你趕緊把離婚協議簽了吧。”溫暖坐下來,從包包裡掏出打印好的文件遞了過去。
“就當離婚前的散夥飯也不行嗎?”
“你看看有沒有問題,沒問題就趕緊簽字。”
陸霆禹緊緊的盯着她,過了半晌,淡漠的視線才落在桌子中間的文件上。
他隨意的翻看,語氣不冷不淡:“咱們的婚房留給你,再給你五千萬的贍養費,日後你有其他需要都可以來找我。”
溫暖雙手交叉的放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涼涼的諷刺:“這麼大方,不是一直想我淨身出戶嗎?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
陸霆禹猛地擡起頭,眸底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光。
頓了頓,他才道:“畢竟,你給我們陸家帶來了那份上百億的合作案。”
“好,那你就把這二條加上吧。”溫暖沒有拒絕他,爽快的應下,然後在陸霆禹的臉上看見吃驚的表情,不由的反問:“怎麼?原以爲我不會要?”
陸霆禹沒有回答,不過,他確實是這麼想的,以爲自己還得費一番口舌才能勸她收下房子和錢。
溫暖冷冷一笑,他的錢不要,就會成爲溫晴的。一年前她付出那麼多,憑什麼要爲溫晴做嫁衣,爲什麼要苦了自己給溫晴提供更好的享受?
說了這麼多,嘴巴有些幹,她拿起水杯喝着咖啡,催促陸霆禹速度快一點。
陸霆禹把文件翻到了最後一頁,看到簽名的那個地方,溫暖早已簽好字,心裡莫名的又是一陣不痛快。
他拿出簽字筆,在她的名字旁寫下來了自己的大名,因爲力道過大,甚至劃破了紙張。
溫暖拿過自己那份離婚協議,站起身:“記住,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門口見。”
這時,服務員開始上菜了。陸霆禹再次挽留她:“吃完再走吧。”
溫暖一邊裝包一邊回絕:“不了,我還有事,你慢慢吃。”
面對着他,她跟本不會有胃口。
她走出茶餐廳門口,陸霆禹也跟着走了出來:“我送你回去。”
溫暖皺皺眉頭,都簽了離婚協議纔來獻殷勤,有必要嗎?
這個點不好攔車,溫暖跟他爭了二句,見他還是堅持要送她,也就懶得跟他再囉嗦,坐進了他的法拉利。
車子在公路上緩緩前進,陸霆禹隨口問道:“離婚後,你有什麼打算?”
溫暖不覺得有什麼好隱瞞的,如實以告:“回英國讀書。”
“回去也好……”陸霆禹似乎想到什麼,輕輕的嘆息了一聲,幽深的眸裡閃過內疚。
溫暖沒有在意他的話他的表情,望着窗外,一陣陣暈眩上來,哪怕搖了搖,腦袋卻越來越重。
陸霆禹看看沉沉睡去的溫暖,掙扎了下,最後還是調轉了車頭。
他把車子停在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車場,黎飛和陸嘉瑤早在那裡等候,從他手裡接過睡死過去的女人。
溫暖一離開,陸霆禹就覺得懷裡空空的,目光落在溫暖的臉上不肯移去。
黎飛一個側身,擋住他的視線,“你先走吧,其他的事,我們會處理。”
陸霆禹交代了一句:“不要太過分了。”
“你放心吧,拍幾張照而已,只不過是把上次未完的事給做完。”
陸霆禹最後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女人,艱難的轉過雙腳,彷彿下定決心似的,大步往前走去。
黎飛和陸嘉瑤扶着溫暖乘坐電梯來到樓上,打開一個早就預定好的總統套房,走進臥室。
臥室正中央的大牀上,已經躺着一個男人,一動不動,看樣子也是昏睡不醒中。
黎飛把溫暖扔到他旁邊,然後拿過一杯水給她灌了下去。
陸嘉瑤站在一邊,有點擔憂的小聲問道:“十一哥,這次該不會有問題了吧?”
黎飛胸有成竹:“放心,這次的藥我可是找了個熟人拿的,勁猛着呢,等我們明天早上我們來抓姦,他們說不定還沒辦完事。”
陸嘉瑤又瞥一眼牀上昏死的男人:“其實我們也算做好事呢,成全了石磊。”
黎飛鄙視的冷嗤一聲:“哼,平時還真沒看出來,他竟對自己哥們的老婆一直惦記着。”
他說着把溫暖重新放回牀上,起身剛要走,溫暖的口袋裡就傳來了一陣音樂。
黎飛彎腰掏出溫暖的手機一看,只不過是個送水工,他沒多想的按下接聽鍵,不等對方開口,冷冷的說道:“今天不用送水了。”
話落,掛斷電話,爲了防止別人再打電話來耽誤二個人的好事,他把手機給關機,扔到一邊。
一切準備就緒,黎飛和陸嘉瑤就離開了。
……
陸霆禹把車子停在江邊,側頭看向旁邊座位上的離婚協議書,胸口像是壓了塊大石頭似的喘不過氣來。
他疲倦的閉上眼睛,腦海裡的回憶,都是溫暖的音容笑貌。
年少時,他真的以爲自己會和溫暖結爲夫婦,攜手幸福快樂的度過一生。
然而,時光冉冉,改變了她,也改變了他,更讓他們猶如兩條相交的線,剎那間相交,然後越走越遠。
午夜夢迴,他總能夢到十四歲的溫暖,穿着白色的長裙,纖細柔美的身體,及腰的烏黑長髮,白皙乾淨的肌膚,在陽光下有着珍珠般瑩潤的光澤。她轉過頭來,笑容晏晏,青春的臉上有一對淺淺的梨渦。
而這些,總是能把他驚醒,讓他意識到,曾經那個純潔的如白紙一般的女孩,早已經變髒變壞,髒的壞的他恨不得親手掐死她。
可他又不願意放她離開,哪怕自己不屑於碰她,還是不想鬆手,不能容忍她對別的男人投懷送抱。
若不是溫晴有孕,他可能真跟溫暖就這樣糾纏下去,至死方休。
說來可笑,他和溫晴的第一次,也是因爲他喝多,錯把溫晴認做她,纔有了更多的接觸。
青梅竹馬,郎情妾意,說來好聽,最後又有幾個是完美落幕?
陸霆禹緩緩的睜開乾澀的眼睛,呆呆的望着對面的酒店。
世事無常,他和溫暖終究要結束了。明天過後,他們就橋歸橋路歸路,從此相忘於江湖。
她會遠渡重洋去英國,學習工作,追尋更美好的前途。
而他將會娶溫晴,迎接寶寶的到來,開始行使生命中的另一個角色:爸爸。
他不是一個好丈夫好情人,但他會努力做一個好爸爸,給自己的寶寶最好的一切。
包括完美的身份!
所以,溫暖,只能委屈你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