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普通人,可能還真的沒有聽說過天機家族,不過沐寒煙前世曾經周遊各地四處歷練,卻偶爾聽說過一點關於天機家族的事情。
天機家族,存在的時間其實並不長,前後也不過近兩千年罷了,遠遠比不上沐家嚴家這種傳承上萬數萬年或者更爲古老的家族,甚至比起許多落魄的小家族,歷史都要短得多。
但這個只有區區近兩千年曆史的家族,卻是聖廷大陸有史以來最神秘的家族之一。據說,這個家族觀天識地,世上所有的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甚至還有人說,這個家族的人生就一雙通天靈眼,能夠看透天機,別說世俗之事了,就連整個聖廷大陸的氣運起伏,各國皇室的興衰交替,都逃不過他們一雙通天靈眼。
當然,沐寒煙也知道,這個說法其實是誇大其辭。因爲就在三十年前,這個家族被人連根撥出,聽說全族上下死得乾乾淨淨,甚至是雞犬不留。如果真有那麼大的神通,他們怎麼可能落到如此下場?
三十年前天機家族一夜滅門,而韓經綸恰在那時前往倉山城,如果這都還猜不到他的身世來歷,沐寒煙也就跟曲老神棍的最愛沒多大差別了。
“什麼天機家族,不過是世俗之人以訛傳訛罷了。”韓經綸苦笑了一下,對沐寒煙說道,“韓家以商事起家,但凡經商,必要耳目靈通才行,所以從韓家第一代家主開始,便交友遍天下,上至皇室宗親,下至販夫走卒,全都一視同仁。
不過我韓家先祖走南闖北,見的多了,聽得多了,也知道樹大招風絕非好事,所以無論經商還是交友,都低調行事,大多數時候都不用真實身份。
鼎盛之時,我們韓家下屬的商會遍佈各國,可說是富可敵國,用的卻不是韓家的名頭。而本氏宗族,也安身於西原國一座名爲林中城的偏僻小城。以至於很少有人知道,那些遍佈各國的大小商會全是我們韓家所有,更不知道擁有如此財富的韓家,竟然窩在那麼一座偏僻小城。
因爲韓家下屬的商會遍佈各國,族中子弟也大多性情豪爽交遊廣泛,所以知道的事情自然就比別人多了一點,有知道韓家底細的人,遇上疑難之事便會向韓家打聽。
雖然他們知道韓家的規矩,從不透露韓家的底細,但久而久之,還是難免傳出些風言風語。傳的人多了,韓家也就越來越神秘,到後來還得來一個天機家族的虛名,還說什麼天機族人能夠窺探天機。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若是真能窺破天機的話,韓家又怎麼會有滅門之禍,要不是恰好結識曲山靈師徒二人,得到他們的指點,
早一步離開了林中城,怕是連我都死在那場劫難之中。”韓經綸苦笑了一下,自嘲似的說道。
沐寒煙這才知道,原來所謂的天機家族,竟是這樣的來歷。
雖然窺探天機名不符實,但是韓家下屬的大小商會遍佈各國,歷代族人又交遊廣泛,而且不分高低貴賤,皇室宗親三教九流全都一視同仁,耳目之靈通還是遠遠超出想象,這天機家族的得名也不全是以訛傳訛。
“說起來也是緣分,當年師父外出訪友,將我一人留在客棧,哪料到身患重病,要不是韓大哥仗義援手,我早就死在了林中城,師父他老人家回來之後知道此事,這才替你卜了一卦,也讓你逃過了一劫,說起來還是善有善報啊。”曲山靈回憶往事,感慨着說道。
他之所以對韓經綸如此恭敬,一個是因爲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更重要的,還是因爲這救命之恩。
“對了,你又是怎麼和大公子相識的?”說到這裡,曲山靈好奇的問道。
“當年我被祖父大人支出林中城,韓家血案之後,又經歷了一些波折,而後便隱居於倉山城,開了一家客棧掩人耳目,一晃就是三十餘年,本以爲這一輩子就要老死在倉山城,哪料到前些日子沐公子一行前來住店……”韓經綸將兩人相識的經過講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那你可知道,當年韓家慘禍到底是什麼人下的毒手?”曲山靈又接着問道。
他是知恩圖報的人,得知韓家滅門之後,曾專門去了一趟林中城,甚至還想過替韓家報仇血恨,可惜打探多時,卻沒有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聽他提起這事,韓經綸的神色一片黯然。
“當年你師父他老人家曾經反覆叮囑過我,若是能保住一命,有多遠躲多遠,千萬不要有報仇的念頭。我原本並不相信他的話,可是直到被祖父找了個由頭支出林中城,而後韓家滅門,我才知道老人家纔是真的窺破天機,說的一字不錯。
韓家滅門之後,一名護衛重傷之下冒死衝出重圍,帶來祖父大人的血書,也讓我忘記此事,不要想報仇的事,更不要去追查真兇,只要能將韓家血脈傳承下去,他在九泉之下便也安心了。”韓經綸說道。
“所以,你就這樣放棄了?”曲山靈的臉上露出一絲輕蔑之意。
雖說韓經綸對他有救命之恩, 但如果他連滅族之仇都可以放下,躲在深山老林苟且偷生,他還真會看不起他。
“韓家上下三百餘人死於非命,我當然不肯放棄。那名護衛身受重傷,臨死之前,將師門信物交付於我,讓我前往他的師門暫避風頭,來日來想辦法替族人報仇,可是沒有想到,我這一去,卻給他的師門帶來了滅頂之災。
上至耄耋老者,下至襁褓之中的孩子,無論劍師之境的強者,還是手無寸鐵的老幼婦孺,都被追殺而來的仇人殺得一乾二淨,沒有一個活口。
那可是一個村子的人啊,就那樣死在我的面前。
要不是那名護衛的師父信守承諾,拼命護我離開,我早就死在那無名山村。
我沒有修煉的資質,想要報仇,便只能求助於他人,可是親眼見到這樣的慘狀,我哪裡還敢再連累別人?”韓經綸重提舊事,彷彿又看到了那血腥的一幕,赤紅的雙眼充滿淚水,又是憤怒,又是痛苦,還有說不盡的不甘和內疚。
聽完他的話,曲山靈和沐寒煙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