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天降喜訊(4)
白菊端着一盤子親自做的杏仁酥,打算待會兒等枝繁回屋敬獻給對方的,聽了她們的談論腳步就是一頓,臉色變了。白梅從白菊的盤子裡捏起一塊杏仁酥,白梅拿手去打,白菊躲開,放入口裡,邊吃邊道:“我說的沒錯吧,世子爺和世子妃出現感情危機了,世子妃爲了固寵,這才找了個模樣清秀卻心性單純的丫頭給世子爺暖牀,世子妃真會挑人,昭雲美雖美卻心機重,剛剛那姑娘我瞧着便是個好拿捏的貨!”
白菊蹙眉望向了內院,就見那名女子換了一身湖藍色水袖長裙和一件素白絲絨短襖,挽了個飛仙髻,簪兩支鏤空鎏金銀釵並一對白玉藍寶石珠花,清麗脫俗地走出了水玲瓏的房間,往諸葛鈺的書房而去。
白梅呵呵笑了,又拿了一塊杏仁酥,這次,白菊沒有制止她。
屋子裡的人都對水玲瓏的做法表示不解,經歷了碧珠一事後,她們以爲水玲瓏是想獨佔諸葛鈺的,但現在,水玲瓏給諸葛鈺準備了一個…“通房”?
“我去佛堂了,誰也不必跟着。”水玲瓏淡淡地下了命令,獨自一人去往了冷幽茹曾經設立的佛堂。
鍾媽媽和葉茂立刻圍堵了枝繁,一臉警惕地看着她,枝繁微愣:“你們幹嘛?”
鍾媽媽道出了心底的疑惑:“那女人什麼來歷?我從前沒聽過?你今兒不是隨大小姐去皇宮了嗎?這人是皇后賞的?”
枝繁撇了撇嘴:“皇后纔沒這麼噁心人!這是自己找上門的!世子爺在江南要了她,她來投奔世子爺了!”
“啊?”鍾媽媽和葉茂俱是一驚,葉茂沒回過神,鍾媽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泫然欲泣,“哎呀!大小姐怎麼這麼命苦?千挑萬選,大費周章,愣是把太子府的婚給逃了,原以爲覓得一個好男人,誰料還是個薄情郎!我苦命的小姐…這要怎麼辦?”
葉茂握了握拳,也跟着落下淚來!
枝繁嘆了口氣,就連她都覺着世子爺過分了,怎麼能…這麼對大小姐?他還以爲世子爺這幾天冷落大小姐是在氣大小姐和郭焱的事,沒想到,早在秋末冬初,世子爺就在外面玩了女人。太失望了!太替大小姐不值了!
夜間,諸葛鈺“按時”歸來,院子裡依舊靜悄悄的,與往常一樣,但又似乎不大一樣,他緩步走在青石板地上,總覺如芒刺在背,渾身不舒服!
諸葛鈺先是按照慣例去主屋看水玲瓏,順便看看水玲瓏又給他做了什麼。這個女人最近好像不愛睡牀了,總是隨便歪在貴妃榻上,貴妃榻過於柔軟,睡多了不利於身體健康。他的氣其實消得差不多了,尤其今天與郭焱拼酒,狠揍了郭焱一頓之後,最後一點火氣也沒了。他開始想她,很想恨想,想到恨不得把她吃進肚子裡以彌補這幾天的缺憾。奇怪的是,屋子裡沒燃燭火,諸葛鈺濃眉一蹙,心裡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推開門,穿過外屋,打了簾子進去,沒有想象中的暖香撲鼻,屋子裡空蕩蕩的、冷冰冰的,他的呼吸一瞬間艱難了起來!
“玲瓏!”
找遍了整個內屋,包括耳房和淨房,都不見她身影,空氣裡連她的味道都淡得可以,足見她離開許久了。諸葛鈺怔忡了半響,有些難以言喻此時的心情,莫名的空,莫名的煩悶,莫名的…難受!
“今晚誰當值?”他厲聲一喝,枝繁打了簾子進來,行了一禮,低沉着聲音道,“回世子爺的話,是奴婢。”
諸葛鈺忍住心底的不適問道:“世子妃呢?”這麼晚了,她能去哪裡?
枝繁面無表情道:“世子妃去了佛堂,今晚不回了,她給您備了禮物,請您移駕書房。”
“不回了”三個字是枝繁加的,大小姐可沒說,只是她看着世子爺窩火,覺得有必要火上烹油再虐他一番,誰讓他揹着大小姐玩女人?去江南那麼久,也不知到底是工程需要,還是流連軟玉香懷!
諸葛鈺一言不發,起身去往了書房。水玲瓏不回房歇息的消息的確是刺激到他了,他覺得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麼不聽話?乖乖地等他回來不好麼?沒事學什麼冷幽茹住佛堂?但一想到她給他備了禮物,心情又稍作緩和。帶着半是沉重半是愉悅的心情,諸葛鈺推開了書房的大門,一股熟悉的香風撲鼻,他先是一怔,繼而笑開,什麼住佛堂?原是騙他的!人就在書房呢!
諸葛鈺含笑走進書房內側的小臥房,燭火昏黃,帳幔深深,隱約可見她抱膝坐在牀角,這個姿勢…挺委屈?爲夫來了,再不和你慪氣了!諸葛鈺心情大好,伸了伸胳膊,快步行至牀邊,一把掀開了簾幕…
佛堂內,檀香嫋嫋。水玲瓏盤膝坐於鋪墊上,身前是一個長方形案桌,上面擺着筆墨紙硯和一本發黃的經文,水玲瓏認認真真地抄寫了許久,具體時辰不記得,反正連晚飯也沒吃。她放下筆,拿起抄好的《般若波羅蜜心經》走到火盆邊,深吸一口氣投入了火裡。
這是抄給清兒的。重生後,曾經無數次午夜夢迴,彷彿今生只是個安逸的夢,她依舊在破廟守着血肉模糊的清兒,一口口喂她吃嚼碎的饅頭,一點點喂她喝屋檐下的雨水。有時,甚至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就在一層一層疊加的夢境裡,一次一次醒來以爲是現實,但一次一次睜眼又發現剛剛是夢境。但現在,她知道她再也不會做那樣的夢了。
燒完佛經,水玲瓏這才備感飢腸轆轆,打算回墨荷院吃些東西,好生睡一覺,明早再去向老太君請安聊聊宮裡的見聞。要說她進佛堂是刻意躲着諸葛鈺,這是不可能的,她若還與小姑娘似的爭風吃醋、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就白活了兩輩子。她只是覺得自己應該擱下對清兒的執念,放過清兒也放過自己。
屋外,不知何時又飄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空曠的天地靜謐得只剩她微弱的呼吸和颳着枯枝窗櫺子的夜風。緊了緊銀狐大氅,想起他握着她的手、捏着她耳朵、滿眼寵溺的模樣,又想起他這些天的冷落和書房裡的白富美,好吧,她承認自己的心裡有些不舒服。打了個呵欠,邁步跨出大門。卻不知,一道暗影像鬼魅一般閃到了跟前,她幾乎是避無可避地撞進了對方懷裡。
“你…”水玲瓏擡頭,霍然撞入一雙盛怒的眸子,她微微一愣,這是這麼多天來頭一回見他,倒是沒瘦,不過憔悴了。
諸葛鈺單手按住門框,定定地看着只能到他肩膀身材嬌小膽子巨肥的水玲瓏,眸色一深,笑,卻令人毛骨悚然:“膽兒肥了啊?都敢往我書房塞女人了!”
水玲瓏撇過臉,淡淡地道:“怎麼是塞呢?你自己欠下的風流債,我大度不計較,逞了你的心罷了,你別得了便宜不賣乖,吃幹抹淨還轉頭裝出一往情深,好像你多含糊我似的!至高無上的世子夫君,我福薄命輕,真真兒承受不住您這份恩寵!”
“狗屁風流債!”諸葛鈺火冒三丈,眼底的怒火似要將她燒得毛都不剩,“我和她連一句話都沒講過!”原來被人誤會是這種感覺,太、太、太不好受了!他看向水玲瓏,這些天她是不是也這麼委屈?
水玲瓏似嘲似譏地笑了笑:“人家可是連你給的定情信物都送來了,板上釘釘,我都不好意思將人拒之門外。”
諸葛鈺果斷不喜她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一把掐住她的下顎,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他企圖從她眸子找到哪怕是一丁點兒的眼淚,也好證明她是單純地與他慪氣,而非信了那個老妖婆的讒言,但令他失望了,她的眸子裡清亮得幾乎能映出他每一個糟糕的表情,他氣急,無所適從,胸口漸漸起伏得厲害,“你聽好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說一遍!我南巡的時候,就是那姓白的老妖婆攔着不讓動工,她在當地頗有名氣,又有百歲高齡,我沒來硬的,一直在和她談條件。有一次,白馬村暴雨,造成許多房屋坍塌,她的磚窯廠也塌了兩處棚子,我進去救人,把衣服脫給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小男孩兒,後面沒要回來罷了!她的工廠出事,死了二十餘人,重傷五十多人,我當起了臨時大夫,她的工棚安全設施不全,她難辭其咎,便讓幾個孫子孫女悉心照料那些傷患,別說睡誰,我連一個女人的一根頭髮絲都沒碰過!包括那個什麼白富美,要不是調查真相,我壓根兒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水玲瓏哼了哼!
諸葛鈺的心陡然一沉:“水玲瓏!”
水玲瓏很配合地應着:“到!”
諸葛鈺的一口濁氣堵在了喉頭,有火無處發,他憋得胸腔快要爆裂開來:“你到底信我不信?”
水玲瓏打開他掐住她下顎的手,一道嫣紅的痕跡浮現在了白皙水嫩的肌膚上,他的瞳仁一縮,她卻漠然地與他擦肩而過。
諸葛鈺轉身,看向她蕭然的背影,深吸一口氣,道:“你生氣了是不是?氣我這幾天沒理你!”
水玲瓏不語,說實話,她纔是最不喜歡解釋的那一個。尤其知曉自己懷孕的事實後,再想起這些天沒日沒夜地操心他有沒有衣服穿、有沒有鞋穿,熬夜熬得掉了幾百根頭髮,她覺得…有點兒委屈!水玲瓏繼續前行,絲毫不管諸葛鈺的怒火。
諸葛鈺急得不行了,也後悔了,早知道她驢脾氣上來這麼倔,他當初傻了瘋了纔會和她冷戰!這下好了,惹毛她了…
“水玲瓏!”諸葛鈺再次試圖用自己強大的氣勢穩住局面。
水玲瓏根本不鳥他,我行我素地往前方走去。
諸葛鈺急得跳腳,三步並作兩步,將她攔腰一抱走進了剛剛那間屋子,爾後在水玲瓏驚愕的注視下,揮袖拂落長案上的文房四寶,墨汁賤了一地,毛筆滾出無數細小的紋路。
“你做什麼?”水玲瓏瞪大了眸子,這回,換諸葛鈺不吱聲了。
諸葛鈺將她平放在長案上,三兩下褪盡衣衫,俯身扣住她的手腕,又霸道地壓住了她的腿…輕柔的吻落在了她眉心,隱忍還是什麼其他的緣故,他的脣瓣微微顫抖,她的身子也跟着微微顫抖。
水玲瓏能感受到他作爲男人的某項慾望正在覺醒,心,撲通撲通跳了起來,這是佛堂,旁側的高腳案桌上正供着一尊白玉觀音,慈眉善目、面色寧和…她有種被人圍觀的羞窘!“諸葛鈺,你瘋了!這是佛堂!菩薩看着呢!”
諸葛鈺怒極,反而邪肆一笑:“那就讓她好好看看!看我怎麼疼你,怎麼愛你,怎麼恨不得把你揉進骨血裡!”
大掌帶着磨礪的觸感,一寸寸掠過她嬌嫩的肌膚,看着她微微顫慄的身子,像一朵嬌豔的桃花徐徐盛開,在他的滋潤下只爲他盛開,他冷沉的臉終於有了笑容。但每次他想給她多一些愉悅時,她都喘息着哀求他輕點,他又懷疑…這些天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一場莫名其妙的冷戰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結束了。水玲瓏水霧一般的眼眸幾乎要落下淚來,她圈住他的脖子,迎合着他的吻、他的佔有,終於,在二人同時攀上歡情巔峰時,她鬆開他的脣,用所剩無幾的力氣在他耳畔輕聲呢喃了一句:“…”
諸葛鈺的頭腦霎時一陣轟鳴,宛若皓朗蒼穹突然迎來潑墨般的厚重雲層,所有光輝被掩,乾坤暗沉得彷彿混沌未開,卻又忽而被一道天雷強勢劈開,一瞬間,烈日乍現,光芒萬丈,百里山河,鳥語花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