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姐兒遇險(2)
月娥抱着小公主,枝繁摟緊哥兒,都嚇得面色發白,御林軍都不敢上前。而在她們附近,是一襲深紫色宮裝、容顏清雅的顏妃和穿着寶藍色宮裝、嫵媚嬌柔的李妃,李妃臨盆在即,一手扶腰,一手託着肚子,二人臉色都不大好看。
李妃惡狠狠地瞪了顏妃一眼,滿是嫌棄和厭惡。
顏妃仿若不察,只高傲地看着貴太妃,厲聲道:“貴太妃,有話好好說,你先放了孩子。”
貴太妃嗤然一笑,像看世間最滑稽的笑話一般看着在場的每一個人,“放了她我還能活命?顏蓁,你話本看多了吧?”
顏妃臉色微微一變,故作鎮定道:“我和她交換,你挾持我也一樣。”
“哈哈哈哈……”貴太妃笑得前俯後仰,“顏蓁啊顏蓁,僞善到你這份上需要多厚的臉皮呀?是誰把諸葛小姐推到我面前的?”
顏妃素手一握,聲線冷了一分,“你別胡說八道!”
貴太妃莞爾,“我胡說八道?你問問她們,我到底有沒有胡說八道?”
月娥和枝繁齊齊低下了頭,事發之前,她們幾個在草地上玩矇眼睛找人的遊戲,正好輪到姐兒矇眼睛,她們幾個分散開躲在花叢後,發出各式各樣的聲音吸引姐兒。小公主逗趣兒,屁顛屁顛地跑到姐兒跟前想誘惑她摘掉布巾,這樣便也算輸,可姐兒沒妥協,便循聲追着小公主四處跑。恰巧此時,貴太妃不知從何處突然躥了出來,二話不說便撲向兩個孩子。姐兒蒙了布巾不清楚狀況,小公主年紀小也沒生出危機意識,就那麼木訥地看着貴太妃的魔爪伸向她們。說時遲那時快,顏妃飛奔而來,一把抱起小公主,然後裙裾一飄,自姐兒面前晃過,待她們再看向那邊時,貴太妃已將姐兒搶在了手裡。所以,叫她們做證的話,一定就是顏妃將姐兒推到貴太妃手中的。
李妃不耐煩地瞪向顏妃,“都是你做的好事!諸葛小姐落入賊人之手了,我看你怎麼向皇后娘娘交代!”
顏妃冷冷一喝:“李婉,你不要信口雌黃!”
話音剛落,冰冰颶風似的衝過來,不由分說便狠扇了顏妃一耳光,清脆的聲響震得衆人俱是一驚,便是號啕大哭的姐兒都一下子止住了聲音。
顏妃捂住火辣辣、腫痛的右臉,難以置信地看向素來溫柔,此時卻彷彿變了一個人的冰冰,“皇后娘娘,您爲何打臣妾?”
冰冰胸口一陣劇烈起伏,眸子裡幾乎要噴出火來,“你居然把諸葛小姐推給賊人,本宮不打你打誰?你知不知道玲瓏都氣暈了!她是本宮最好的朋友,她和諸葛小姐若有個三長兩短,顏妃,本宮叫你抵命!”
貴太妃眯了眯眼,水玲瓏居然暈了?
顏妃疾言厲色地反駁:“臣妾沒有!臣妾只是太着急救小公主,所以沒辦法管諸葛小姐了!臣妾回過神時,諸葛小姐已經被貴太妃劫持了!臣妾剛剛也想與諸葛小姐換,自己去做人質的!”
貴太妃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看到的可不是這樣,明明是你抱起三公主,又推了諸葛小姐一把,其實我想劫持的是三公主來着,偏偏你橫插一手,愣是給我換了個人質。”
李妃也沒好氣地道:“你別馬後炮了,顏妃,你如果真心想救人,爲何不自己攔住貴太妃?你有時間抱走小公主,怎不衝上去與貴太妃較量?我聽說你入宮前曾提出向世子妃學習各種手藝,卻被世子妃直言相拒,你該不會自此懷恨在心了吧!”
顏妃氣得橫眉倒豎,“李婉!”
冰冰厲喝:“顏蓁!她懷了孕,你對她大呼小叫是什麼意思?你真是越來越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你和李妃平起平坐,有什麼資格吼她?”
貴太妃看着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吵得面紅耳赤,心頭高興極了,“我說,你們吵完了,是不是也得分我一點兒空閒處理處理具體事宜?”
冰冰皺眉看向她,“我警告你貴太妃,趕緊放了諸葛小姐,今天的一切,我以大周皇后的名義向你保證,沒人因此爲難你!便是皇上和太后娘娘那邊我也會一力說服,你不要放棄康莊大道不走,自毀前程!”
貴太妃笑了,“自毀前程?我繼續留在宮裡纔是真正的自毀前程!我這把年紀什麼都不圖了,只圖能夠兒女繞膝、頤養天年,可恨你們竟將我軟禁於太和宮,不許我與兒子、孫子相見,試問,我留在宮裡還有什麼奔頭?說到底,這些都是你們種下的惡果!”
冰冰臉一白,道:“你想怎樣,快點說!”
貴太妃笑容不變,但不知爲何,大白天的,她穿得週週正正,笑得紅光滿面,可看起來就是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放我出宮頤養天年!”
冰冰疾言厲色地駁回,“笑話!大周曆朝歷代也沒有太妃出宮頤養天年的先例,你將皇家體統置於何地?又將三王爺置於何地?你難道不怕皇上和羣臣因此懷疑他有逆反之心嗎?”
貴太妃的簪子又朝姐兒的肌膚裡壓了一釐,沒有出血,卻能看出簪子的確和肌膚挨着了,冰冰的心狠狠一揪,不受控制地來了一句,“不要!”
“哇……”姐兒再次哭了起來。
而另一邊,一片地勢較高的林子裡,水玲瓏搭箭上弦,瞄準了貴太妃的背影,前世打仗時,她就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弓箭手,即便躺在雪地裡執行狙擊任務也從沒失手過。她曾對自己的箭術非常有信心,但現在,她的心跳開始加速了,因爲敵人的手裡抱着她的女兒,一個弄不好,便會誤傷女兒。
水玲瓏深深呼吸,將意識融入天地,感覺手裡的箭和她的心跳一般充滿了生命力,這才拉滿弓,驟然鬆手。
箭氣如虹,劃破長空,彷彿生生將看不見的虛空劈出了一條裂縫。
冰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她不敢朝水玲瓏所在的方向看去,她只能死死地盯着貴太妃和姐兒,姐兒大哭,她急得冷汗直冒,“你嚇到孩子了,貴太妃!你也是做過母親的人,你好歹對孩子有點兒憐惜之情行不行?你提出的要求我會轉達皇上的!你少安毋躁……”
話音未落,貴太妃的身子狠狠一顫,彷彿有雙巨大的手掌自身後推了她一把,她一個趔趄朝前栽去,手上的力道便跟着一鬆,姐兒被拋了出去。
冰冰和姚欣同時撲向姐兒,姚欣接到了姐兒,冰冰拉着二人迅速退後。這邊,貴太妃穩住了身形,忍住背部的疼痛,揮舞髮簪便要朝她們胡亂狂刺,但御林軍不會讓她得逞,他們蜂擁而上,在她的髮簪即將刺到一國皇后時,用利劍貫穿了她的身子。
李妃看着貴太妃倒在血泊中的樣子,嚇得魂飛魄散,當即感覺腿腹一熱,羊水流了下來。
冰冰看着她瞬間溼透的裙裾,神色頓時一變,“傳太醫!李妃要生了!”
姚欣爲救姐兒,胳膊扭了一下,好在並無大礙,太醫開了些跌打損傷的藥酒。
水玲瓏抱着驚魂未定、一直在她懷裡不肯下來的女兒,在雲禮步入後宮之前離開了皇宮,臨走時,留給冰冰一張字條。
冰冰坐在產房外的大廳內,打開水玲瓏的字條,看着上面無情的四個大字,呼吸一瞬凝滯在了胸口。
馬車上,姚欣抱着陷入沉睡的哥兒,問水玲瓏:“貴太妃說她想劫持的人其實是小公主。”
水玲瓏搖頭,“她誰也不想劫持,她是一心求死。”只要她死了,三王爺便再無弱點捏在太后或雲禮手中,“京城要變天了。”
回到王府,安平在二進門處恭候水玲瓏,姚欣見水玲瓏有事,便自己先行一步,水玲瓏感激地道:“今天真的多謝你了。”
姚欣隨和地笑了笑,“沒什麼,換作是誰都不會袖手旁觀的。”
二人就此別過,安平將打探到的消息如實稟報:“世子妃,奴才去各大酒樓問了,沒查出什麼蛛絲馬跡,這些風言風語流傳了好幾天,很難追溯到源頭,不過,奴才卻向路邊的一名小乞丐打聽到了消息,說是一名戴着斗笠的紅衣女子給過他好多碎銀,讓他在喧鬧的街道與同伴們談論那些謠言,以便令路過的行人聽到。”
戴斗笠的紅衣女子?水玲瓏眨了眨眼,“知道了。”
“奴才用不用繼續調查?”安平問。
水玲瓏搖頭,“不用了,如今夫人、王妃和世子的事兒鬧得盡人皆知,對方的目的達到了,不會再出來等人抓。”言罷,水玲瓏抱着姐兒,便要帶抱着哥兒的枝繁回墨荷院,安平自身後叫住她,“還有一件事兒,奴才忘了告訴您。”
水玲瓏停住腳步,轉身看向他,“什麼?”
天安居內,老太君和諸葛流雲端坐於炕頭,龔媽媽跪在下方的地板上,潸然淚下,“嗚嗚……老太君……王爺……你們一定要替夫人做主啊!夫人招誰惹誰了?那些人怎麼能講那麼難聽的話呢?夫人的病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眼下一氣,又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還吐了血……”
老太君勃然變色,“吐血了?嚴不嚴重?請大夫看了沒?”
諸葛流雲臉色一沉,“不是叫你封鎖消息,別叫夫人聽到嗎?”
龔媽媽長吁短嘆,“哪裡是奴婢讓夫人聽到的呀?有人蓄意散播謠言,弄得滿城風雨,別說將軍府了,就連路邊賣小菜的攤販都知道夫人是您不要了的女人……”
諸葛流雲臉色越發難看,“什麼亂七八糟的你也信?”
龔媽媽用帕子擦着淚,嗚嗚咽咽道:“奴婢信不信不打緊,關鍵是夫人聽了難受哇!這換作誰不難受呢?夫人爲您生了三個孩子,又被上官燕毒啞,帶着同樣身中劇毒的女兒遠離大周,夫人吃了多少苦,王爺您都知道嗎?可到頭來……到頭來夫人又得到了什麼?夫人左不過就這一兩年了,根本沒想過與誰爭什麼,只希望臨死見見孩子們,這又有什麼錯?某些人爲什麼就是死揪着夫人不放?”
老太君別過臉,抹了淚,“外頭說什麼?”
龔媽媽答道:“說夫人從前在喀什慶虐待過王妃,又說世子爺不是王妃親生的,沒資格世襲王府爵位,王妃肚子裡那個纔是未來的王府繼承人!又說,如果世子想繼承爵位也可以,但必須和夫人斷絕母子關係……”
“胡扯!”老太君氣得狠拍桌面,“茜兒什麼時候虐待過王妃了?都是那些奴才膽大包天欺上瞞下!還有,小鈺怎麼就沒資格世襲王府爵位?非得她肚子裡爬出來的纔有資格?說句不中聽的,小鈺纔是諸葛家當仁不讓的長子嫡孫!這爵位是給諸葛姓氏的人,又不是給姓冷的!”
本來,老太君對王妃沒什麼意見,自老太爺點撥後,甚至開始很用心地對待王妃,加上王妃又懷了身子,她是打心眼兒裡看重這個兒媳,可一旦遇到有人擡舉王妃的孩子,將諸葛鈺貶得一文不值,老太君心裡的負面情緒便被激發出來了。有時候,挑撥一段關係,就是這麼簡單。
諸葛流雲也納悶了,這些秘辛根本就沒對外公佈,只有王府的幾個主子曉得,是誰竟把秘辛添油加醋,散播得到處都是!
龔媽媽越說越氣,越氣眼淚越多,“王妃是人,難道夫人不是嗎?王妃何苦揪着當年的事不放?要知道,夫人爲保王府鴻運,是犧牲了陽壽的!當年王妃的孩子又不是夫人弄掉的,王妃憑什麼把賬算到夫人頭上?王妃對大小姐和世子爺做的事,夫人知道後哭了整整三天,但夫人可曾像她那樣胡亂報復回去?夫人沒有,夫人就想安安靜靜地走完最後的歲月,可爲什麼……爲什麼王妃就是不放過夫人?”
老太君和諸葛流雲異口同聲,“你的意思是王妃乾的?”
“當然是王妃啦!除了她,還有誰這麼恨夫人?”龔媽媽信誓旦旦地道。
老太君花白的眉毛擰了擰,作爲旁觀者在看待這件事時,第一反應一定是懷疑嫌疑最大且有過前科的人,想起冷幽茹幹掉過諸葛鈺的三任未婚妻以詆譭諸葛鈺的名聲,老太君就覺得再瘋狂的事這女人也做得出來。可另一方面,冷幽茹是孕婦,一個孕婦又怎麼可能有心思算計這些?母親不都以孩子爲重嗎?操心太多對身子不好,尤其她是高齡孕婦,就更不能憂思過重了。因此,老太君陷入了沉默。
倒是諸葛流雲一口駁回了龔媽媽的話,“不是她!她沒這麼無聊!”
這些流言蜚語在諸葛流雲看來真真是無聊到了極點,只要他們三個不信,時間久了,大家談着沒意思便會將它拋諸腦後了。冷幽茹和諸葛鈺都不是那種在乎名利地位的人,世子之位在世人眼中是香餑餑,於他們而言不過是過眼浮華。冷幽茹不會爲了爭奪世子之位而惡意詆譭上官茜,而她也明白但凡她想要,諸葛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讓出來,一如他讓出了喀什慶的族長之位一樣。具體是誰,諸葛流雲一時也無法下定論,他隱約覺着事情有點蹊蹺,可到底哪兒蹊蹺,他得琢磨琢磨。
諸葛流雲走後,龔媽媽撲到老太君腳邊,“老太君啊,王爺現在是愛上王妃了,所以待夫人大不如從前,老太君您是過來人應當明白,男人的心裡裝着誰他就一定向着誰,在喀什慶的時候王爺有多維護夫人,現在便有多維護王妃。求老太君替夫人做主吧!夫人折壽替王府改命,要是沒這茬,王妃怕是一輩子也懷不上孩子!奴婢不求王妃感恩戴德,但也別恩將仇報啊!”
改命的事從龔媽媽入府的第一天便捅到每個主子跟前了,老太君耳根子軟,聽着聽着就有些動搖,“那個……不大可能是王妃吧……你又沒有親眼瞧見,或許就是哪個下人碎了嘴呢。”
龔媽媽苦嘆,“下人?哪個下人知曉咱們喀什慶的秘辛?都只有主子們知道!可別的主子與夫人都無冤無仇啊,除了王妃。那天,夫人身子不爽,奴婢請王爺前往將軍府探望,您猜怎麼着?”
“啊?”老太君瞪大了眸子。
龔媽媽就道:“王妃愣是攔着不許王爺去!王妃說,這是大周,王爺是她冷幽茹的丈夫,她不許王爺去!您瞧瞧,這不是……騎到王爺頭上了嗎?夫爲妻綱,她是冷家嫡女怎麼着?難道就能對王爺大呼小叫?”
但凡做母親的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看不慣兒媳騎到兒子頭上,老太君聞言眉頭一皺,“有這回事?”
龔媽媽拍着胸脯道:“奴婢敢講一句謊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