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的手指一擡,一道碧綠色的光芒衝出。
巨大的威勢撲面而來,伏恩呆呆停在原地,眼睜睜看着綠色能量朝他刺來。
這時,天裕咳嗽一聲,終於勉強從周身的粘稠黑暗中掙脫出來,伸出手。
“Elunara vestralium,korath nim'rath, luminae!“
她的指尖爆發出耀目的藍色光輝,伴隨着“咔咔咔”的聲響,一座晶瑩剔透的冰山在她腳下憑空而起,徑直撞向綠色光波!
深藍色的咒文在她瞳孔中閃爍,就連她的呼吸都夾雜了冰霜。她的金手指極強,這一招冰元素攻擊,強度碾壓艾尼的火之奧義。
然而人類的巔峰之擊,在二級神面前無用。
綠色光球去勢不減,發出“滋滋滋”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一眨眼,就撞碎了龐大的冰山,與他們近在咫尺!
“……”天裕閉上雙眼,坦然地接受結局。
但他們並未如約迎接死亡。
一道湛藍色的屏障升起,擋住了綠色光球。
二人震驚地望去,蘇明安掌心向外,身周浮升着藍色屏障。這屏障只將蘇明安與生命女神包括在內,阻擋一切向外的攻擊。
——規則性技能。
只要升起,就算屏障內的是神,也無法打破屏障。
“我向你……”蘇明安看着震驚的齊玦:“發起高塔邀約,齊玦……不,生命女神洛塔莎。”
即使是神,也沒有拒絕他的權力。
高塔邀約的持續時間,足以伏恩帶着艾尼他們離開。除非齊玦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殺掉蘇明安。
倒在黑暗中的人們逐漸恢復了意識,還未等他們對臺上的局面感到震驚,伏恩一馬當先,揮手號召他們先走。
這位眼睛長到天上的小王子,似乎瞬間成長了許多。
而這一刻。
蘇明安閉上雙眼。
——切號。
司鵲,你自己來面對自己的情債吧。
……
【<玥玥視角>·2025年4月5日16:35】
毛毛細雨之下,竹葉飄動,林間青石板路遍佈泥腳印。
遠處,一座古樸的木橋橫跨小溪,竹林深處隱約可見幾間茅草屋,屋頂覆蓋着厚厚的茅草,茅屋的前方立着一座香火鼎盛的神廟。
“嚓,嚓,嚓。”
頭戴布巾的鄉民,帶着新鮮的水果走進神廟,對着神像虔誠祈禱:“仁慈的娜迦莎,請保佑我家青青在採芳中選……保佑山下漯河村平平安安,無水患之苦。”
他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頭。在他走後,又來幾個鄉民祈禱。
“請保佑我家兒子中選……”
“請您保佑我家爺爺能在採芳拔得頭籌,出人頭地……”
一位黑髮少女從茅草屋中走出,望着這些鄉民,喃喃道:“他們今日祈禱的是什麼?採芳是什麼意思?”
她身邊,鬱鬱蔥蔥的樹林間,緩緩走出一位藍髮披肩的美麗人影,祂容顏綺麗,不辨男女,撫脣微笑:“近日世主下令,要舉行‘採芳’會,通俗而言就是選秀,選秀範圍極廣。這些人都盼着自家兒女能被選上,一步登天。”
玥玥驚訝地睜大眼睛:“啊?世主要開後宮?”
藍髮男人說:“當然不是爲他選的,是爲他的養女。而且也不是選愛人,是選玩伴,畢竟他威名在外,人人都怕他,他的養女也被敬而遠之,所以他就想選一些能陪他養女玩的人。”
玥玥神情複雜。
“所以。”藍髮男人負手而立:“你該離開了。”
玥玥的身份是世主撿到的嬰兒——她正是世主的養女。
只不過,她自獨立後,一直外出冒險,從未與世主同流合污。幾個月前,她在冒險時路過這裡,發現了一座香火鼎盛的神廟和這位藍髮男人。
藍髮男人名爲娜迦莎,本是受傷的海族,在這座山養傷,因爲不忍看見山下鄉民受苦,便時而降雨,幫助鄉民們活下去。鄉民以爲神蹟,號召十里八荒的鄉民來修築神廟,將娜迦莎看作神明供奉,日日夜夜爲祂祈禱。
娜迦莎本是海妖族,卻在這日日夜夜的香火供奉中,逐漸有了神力。雖然比不上三級神。他嚐到了信仰的甜頭,繼續接受鄉民的供奉,庇佑他們平平安安。
玥玥路過這座山時,感受到娜迦莎的神力,她就留了下來,想進一步觀察祂。娜迦莎也沒有趕走她。
誰知,世主竟然弄出了一個採芳會,這讓玥玥不得不回去拒絕此事。
“歸去罷。”娜迦莎垂下捲翹的睫毛,身後的鱗翅微顫:“也許,你的那些異界朋友已經抵達羅瓦莎了,你該去見他們了。”
“那我是該走了。”玥玥回到茅草屋,抱出一隻白毛紅眼的兔子。這是她養了十幾年的兔子,名叫大貴,她要帶它一起回去。
“你還不走嗎?”玥玥收拾行囊。
藍髮男人負手而立,微微仰頭,雨水順着他白皙的面容滑下,俊美得不似凡人,眼中流露着悲憫與仁慈:
“我暫時不能走,近期海潮上漲,若我不在,鄉民們會受水患。我畢竟受了他們許久香火,不可有難不管。再者,世主兇殘暴虐,我無法與其爲伍,我只會回到海中。”
“我明白,所以我想利用自己的身份,去說服他放下屠刀。”玥玥單手撫胸,淡淡道:“他的身邊空無一人,沒有人能勸他停止暴君之道,爲了更多人免於屠刀,我會回去。”
“何必?他連自己的教父都殺,更不要說一個養女。”
“他既然把我一個棄嬰撫養長大,要麼是他對我有所歉疚,要麼是他認爲我有利用價值。我的話語會有用,即使只是阻止一場殺戮,就不是毫無意義。”玥玥說。
“相比於你的年齡,你的胸懷與成熟令我驚訝。”
“總有我能做到的事。不是櫃檯裡的洋娃娃,也不是提線木偶。”玥玥背上行囊:“娜迦莎先生,你也保重。”
娜迦莎明白她的意思。如果祂一直停留在這裡庇佑鄉民,不利於祂的發展。早日尋找新的供奉之地,纔是成神之道。
可祂已熟識每一位鄉民,知曉他們的困苦與幸福,待他們如同朋友。若是祂一走,在偌大的羅瓦莎,這裡就像海浪中的紙船一樣脆弱,一頭兇獸的鐵蹄就能摧毀一切。
祂本是無父無母的海族,意外來到這座山頭、被人供奉,是人們給了他活下去的意義。
“難得糊塗……”祂望着少女的背影,覺察到了她的聰慧:
“難得糊塗啊……”
……
【<山田町一視角>·2025年4月5日17:15】
“——什麼?世主要開後宮!?”
山田町一拍案而起,嚇了旁邊的芷翡一跳。
殺掉水晶族長芷麗兒後,山田町一利用自己的抱大腿技能,勾搭上了信仰曙光母神克里琴斯的大組織——【秩序守護者】。顧名思義,這是一個致力於守護秩序、按照世界樹的命令抹除隱患的組織。
組織內人員精煉稀少,都是超強者。山田町一的實力甚至不夠入門,但他抱了一個大腿,讓他成爲了外遊人,勉強能打聽到一些消息。
既然蘇明安想砍世界樹,那他就加入世界樹,必要時刻直接跳反,給蘇明安信息。
“都說了,是世主女兒招玩伴,你的思想歪到哪裡去了!”芷翡捂住他的嘴。
“這個節骨眼,萬物終焉之神虎視眈眈,魔化危機侵染諸神,世主居然要選秀!果然是暴君!”山田町一憤憤道:“可惡啊好羨慕……不是,豈有此理!連我都沒有試過……不是,這不是相當於強搶民男民女嗎?這種世主還不推翻,更待何時?”
芷翡嚇得臉色蒼白,連連勸道:“即使在千里之外,也不要罵世主,當心禍從口出。他太暴虐了,我們不要和他作對。”
這時,門開了,一個粉發少女叼着餅乾走進來,在零食箱裡翻了翻,拿出一瓶可樂,直接往嘴裡塞。
“哎,那不能吃!”山田町一不認識她是誰,但不能看着她把可樂瓶吃下去。
這一剎那,他感覺到一股極強的危險感,他瞬間被粉發少女鎖定,死亡彷彿就在眼前。下一刻,他才感到這股死亡感消散。
“……你是新來的?”粉發少女看了他一眼,又要把可樂塞進口中。
“要擰蓋子!”山田町一擦了擦汗,連忙幫她擰開蓋子。
粉發少女愣愣地看着可樂瓶,可樂一股股冒上來,把她的白色裙襬打溼,她眉頭一蹙,忽然把可樂扔了出去。
“……!”山田町一傻眼了。
“有氣泡,是壞掉了,不能喝。”粉發少女說。
“可樂就是有氣泡啊……”山田町一無奈撓頭。這少女完全沒有常識,還有點天然呆,她是怎麼進到這個神秘強大的組織的?
粉發少女皺了皺眉,似乎不是很理解山田町一的話,她又去翻巧克力,這一回她直接把塑料袋也往嘴裡塞。
山田町一糾正了半天,才讓少女明白,什麼東西可以直接吃,什麼東西需要拆袋吃。
“你叫什麼名字?”山田町一滿頭大汗。
粉發少女吃着巧克力:“我叫小白。我剛出完任務回來,需要吃甜的東西。”
“小白,塑料不能吃啊。”山田町一扶額。看着少女呆呆的表情,他意識到,恐怕這女孩以前都是直接吃塑料的。
“你出什麼任務啊?”
“嗯……”小白思考了一會:“去中央國的世主宮殿,殺不願意當主人公的人,叫……蘇明安。但是失敗了,白狐把他救走了,好難過。”
山田町一愣住了,慶幸還好沒成功。他順口試探:
“小白,你們秩序守護者一共幾個人啊,你知道嗎?”
“三個。”
山田町一沒想到這麼強大的組織,人卻這麼少。
這時,小白擡起頭:“同事來了。”
門外響起沉穩的敲門聲,三聲過後,腳步聲才緩步傳來。
一位金髮披肩,銀色髮帶飄揚,眼眸如同碧海的青年走來,一身藍白色長袍飄起,他駐足門前,溫和道:“小白,世界樹下達了新任務,隨我走……嗯?山田,你也在啊。”
“嗯。”山田町一點頭。
這位金髮青年,就是他抱到的大腿——名爲徽白。是【秩序守護者】中的超強者之一。
“我能參加這個任務不?”山田町一湊上去。
徽白笑了笑,笑容依舊和煦溫暖:“不行哦。我們要用創生之術,弄一個小孩出來,你好好休息吧。”
等他們走後,山田町一猶豫片刻,安置好芷翡,偷偷跟了上去。
……
【<易頌視角>·2025年4月5日17:55】
易頌看着桌上的選秀邀請函。
窗外,民衆的吵鬧聲連綿不斷。
“世界樹發佈了緊急避難——稱萬物終焉之神想在第十天毀滅我們,但只要寫出好故事就能得救!大家快跟我去領紙筆,我們要在這五天內抓緊時間寫出一個好故事!”
“快,快去領避難物資!”
易頌眉頭蹙起。
他打聽到的消息是,第十天的“中期擇選”,世界樹會毀滅故事評分低的百億人。可如今世界樹放出的消息卻是,第十天名爲“萬物終焉之神降臨”,萬物終焉之神會在那一天毀滅人們。
——兩個說法完全相悖,到底哪個是真的?
世界樹想救人,萬物終焉之神想殺人?
還是世界樹想殺人,萬物終焉之神想救人?
易頌的指尖提起了邀請函。
世主必然知道許多信息,他若是能借助採芳會,成爲世主身邊的一顆釘子……
世界樹、萬物終焉之神、世主、司鵲。
四大陣營,已清晰可見。
——其餘玩家會如何選擇?其餘全完美通關玩家又會如何選擇?他們會爲了最終許願而高高捧起蘇明安,像舊日之世的善長歌一樣。還是會爲了升維成神而放棄家園,轉而對付蘇明安?
前者出於大義,後者出於私利。必然都會有很多人選擇。
那麼,他的選擇,其實很清晰——
“我還想問問他情感之道,爲我的病人們播撒愛的光輝。”易頌微笑。
他在邀請函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暫且一起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