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洹麼,也許只是因爲她將被褥扯過去了,他冷了,纔會跟着睡到那邊兒去的。
除了這個解釋,寧綰再想不到別的。
“喝醉的不是你啊!怎地丟人的卻多了你一個!”寧綰惱怒的一拍腦門兒,用最快速度跳下牀去,穿好了鞋。
顧不得膝蓋上的傷口有沒有被扯到,站在牀邊給李洹行禮,趁着李洹還睡着,並不曉得兩人同牀共枕了,趕緊低聲道,
“王爺,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之前你拽着我不放,此刻我,我也是無心之失……反正,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我們誰也不欠誰了,這些個事兒,誰都別說了。”
說罷,步伐匆匆的出去房間了。
房門拉開的瞬間,房門外站着的人緩緩轉過身子來。
“阿煜?”寧綰一愣,攏了攏頭髮,神色有些不自在的問,“你怎麼過來了?”
來的是李南,卻是覆了假面的李南。
李南盯着寧綰的眼睛,目光一點點遊走在嬌嫩的肌膚上,最後落在鮮紅水潤的紅脣上。
只是靜靜看着,手背上青筋暴起,臉色不大好看。
“你闖進來的?”寧綰不知道李南在想什麼,她只是低聲問着,輕輕關上了房門。
要不是闖進來的,誰會讓個陌生男子進來錦繡小闕?
李南的這個習慣,不管何時何地,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不管她怎麼說,好像都是改不掉的。
從前是覺得沒什麼的,憑兩人的交情,就算是讓李南住到錦繡小闕來也不無不可。
可是現在,不知怎麼的,感覺着怪怪的。
裡面躺着李洹,是她的“夫君”,兩人共處一室,她這麼出來,肯定讓人想入非非。
她如今最怕的,就是旁人的多想。
還有就是,她和李南這麼來往,和李洹一門之隔,就像是揹着李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一樣。
不管是在李洹跟前,還是在李南跟前,她都不自在得很。
李南也看出了寧綰的不自在。
因爲寧綰的不自在,他面上的凝重愈發深了。
他默了許久才淡淡的嗯了一聲。
聲音輕得讓寧綰差點兒沒聽見。
李洹說話她聽不到,李南說話她還是聽不到,寧綰開始懷疑,她不是不僅是眼睛出了問題,連耳朵也出了問題了。
只是,李南每次寫完說話,便是心裡不高興了。
“你讓人纏着明智了?”寧綰帶着幾分轉移話題的意味,勸道,“快去讓他們別真動手,免得傷了和氣。”
李洹和李南,本就是有仇恨作祟的,可別是因爲她,舊恨未除又添了新恨。
這個罪人,她可擔不起。
“哪裡來的和氣?”李南嗤笑着問,“傷了誰和誰的和氣?我和你的?我和李洹的?還是你和李洹的?”
“阿煜,怎麼你也要說些讓人惱的話。”寧綰是真有些惱了。
李洹介意她和李南便罷了,李南竟然也介意起她和李洹了。
非得要讓她進退兩難,裡外不是人麼。
“你這動不動就闖人宅子的習慣,真該改改了,這不是在鳩尾山,便不可以像在鳩尾山那樣行事。”寧綰說,“好歹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若是被人看見,成什麼樣子。”
李南也不示弱,寧綰一說,他馬上回道,
“如今你真正介意的,是我的身份,還是你的身份?是覺得成睿王丟不起這個人,還是覺得允王妃丟不起這個人?你心裡面的真實想法是什麼?”
“阿煜!”寧綰的惱意之外又多了一味嚴肅,“你我之間,不分彼此,可那只是你我之間,如今……”
寧綰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李南打斷。
李南冷冷的笑了一聲,繼續寧綰的話道,
“如今,你有了李洹,成爲了允王妃。我們之間,便多了個李洹,所以,從前能做的事,往後不能做了。就連靠近,都得時刻記着自己的身份,記着我是成睿王,你是允王妃,是這樣嗎?”
看李南越說越認真,越說越生氣,寧綰曉得,照這樣說下去,指不定又是不歡而散。
把李南惹生氣了,也是要花費許多時間和精力才哄得好的。
哄人的日子,寧綰當真是不想過了。
她連忙打住話題,笑問道,“你過來,是做什麼的?”
“寧川,我不救了!”
李南卻是不打算就這樣把話題繞開。
有的話,他藏在心裡很久了,若是不說出來,說不準寧綰一輩子都會當做不知道。
趁着這當兒,他還不如直接說了,她氣也好,怒也好,至少他得了痛快!
他憤然的一甩廣袖,“你寧家的人,是死是活,關我什麼事!你讓我救人我就救人,你讓我殺人我就殺人,我什麼都聽你的,什麼都爲你着想。那我讓你嫁給我,你怎地不嫁,我讓你跟我走,你怎地不跟我走!我在意你,你卻是一點兒也不在意我。說嫁就嫁了,你可曾想過我留在宣國,留在京城,爲的是什麼!”
“唐煜!”
寧綰情急,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接喊了李南從前用的名字。
喊出口,她自己愣了一下,李南也愣了一下。
“我當你是師弟。”寧綰溫柔的說,“我們從來都是親人,無關男女。”
“我管你關不關男女,你愛是男是男,愛是女是女。”
李南冷哼一聲,縱身一躍,跳上了房頂,腳步飛速移動,很快沒了蹤跡。
看着滿院子的花卉,寧綰頭疼的按了按腦袋。
喊道,“蒹葭,白露!”
蒹葭和白露立馬從暗處走了出來。
寧綰沉着聲音說道,
“回去允王府,自己領罰,這樣的事兒,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她的名聲不見得有多重要。
可李洹不能不要名聲,李南不能不要名聲。
像李南闖入她院子這樣的事,蒹葭和白露不該幫襯!
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這不是鳩尾山,縱使關係再好,該避嫌的還是要避嫌。
寧綰動了真格,眉目間都是戾氣。
這是許久都不曾看到過的神情了。
蒹葭和白露心裡瘮得慌,說話做事比之前要小心謹慎得多,也不敢胡亂的打趣兒了。
李洹睡醒之後,看到的便是三人圍坐在石桌邊侍弄花草,卻一句話也不說的畫面。
他挪步下去臺階,朝着幾人走過去,道,
“天兒都快黑了,怎麼沒有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