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嵐闖入114號壁壘當場擊斃慶煥的事情,並沒有流傳的多麼廣泛。
壁壘裡的某位官員不僅下達的保密命令,還將所有知情者都控制在慶煥的那座官邸之中,並讓所有人簽署了保密條例。
這位官員其實很清楚慶氏的局勢,如今他見羅嵐二話不說的殺了慶煥,便知道真正的大清洗到來了。
所以,羅嵐一定還有其他人要殺。
如果羅嵐想殺的人從114號壁壘這邊聽到一些風吹草動後跑掉了,那估摸着114號壁壘在場的官員都要倒黴。
不過,這位官員其實把這件事情看做了一次機遇,其實羅嵐也未必真的需要什麼保密措施,但如果以後有人把他付出的努力告訴羅嵐,即便沒有平步青雲,恐怕也能地位穩固。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羅嵐帶着慶氏特種營連軸轉的一連跑了三個壁壘,足足殺了上百號人。
這時候,羅嵐大肆清算慶氏內部對立派系的消息終於壓不住了。
一些人心想,這種趕盡殺絕的做法一定會引起對立派系的反撲吧?
人們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只要這事跟自己沒關係,那它鬧到天上去也沒關係,所以很多人都期待着好戲上演。
然而事情的發展讓他們失望了,沒有人反撲,因爲能反撲的都已經被羅嵐用雷霆手段殺絕了。
這時候許多人才終於意識到,那些對立派系以前之所以能夠活着,那是因爲羅嵐允許他們活着。
這些需要清掃的人員名單似乎早就在羅嵐心裡刻下了似的,這三天過程裡大家馬不停蹄的趕路、殺人,這位羅胖子連路線都早早想好了。
先去哪座壁壘、後去哪座壁壘,如何安排情報人員盯梢,全都在計劃之中。
三天下來,羅嵐不僅沒有疲憊,反而精力愈發旺盛了似的。
周其忽然覺得,這種人,天生就適合殺人放火。
你要讓他平平靜靜的過日子,他反而沒精神了。
最後一站,89號壁壘。
羅嵐站在血流成河的宅院中,指揮着特種營士兵去搜查每個角落。
這宅院裡的主人還躺在羅嵐腳邊苟延殘喘着,對方用帶血的手掌緊緊抓着羅嵐褲腿,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羅嵐面色冷峻,此人私下裡串聯其他反對慶縝的慶氏成員,並試圖掌控89號壁壘附近的慶氏部隊。
成王敗寇,沒有情面可講。
對方劇烈的喘息着,眼看着要死了,卻始終不肯嚥下最後一口氣。
此時,特種營戰士說道:“長官,院內的井邊青苔有踩踏痕跡,井裡應該藏了什麼東西。”
此話一出,他腳邊的重傷之人突然面色猙獰起來,可還沒等他做什麼,羅嵐就在他腦門上補了最後一槍。
“長官,井裡藏着一個小孩,”特種營的營長對羅嵐說道。
羅嵐走到井口朝下望去,正看到一個八九歲大的小孩子拉扯着井繩,吊在幽深的井水裡。
那孩子眼神清澈卻又恐懼,對方聽到了這裡的所有槍聲與慘叫聲,雙臂因爲長時間拉扯井繩,導致肌肉不堪重負的顫抖起來。
“長官,我來吧,”特種營營長說道,這種殺掉小孩子的事情,還是他們這些做下屬來幹比較好。
羅嵐拍了拍營長的肩膀:“不用了,撤退。”
殺完名單上最後一人,羅嵐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似的離開了89號壁壘,只留下壁壘裡的屍體與血跡。
過去的一年時間裡,羅嵐已經很少殺人了,主要是大多數時間都輪不到他來動手。
所以,很多人幾乎以爲羅嵐要修身養性了。
就像是所有流氓在掌握權柄後都想把自己裝扮成紳士一樣。
然而現在大家才明白,羅嵐還是那個羅嵐,從未改變過。
返回111號壁壘的路上,裝甲車與山傾護衛之下的車隊看起來異常壯觀。
土黃色的裝甲車行駛在公路上,就像是咆哮着的猛獸。
越野車上,羅嵐坐在後排望着窗外有些出神,他忽然對身邊的周其說道:“西南已經變樣了啊,我記得之前我去88號壁壘做人質的時候,這一路上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
“有一說一,慶縝治理這偌大的西南確實有一手,”周其說道:“換了別人,這麼短的時間恐怕權力都沒理順呢。”
“要不怎麼能當上這慶氏之主呢,”羅嵐嘿嘿笑道。
周其撇了羅嵐一眼:“好人他當,壞人你當,這三天殺下來咱倆也算是滿手鮮血了。我說要斬草除根,結果你殺了老的,非放走小的,這等十年後他們長大了,還不得天天找我們報仇?”
“怕什麼?”羅嵐哂笑道:“真有帶種的來找我報仇,我還挺開心的。”
周其小聲嘀咕道:“你倒是看的開,我就想不明白,雖然慶縝是你弟弟,但你有必要爲他扛所有的鍋嗎?你是慶氏的影子嗎?你知不知道慶氏的影子沒一個好下場。”
“那是我弟弟,”羅嵐認真說道。
“人都是會變的!”周其說道:“當他享受了幾十年權力之後,有一天你犯了衆怒,他需要在權力與你之間做出一個選擇,你覺得他會選什麼?權力這東西是有魔力的,它可以讓人放棄一切。”
羅嵐看向窗外說道:“你知道我六歲的時候生病差點死了對吧,我記得我跟你說過。”
“嗯,”周其迴應:“說這個幹嘛?”
“那次爲了救我,我家老爺子把他的鋼琴都給賣了,”羅嵐說道:“你是不知道我家老爺子有多喜歡彈鋼琴,那玩意簡直就是他的命,我懂事以後就老聽他說,他的夢想就是當一個鋼琴家。”
周其撇撇嘴:“這麼說,是你斷送了你爹的夢想啊?!”
“不是的,他早就不做夢了,”羅嵐說道:“那時候慶縝的母親患了癌症,老頭子已經掏空了積蓄和家底給她治病了,結果還是沒救活。家裡只剩下一架鋼琴,老頭子原本是打算賣掉鋼琴把我和慶縝送進慶氏私塾的,因爲進了那個私塾,以後纔有希望被銀杏山上的老頭子們看重。”
慶氏子弟有私塾,雖然不要學費,但食宿費、着裝費、活動經費卻極其昂貴。
那私塾不光是教書,還會帶着學生外出遊歷,遊歷路上都是有慶氏退伍士兵保駕護航的。
在慶縝和羅嵐還小的時候,慶氏人人都想把孩子給送進去,因爲進私塾能提前被銀杏山上的老頭子們關注到。
而且,這私塾裡的老師,就是慶氏財團掌控境內最好的老師了,教的東西也和外面完全不同。
軍事、政治、經濟、社會學、哲理,私塾裡連這些都全面教育,從小就練習槍械。
這種私塾裡出來的孩子,確實要比普通學校出來的強。
在慶氏內部有個說法,上了私塾的孩子纔是慶氏的未來,沒上私塾的就是野孩子。
所以,羅嵐家裡的那個老頭子早就計劃好了,他自己的什麼鋼琴家夢想一點都不重要,沒了也就沒了,但是這兩個孩子必須送進私塾裡去。
屋漏偏逢連陰雨,家裡纔剛剛因爲給慶縝母親治病而花光積蓄,結果羅嵐緊接着又病倒了。
沒辦法,命比什麼都重要,老爺子只好先賣鋼琴救人。
上私塾的事情沒什麼希望了,老爺子又因爲常常賣血,拖垮了身子。
羅嵐對周其笑道:“你也知道慶氏裡的親戚都什麼樣,早先他們瓜分了老爺子手裡的廠子,到了老爺子找他們借錢的時候,一個個連面都不肯見。”
羅嵐繼續說道:“其實借不借錢都是對方的自由,但慶縝的二叔在老爺子找去的時候閉門不見也就算了,竟然還讓人從院子裡端出一碗剩飯剩菜來。當時慶縝就在那裡,對方的管家說:趕緊趁熱吃吧,回家可吃不到這麼好的東西。”
“慶允的父親?”周其回憶道:“我有印象,早些年不知道怎麼突然死在情人屋裡了,後來慶允也被慶縝安排的人給斃了,當時我在場,所以你們是在報仇?”
羅嵐笑了笑:“慶縝那二叔純粹是透支身體猝死的,跟我們可沒關係。至於慶允,那是他自己過來送死的。我們起初要報復的對象可不是某個人,而是整個慶氏。當然,長大了以後大家心態慢慢變的平和了一些,明白這世界就是這尿性,總要學會習慣。慶縝早些年心軟,若不是老頭子把他逼到那個份上,他也不會下定決心動手。”
“你這有點跑題了啊,說回鋼琴,”周其說道。
羅嵐回憶道:“老爺子後來病的重了,他自知將死的時候把我喊到牀邊,然後對我說:原本那架鋼琴就是我們兩兄弟的未來,如果我不得那場病,那我和慶縝就全都可以去私塾,未來說不定可以進入慶氏謀個一官半職,但我偏偏生了那場病。老爺子說,這鋼琴說起來應該是我和慶縝一人一半的,但是我把便宜全佔了,慶縝的前程也都搭進去了,所以老爺子說我必須保護好弟弟,這是我欠慶縝的,這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