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的清晨,晨露未地,東方的天際才露出一點點魚肚白,空氣中泛着一股詭異到窒息的靜謐。
炎洛緩緩地起身,帶着那個大大的蓑笠,遮住了半邊的俊臉。他從昨日的那個酒樓中踱步出來,踩着一地的屍體,鞋子的邊緣都沾上了斑斑的血跡……
昨天,又有很多江湖人士認出了他的身份,趁着他在此地,也就以一種“爲名除害”的心情前來送死。
原本,遇到這種人,他向來都是解決完就走,但是昨天不一樣!
昨天他心情差到了極致,所以來一個,他便殺一個,然後再等在酒樓中,等着再來一個,他再殺一個。死一個人,他在這裡的消息就傳出去一分,所以來的人也就越多……
這種惡性循環,終於造成了這樣屍橫遍野的局面。
他抿了抿脣,厭惡地掃了眼地上髒兮兮的屍體,踱步離開酒樓。只是在踏出酒樓的時候,眼角的餘光正好看到了放在牆角的東西,臉色稍稍變了變——是火藥!
幸好,他殺得快,沒有給那些人點火的機會!
要不然……恐怕他現在也早已是屍骨無存了!
勾了勾脣角,炎洛輕蔑一笑:這些人,也不過就這點伎倆而已!不過,既然這次被他發現了,以後,就連放火藥的機會也沒有了!
“咕咕咕”遠處傳來了車軲轆的聲音,陳舊而破碎,應該是早起趕集的人,開始忙碌了。
聽這個聲音,這輛車很快就會經過這裡,自然也會發現這裡倒了一地的屍體。
炎洛皺了皺眉,擡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走到無人的窄巷中時,纔想起了放在袖子中的那個短笛,想起了昨天,她將笛子放在桌子上時,那趾高氣揚的模樣。
想起蘇瞳,炎洛的眼中不由地涌上一抹溫暖。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將那個短笛拿起來放在手中細細端詳把玩,半響才頹然地長嘆一聲:“唉,你把這個給本尊做什麼……”
這是她的武器,但是對他來說真的什麼用都沒有。
放在他手裡,反而讓他不放心她的安全。
“看來還真是要本尊再找你一次才行。”想起她昨天留下的話,炎洛嗤笑一聲,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短笛,向着窄巷深處走入,幾經周折,纔到了將軍府的門口。
她昨日成婚,他今日來找她。蘇瞳,你這是打得什麼算盤?若本尊不是來祝福你的,也不想看着你和宇文墨幸福,你就不怕將本尊招來,會引起什麼麻煩嗎?
炎洛的嘴角一直噙着抹無可奈何的淺笑,直到走近將軍府,看到門口站着的不少百姓時候,才隱約覺得有些不對。
他縱身一躍,直接飛過那道高牆,落入了將軍府內,這才正好看到了不遠處已經被燒燬了的滿目瘡痍——坍塌的房屋旁邊,擺放着一具焦黑的屍體,衆人圍在那個屍體的旁邊,議論紛紛……
炎洛的心中不由的一緊:那個屍體,是誰的?
他緊張得幾乎渾身都在顫,茫然地看着那個屍體,腦中都是蘇瞳穿着紅色嫁衣的影像,她的一顰一笑,在他的腦中迅速地回放,讓他心裡難受得想死。他不敢想象,若是地上躺着的人是蘇瞳,他該怎麼辦?
“將軍……”那邊,有一個家丁突然朝着屍體跪下,嚎啕大哭,嘴裡不停地叫喊着將軍,臉上的悲切讓在場的人都不由地動容。
炎洛懸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將軍?是宇文墨!不是蘇瞳!
他在遠處站了一會兒,直接飛身離開,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他也不會蠢到去問同樣不明真相的百姓。
他能肯定的是:蘇瞳,還沒有死!
掂量着手中的短笛,炎洛撇了撇嘴角,淡淡地呢喃:“蘇瞳,本尊不來找你了。若是你想要,就來找本尊拿回去吧……”
這樣天南地北的追着,這樣心臟起起伏伏的擔驚受怕,真的不好熬。
若是你能沒事,肯定會來找本尊的,對嗎?
你平安,本尊等你;
你就是出了事,本尊也依舊等你。
如是想着,炎洛的臉上才揚起一抹釋然的微笑,朝着城門的方向走去——也該,回山莊去看看了吧?
“唔唔唔!”山莊中,火兒一直守在門口,見炎洛回來,興奮地衝上去,期待地朝着他身後望着,卻沒有看到有任何人跟過來。
蘇瞳呢?
爲什麼沒有和他一起過來?
火兒焦躁了,它衝過來圍着炎洛轉着,用爪子在他的腿上撲騰着,用行動無聲地表達着自己的問題。
“她沒有回來。”炎洛淡淡地應聲,伸手在它的大腦袋上輕輕拍了拍,在火兒疑惑的目光投來之前,主動加上一句,“而本尊也找累了……”
沒有承諾的尋找,比沒有承諾的等待更讓人痛苦。
所以他退縮了,重新回了山莊,維持着他的尊嚴,做最頹然的等待。
“吼吼吼!”火兒不悅地在喉嚨中低吼着,對於炎洛的這個答案很不滿意,齜牙咧嘴地看着他,幾乎想要把炎洛扔出去再找一次。
“放心,她沒事。”炎洛安慰了一句,自然能看出火兒的擔憂。他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來什麼,從懷中掏出短笛,遞了過去,“這個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