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冰冷的嗓音讓子桑不由一顫,這才反應過來彼此身份懸殊,慌忙跪下行禮:“參見皇上!”
只是,跪下的那一瞬間,她的腦中閃過一道莫名的熟悉:這樣的場景,似乎在哪裡見過?
她是跪過別人,還是被別人跪過?
她想不起來……
“起來吧。”他揮了揮手,本來就沒有爲難她的打算,見她跪下,眉宇間的不耐更甚,“沒你的事了,退下吧。”
這個皇位,給了他太多束縛,現在他就想脫離那個身份,在這裡好好坐一會兒,不想看着一個人跪在他面前,壞了他的興致。
“……好。”她猶豫了一下起身,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
“你似乎很開心?”就在她想要轉身的時候,他突然伸手,擋在她面前,低涼一笑,“朕那麼可怕?讓你一秒鐘也不想呆着?”
他現在的容貌,確實讓不少人敬而遠之,但是敢“逃”得這麼明顯的,她還是第一個!
“不是啊!”子桑搖了搖頭,反射性地否定,卻又不能和他說實話——她只是想趁着他讓她退下的時候趕緊滾蛋,正好就不用和他說起子茜,更不用低聲下氣地懇求他去寵幸子茜一次……
“那好。”勾了勾脣角,他放下手,指了指桌上的酒杯,“既然你不覺得朕可怕,就過來給朕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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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輕拂,靜謐的空氣中泛着淡淡的花香,御花園中各色的香味混雜在一起,讓人的心情不禁爽朗起來。
只是,軒轅瑾和子桑之間,依舊有壓抑的氣氛在流轉。
軒轅瑾的酒量驚人,坐在那邊,一杯接着一杯,似乎千杯不醉。子桑只能陪在邊上,不說話,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幫他倒酒。
終於,將桌上的酒壺都倒空了,她也不想周折很多路去取酒,索性打破沉默,低聲問他:“皇上,您是有煩心事啊?”
“煩心?”軒轅瑾嗤笑一聲,修長的指節撫弄着精緻的杯沿,摩挲着上面的青瓷印花,半響才喃喃地嘆出一句,“朕還有心麼?”
這個皇權鬥爭的世界,這個人成爲權力傀儡的天下,他……算是什麼?
他還是當年那個軒轅瑾嗎?
他的這句話,讓氣氛沒來由地沉悶了幾分。子桑撇了撇嘴,本來到嘴邊的勸慰,還是嚥了下去,索性壯着膽子繼續往下問:“皇上可是爲了新皇妃的事情憂心?”
新婚之夜,他卻在御花園中喝悶酒,恐怕也和新皇妃的事情脫不了關係吧?
姐姐都哭成這樣了,想必軒轅瑾的心裡也心煩。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軒轅瑾的目光一寒,冷冷地警告,“朕的事情,不是你一個小小的宮女應該過問的!倒酒!”
“乒”地一聲,他將手中的杯子重重地砸在桌面上,瞬間便磕壞了杯子的一角,讓那個精緻的杯子轉瞬間便成爲一個垃圾半成品。
“杯子破了。”子桑輕嘆,素手微揚,在軒轅瑾的冷眼下,默默地收起酒杯放在一旁,“皇上,人心是不是也一樣會破的?”
輕描淡寫的語氣從她口中溢出,問出的確實這種一石二鳥的問題,讓軒轅瑾突然擡頭,猛地一手扣住了她的脖子。
“你想說什麼?”
他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應該不是宮女!
因爲,根本不可能存在這麼大膽的宮女!
“皇……皇上!”被這麼掐着,子桑呼吸困難地叫他,憋得臉色通紅時,他才陡然放手,看着她的眼神卻一直保持着冷冰冰的模樣。
“皇上不喜歡子茜對不對?”反正都已經激怒軒轅瑾了,她索性直接點,一次把話說完,“皇家的規矩,皇上也不能盡然憑自己的意思決定吧?”
“……對。”他挑眉苦笑,身上的戾氣突然收了許多。
本來,看着一個小女子在他面前大言不慚,他是真的很憤怒,甚至想要藉着酒勁,親自了結了她。但是……她說得,又很在理!
其中的盤根錯雜,各種無奈,竟然連一個小女子都看得清楚。
而他這個必須在半根錯雜中存活的皇帝,是不是太窩囊了一點?
“你看得透徹,那你倒是和朕說說,可有什麼解決的方法?”挑眉淺笑,他靜靜地看着站在身前的這個女人,想着那天在宮外救她的那個畫面——
他可沒想到這輩子還有遇到她的機會!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巧。
“我只是聽聽而已啊!”子桑微笑,主動倒了一杯涼茶遞過來,不動聲色地將他旁邊的酒瓶都收走,“皇上,人心煩的時候,總會想要一個傾聽者,說出來就舒服了。皇上難道不想嗎?”
‘皇上難道不想嗎?’她清澈的嗓音如同洪泉一般灌入他的耳膜,讓他的心不由的一顫——他想啊!但是普天之下,誰會願意傾聽皇帝的心聲?
誰敢?
“皇上,喝酒傷身,換杯茶吧。”將手中的茶水往前推了推,子桑正想直起身子站好,手腕卻先行被他扣住。
“你當真敢傾聽?”
“我爲什麼不敢?”子桑仰起頭,一臉的自信,對他是平等和澄澈,少了普通人的那種敬畏和怯懦。
無疑,這點,正是軒轅瑾欣賞的!
“哈哈哈!”他突然仰天大笑出來,洪亮的嗓音傳遍了大半個御花園,隨即做了一個讓他自己都有些意外的決定,“朕現在就封你爲聆妃,望得一紅顏能知己!”
“啊?”子桑嚇傻了,倉惶地搖手,“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皇妃?
她可從來都沒有想過!
“朕說你行就行!”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執拗脾氣也上來了,“還不快跪下謝恩?……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