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醫醉妃 062 行雲流水
清清淺淺的秋陽,灑落在韶音那張潔白無暇的絕美玉顏之上,宛如繾綣流年之中,那一朵盛世青蓮,濯濯傾華,素雪雲舒。晶瑩的水珠,沾染了陽光輝煌的色彩,洇染於她小蒲扇似的睫羽之上,猶如一顆顆剔透的珍珠。
那一雙靈瞳,水璨迷離,恍若籠着輕紗的夢境,叫陌紫皇幾乎一瞬間就要迷失在她寧靜的瞳仁之內。
“你是哪個宮殿的秀女?爲何私闖禁地?”
陌紫皇深深呼吸了一口充滿水汽的冷空氣,讓自己清醒一點,冷眸覷着恢復絕世真容的韶音。那張臉看上去既陌生又熟悉,他分明沒有見過這張臉,但心底那股沒理由的悸動,卻不知道從何而來。
他見過的美人不少,捫心自問不是那種見到漂亮女孩就會意亂神迷的男人,但偏偏見到這個女子的時候,他胸口有種奇異的灼熱。
她美得可以說是傾國傾城,但是卻絲毫不突兀,也不是那種豔麗妖嬈的美。
嫩脣嬌若淡粉芙蕖,瓊鼻俏若幽雪晴光,黛眉雅若嵐山流靄。墨發沁着水珠,在陽光下泛着柔亮光澤。
她的那種美,輕靈寧靜,彷彿是天空的行雲,又彷彿是山澗流淌的泉流,一絲絲恬然地滲入他的心扉,叫他渾身的毛孔都打開,舒暢至極。
“我——我是掬翠宮的秀女。”
韶音見到他沒有認出自己,立刻裝作慌亂無措,蓮花不勝嬌羞般低下了頭。想起之前蘭沁妍所說的掬翠宮,便以此搪塞了過去。
一襲綠意盎然的宮裝,浸透了水色,包裹着她惹人遐想的玲瓏嬌軀,像是春日微雨之中那碧水漣漪中搖曳的水草,纏繞住他的心神。
“我不知道這裡是禁地,只是來這裡採摘一點蘆花填充被子的,宮裡發的被子太薄了,夜寒時分,怕是要凍病。”
她柔弱的嗓音,配上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就算是百鍊鋼也會化作繞指柔。
“摘蘆花?”
陌紫皇記得宮裡的被子都挺厚實的,對於她這個說法有些疑惑,沒有完全盡信。
“是啊!我採摘的蘆花就在那裡!”
韶音知道他謹慎多疑,所以便將放在一旁地上的袋子打開,讓他看個清楚。
“哈嚏——”
一陣冷風拂過,她不由哆嗦了一下,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陌紫皇見到她打噴嚏,眉頭不由皺了皺,解下了自己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做完這個動作,他自己也有些困惑,爲何會忍不住關心她?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姑娘!
在他的記憶中韶音的模樣是滿臉黑斑,而且她住的地方是鏡花宮,所以他根本沒有往韶音的身上聯想。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陌紫皇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總覺得她是那麼熟悉。
“王爺的天人之姿,小女子曾在芙蓉宴上見過,只是小女子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與王爺匆匆見過,王爺也是沒有印象的。”
韶音聽到他的話,嘴角抽了抽,再度羞澀地回答道。
她如今這個樣子,哪怕是她媽都認不出來,更別說是隻是幾次萍水相逢的陌紫皇了。她有這個自信,陌紫皇絕對認不出她來。
“你叫什麼名字?”
陌紫皇聽到她的說法,似乎也有幾分道理,芙蓉宴上有很多世家女子都來參加了,他見過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女子姓唐,名糖糖!”
韶音心裡想着趕緊脫身回去,聽到陌紫皇問得這麼詳細,她感覺格外頭疼。真心想直接撒一把迷藥,把這傢伙迷暈得了。但是想到好像迷藥對他沒有多大的效果,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免得引他懷疑。
“唐糖糖!這個名字倒是耳熟!好像是皇嬸的族親!”
陌紫皇記得確實有這個人,是皇后唐柒柒的一個表侄女,名字特別有趣,所以他還有一點印象。他記得唐柒柒之前有意願要把唐糖糖嫁給他爲正妃,有對他提過幾次。
“是啊!是啊!我就是那個糖糖!”
韶音聽到他的話之時,一顆心在風中凌亂。她只是胡謅了一個名字,沒想到真有此人。不管她多震驚,她都不能表現出來,否則以陌紫皇的細心,鐵定是要露出馬腳。
“那我可以走了嗎?宮裡有宮禁的,我要是回去晚了,要受罰的。”
“私闖禁地可是要嚴懲的,你沒有領罰,就打算一走了之了?”
陌紫皇冷冽的嗓音,宛如清泉流波,清冷好聽。
“我不是有意的,求放過!”
韶音水潤的眼眸,流露出了無辜的目光,讓她看上去更加可憐一些。
既然沒辦法用強,那她只能示弱了。
“提上這袋子跟本王過來。”
陌紫皇看着她那可憐委屈的眼神,心坎似乎被什麼撞擊了一下,他別過頭去,讓她跟上他。
他走到梅花樹下,抱起石桌上的古琴。
“是。”
韶音苦着一張小臉,看來是福不是禍,是禍逃不過。
兩人踏着梅花,朝着御花園深處走去。
秋季裡的御花園風景依舊綺麗繁華,秋海棠若紅雲玉盞,丹楓葉似火照斜陽,蝴蝶蘭如錦緞瑰豔……
離開了梅香籠罩的地方,眼前是一片丹桂林。大片的百年丹桂,香氣濃郁,沁人心脾。
“王爺,您這是要帶我去哪裡呢?”
韶音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裡卻沒有害怕的感覺。她從來都不覺得他會傷害她,在他的身邊,她反而覺得很安心。
陌紫皇若是知道她對他的感覺,一定會大爲震驚。因爲他在其他人的眼裡,永遠都是冷漠而危險的,甚至可以說是不近人情的冷血。
“去該去的地方。”
陌紫皇冷酷的嗓音,和他這個人一樣,都是又冰寒又霸道。
“……”
聽到他的答覆,韶音只能沉默的望着他的背影,尋思着能不能中途開溜。只是以陌紫皇的身手,她還沒跑多遠,鐵定就會被拎回來。
韶音只能耐着性子,繼續朝前頭走去。
“嘩啦啦——”
穿過一片假山,韶音聽到了流瀑的聲音,遠遠望去,那瀑布恍若玉雪飛濺,又像是白色猛虎下山,叫她心生震撼。
空氣中還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與這御花園內的花香格格不入。
“好像是硫磺味。”
韶音突然想起姜莉提到這御花園中有一處天然溫泉,難不成就是在這裡?
她邁前一步,果真見到在桂花樹的掩映下,一個由石子堆砌而成的天然溫泉池。池中水流清澈見底,四周有着林木環繞,桂花香氣撲鼻。溫泉水中還冒着水泡,熱氣騰騰。
“自己抓緊時間!我叫人送件乾淨的衣裳過來!”
陌紫皇酷酷的說了一句,便邁步走到溫泉池前面的一塊大石頭前面,召來一隻雀兒,讓它飛去傳遞他的命令。
“謝謝!”
韶音放下了袋子,從大石頭後探了探腦袋,見到他沒有偷看,這才一件件解開衣裳,披在大石頭上面。
陌紫皇雖然是沒有見到她脫衣裳,但聽着那窸窸窣窣的脫衣服聲響,他幾乎可以想象到大石背後的畫面是何等香豔。
一件件衣裳自韶音的肌膚上滑落下來,露出了她白皙的膚色。這些年她雖然吃不好穿不暖,身子骨顯得特別瘦削,但是因爲木芙每日給她服用納蘭神醫開的藥方,加上她自己的藥療調養,她的膚色如今看上去特別晶瑩。
她擔心溫泉中的硫磺會損壞脖子上的長生玉鎖,便摘了下來,放在一旁的石頭上。
“嘩啦——”
她赤足踏入溫泉池之內,試探了一下水溫,溫度很合適。
她俯下身,掬起一捧熱熱的溫泉水,滑如凝脂的溫泉水,在掌心滑過,特別柔軟。她將溫泉水塗抹在身上,讓自己的身體適應了這樣的溫度,然後才走下溫泉池之中,將身體浸透在泉水之內。
溫熱的水流,柔軟地將她的嬌軀包裹起來,頭頂上的桂花紛紛灑灑,落在她的肩頭,將香氣沾染在她的身上,發間,眉梢,脣畔。
浸泡在溫泉中,她覺得全身都放鬆下來,身體在水的浮力下,顯得格外輕盈。
進宮不過短短半日,她就已經覺得渡過了好久。身處於勾心鬥角的深宮後院,她感覺尤爲疲憊。先前在湖中着涼,如今在溫泉裡泡得舒服,她靠着溫泉邊緣,緩緩閉上眼睛,竟是睡了過去。
大石頭之外,一名年紀三十多的姑姑,手中捧着一件嶄新的秀女衣裳恭恭敬敬地站在武尊王面前。
“王爺,衣裳送來了,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你下去吧,此事不要與任何人說起。”
陌紫皇接過衣裳,叮囑了她一聲。
“習秋曉得要怎麼做!”
御前尚儀習秋姑姑行了個禮,緩緩的開口說道。她曾經在蝶後的身邊服侍過,算得上是宮中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主子的事情,奴婢是不能亂說的。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你去安排一下。”
陌紫皇招了招手,讓習秋走近,然後低聲說了起來。習秋在一旁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多餘的話,應了一聲就離開了御花園。
習秋離開之後,他手中捧着秀女的衣裳,等了一會兒,聽到裡面還沒有反應,不由有些擔心。
“溫泉不宜泡太久,你好了沒有?”
陌紫皇開口叫道,沒有聽到迴應聲,不禁有些着急。
“我數三聲,你要是沒回答,我就進來了!”
“一!”
“二!”
“三!”
他高聲數了三下,後面還是沒有回答,他連忙朝着裡面走去,生怕她會不會是泡暈了。要是溺水的話,可就糟糕了。
他剛剛轉過身,就見到韶音已經披着他那件寬大的披風,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披風下探出一隻皓白的柔荑,朝着他伸去。
“衣裳給我!”
“哦!”
陌紫皇愣了愣,有些尷尬地將衣裳遞給她。看着她粉撲撲的臉蛋,以及踏在草地上的赤足,可以想到她裡面什麼也沒穿,他只覺得一股熱流在體內飛速流竄而過,集中到了某一個地方。
“你轉過去!不許偷看!走遠一點!”
韶音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拿過衣裳,又躲到了大石頭後面。擰乾了隨身的帕子,擦乾身子,換上乾淨的衣裳。她匆匆將衣裳和布袋子拎上,然後悄悄地從桂花林的另一邊離開。
“喂,你好了沒有?”
陌紫皇等了半天,大聲問道,冰冷的嗓音,透着幾分不耐。
問了幾聲之後,依然沒有人迴應他,他這才感覺不對勁,連忙走到大石頭之後,那石頭上只留下了他的披風,四周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居然逃了?”
他的語氣有着一絲懊惱,拿起披風之後,他的餘光不經意間掃過溫泉池旁邊一件精美絕倫的物件。
“是她掉的!”
他伸手撿起了長生玉鎖,猜到是她跑得太匆忙,所以才忘記了這個東西。
他將長生玉鎖收了起來,既然知道她的名字,到時候再還她就是了。
想到這裡,他就朝着皇后唐柒柒所住的茉雪宮走去,那是風帝風雲華爲皇后唐柒柒專門建造的寢宮。因爲知道她思念故鄉,所以茉雪宮裡種滿了她故鄉的茉莉花,等到花開的季節,整座茉雪宮花開連綿,美不勝收。
茉雪宮內沒有金碧輝煌的氣派景象,反而是依照唐門的建築風格修建,到處都是毒物。除了皇后唐柒柒自己帶來的宮女,其他人都不敢入內,也嚴禁進出茉雪宮。
皇后唐柒柒本就是唐門的小魔女,最擅長的就是用毒。因此茉雪宮也依照她的喜好,有着各種毒物,讓她覺得猶如在家一般。
此刻,茉雪宮之內,唐柒柒正在一株大樹屋裡,擺弄着一個個瓶瓶罐罐。因爲茉雪宮沒有其他人進來,所以她也不用顧什麼形象的問題。母儀天下實在是不適合她,她就是天生靜不下的性子。
“娘娘,今天麗妃實在是太過分了,居然插手去管秀女的事情!那可不是她管的事情,在後宮之中,執掌鳳印的人是皇后娘娘。”
唐左左氣呼呼的說道,作爲和唐柒柒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她說起話來也沒有什麼顧忌。況且這裡沒有什麼外人,她也不用擔心。
“麗妃去管秀女的事情?她這麼閒?”
皇后唐柒柒手中握着一條白蛇,聽到唐左左的話,不由轉過頭。
“是啊!而且,讓人奇怪的是,她居然爲難一個小小的秀女,似乎存心跟那個叫韶音的秀女過不去。”
唐左左一臉疑惑的說道,對於韶音並不熟悉。
“韶音!這個名字好熟悉!對了,那不是我給紫皇選的側妃嗎?聽說她這次也進宮受訓了,麗妃還真是不安分,竟要對她下黑手。”
皇后唐柒柒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寒色,冷冷的說道。
“麗妃行爲不檢點,身爲后妃,還總是想着勾搭諸位王侯,娘娘,你就該直接把那個淫婦浸豬籠!”
唐左左氣不過的說道,不明白爲何唐柒柒要忍氣吞聲,任憑麗妃爲所欲爲,弄得後宮烏煙瘴氣。
“很多事情,不是想要怎麼做就可以怎麼做。我以前也以爲,生活可以那麼簡單,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但,如今我才知道,現實就是如此殘酷,根本不是我們想的那樣美好。有些事情,就算是忍着錐心之痛,也不得不去做。”
皇后唐柒柒的眼眸裡浮起了一抹水霧,背對着唐左左,年少輕狂的她,也在歲月的磨礪下,被硬生生的磨去了尖銳的棱角。
她何嘗不知道麗妃的所作所爲,但她卻不能對她下手,否則,她心中的摯愛就會死。
她以爲自己面對雲華的生死可以風輕雲淡,她以爲可以從容的讓他離開生命,但是見到他生命垂危,她才意識到,無論付出任何代價,只要他活着,他活着就好。
夜麗水的手上有着一件重要的東西,攸關風雲華的生死,她不得不妥協。
“倘若我足夠勇敢,足夠堅強,定要與那妖姬同歸於盡。可是,我還是太軟弱了。”
唐柒柒眼眶裡涌出了熱淚,要殺掉夜麗水對她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是,夜麗水手中有着一張保命的王牌,她沒有辦法眼睜睜看風雲華死去。
愛到深處,才知痛爲何物!
因爲太愛,才放不開他的手。
哪怕他不理解她,誤會她,氣她,她也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他現在正恨着她,根本都不想見到她,也不聽她解釋,原本恩愛不相疑的夫妻,卻是形如陌路。
“唉,你別激動!保重身體要緊!”
唐左左擔憂的說道,最近皇后娘娘的身體似乎不太好,但她卻不願意看御醫,讓她更加着急。
“娘娘,武尊王來了。”
唐右右從外面走來,通傳了一聲。
“讓他進來吧,想必是因爲韶音的事情。”
皇后唐柒柒擦掉眼角的淚水,走下了木屋,親自去迎接武尊王陌紫皇。
“什麼風把我們武尊王給吹來了?”
“我是來找一個人,把東西還給她。”
陌紫皇直接開口說道,沒有拐彎抹角的習慣。
“紫皇,你找人怎麼找到嬸嬸這裡來了?我這裡可沒有什麼美人哦!”
皇后唐柒柒微笑着說道,眼眶還是有些紅潤,笑容也帶着幾分勉強。
“你的表侄女唐糖糖,不是在掬翠宮嗎?她不來陪你?”
陌紫皇還記得這個名字,想必只要把東西交給唐柒柒,就可以轉交給那姑娘了。
“糖糖?她沒有進宮啊!就她那性子,我哪裡敢叫她進宮!”
唐柒柒張大了嘴巴,疑惑的看着陌紫皇。糖糖如今應該是在唐門,那丫頭最喜歡到處搗亂,她可不敢讓她進宮來玩。況且,選秀女本就不是她樂見的事情,她自然不會讓糖糖進來。
“她沒有進宮?”
陌紫皇不由握緊了手中的長生玉鎖,倘若那個人不是唐糖糖,又會是什麼人呢?
“是啊!你不會是想通了,對我們糖糖有意思了吧?要不我傳召她進宮?”
皇后唐柒柒試探的問道,臉上充滿了期待。
“不用了,我只是隨便問問,告辭了。”
陌紫皇聽她這麼說,哪裡還不知道自己肯定是被騙了!
他轉身離開茉雪宮,留下了唐柒柒和唐左左面面相覷,不知道他沒來由抽什麼風了?
“敢騙本王!本王倒要查查看,你到底是何人!”
陌紫皇咬牙切齒的說道,沒想到他一世英名,居然被一個小女子耍得團團轉。
“哈嚏——”
韶音又打了噴嚏,疑惑的撓了撓頭,不知道誰在罵她?
她身上沒有化妝筆,只能先戴上蝶羽銀翅面具,免得被人見到了。
她從鏡花宮的一個偏門,進了宮殿,這裡守衛不森嚴,見到她身着秀女的衣裳,也沒有去排查。
“音妹妹,你去哪裡了?怎麼纔回來?”
方紹錦見到韶音回來,連忙起身開口問道。
“我去摘了點蘆花,大家把這些蘆花塞進棉被裡面,晚上會暖和一些。”
韶音把袋子打開,臉色也有些疲憊,泡了個溫泉,她倒是有些犯困。
“啊!你該不會去那裡了吧?”
姜莉連忙關上門,目瞪口呆的看着韶音,沒想到她膽子這麼大,居然去了禁地。
“噓——”
韶音食指擱置於脣畔,讓她們不要聲張。
“富貴險中求,雖然我求的不是什麼富貴,但這一些蘆花也可以讓我們渡過這寒冷的夜晚,比富貴更值得冒險。”
“音妹妹,辛苦你了!”
方紹錦見到韶音竟然一個人去冒險,給大家帶回了蘆花,哪怕只是輕盈的蘆花,那份情意卻比什麼都要重。
“真是太冒險了!”
姜莉有些後怕的說道,要是換做她,可不敢去皇宮禁地。聽說如果被發現,可是要被打斷腿的。
“沒有人發現吧?”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們快動手裝吧,不要被人發現了。”
韶音開口說道,讓大家一起動手把蘆花塞進被子裡面。
三人很快就把蘆花塞滿了被子,也替在罰站的葉遠婷塞了一些進去,這樣晚上她們就可以睡個安穩覺了。雖然不算厚實,但是也能夠過夜了。做完這些,她們三人連忙把袋子收起來,把地上的蘆花給掃到牀底去。
葉遠婷回來之後,見到被子變厚實了,不禁喜出望外。
晚上宮女送來晚膳,韶音檢查過後,發現還是那些毒筷子。想來放這毒筷子的人,必定就在這鏡花宮之內,她們要想辦法找出來才行。
還好她們都已經自備了筷子,檢查完飯菜沒有問題之後,她們才吃了起來。
縱然飯菜不怎麼樣,但她們餓了大半天,也只能吃下去。
有了蘆花填充的被子,明顯暖和了幾分,她們也可以自己睡自己的牀。只是,經過了白日的事情,她們都有些睡不着。
次日清晨,天才剛亮,就聽到了敲門聲。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陡然響起,韶音幾人已經起身,剛剛換好衣裳。
“我去開門!”
方紹錦見到裡面大家收拾妥當,就走過去開門。
“這位姑姑是?”
眼前是一位衣着素麗的女子,看她的打扮和衣飾,就是位階高的姑姑。
“習秋見過小主!”
習秋姑姑行了個禮,語氣很溫和。
“不知道韶音姑娘可在這屋?”
她沒有稱呼韶音爲小主,是因爲她知道韶音的身份是武尊王的未婚妻,自然不會跟稱其他秀女一般稱呼她。
“音妹妹是在這個屋子,姑姑有何事找音妹妹?”
方紹錦聽到對方要來找韶音,心中不由咯噔了一聲,擔心是不是韶音昨日私闖禁地的事情被發現了。
“姑姑是要找我?”
韶音聽到外面的話音,走了出來,清冷的眼眸,淡淡的瞥了習秋一眼。她不認識這位姑姑,也不知道她有什麼事情找她。
“奴婢習秋,是奉命給姑娘送東西過來的!”
習秋姑姑朝着韶音行了個禮,揮了揮手,讓後面的大片宮婢,將東西一一呈遞過來,讓韶音過目。
“因爲韶音姑娘的身份特殊,有別於其他小主,所以配備的物件也不一樣,將這些東西放進去吧!”
她揮了揮手,宮婢如雲般端着東西進入屋子內。
許多的秀女被這個陣仗所吸引,全都探出腦袋,看着這裡熱鬧的情景。
習秋姑姑念着清單,一方面爲了清點數量,另一方面則是爲了給韶音介紹這些東西的名稱。
“一件雙魚戲荷大紋花瓶。”
“一張墨色翡翠荷花屏風。”
“一個紫金竹紋茶壺,六個玉浮雕牡丹瓷杯。”
“一個金花鏤空纏銀絲暖爐。”
“一張雅蘭雲絨厚被,一對同色彩蝶枕。”
“一件雪絨七彩披風。”
隨着一件件東西擺放進屋子,原本冷冷清清的屋子,馬上就熱鬧了起來。韶音的牀鋪在最角落,馬上就被換上了厚實的錦被和嶄新的灑金牀帳。
“那個韶音到底是什麼身份啊?居然在宮裡都有這等待遇?”
一名秀女羨慕的說道,好奇的問道。
“不知道啊!昨兒個我見到她的樣子了,真是太嚇人了,這樣的容貌,也能被選上來,那肯定是有大背景啊!”
另外一名秀女也是滿眼的驚訝,她們常年呆在深閨之中,對這個聞名神都的醜女,也沒有什麼印象。
“她哪裡是有什麼大背景啊!不就是武尊王的側妃嗎?”
一名秀女酸溜溜的說道,怎麼也想不通爲何這樣的醜女,會成爲武尊王的側妃。
衆人聞言,全都是一陣唏噓,感覺武尊王實在是太倒黴了,竟然要娶這樣的醜女,晚上會不會被枕邊人給嚇到了?
“這個賤人,她也配當武尊王的側妃?”
夜青蕖眼紅得要死,恨不得以身代之。她嘴裡說得不屑,心裡卻是做夢都在渴望。
英俊霸氣又多金的紫羽澤三公子之首的武尊王,那是多少人心中最完美的良人啊!
“清單就在這裡,韶音姑娘如果覺得還缺什麼,就跟習秋說一下。”
習秋姑姑朝着韶音點點頭,臉上充滿了恭敬。
這裡其他的秀女,能不能成爲妃嬪都難說。但韶音卻是鐵定的武尊王正妃,她那日可在御書房外聽到了武尊王讓風帝改了聖旨,如今又得武尊王親口命令將這些過冬的物品送過來。
“將這束紫瀲霞,放入花瓶之中,也給這清冷的秋日增幾分色彩。”
習秋姑姑將清晨新採下的紫色花朵,放進雙魚戲荷大紋花瓶。紫瀲霞是非常珍貴的奇花,昔日麗妃想要摘一束都沒能如願。因爲這些紫瀲霞都長在帝凰宮之中,沒有得到武尊王的允許,誰也不能採摘。
剛剛採摘下來的紫瀲霞,一絲絲宛如絨毛的花瓣,點綴着晶瑩的露珠,看上去賞心悅目。玉質般的長長枝椏,呈現出半透明的色澤。
“好漂亮的花!”
韶音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名爲紫瀲霞的花,滿目的驚豔之色。絨羽似的花朵,映入她的眼簾,美得叫人嘆息。
“這花太好看了,這可是稀罕的花!”
方紹錦見到紫瀲霞,不由張大了嘴巴,端莊的面容上露出了豔羨之色。她早就聽聞宮中有紫瀲霞,只是無緣見到。沒有想到,今日竟能得見。
“紫瀲霞聽說是貢品,只有昔日蝶後所住的帝凰宮纔有呢!我們也跟着音妹妹沾光了!”
姜莉也聽過紫瀲霞,看到那美如夢幻的花,眼裡也充滿了激動。
“只可惜不是好吃的!這花兒再好看,那也不能拿來吃啊!”
葉遠婷伸展了一下僵硬痠痛的手臂,看到這麼多東西都沒有好吃的,不由一臉的失望。
“呵呵,這位小主可說錯了,桌上的錦盒之中,都是今晨御膳房做的點心,是專程送來給韶音姑娘品嚐的。”
習秋姑姑開口說道,見到這麼可愛的小主,也覺得有趣。
“煩請姑姑再送三張厚實的被子過來,還有一個浴桶。”
韶音見到習秋姑姑此番過來,想必是受到哪些高位者的叮囑,有這樣的機會,她立刻開口爲幾位室友也爭取了一下福利。
“沒問題,你們再去取三張厚實的被子,再叫人搬一個浴桶進去。”
習秋姑姑是御前尚儀,在宮中的女官中位階算是頂尖的了,她一句話吩咐下來,宮女和內侍就馬上照辦。
“如果姑娘沒有其他需要,那習秋就先回去覆命了。”
“不知道是何人送來這些東西的?”
韶音開口詢問道,戴着面具的臉上,看不到她不解的神色。
“奴婢是奉了姑娘未來夫君,也就是武尊王的命令,王爺對姑娘可是非常上心的,以前從未見王爺對哪個姑娘這麼好。”
習秋姑姑笑着說道,有意替武尊王說好話。
“音妹妹好幸福啊!王爺對你可真是體貼!”
方紹錦聽聞是武尊王命人送來的東西,沒想到那個被譽爲武尊的鐵血男子,竟然也有這樣細心的一面。
“恭喜音妹妹覓得良夫!”
姜莉開口恭喜道,心想着自己哪天要是也有人這般寵愛她,那該有多好!
“音音姐,我們可以吃點心了嗎?”
葉遠婷嚥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盯着桌上的點心。
“可以啊!大家都坐過來一起吃吧!”
韶音微微一笑,淡淡的嗓音,叫人百聽不厭。沒有尖銳的鋒芒,卻有着自信的味道,充滿了陽光的明麗。
“習秋姑姑慢走!”
習秋姑姑點了點頭,見到這個姑娘如此識大體,又好相處,對於武尊王選了這麼個蕙質蘭心的女子爲妃,倒也不算太意外。
看來,這會是一段美滿的姻緣。
“要是我當初也選韶音那一個房間就好了!”
“是啊!我昨天怎麼就沒選那件屋子呢?不然就能沾沾光了。”
“那可是未來的武尊王側妃,與她打好關係,總是沒錯的!”
“真是失算啊!”
“下回有機會,咱們一定要抓緊了!”
其他的秀女羨慕的看着她們那漂亮的屋子,還有那桌上精緻的糕點。
“這一切都本該是我的!”
夜青蕖恨恨的說道,看着韶音越是風光,她心底的妒火就越發熾熱。
“有你姨娘在,你還怕什麼?她肯定風光不了多久了!”
秦竹桃雙手都被繃帶捆得嚴嚴實實的,已經不能再參加宮訓,心中就把韶音給恨上了。
“沒錯,這一次你會落得這個下場,都怪那個賤人!”
夜青蕖直接將責任都推到韶音的身上,卻不記得是她指使秦竹桃害人,最後反而被反將一軍。
“沒錯!都是她害得!”
秦竹桃眼中充滿了仇恨的光芒,理智早就被仇恨衝昏了。
梅花樹後安靜的屋子裡,見過了一番裝飾,顯得煥然一新。
“要準備開動了!”
韶音打開了食盒,裡面有着蜜餞青梅、棗泥糕、金絲酥雀、如意卷、紅梅珠香、鳳尾魚翅等等,滿滿一桌子的菜餚,讓幾人看着都食指大動。
食盒裡面放着幾雙銀筷子和銀質調羹,以此筷子便可以直接驗毒。
“早知道習秋姑姑會送棉被過來,昨天韶音妹妹就不要冒險出去了。”
姜莉開口說道,昨晚的蘆花被子雖然暖和一些,但還是不如棉被來得好。
“今日之暖,未必抵得昨日之寒。音妹妹哪裡會知道習秋姑姑會雪中送炭呢?音妹妹寒中贈暖的情意,紹錦必定不會忘記。”
方紹錦坐在椅子上,緩緩地開口說道。
“一切因果,自有定數。”
韶音若有深意的說道,如果沒有她去一趟月牙湖,興許武尊王根本就不知道秀女有可能會缺這短那的,也自然不會派人送東西過來。
看到這些東西,她的心裡也是充滿了暖意。
“你們說什麼,我都聽不懂,大家還是吃東西好了!”
葉遠婷早就已經垂涎欲滴,見到她們還在囉囉嗦嗦,連忙開口催道。
“呵呵,大家隨意就好,不必拘束!”
韶音喝了一碗熱騰騰的八寶香米粥,吃了幾個甜品,肚子就已經飽了。其餘幾人也紛紛動筷子,夾起這些宮中的美味珍饈品嚐起來。
昨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今日見到這麼多好菜,她們的胃口特別好。
但她們都知道這是因爲韶音的關係,否則武尊王哪裡會管她們是誰,武尊王壓根也不知道她們是什麼人。
幾人在其樂融融的吃着早膳的時候,另一邊得到消息的麗妃夜麗水,卻是氣得大摔花瓶。
“該死的賤人!她何德何能有福氣消受武尊王的恩寵?”
夜麗水頭髮都沒有梳,披頭散髮的站在銅鏡面前,揮手把一桌子的首飾都給掃到了地面上,歇斯底里的聲音,嫉恨到了極點。
“娘娘莫要動氣,我們可以再想想法子!”
一旁站立的宮女,是麗妃的貼身侍婢,名爲紅箋,本是冷宮中的一個小宮女,後來被麗妃提拔上來,作爲貼身侍婢。
“啪——”
麗妃正在氣頭上,見到紅箋過來,直接一巴掌甩了過去,打得她的嘴角都流出了血液。
“辦法?那個賤蹄子狡猾得要死,昨日本宮賠了面子,又折損了一個棋子,今日她有武尊王撐腰,你有什麼辦法對付她?”
“娘娘,武尊王縱然寵愛她,那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以娘娘的聰明才智,定然可以讓那賤人不能活着走出皇宮。”
紅箋跪在地上,煽風點火的開口說道。
“哼!你說得也有道理,就連皇后如今都不敢動本宮,在宮裡本宮要整死一個小賤人,多得是辦法。”
麗妃面容猙獰的說道,她曾經瘋狂的愛慕武尊王,但是他卻連一個目光都沒有施捨給她。她用盡了辦法,也沒能接近武尊王,如今怎麼能叫一個醜女如意?
“這偌大的後宮,終究還是本宮的天下!”
她伸手撥開披散的頭髮,一雙凌厲的眼睛裡寫滿了陰謀詭計。
“聽說雲夢的來使,不日就要抵達神都了吧!”
“是的,娘娘!聽說這一次雲夢皇朝的木棉皇后親至天曜,隨行的還有太子與二皇子。”
紅箋點了點頭,將得到的消息,告訴麗妃。
“很好!只要在接風宴席之上,讓那賤人丟盡顏面,我看武尊王到底是保她,還是保我們天曜皇朝!”
麗妃脣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心中已經有了計策。她相信這一次,韶音定然是逃不過她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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