懼怕受害,往往導致我們遭受更大的傷害。 ——布瓦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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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初醒來的時候,一睜眼就開到了天‘花’板上淡藍‘色’的天空和白雲,而不是自己通常看到的樹冠,馬上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的房間。
房間裡就她一個人,懷中還抱着維尼,仔細想了想,昨晚盧梭將她送到樓下,她上來本想找爹地聊聊《牡丹亭》,結果爹地睡了,就沒好意思打擾,洗完澡想睡覺的時候,天開始打雷,自己實在是害怕,就過來找爹地了。
若初只記得自己當時很怕很怕,又想起了小時候的感覺。那還是在‘波’士頓,雷聲把正睡午覺的若初驚醒,那個時候秦南因爲有一點急事要辦,就想着趁若初午睡的時候快去快回,結果沒想到,夏日的天突然雷聲隆隆,若初那個時候還不到四歲,被雷驚醒後到處找不到秦南,而雷聲還一聲大過一聲,若初嚇得大哭,後來躲到了桌子底下,秦南迴來後費了好大勁才把她哄了出來。
而那個時候又沒有做及時的心理干預,想必當時秦南也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從此之後若初便有了‘陰’影。等後來秦南發現的時候,就覺得對不起‘女’兒,想要帶若初去看心理醫生,被若初拒絕,可能是她自己也覺得害怕雷聲是一件很丟人的事,不願意提起。
但是隻要一到有打雷的天氣,秦南都會主動的跑去陪若初,昨天秦南不在身邊,若初想都沒想就跑來找爹地,只是隱隱感覺到,在他懷抱裡很安全,很溫暖,後來睡的也很踏實,連夢都沒做,好久沒有睡得這麼踏實安穩了呢。
左右看了看,自己佔據了整個‘牀’,那爹地睡在哪裡的呢,總不會去了自己房間吧,想到這,起身下‘牀’,抱着維尼回自己的房間。
一切都是自己昨晚離開時候的樣子,客廳和廚房四處轉了一遍,也沒發現爹地的影子,正納悶着人去了哪裡,‘門’聲響,曉川一身運動裝扮氣喘吁吁地開‘門’進來。
“起來了,怎麼不多睡會?”曉川看到了在客廳中傻站着的若初,還一身卡通睡衣未換,調整呼吸打了一個招呼。
“啊,早,爹地……”若初一想到自己昨晚的窘相,忍不住尷尬了起來,有點怕曉川笑她,渾身不自在。
“這總不運動,突然一鍛鍊,還真是吃力,呵呵,雨後外面的空氣真好,好久沒這麼新鮮了。”曉川邊將運動鞋子換掉,邊自言自語似的說。
“對不起,爹地,昨晚打擾你了,你睡的還好吧?”若初見曉川換好鞋子轉身面向自己,趕忙找了一個話題。
“還好,只是這沙發睡得胳膊‘腿’有點僵,別的還好,怎麼樣,沒事了吧?”曉川笑着說。
“爹地,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很沒出息?”若初嚥了嚥唾沫,很費力地問了這麼一句,她擔心的就是這個,這也是爲數不多的讓她有點小自卑的地方。
“怎麼會,這是我們沒有照看好你,這件事你媽媽一直很自責,又不怪你,以後什麼都不要怕,有爹地在知道嗎?”曉川走過來攬了一下若初的肩膀又鬆開,“好了,我去洗個澡然後‘弄’早餐,你可以再躺一會,好了我叫你。”說完回了自己房間。
若初站在原地咀嚼着曉川的話,心頭有一股暖流劃過,之後一下子雀躍了起來。趁着爹地去洗澡,自己正好去‘弄’早餐,她纔不要當飯來張口的懶蛋大小姐呢。
“爹地,你猜昨晚我和盧梭幹什麼去了?”兩個人在廚房對坐着啃若初的簡易三明治的時候,若初賣了一個關子。
曉川頓了一下,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怎麼知道?”這個問題本來糾結他昨個一晚上了,偏若初今個哪壺不開提哪壺。
“猜嗎?爹地,快。”若初不依不饒,本來想活躍一下氣氛,怎麼爹地今天這麼沒有幽默細胞。
“無非是男人和‘女’人該乾的事唄!”曉川勉強想到了一個還不算無聊的回答,可惜若初沒有馬上聽懂,待明白過曉川的意思後,臉變得通紅。
“爹地你太壞了,你胡說什麼啊。”若初扔掉了手中的三明治,無辜地瞪着曉川,大聲說道。
“咳咳……”曉川輕笑着低頭喝了一口牛‘奶’,故意不看若初的驚詫表情。“好吧,猜不到,告訴我吧。”
若初又來了‘精’神,“昨天我們看了白先生的《牡丹亭》。”
“哦?”曉川驚喜地擡頭,“那有沒有見到白先生?”
“那倒沒。”若初實話實說。
“嗯,可惜了,不然可以去看看他,好久沒見了。”曉川也是有點惋惜地說。
“對了,若若,你以後有時間多陪陪盧梭,不用整天跟我這個老頭子‘混’。”曉川想了想又說道,這個也是他昨晚輾轉反側想和若初說又不知道該不該說的話,今天是憋不住了,覺得不能耽誤他們,畢竟這是談戀愛的年紀。
若初的臉一下子嚴肅起來,“爹地,是不是昨天我失約你生氣了?”
“怎麼會,爹地哪有那麼小氣,爹地巴不得你早點嫁出去呢,我就省心了。”曉川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擡頭,總覺心裡不夠坦然。
若初沒說話,曉川覺得氣氛有點壓抑:“我吃飽了。”起身往廚房外面走。
“爹地……”若初在他身後叫住了他。
曉川停住。
“你是不是討厭我?”若初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曉川皺了皺眉,頭也沒回地說:“別胡思‘亂’想,趕快吃,要是想和我一起走的話。”
……
若初這一天都覺得曉川早上的表現怪怪的,但是還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上午開會的時候,表現的還滿正常,早上一起上班也都是自己沒話找話,那他提盧梭是什麼意思呢?
昨晚睡得晚,下午想給自己泡杯咖啡提神,不巧辦公室裡的純淨水沒有了,換水的還沒有來,於是起身去了茶水間。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有人在說話,正好其中一個人提到“薩賓娜”,因爲若初從來都穿平底鞋,所以走路沒聲音,也就沒有驚動裡面的人,聽到有人在談論自己,若初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也是,亨伯特的年齡都夠當她爹了……”
“現在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年紀輕輕就給人當二‘奶’……”
“不當二‘奶’怎麼上位啊,你以爲副總編白來的啊……”
若初聽到這已經明白了什麼意思,她幾步就衝進了茶水間,把裡面的兩個人嚇了一跳,若初面無表情地看着這兩個人,“工作都做完了嗎?還有時間在這裡聊天?”聲音很冷。
這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許是心虛的緣故,灰溜溜地在若初的眼皮底下離開了茶水間。
若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控制了一下情緒,打開櫥櫃的上層去找咖啡,發現罐子已經見底,恨恨地關上,水也沒倒,拿着空杯子有氣無力地回自己辦公室。
原來在大家眼中她是這樣的人,原來她一直想得到的大家的認可,不過是一場白日夢,原來所有人表現出來的所謂尊重不過是一種面子上的客套,而暗地裡她是爲所有人都不齒的人。
若初以爲大家對她的猜測僅限於她之前認識總編,是靠關係坐到現在的位置,而只要自己努力,只要表現出能力,謠言會不攻自破,現在可好,竟然發展到這麼不堪的地步,卻是她始料未及。
最讓她不能忍受的是,謠言僅僅傷害到了自己還好,現在連爹地都牽扯了進來,就不止是氣憤這麼簡單了。
趴在桌子上努力想謠言的來源,想起自己和爹地一起上班的時候遇到過裴華幾次,難道,若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忽然明白了爲什麼一開始爹地要和自己分開上班,原來這就是爹地所顧慮的事,自己真是笨啊。正胡思‘亂’想着,曉川msn上叫她去他辦公室。
“怎麼臉‘色’這麼差?”曉川一下子就看出了若初的異樣。
若初黑着一張臉坐在沙發上不說話。
“怎麼了?”曉川緊張地問,他還沒見若初這麼生氣過。
若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爹地,對不起。”
“什麼事沒頭沒腦的?”曉川從辦公桌後起來走到若初坐的沙發前,雙手‘插’兜低頭看着她,心裡隱隱升起了一股不安。
“她們,她們說我們是那種關係,很難聽。”若初艱難地說。
曉川的臉‘色’也馬上暗淡了下來,他最怕的最終還是來了,看若初的樣子,就不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若若……”叫了一聲,曉川也不知道往下怎麼說。
若初怔怔地看着他。
“要不,我們公開我們的父‘女’關係……”曉川能想到的解決謠言的辦法就是這個了。
“不要。”若初斬釘截鐵,那就等於證明了她還是靠關係坐到這個位子上的,不管是什麼關係。
“爹地,二‘奶’是什麼意思?”若初突然問,她知道這不是個好詞,但是一直在象牙塔裡的她還沒有無聊到去研究過這個詞的含義,看來是個新鮮詞彙。
“這個,這個……”曉川不知道怎麼解釋。
“是‘女’朋友或者是妻子的意思嗎?”若初還以爲大家非議他們倆只是因爲他們年齡差距大。
“不是,是妻子以外的人,類似於……情‘婦’。”曉川苦澀地搖了搖頭說道。
若初咬了咬嘴‘脣’,“可是你沒有妻子啊?”
曉川皺着眉看了一會若初,“若若,有一個辦法可以讓謠言不攻自破。”
“你和盧梭結婚吧。”曉川想了想吃力地說,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