邏輯的盡頭,不是理‘性’與秩序的理想國,而是我用生命奉獻的愛情。 ——東野圭吾《嫌疑犯X的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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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陽光和煦,清風怡人的‘春’日午後,可是看似平靜的對坐着的兩個人內心無不‘波’濤洶涌,表面上還要不動聲‘色’,不讓對方看到自己內心的起伏。
若初從見到曉川的那一刻起,心臟就一直在保持着高速的跳動,一刻也沒有平復下來過,現在對面的那個人要給她講那一段自己既不想面對又忍不住好奇的歷史,她的心幾乎要跳到了嗓子眼。
但這是最後的一次機會,她想知道,畢竟輸也要知道輸在哪裡,哪怕是輸給了自己的母親。
“我愛上你媽媽的時候還不知道她是誰?”曉川輕輕呷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開始了他的開場白。
若初皺了皺眉,這句話任誰都會費解。
“我們曾經是網友你相信嗎?世界就是這麼小,不過我從來沒有想過將她發展到現實中來,我不相信網絡上的愛情,那時候我也只是將她當成一個愛讀書的小師妹罷了,不過每次上網卻是有期待的。”曉川笑了笑,似乎陷進了一段美好的回憶裡。
“後來你爸爸回國,將你媽媽領來我們家,那不是我第一次見你媽媽,但在那之前見的一次還是在她十幾歲的光景,所以當我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我非常驚‘豔’,她倒不是那種讓人過目不忘的美‘女’,讓我驚‘豔’的是她的氣質,那種出塵並且很有內涵的氣質,在當時的‘女’孩子裡已經很少見了,我認爲我的那個小師妹網友會有她那種氣質,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她們會是一個人。”曉川說到這搖了搖頭,似乎是在感嘆自己當時的木訥和呆滯。
“等等,你是說我媽媽就是你那個小師妹網友,你們既在現實中也在網絡上認識,而你始終不知道她們是一個人?”若初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地‘插’了進來。
曉川聳了聳肩:“很離奇是不是?”若初點了點頭。
“我也覺得是,這也許就是我們的緣分吧,不過卻是孽緣。”曉川邊說邊嘆了口氣。
“我媽媽當時的網名叫什麼?”若初隨口問道。
曉川頓了一下,‘欲’言又止,若初納悶地看向他,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好回答的,曉川低垂了眼眸,“她當時叫……薩賓娜……”
“啪”的一聲響,若初手裡的銀質小勺直接落進了咖啡杯裡,“那麼,我的英文名字是誰給我起的?”若初看着被濺出來的咖啡落在白‘色’桌布上氳出來的斑點,目不轉睛且不動聲‘色’地問道。
曉川盯着她幾秒鐘,“是我。”
若初沒有表情,半晌,終於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還用說什麼嗎?這都是明擺着的,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出來,自己就是老媽的替身,不然爲什麼會起這個名字,她忽然開始憎恨起自己的這個英文名字來。
若初表情的任何細微變化絲毫沒有逃開曉川的眼睛,他明白她在想什麼,他也知道這麼告訴她只能加深誤會,可是,他當初起這個名字確實有這個意思,這也怨不得別人。
“不錯,我當時給你起這個名字確實是爲了你媽媽……”曉川自顧自地往下說,若初沒有擡頭,但是曉川知道她在聽。
“我承認我當時去美國是因爲知道了你媽媽和你爸爸的戀情後心灰意冷,我也承認哪怕到了美國後心裡仍然愛你媽媽,後來你媽媽到了美國發現有了你,她只想一個人將你生下來獨自帶大,可是就在生產那天,保姆被遣送回國,你媽媽開始陣痛時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她害怕她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你沒人撫養,就在昏過去前給我打了電話……”曉川的聲音越來越小,這話他曾經同秦北說過一遍,現在又講給若初聽的時候自己仍然覺得震撼,他發覺若初放在桌面上的手抖了一下,他刻意沒有去看她的表情。
“是,我當時趕到醫院時是因爲你媽媽,我答應做你的教父也是因爲你媽媽,我承認那個時候我對她還沒有死心,我曾經希望過能成爲你的父親,而不止是……是教父……”曉川老老實實地說,眼睛也只盯着自己的杯子,若初一言不發。
“可是,我到現在仍然記得我第一見到你時的情景,那時的你,小小的、身子很軟,我都不敢抱你,怕把你碰壞了,可是你卻知道對着我笑……”說到這曉川笑了笑,似乎想起了若初小時候的樣子。
“那個時候我就下決心,不管怎麼樣,我都要保護你一輩子,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包括現在,這個想法依然未變。”
若初的手握成了拳。
“你可能認爲這也是因爲你媽媽,也許吧,我也分不清到底是爲了什麼,所以……”曉川的身體靠進了藤椅,“所以上次你問我是不是將你當成了你媽媽的替身,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因爲當時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這樣子。”
“如果說我以前一直把你當個孩子,但是自從你十八歲生日之後,尤其是進入‘鏡像’之後,我一直在暗中觀察和考驗你,從這個時候起,你對我來說完全是陌生的,你不斷的給我驚喜,不斷的讓我看到我之前從未在你身上看到的東西,你是完全不同的,我不知道要怎麼說,優秀,對,請原諒我詞彙的貧乏,你媽媽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性’,你也絲毫不差,你們完全不同,是的,是完全不同……”曉川說到這終於直視若初,若初也不得不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樣的肯定。
“你怎麼會是替身呢?你就是你呀……”曉川說到這邊說邊搖頭,“你始終是鮮活的,如果說你媽媽對我來說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她給我的感覺是永遠也觸不到的,而你,卻真真切切地存在我身邊,想盡一切辦法要給我慰藉,帶給我快樂……”
曉川深深吸了一口氣,眼圈微微發紅。
“若若,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曉川重新低頭輕聲說。
“你媽媽永遠在我的心裡,因爲那裡永遠有一個角落是留給她的,也許她曾經帶給我的都是傷害,但她是我全部的青‘春’和夢想,你明白嗎?”曉川復又擡頭,對上了若初的眸子。
“而你,卻讓我看到了幸福的樣子,是那種實實在在的能‘摸’得到的幸福,儘管很短暫,我依然要感謝你,我的心裡也永遠有你的一個角落,我不知道和你媽媽的那個相比是大還是小,但是那絕對只屬於你,我一直給你留着……”曉川一口氣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隻水筆,翻開之前說要送給若初的那本書,想了一想,揮筆寫下了兩行字,然後等稍微幹了幹,合起來遞給若初,若初現在面‘色’煞白,並沒有接過來。
曉川有點尷尬,將那本書放在了桌子上。
“那麼,用我送你嗎?”曉川該說的話也都說了,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於是主動地提出要離開。
“爲什麼要和我說這些?”一直沉默的若初突然冷冷地問道。
“啊?”曉川被若初的表情嚇了一跳,“呃,其實上次你問我就想說了,只是,只是事情發生的突然,我也需要確認一下自己的,自己的感情,我不想騙你或者敷衍你……”曉川乾巴巴地解釋着。
“那麼,現在你確認了是嗎?”若初繼續問。
“算是吧。”曉川感覺像被審問一樣。
“是什麼?”
“你不是你媽媽的替身?”曉川看着若初鄭重地說。
若初的上‘脣’猛地咬住了下‘脣’,“你愛我是嗎?”若初的目光開始現出絕望的神‘色’,她曾經那麼期盼的肯定的答案現在她卻怕他說出來,很怕很怕。
曉川也死死地盯着她,內心也在‘激’烈掙扎着,已經被‘逼’到了這個份上,沒有中間地帶,是或不是,二者必須做出選擇,這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難回答的問題,要不要撒謊,還是說實話,他掙扎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就在這一刻,他忽然倦了,什麼責任啊,倫理啊,道德啊,去死吧,他只是想說一句實話,就一句實話,要不然他這輩子都會不安。
閉上了雙眼,狠狠地吐出了一個字——“是”。
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若初已經淚流滿面,“你爲什麼要告訴我,爲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太晚了,已經來不及了……”若初邊說邊絕望地搖頭,聲音哽咽。
“若若,你怎麼了。”看到若初哭,曉川也慌了手腳。
“我不想再看到你,一切都晚了,我恨你,你走吧……”
“若若,告訴我到底……”
“你走,我求求你,走吧,求你了,我只想自己呆一會……”若初有氣無力地哀求道。
曉川不得不起身離開,但是卻沒敢遠走。
等曉川消失在了視線範圍之外,若初顫抖着翻開了那本書,扉頁上寫着“送給我永遠的寶貝——你的亨伯特”。
若初一陣眩暈,揮手將桌面上的咖啡杯嘩啦一聲打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