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把一切都給我的人,不承認我的一切。 ——埃蒂安納·亨利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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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世界上的事有的時候你真的很難說清楚對和錯……”秦北刻意忽略了曉川的驚詫表情,好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就像,如果我沒有誤會你,我也不會發現一些事……”

“比如?”曉川緊盯着秦北問道。

“比如,你對若若也許和我對她是不一樣的……”這話聽起來很像廢話,但是秦北說的很吃力,曉川聽得也很專心。秦北喝了一口酒,“至少,在同樣的狀況下,面對同一件事,我選擇了懷疑,而你選擇了相信……”

曉川皺了皺眉,“這能說明什麼嗎?”

“一般情況下,面對子‘女’的一些狀況,父母的本能是往壞處想,因爲他們,不,是我們,只有擔心,怕孩子出事情出差錯,希望一切都好好的,替孩子想最壞的情況是爲了事情不到那個地步……”秦北說到這,看了曉川一眼,曉川點了點頭。

“但是如果是愛人,遇到狀況,會希望沒有發生……”秦北頓了一下,“正因爲,你和我做出了不同的反應,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也許你真的是,真的是把若若當‘女’人,而不只是‘女’兒看待了……”秦北說完將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曉川深深吸了一口氣,“知道嗎?北,我不知道該怎樣感謝你,即使你一輩子都不理解我,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相信你,不僅因爲你是兄弟,更是因爲我知道,你是一個懂得愛,知道尊重和包容的人。”

“你先別感謝我……”秦北舉起了酒杯,“除了道歉我今天來還有事求你,你要是能答應,就把這杯酒喝了。”

曉川盯着秦北手裡的那杯酒,苦笑了一下,“如果我喝了,就要放棄後半生的幸福嗎?”

秦北放下了酒杯,“我不是要你放棄後半生的幸福,我只是想你放棄若若,可以嗎?”語言很誠懇,甚至帶上了請求的神‘色’。

曉川半晌沒有說話,突然搖了搖頭,看向秦北,“我收回方纔對你的評價,看來你還是沒有理解我們。”

秦北皺眉。

“如果當初我要你放棄秦南,你會答應嗎?”曉川反問。

“不會,可是,這不一樣……”秦北迴得乾淨利落。

“是不一樣,區別在於你是若初的父親,而我是秦南的另一個愛慕者,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曉川說到這揮手打斷了秦北要繼續說的話。“我沒有要求你放棄秦南吧?”

“沒有,可是……”

“可是,我永遠不會這樣要求你,因爲我知道你們相愛。”曉川看着秦北的眼睛說道,秦北的所謂理解也不過如此,他終於還是不能接受他們,是他自己想多了。

“對不起,請原諒我的自‘私’,我知道對於相愛的人來說,其他任何的一切都不是問題,若初也長大了,我沒有資格阻攔你們,但是我卻不得不爲我的其他家人着想,我不僅是一個父親,還是丈夫和兒子,我除了‘女’兒的幸福還要考慮別人的,如果她的幸福是建立在其他人幸福基礎上的,那我不得不壯士斷腕了,你理解嗎?”

秦北終於把心裡話講了出來,其實他最在乎的還是秦南,他不敢想秦南要是知道這件事以後會怎麼樣,儘管之前‘交’代若初不要說實話,但是現在心裡還是七上八下,他其實也心虛,在‘女’兒和妻子之間,他選擇了犧牲‘女’兒的幸福來讓妻子不受傷害,這決定也不是那麼好下的。

半晌,“秦北,這酒我還是不能喝,我不能答應你什麼,因爲我和若初有約在先,我不能負了她,今天仍然很高興,你和我說了心裡話,並且能理‘性’看待我們的關係,而不是敵視或者反對,不過我相信秦南也會理解,還是那句話,你們不接受,我就一直是若初的教父,我不食言,來把這杯酒喝了,仍然是兄弟好不好?”這次換曉川舉起了酒杯,秦北猶豫了一下,端起酒杯,曉川先喝完,起身離開,留下秦北看着滿桌子的菜,內心矛盾重重,忽然想起,若初在家和秦南談,不知道怎麼樣了,要趕回去才行。

秦宅若初的房間,若初一直在鬥爭要不要說實話,要是撒謊的話,她沒有把握能騙得過秦南,況且她也不會說謊話,於是只能低頭不語。

“若若,媽媽在你心中真的是這麼差嗎?你連實話都不願意和我說,如果我哪裡做的不好,你可以告訴我,但是不要用這種方法懲罰我好嗎?”秦南一字一句,若初無地自容。

“媽……”鼓起了勇氣,“我……”若初擡頭看秦南的表情,發現也不過幾天沒見,秦南似乎老了一些,終於忍不住了。

“我有愛的人,但不是盧梭。”

“那爲什麼要和盧梭結婚?”秦南皺眉,繼續問道。

“因爲,因爲那時候我以爲他不愛我?”若初看了秦南一眼,自知理虧。

“你是爲了報復他才和盧梭結婚?”秦南的眉頭越擰越緊,若初點了點頭。秦南越發覺得她這個媽當的不稱職。

“那爲什麼又逃婚?”秦南耐着‘性’子,要先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的心其實跳的一點都不比若初弱,她有不詳的預感,今天也許會知道一些讓她很難過的打擊,但是該發生的誰也阻止不了,這幾天她已經鼓足了準備承受一切的勇氣。

若初不再說話,其實是在想着怎麼組織語言,既不出賣盧梭也不給曉川抹黑,這還真讓她爲難。

“因爲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若初終於蹦出了這麼有哲理且看起來很雄辯的一句,倒讓秦南啞口無言了一下。

“那個人是誰?”秦南下定決心問出這一句,感覺到自己兩個手心都在冒汗,她是真的怕若初說出的是那個人。

“誰?”若初倒不是明知故問,只是秦南的問題太跳躍。

‘門’一下子被推開,“媽你今晚做什麼宵夜?”若祺的小臉出現在‘門’口,笑嘻嘻地問道,現在家裡除了秦南和若初關在房間裡,就剩他一個人,覺得自己被冷落了,所以過來湊熱鬧。

“一會再說,若祺你回自己房間學習,一會我要檢查你作業。”秦南板着臉說道,若祺做了一個鬼臉離開。

“你愛的那個人,你爲了他又想結婚又放棄和盧梭結婚的那個人,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秦南覺得她的耐心真的是要被耗光了,這兩個孩子還從來沒有讓她這麼累過。

“是亨伯特。”若初突然說,”秦南的臉一下子沒了血‘色’,不過還是強裝鎮定,“中文名字呢?”她還在幻想只是名字重複而已。

“是爹地,吳曉川,亨伯特。”若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反正她也豁出去了,被‘逼’到了這個份上,秦北的‘交’代早就拋到了腦後。秦南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揮起顫抖的手臂卻始終沒有落下,若初只是低着頭,聽憑發落。

秦南急速地喘氣,強迫自己調整好了呼吸,儘管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是這個名字從自己‘女’兒嘴裡說出來,她還是覺得刺耳,刺得她神經都要開裂。

“你擡起頭來。”秦南勉強清晰地吐出了這幾個字,若初照做,擡頭看着秦南。

“你不可以愛他。”秦南說話的時候眼睛卻是瞟向窗外。

“爲什麼?”

“因爲他是你教父。”

“可是我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

“那也不行。”

“憑什麼不行?”熱戀中的人,被人硬生生地叫停,所以若初有抗拒心理也是正常的。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秦南也‘激’動了起來。

“不行也要有個道理吧。”若初還是第一次和秦南這樣子頂嘴。

“他不會愛你的。”秦南說。

“就只許他愛你嗎?”若初一着急脫口而出,秦南一下子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若初,一陣天旋地轉,差點摔倒,還好旁邊是太妃椅,跌坐在了那上面。

若初想要伸手去扶她,被秦南用力推開。

“對不起,媽。”若初也知道她自己有點過分,看到秦南的反應,纔想起秦北的‘交’代,擔心地看向秦南。

這時房‘門’再次被推開,若初心煩剛要說若祺別鬧了,卻看見秦北站在了‘門’口,秦北只一眼就看到秦南的反常,幾乎是瞬間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深深地看了若初一眼,若初想解釋卻又張不開口,秦北幾步走到秦南身邊,想要抱起她,卻像方纔一樣被秦南死命推開。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秦南的話是說給秦北的,秦北沒有出聲。

“你們都瞞着我一個人是不是?”秦南說完用力的撐起身體,整理了一下上衣和頭髮,勉強一個人走出了若初的房間。

“爸,對不起,我……”

秦北揮了揮手,他今天已經聽過她說對不起,再多的對不起又有什麼用,就能彌補已經發生的傷害嗎?就能解決下面的難題嗎?難道她知道對不起就可以放棄曉川嗎?顯然不可能,秦北於是也跟着秦南走了出去。

“姐,你電腦借我用一下可以不?”秦北剛離開,若祺又不知死活地出現在了若初的房‘門’口。

若初沒有出聲,現在最壞的情況已經到來,就看她和曉川能不能過得了這道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