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爸爸

黃昏。

帶着一絲倦意,少女微微睜開眼眸,看着車窗外面。

公共汽車內,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少女身上。只因爲少女的容貌太過出色,而且她並沒有刻意地化妝,身上的穿着也比較樸素。

然而,少女的臉上總是顯現出一絲強烈的憂鬱,讓人看着她的時候,往往不敢輕易去打招呼。

沒多久……車子上的人,越來越少,最好只餘下兩三人。那少女,正是其中之一。

終點站,是昔日的老城區。

司機回頭掃了一眼餘下的乘客,將車子開向了最後一站。

老城區目前有許多房屋都開始待拆遷,這一帶以後可能興建一些大型商場。不過,目前還沒有太大人氣,周邊也沒有多少居民房。

到終點站時,少女站起身來,下了車。

風很是凜冽。

太陽已經開始漸漸被地平線吞沒。

少女披上了一件紅色的圍巾,吐出了一口氣,很快就凝結成了霧氣。

戴着圍巾的她,看向不遠處她的目的地,緩緩而去。

周圍,到處都是一些施工現場,不過因爲已經是黃昏時分,施工隊伍的人都去吃飯了,所以才顯得比較寂靜。

而她,從身上拿出了一本相簿,開始對着相簿,對照這周圍的景象。

這本相簿已經顯得很是破舊了。而相簿內的許多背景,和眼前的現實對照,都能夠完全地對應起來。只是。變化已經相當大了。

昔日的遊戲房。書店。如今有不少變成了服裝店,乃至房產中介。

路邊,有一些無證的燒烤攤正在那裡叫賣呦呵,那燒烤的煙氣隨着風席捲而來,讓少女微微蹙眉地用圍巾捂住口鼻。

她朝着遠處緩緩走去。

最終,她來到了一所待拆遷的學校前面。

學校的匾額上,寫着四個字。

“廣月高中”。

殘陽如血。

她緩緩踏入了這所待拆遷的高中。

這裡,到處佈滿了蛛網。到處。都是開裂的牆面,和滿地的垃圾。

相簿內,同樣是這所高中,景象,卻是截然不同。

歲月蹉跎了太多。一切,都猶如不可回事的往事。

少女開始回憶起過去。

母親一直都極爲諱言的,父親的一切。直到,連母親都已經離開她的時候,她才明白到,母親從最初就知道這一切註定的宿命。

她是從死神手中偷來了足以養育她成人的歲月。

她比誰都知道。母親一直思念着父親。她對父親雖然一直諱莫如深,可是每次提到她。她的眼中並沒有任何憎恨,而是一種深深的追思。

現實世界可沒有多少甘心等候男人的大明湖畔夏雨荷。

那麼……爲什麼呢?

直到……她從外婆家的閣樓一個角落,發現了一個箱子,然後找到了被鎖在箱子裡面的日記和這本相簿,找到了答案。而比起這些,最讓她感覺到不可思議的是……

她在這本相簿裡面,看到了她自己!

但這怎麼可能?

她怎麼可能在自己還沒出生的母親學生時代出現?而且還是以現在的形象?

那之後,她不得不確信了母親日記的內容。

父親,母親,都被葬送在了廣月高中的時空詛咒中。

外婆說,母親曾經把那日記和相簿丟棄,但是,她後來將其拿了回去並鎖好。

那麼……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外婆根本給不出答案。外公去世後,她的神智已經開始嚴重不清楚了。終於,在一週前,在醫院內撒手人寰。

但在臨去世前,她死死抓住了她的手。

“惜鏡……找……找回你母親……還有你舅舅……他們,一定還在的……”

說完這句話,外婆就去世了。

外婆過世後,爲其辦了後事後,惜鏡就做出了決定。

爲了救出父母,也只有來這裡了。

父親,母親,還有舅舅的母校。

她在日記中,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父親。 她並沒有恐懼。

如果日記內的一切是真實的……

那麼她……

將可以去見到母親,還有父親。

父親,對惜鏡來說,是一個很陌生的字眼。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個能夠稱呼爲“爸爸”的人存在。或許是因爲這個原因,她一度將舅舅視爲父親。

她深吸了口氣。然後,她跨入了這所學校。

她朝着乙號樓旁的操場走去。

操場和相簿中的樣子實在相差甚遠。如今,被放置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牆壁上則是充滿了亂七八糟的塗鴉。

領操臺,就在宿舍前面。此刻,領操臺上,一棵倒下的樹木將大半部分遮蔽,而後面也是雜草密佈,樹木橫生。

這裡就是……父母昔日的母校嗎?

她開始想象,爸爸和媽媽是怎樣認識的。

十幾年前,他們,曾經一起站在這操場上,看着五星紅旗升起,曾經一起,在同一間教室讀書。是誰先愛上了誰的呢?又是誰先向誰表白的呢?而最後,在高中畢業前,母親就懷上了自己。

她的母親,名叫孫彌花。

而她的父親,名叫金書冬。

她在閱讀了母親留下的日記後,才知道了父親的名字。也就是說,她的名字,應該是金惜鏡纔對。

她緊緊抱着相簿,緩緩漫步在這操場上。

她想踏足父親曾經走過的地方,想要觸摸父親曾經觸摸過的土地,想要看着和十幾年前,和父親同樣看到的景象……

根據日記內的記述,父親因爲本身性格的原因,加上他在班級內是唯一一個瞭解詛咒來龍去脈的人,被視爲怪人,而被集體排斥。沒有人會相信自己生活的學校,是充滿着詛咒和死亡的地方。只有母親知道,父親所說的並不是謊言。

這讓她非常同情父親。當她看着日記內記述的內容,漫長的歲月對父親的強烈思念,完全地迸發出來。

她,曾經千百次,在心頭描繪父親的形象,曾經比照着自己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只要是任何一個不像母親的地方,都會據此去想象父親的形象。

當拿到相簿的時候,她第一次看到了父親的形象。

金書冬,她的父親。

“爸爸……爸爸!”

她在空蕩蕩的校園內,用手做成喇叭狀,一遍遍地高喊着。

她想將欠了十幾年歲月的“爸爸”,在今天喊出。

“爸爸”的回聲,不斷盤旋在這廢棄的廣月高中。

這裡……再有一段日子,就會徹底拆遷。從此,徹底消失。

惜鏡,彷彿要從眼前的場景中,找到十幾年前,父親的痕跡。

她,朝着前面的領操臺走去。

穿過眼前的雜草,穿過走廊,來到了樓梯前。

她跨過一步,然後,朝着樓上走去。

如果,那本日記的內容是真實的,如果,那本相簿內的女子真的是自己……

那麼……

她就會回到過去。

就如同父親學生時代喜歡的《哆啦a夢》中一樣,猶如乘坐航時機,跨越時間。

聽起來很瘋狂……

可是,如果可以見到父親,可以見到母親的話……

惜鏡並不在乎這一切。

她一步步朝着樓上走去。

而就在走到樓上的時候,她忽然停住了腳步。

隨後,她朝着走廊另外一邊走去。

她剛纔,在視線的餘角,好像看到有一個人,走入了那裡的一扇門裡面!

是看錯了嗎?

她將門打開。

裡面,卻是一間女廁所。

這女廁所完全是蹲式的,她一個接着一個單間看了過去……

看來,這學校廢棄很久了。這女廁所,沒有任何使用過的痕跡。

但就在這時候,她身後的某個單間,忽然傳來了沖水的聲音!

惜鏡感覺到心頭一冷,連忙跑了過去!

她來到了那單間前面,就看到……

那蹲式馬桶內噴射而出的……不是水,而是鮮血!

惜鏡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隨後,她忽然感覺到背後有個人推了她一把,繼而她整個人,就被砸入了那蹲式馬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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