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一片漆黑。
破碎的窗戶,不斷地吹入蕭瑟的冷風。子夜走在路上的時候,時刻地注意四周左右。鬼可能感知他們位置的不安,不斷萌生。
爲什麼,過了那麼長時間才殺了沈子凌?就算是和敏遭到詛咒拉開距離,時間也太長了。
子夜開始逐步推斷,這個鬼的殺戮,可能有着另外的條件。沈子凌也許是觸發了那個條件纔會死去。
他做了什麼我們沒有做的事情?
走到一扇已經鏽跡斑斑的門前,子夜站定了。
他提到了“殉葬”。
雖然不是那之後馬上就被殺的,但是,感覺也沒過去多久。那麼,莫非被他說中了,殉葬果真是生路的關鍵嗎?
K市在歷史上,從來都不曾作爲任何一個古代國家的都城,無論從奴隸社會還是到封建社會,都是如此。不光是大王朝,即使是處於分裂割據時期的一些小國也是如此。
不過,不一定是國家的都城。
在奴隸社會,一般奴隸主去世後,也會讓大批的奴隸殉葬。到了秦代的時候,秦始皇皇陵才以兵馬俑替代了人殉。
子夜穿過一條走廊,來到了一個大廳內。
那張契約碎片,依舊捏在她的手心裡。
這個大廳比較空曠。空曠這個條件,有利也有弊。有利的地方是鬼不容易突然出現,弊端則是不容易隱藏自己。
當然,如果鬼可以感知自己的位置,那藏不藏的就沒有多大意義了。
就在這時候……子夜將頭稍稍轉向旁邊,卻是赫然看見……
那件古式嫁衣,居然就橫趟在地面上!
子夜立即警覺,立即回過頭朝反方向跑去,然而……退路上,再度看到地面上的那件嫁衣!回過頭去,原先的地方,嫁衣已經消失了。
子夜的身體漸漸冰冷,爲什麼只有嫁衣?敏呢?
敏在哪裡?
就在這時候,那嫁衣的其中一隻袖子,猛然伸出一隻佈滿紫色筋條的手來!隨即,地上乾癟的嫁衣開始鼓了起來!
子夜回過頭去再要跑,嫁衣就會再度出現在她身後!無論朝哪個方向跑都一樣!
另外一隻手也伸出了衣袖來,接着,敏那已經完全扭曲的面孔,伸了出來……
“敏,清醒過來!”子夜只有用這最後的一招了:“你不是說你很想活下去嗎?你不是不想死嗎?那就快清醒過來,不要被這嫁衣附體!”
情感攻勢,能夠奏效嗎?子夜不知道,但是,那嫁衣已經完全被撐滿了!
“敏”,正在逐步站起來!
沒有辦法了……
“我把契約碎片給你!”
子夜說着這句話的瞬間,一邊回過頭去,要扔掉那契約碎片。誰知道就在這時候,一旁一扇門被撞開,金德利竟然衝了出來,大吼一聲。與此同時,子夜剛把手上的契約碎片鬆開,竟然被金德利抓在手心!
隨即金德利大喊:“逃!”
接着二人就衝着廠房的大門逃去!
似乎,那鬼被“契約碎片”瞬間迷惑,而二人衝刺的速度又極快,一下跑出了這個廠房。金德利看起來很是興奮,因爲他拿到了地獄契約碎片!
衝出廠房後,他對一旁的子夜說:“嬴小姐!多謝你的契約碎片了!這下李隱也沒有理由向我發難了吧!”
“如果可以逃出去再說!”
子夜此刻也顧不得那許多了,那個鬼隨時還會追來!不過,現在,契約碎片,變成了在金德利的手上,也就是說,鬼優先攻擊的對象已經不再是自己了。
與此同時,在公寓。
李隱給星辰打去了一個電話。
“你和敏成爲鄰居也那麼長時間了,她,有沒有什麼精神上的弱點?比如特別害怕老鼠蟑螂,或者恐高,之類的……”
“這我不太清楚……”
李隱記得,敏是孤兒出身。那麼,她就沒有父母親人了。
“敏有沒有什麼朋友夥伴?”
這個時候,星辰回憶起了敏和他提及的那個叫深雨的女孩。
被自己親生父親侵犯所生下的孩子。
“不過什麼?”李隱心急如焚地說:“現在敏被鬼上了身,暫時我也想不出生路,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也許可以從敏的身上找突破口!”
“我,我知道了。敏,她有一個……‘妹妹’。她一直很惦記那個妹妹。”
“妹妹?”李隱聽了立即來了精神,如果是親人的話,也許能夠喚醒敏。
雖然不知道這會不會是生路,但現在李隱也暫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那所謂的冥婚假定,實在很難證實。
“她妹妹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
“她,和她妹妹都是孤兒。她妹妹,名叫深雨。不過,現在不知所蹤。”
“不知所蹤?”李隱的心涼了半截:“算了……你知道敏的孤兒院在哪裡嗎?我親自去一次!”
如果可以將敏的人性喚醒,子夜就有生機!
“銀夜,銀羽,如果有什麼線索,立即聯繫我!”李隱披上一件大衣,說:“我去一下星齊孤兒院!那是敏住的地方!”
“現在是凌晨,那的人恐怕都睡了。沒有理由,你怎麼問出情況?”
“管不了那麼多了!”李隱將門重重打開,說:“再不快找出線索,子夜就完了!”
那個叫“深雨”的人,爲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失蹤了呢?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有車子。”銀夜跟了出來,對身後的銀羽說:“銀羽,你先回自己房間去吧。”
二人匆匆離開公寓,來到小區停車場上。
“銀夜,”李隱此刻已經慌亂到了極點:“子夜會死嗎?”
銀夜將車門打開,說:“上來吧。這種事情誰知道,不想她死你就儘可能去努力!這副消極的樣子,哪裡有李隱的風格!”
發動車子後,銀夜問:“那個星齊孤兒院,在哪裡?”
“就在……”
與此同時,江楓製衣廠。
金德利和子夜二人,已經是跑得氣喘吁吁。“敏”,沒有再度出現。
“金德利……”子夜靠在一面牆後,問身旁的金德利:“你瞭解敏的情況嗎?”
“嗯,還算清楚一點。”出乎預料,金德利居然還知道一些敏的情況。
“她是孤兒,你也知道吧?以前雖然我和她偶爾談過幾次。那個時候是因爲在坐電梯的時候偶爾遇到,然後聊天的時候比較投機。”
“投機?”
“嗯,她和我以前一個樂隊的同伴性格很像。都是那種碰到什麼事情放不開的人。而且,她也滿喜歡搖滾樂的。”
子夜記得金德利是搖滾樂愛好者。
“所以我們談了不少和搖滾樂有關的事情,越談越感覺她的性格很像當時我樂隊裡那個人。她的眼睛裡,看起來有很深的陰霾啊。”
金德利說到這裡,已經將地獄契約碎片收入口袋,說:“我聲明啊,嬴小姐,碎片我可不會還給你了。”
“知道,你拿着吧。”子夜現在渾身力氣都被抽走,自認拼體力拼不過金德利。金德利是不敢殺她,但自保綽綽有餘。
現在這個時候,還是多節省一點體力,增加活下去的希望更加重要一些。
“你剛纔提到搖滾樂?”子夜有些意外:“難道,敏對搖滾樂特別酷愛嗎?”
“嗯,她尤其喜歡披頭士的歌。也正因爲如此,我們才比較談得來。你知道AbbeyRoad嗎?是披頭士的第十一張專輯。”
“她比較喜歡這首專輯嗎?”
“因爲她和我提到過,所以是不是特別喜歡我也不知道。”
這個時候,子夜已經拿起手機,上網,查找這首專輯的組曲。
“你,想做什麼?”
“下載AbbeyRoad的組曲!”
如果將這首搖滾樂播放出來,給“敏”聽的話,喜愛搖滾樂的她是否能夠逐步找回身爲人類時的一部分人格呢?
這是子夜險中求生的最後一博了!
AbbeyRoad,是披頭士最後錄製的一張專輯。雖然LetitBe的發行時間更晚一些,但是前者錄製的時間更早些。在AbbeyRoad發行以前,保羅·麥卡特尼就宣佈退出披頭士樂隊,這也使日後披頭士的解散。所以但凡披頭士迷,多半都知道這張專輯。子夜認爲,敏應該的確很喜歡披頭士的音樂。
音樂是非常不可思議的。往往能夠起到淨化心靈的作用,甚至有人認爲音樂可以阻止戰爭。
金德利帶來的線索能否構成生路呢?
找到這專輯的曲子後,開始下載音樂。子夜的手機上網包月流量很大,沒一會就下載完畢了全部的歌曲。
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
“接下來,如果‘敏’出現,就播放披頭士的音樂?”金德利不解:“你確定這對她有那麼大影響?我不知道她是否一定是我這樣的搖滾樂發燒友啊。”
“能夠和一個發燒友談那麼長時間的搖滾樂,即使她不是發燒友,也應該對搖滾樂有相當程度的喜愛。”子夜說到這裡又注意了一下身後,說:“目前只有賭一把了。你現在拿着地獄契約碎片,也就是說,你是優先被攻擊的對象啊。”
無論如何,地獄契約碎片落入了金德利手上,實在不知道是福是禍。
“搖滾樂……居然能夠成爲我們最後的救星?”
金德利對這一點,明顯是感覺到不可思議的。
星齊孤兒院到了。
李隱和銀夜下了車。這時候孤兒院大門緊閉着,門衛值班室還亮着燈。
李隱一個箭步衝上去,跑進門衛室後,他就對眼前的門衛說:“麻煩幫我聯繫孤兒院內的人,我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啊?有什麼事情天亮了再說吧。”那門衛不滿地說:“你們……”
李隱剛要說什麼,銀夜攔在他面前,說:“我們一個朋友現在要自殺,她是這個孤兒院裡長大的。現在,我們需要和她的妹妹聯繫。也只有她可以勸服她不要自殺了。”
“什麼?這……”
“人命關天啊!我們聯繫她她都不接我們電話,也不知道她在哪裡,只有和她妹妹說,讓她妹妹和她聯繫讓她打消自殺念頭了!”
銀夜的謊言無懈可擊,門衛一聽是這等事情,也感覺事關重大,立即和孤兒院內的人聯繫了。
院長倒是正好還在。
“什麼?”
院長室內,剛剛醒過來的院長駭然地聽着李隱和銀夜的描述,說:“你們是說,敏要自殺嗎?”
“對。”銀夜斬釘截鐵地說:“你知道深雨吧?真沒有辦法聯繫上她嗎?”
“深雨那孩子……”院長皺了皺眉,說:“她和敏都是苦命人啊。那樣的孽緣,任何人都承受不了啊。”
“孽緣?”李隱不解,問:“什麼孽緣?”
“你們……”院長嘆了口氣說:“我也真不知道,該怎麼去找到深雨。”
李隱連忙問:“那能不能讓我們進一下深雨的房間?也許能找到什麼東西,可以令敏的自殺念頭打消,比如照片啊,或者……”
“這……”院長很躊躇:“你們,有什麼證明你們認識敏的東西嗎?否則我感覺不太合適啊。”
“有。”銀夜毫不猶豫地取出了一張照片,說:“這張照片可以證明。”
這是,大年夜晚上,連城夫婦安排下,讓住戶們集中拍了一張新年照。敏,當時也被伊莣拖着去拍下了照片。
“嗯,看來你們關係還不錯啊。”院長點點頭,說:“好吧,平時這種行爲是絕對不允許的,但是現在事關重大,也只有……”
“深雨她後來一次也沒有再聯絡孤兒院的人嗎?”李隱又問:“哪怕一次也好,假如……”
“完全沒聯絡過啊。難道敏是因爲深雨的不告而別而自殺嗎?深雨這孩子雙腿都不能走路,怎麼一個人生活啊……”
“雙腿無法走路?”銀夜問:“她是殘疾人嗎?”
“不錯。”院長點點頭回答道:“深雨自小就罹患了小兒麻痹症的緣故,她雙腿都無法行走啊。真是可憐。”
雙腿無法行走,那能走多遠?
說不定就在這附近!
“她的手機一直打不通嗎?”
“她原有的號碼註銷了。”
“你們不報警嗎?”銀夜又問:“很可能是綁架或者誘拐啊?一個雙腿無法行走的人,被誘拐的可能是很高的。”
“當然報警了。不過,可以確定她的確是出走的。因爲她有在自己房間裡留下一張紙條,說自己不會再回來。”
“那紙條,”李隱又追問:“可以給我看看嗎?”
“嗯,還保存在我這。敏她也看過了。”
這時候走到門前,院長拿出鑰匙開了門。
裡面是一個陰暗的房間。房間擺滿了不少畫具,正中的地方擺放着一個畫架。桌子上則有着調色板和畫筆,以及一盒盒顏料。
“紙條在這。”院長從身上拿出一張疊好的紙,交給了李隱,說:“你們看看吧。”
而銀夜則將桌子的抽屜一個一個拉開,隨即又看向那調色板,並打開顏料盒。
很明顯,都有用過的痕跡。
但是……沒有留下一幅畫。將畫,全部帶走了嗎?
“深雨很喜歡畫畫?”銀夜問。
“對。”院長指着那顏料盒和調色板說:“她特別喜愛油畫,從小到大一直廢寢忘食地畫,繪畫水平真是高超呢。不過,她似乎把畫都帶走了。”
銀夜點點頭,看向那畫架。
如果,有一張畫就好了,那畫……也許也可以作爲喚醒敏的人格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