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區的金楓高中,今天停課了。
吳真真一個人待在家中,將身體包裹在被窩裡。昨天還好好的藍奇,怎麼說死就死了?想到那恐怖的斷頭魔連續將班級內兩名學生予以殺害,她就嚇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記憶,回到了白靜出事的那一天,3月21日。那天是星期一。
繁重的課業令吳真真頭痛不已,每日老師都在強調高考有多近,有多近,面對着考卷上的數學幾何題和英文字母,都已經想吐了。但是,沒辦法,還是得繼續複習。
“白靜,你將來想考什麼大學?”那天放學的時候,吳真真和白靜走出校門時,問:“還是打算報考鷹真大學嗎?那可是K市最高等的理科學院啊,你會不會把目標定太高了?”
“沒關係啦,”白靜笑着說:“要訂目標就要訂最高嘛,高考的機會,人生僅此一次,自然要努力一搏了。”
“嗯……我父母也要我考理科,但我真的很頭痛啊。不過去年理科的本科線確實比較低很多,但問題是題目太難了啊。我想最多也只能進真林學院吧。”
真林學院是K市二本的理科學院,即便如此,對吳真真來說,也是望塵莫及了。
“白靜,今天的考試,那道幾何題你做出來沒?”吳真真忽然問:“整整二十分啊,我盯着看頭都大了,就是做不出來。這樣下去我根本不可能考上真林學院的啦……”
“你是說那道題目?把E和H連接起來作一條輔助線,就可以證明那兩條線段垂直了。”
“嗯?我想想,E,H……等等啊。”
她讓白靜停下,立即從書包內取出了一本練習簿,將其打開,翻出考試的時候寫的草稿。其中就有那道題目的幾何圖形。
“嗯,把E和H連接作一條輔助線,對哦,這樣一來的話,就可以利用……白靜,你真是天才啊,這樣都想得出來!”
“還可以啦。”
“你,你有時間多教教我幾何題吧,你是學習委員嘛,幾何題已經做得我頭痛死了,實在是受不了了。”
“這個啊,其實幾何題關鍵是要熟悉定理,任何一道題目都是爲了考覈對定理的掌握而出的,也就是說,必須要注意觀察哪裡有可以用定理解開的關鍵。”
就在這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傳來:“白靜,你果然也想到了這道題目的解答啊。我分析了一下,這幾年K市高考的試卷,數學越來越偏重於幾何了,去年高考理科卷的三道幾何題,難度非常高啊,這也導致理科的本科線朝下拉了許多分。”
“的確呢。”白靜站起身,說:“你也打算考理科學院嗎?藍奇?”
正是藍奇出現在二人身後。
“藍奇啊,”吳真真說:“你也做出那道題目了?唉,明天還要考英語,我快要崩潰了,我現在是看到英文字母就有殺人的衝動啊。”
“英語啊。”藍奇苦笑着說:“我也滿頭痛的。這幾天一直在練聽力和閱讀理解。但是不管聽多少次,正確率還是低得可憐。閱讀理解就更難了,我昨天剛做了一張09年的高考英語模擬卷,裡面的三篇閱讀理解我對的題目加起來只有七道。”
“不是吧?”吳真真瞪大了眼睛說:“不至於吧?你做的是哪個區的模擬卷?”
“就是白林區的啊。”
三人索性結伴一起走,路上也不斷探討着高考的各種問題。而最令三人頭痛的,卻不是數學和英語,而是物理。
“不行了!”吳真真走着走着,說:“我這個分數怎麼可能上得了真林學院!物理,我根本不那塊料啊!”
“不過學理科的的確容易就業啊,”白靜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其實倒希望學文科啊,反正我是女孩子,學習文科也不奇怪吧。但是我父母就是不讓,白靜,真羨慕你啊,有問鼎鷹真大學的雄心壯志啊。”
“哈哈,還可以啦。其實我也覺得要考上鷹真大學很困難,不過,拼搏一下總是好的,如果成功,那麼……”
“我也覺得似乎不是很理智啊,白靜。”藍奇勸說道:“你該知道吧,鷹真大學在全國範圍內,名氣的確遠遠不及清華、同濟大學,但在我們城市首屈一指的名牌大學啊。雖然你的成績的確很優異,可是要考進鷹真大學,我想難度還是不小。”
“我瞭解過了,鷹真大學今年會擴招,所以可能會進一步放低分數線,降低門檻。這段日子我也做了不少模擬卷,也算是有不少心得的。如果感覺不可能就不去做,那就永遠也無法實現。”
接着,三人就告別了。吳真真想着白靜的話,心裡也很感慨。自己,有辦法挑戰嗎?僅僅是二本的真林學院,自己都望而卻步了。
而那時候的吳真真,根本沒想到,那是自己和白靜最後的見面。
“真真!”母親將門打開,說:“就算學校放假,也不能鬆懈啊。高考已經越來越近了,還是快點看書吧。”
“好,好的……”
吳真真嘆了口氣,將被子拿開,坐了起來。
她坐到書桌上,將書包中的教科書取出,先是將語文書翻開。這是吳真真的複習方式,因爲語文是複習起來最不費力的。不過,背誦文言文,也是件苦差事。她此刻翻到《出師表》,開始背誦起來。
“先帝不以臣卑鄙,三顧臣於草廬之中……是草廬還是茅廬啊?”
接着她立即將手拿開,卻是用力太大,語文書掉在了地上。接着,從書頁中,掉出了一張紙來。
“這,這是……”
接着,吳真真赫然發現,那本語文書上,寫着的名字,居然是“白靜”!
這本語文書是白靜的!
吳真真立即將語文書拿起來,仔細一翻,果然發現這根本不是自己那本。白靜死後的這段時間,因爲語文課一直都是在做往年的模擬卷,以及寫命題作文,所以根本沒用到教科書,而這幾天的複習,也都是以數學、英語爲主,導致吳真真現在才發現這一點。
也就是說,白靜和自己在某個時間段,拿錯了對方的書?很有可能。吳真真和白靜經常拿着語文書,互相檢驗對方背誦文言文,拿錯完全是有可能的。
“白靜……”吳真真內心很是難過。她將那張夾在白靜語文書上的紙拿了起來,想看看上面寫的是什麼。
原來,這上面,是白靜寫的一篇作文。作文題目,是根據09年的K市高考語文試卷上,所出的作文。
吳真真因爲把所有複習都集中在數學、物理之上,所以幾乎沒寫過命題作文,也就只有考試的時候寫過模擬卷出的作文題目。上課的時候,老師也反覆提及,作文的重要性,也猜測了幾種有可能出到的作文命題。
“白靜,她是怎麼寫的呢……她既然打算考鷹真大學,語文不會太用心吧,到時候錄取學生,首要應該是去看數學和物理的成績吧。”
仔細看了看白靜寫的作文。她是按照目前最常見的,議論文形式來寫。
看着看着,只見白靜有一段文字,是這麼寫的:“舉例而言。三天前,我曾經去過一次白嚴區……”
白,白嚴區?
頓時吳真真心頭一跳。她赫然回憶起,第二名死者林迅,就是死在白嚴區的!
她看到作文的最後,白靜在上面寫上了日期。時間是在3月9日。那麼,三天前,就是3月6日去白嚴區的?
她去翻了翻日曆,3月6日,的確是週日。
她很瞭解白靜,她的目標是鷹真大學,這麼一個如此艱難的目標,她的壓力之大可以想象。所以,如非必要她不會跑到白嚴區去。當然作文的內容也可能是虛構的,但是吳真真感覺白靜不是杜撰出來的。
那麼,她爲什麼要去白嚴區?
這和她被斷頭魔殺害有關係嗎?
會不會有些牽強?白嚴區畢竟也是很大的。不能說她去了白嚴區,就認爲是被斷頭魔視爲了目標吧。
但是,越想,越有些不安。
她猶豫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電話,撥通了白靜家的電話。
許久,電話接通了。一個顯得很蒼老的聲音傳來:“喂……”
“你好,是伯父嗎?我是吳真真。”
“哦,吳真真啊。”接電話的正是白靜的父親白曄山。
“是這樣的。伯父,白靜的死……請節哀順變。事實上,我想問一句,上個月六號的時候,白靜她,是不是,去過白嚴區?”
“上個月?”
回憶起慘死的愛女,白曄山的聲音又顯得哽咽起來。此刻的他肯定非常痛苦,讓他去回憶上個月前還活得好好的白靜,實在是心如刀絞。吳真真都不知道,這麼問對不對了。
“對……”忽然他說:“想起來了。那個時候,她是去白嚴區,聽一個講座。那個講座,是鷹真大學的一個教授開設的,針對高考而設立的。講座的地點,就在……木遙路上。”
“是嗎?”
“對。”
接着,吳真真上網查了一下,接着,她找到了鷹真大學教授,在白嚴區開設講座的事情。地點是位於白嚴區木遙路的真彬大學。
“找到了。主講人是……鷹真大學榮譽教授,卞星炎。嗯,這是教授的照片,好年輕啊,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的樣子吧?”
那麼年輕就成爲學校的榮譽教授,看來還真是年輕有爲啊。
吳真真又用百度地圖查看了一下,木遙路所在的地點,和林迅死去被發現的青田公園,距離還是比較遠的。但,她隨即查到了一件事情……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375路公交車,同時經過青田路和木遙路!
也就是說,乘坐375路公交車,只要過個三站左右,就能夠到木遙路!而青田路那裡,是375路公交車的始發站!只要乘坐地鐵,就可以從白林區到達白嚴區!
“難道說……”
雖然也有其他路線,但是吳真真開始有了推斷。
白靜爲了聽一下卞星炎教授的講座,所以,從家中乘坐地鐵到達白嚴區青田路,然後乘坐公交車,前往木遙路真彬高中!
青田公園,就是在青田路上!
吳真真的手開始沁出汗珠來。
難道……
難道真的有關聯嗎?
這個線索,警方注意到了嗎?
她之前,在電話裡問過白曄山:“伯父,這個線索,告訴警察了嗎?”
“沒有啊。怎麼了?這和小靜的死有關?”
恐怕白曄山是悲傷過度,完全忘記了第二名死者的事情。也不奇怪,隨之後來的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死者,第二名死者的事情早就被人忘記得差不多了。
吳真真覺得,這之間只怕是有着某個關聯。
她立即從書包中取出交通卡來,決定,現在就到那去看看!
白靜對自己昔日說過的那句話,成爲自己在這高考重壓下,重要的希望。所以就算冒一定危險,吳真真也決定去調查。
絕對不原諒……這種濫殺無辜的惡魔!一定要讓這個惡魔,受到法律的制裁!
吳真真走到外面,正好遇到父母。父親一愣,問:“要出去?去哪裡?”
“很快就回來,爸爸媽媽,我……”
“作業做完了?”
“今天學校放假嘛。”
“不許出去。”父親搖搖頭說:“你們班級已經有兩個人,被斷頭魔殺死了。你現在一個人獨自出去,太危險了!不行,你還是留在家好好複習吧。期末考快到了吧?”
“可是……爸爸……”
“我說過了,不行!”
父親的考量也是有道理的。斷頭魔在那麼短的時間內,連續殺害了白靜和藍奇,誰知道會不會再殺死班級裡其他人?
“你爸說得對。”母親也說:“想到那個斷頭魔我就心裡直打鼓,沒重要的事情,還是別出去了,真真。”
吳真真見父母如此堅持,只有回到了房間。
她在牀上躺了一下。
那一天,和白靜最後分別的時候,她記得,她是……和藍奇一起離開的。
和藍奇……
她忽然又直起了身子。
“對了,昨天,藍奇他,他問我……相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最初以爲,藍奇只是隨便問一問。難道……這和白靜的死有關係嗎?
他知道什麼嗎?仔細想想,當時警方來例行詢問白靜的同學時,自己就有些注意到,他的神情很不自然。
吳真真開始思索,爲什麼,斷頭魔要將藍奇也殺死呢?前五個死者,都是互相不認識的啊。
這之中,莫非存在着什麼玄機嗎?
此刻……銀羽睜開了眼睛。
“銀羽!”銀夜驚喜地看見她睜開眼睛,立即抓緊她的手,說:“沒事吧?我真是嚇死了。”
這裡是在正天醫院,上次銀夜和李隱一起來過,已經讓一些醫生記住了他。經過檢查,銀羽沒什麼大礙。
銀羽的額頭包着繃帶,她看清楚眼前的銀夜,只感覺腦子迷迷糊糊的。
“去找那個孩子……”
忽然,這句話在腦海中立即甦醒過來!
“孩子……”忽然銀羽對銀夜說:“哥哥,是孩子!藤飛雨的兒子!唐楓對我說,那個孩子,是關鍵!”
“孩子?”
“對……”銀羽繼續說道:“那個孩子,也許,有藤飛雨的人頭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