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成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這是最後一次鬼圖的原因,整個事件顯得極其的錯綜複雜,這樣那樣的事情竟然全部可以串聯起來,而且很明顯的在一串環節裡面少掉了許多至關重要的線索。
要是光靠他一個人,恐怕就是再在這鬼圖住個幾天也都根本找不出來的吧。
萬成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把整本筆記拍了下來。筆記本倒是不厚,只有五十多頁,再加上林翱相當坦誠,毫不避諱的原因,萬成還是沒有把筆記拿下來,而是還給了林翱。
就在這時,萬成的手機和杜曲霏的手機同時響了。
兩人略微驚愕的對視一眼,對林翱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容,然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杜曲霏的手機是一條短信,發信人就是身邊的萬成,是之前萬成讓她去調查的短信。杜曲霏看完之後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不過沒有去看萬成,神色自若的把手機放了回去。
而萬成這裡卻不是短信,而是電話。
他再次抱歉一笑,走出了房門就接了電話。他沒有先等林翱把話說完再回打,因爲這個電話不是別人,而是張信的。
“信瘋子?有什麼發現?”走出房門,萬成開門見山。
“有,很大的發現。你現在應該是和一個叫杜曲霏的妹子在一起吧?等一下你問問她崔雨柔,你就知道是什麼事了。我這裡還有點事,先掛了。”張信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急促。不過並沒有太過驚慌,想來是在百忙之中告訴給自己這個訊息。生命沒有受到威脅。
萬成隨意迴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在林翱好奇的眼神下,把杜曲霏叫了出來。
“萬隊,怎麼了嗎?是不是有什麼發現?”杜曲霏問了一句,偷偷的看了一眼屋子裡面,道:“你剛纔讓我調查的事情我等聽完林翱的證言再去做。”
“你做事我沒什麼不放心的。”萬成挑了挑眉:“剛纔接到信瘋……張信張隊長的消息,你知不知道崔雨柔?”
萬成大概知道張信指的是什麼意思。但卻依然覺得相當不可思議。
“知道啊,那個小女孩嘛。她怎麼了?”杜曲霏眨了眨眼睛問道。
“那你知不知道她家在哪?”
“知道啊!不就在我們警察局旁邊嘛。她家裡出了點事,我們上午還在她家附近呢,你忘啦?”杜曲霏毫不猶豫的問道。
萬成聞言便是心裡咯噔一下。
去你的警察局旁邊!什麼時候崔雨柔家裡旁邊有警察局了?明明就是在那條路上!張銳鋒做惡夢的那條路上!
萬成真的很想這麼吼出來。
他現在的情緒不是很好。因爲一直以來,鬼圖給他的映象是,雖然在鬼圖裡面有很多陷阱,甚至有些陷阱還是必中的。但從來不會朝三暮四,去隨意的修改原住民的記憶。
但是,這一次,鬼圖實在是太陰險了。竟然不知不覺無聲無息的,就把有關崔雨柔的記憶全部給修改了個遍!
萬成有些鬱悶的搖了搖頭,跟着杜曲霏重新走了回去。只是在腦海中不停的想着。
鬼圖總共出手了幾次?
目前爲止,應該是三次。第一次是崔雨柔的家裡發生的事情被完全屏蔽了。萬成現在再重新回想一下,當時他們三個竟然沒有主動進去,而是在門口聽報告,恐怕也是鬼圖的手腳吧。不過應該只是輕微的影響了一下情緒。讓他們懶得進去罷了。
第二次,則是林翱在兩個月前的前一天看見的血芒。不過嚴格算來。這一次鬼圖並沒有直接出手,只是別墅被血芒給籠罩了而已,也並不能十分肯定就是鬼圖乾的。
而第三次就是剛纔,杜曲霏……不,應該是所有原住民的記憶之中,有關崔雨柔和她家裡的事情全都被替換掉了!
萬成不由得苦笑了一聲。張信的話裡說的其實已經相當明顯了。崔雨柔的家被替換掉,再加上張銳鋒在筆記裡說的……那麼,應該是整條路都被換走了吧。
他想到了現實生活中看到的某部小說,或者是某部電影裡面的場景,有一個和現在情況有些相似的地方。
陰鬼路。
萬成看到的陰鬼路,是一條並不存在於現實世界中的路。任何一個普通人可能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這條陰鬼四散的路上,從而被殘忍的奪取了生命。
而現在,崔雨柔家門口的那條路,不正是變成了一條陰鬼路了嗎?
“兩位警官,我可以繼續說了嗎?”看着萬成眉頭緊鎖的樣子,林翱不由得禮貌的詢問了一聲。畢竟他們兩個是林翱現在唯一的依靠,絕對不能讓他們有什麼不耐煩的情緒。
萬成的思路被林翱突如其來的話給打斷了,不過他倒沒有生氣。畢竟這也怪不得林翱,於是他擺了擺手讓他繼續說下去。
不過,在林翱說之前,萬成完整的把筆記上從第二天之後的事情在腦海裡面過了一下。
當時張銳鋒決定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給記下來,倘若自己真的遭遇不測,說不定這份筆記能給自己的兒子帶來一點希望。
其實,張銳鋒那超乎常人的直覺已經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活不久了。先不說那越來越近的鬼,就近來說,每一次從噩夢之中醒來,他的精神都會變差。長此以往下去,或許用不着幾個月的時間,他就要心力憔悴而死了。
但張銳鋒的意志卻始終相當的堅定。他當機立斷的以養病爲由,把公司裡的事情暫時的全權交給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然後自己就住在了別墅裡,發誓一定要到林晶身邊,把她救出來。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他明明只是遠遠的看了幾眼林晶,就感覺到她需要被人拯救,但是張銳鋒卻還是毫不猶豫的去做了。
他倒是不擔心有人探望的問題。畢竟自己現在精神越來越差是個事實,哪怕有人想要找茬也根本找不出半點問題。
想通了這點之後,張銳鋒不僅對每天晚上的噩夢沒有半點恐懼,反而是期待了起來。陪張心馨玩了一整天,張銳鋒懷着期待和恐懼的矛盾心情進入了夢鄉。
不出意外,這一次依舊是在那個地方,而那個血紅色的人影比昨天又近了一點。張銳鋒比起前兩次來,冷靜了不少,已經幾乎可以用平常心來看待那個東西了。即便是嵐少,在日夜盯着禁婆看之後都能免疫,更何況是看着一個血紅色人影的張銳鋒。
他推斷出,如果這個玩意兒速度不變的話,應該三個月左右,就會來到自己的身邊,然後……接下來就是要了自己的命吧。
張銳鋒苦笑了幾聲。他做生意雖然有的時候下手比較狠,但從來沒有做過犯法的事情,各種手段都是生意場上人人都用的手段,只是他用的比較高明而已。他可以說到自己是問心無愧的,真不知道這個東西爲什麼會找到自己。
這個血紅色的東西在他的視線裡面只停留了幾秒鐘,他就轉過頭去,看向了那個讓他硬生生的把對噩夢的恐懼扭轉稱期待的女人身上。
張銳鋒深吸了一口氣,又邁出了一步……
第三天的晚上,就這麼過去了。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一個月後,張銳鋒的身體已經接近了崩潰的邊緣,就連只有七歲的張心馨都知道讓他好好休息了。
實際上,每一次從噩夢中醒來之後,張銳鋒都會進行一次午睡來彌補自己損耗的精神。但是讓他感覺驚懼無奈的是,他每一次感覺在夢中睡了很久,但醒來一看時間卻只過去了五分鐘,就好像他年輕時候在上課時睡覺一樣。
而且,因爲感覺上睡了很久,等到他再想要睡覺的時候,已經完全睡不着了。
“這是像讓我死啊……”每當張銳鋒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他總會看着林晶的照片如此感嘆着。
但他的精神卻相當亢奮。
一個月的時間,他雖然已經幾乎能夠看見那原本遙遠的血色人影的臉龐了,但林晶也離他越來越近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每一次都要承受無比痛苦的情況下,他的忍耐力已經高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從一個月前的耗費所有精力才只能走一步,到現在的每一次噩夢都可以走兩步左右了。
張銳鋒相信,如果有個什麼忍耐力比賽的話,他絕對能拿第一名。
一個月,他離林晶還有二十步的距離。
他已經能清晰的看到林晶的面容,那張讓他以前每一次在睡夢中都會看到的面容。
林晶正保留着她二十幾歲時的樣子,讓張銳鋒陷入了癡迷之中。
“只要一個月……只要一個月,我就可以把你救出來了!等着我,晶晶!”一個人的臥室中,幾近癲狂的張銳鋒。
但是,有好幾件恐怖的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至少,如果他照過鏡子的話,是不會認爲那個讓他日思夜想的林晶,能夠認得出他現在這幅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