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過一片片的樹梢,翻過一座座蒼翠的山巒,大約一柱香後,楊紀的目光掃過一處羣山遮擋的山頂,渾身一震,瞳孔猛的大張,眼神透露出深深的震撼。
只見數裡外,羣山環繞之中,一座不是太起眼的山巒頂上金雲的祥雲繚繞,滾滾蕩蕩,足有百畝大小。
金雲山上,生生滅滅,包羅萬象,浮現出許許多多的妖、佛、邪神、百獸、飛禽……,甚至還有許許多多的山川、城池。
所有這些都環繞着一尊巨大的護法金剛,通體金燦,雙目炯炯,如雷似電,透露出一股神聖、威嚴、肅穆的味道。
護法金剛一手舉杵,一手舉槌,雙手緩緩舞動,看起來就好像要敲擊羣山一樣。任何人在這座金剛面前,都會忍不住產生一種畏怖的感覺。
和這頭神祗般的護法金剛相比,周圍的山巒都顯得沒有那麼龐大了。
“這是什麼?”
楊紀心中大爲震駭。
他修練武道以來,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的異象如此巨大的護法金剛,已經超出了楊紀的想像,簡直前所未見。
就算是大阿修羅恐怕都沒有這麼厲害!
“這裡深山野嶺,遠離城市,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楊紀心中驚濤駭浪,此起彼伏。
看到這種東西,心中的震撼是難以言喻的。和那巨大的護法金剛相比,自己簡直小的就像一粒微塵一樣。
那一隻金鋼手掌壓下來,怕是山巒都要壓塌、壓壞,更別說是人。
楊紀在看到的第一眼,沒有立即撒腿逃跑,那已經是心志非常堅定了。
“不對。這些東西並不是真的東西!”
楊紀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念頭。
儘管乍一看到,心中造成的衝擊非常大。但楊紀還是很快分辨出來,這並不是真正的護法金剛。
一則故然是因爲這種東西太難以想像,楊紀的理智本能的有些懷疑。另一個,卻是因爲楊紀站在山腳下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但是那頭百丈高的護法金剛。雙手一直是緩緩的舞動。並不見過來,也不見他有什麼其他舉動,移動速度非常緩慢。
這當然不可能是什麼真正的神祗。楊紀藝高人膽大,這麼想着很快心中鎮定下來,並且發現了更多的疑惑。
從這一側看過,那些神佛妖魔,包括巨大的怒目金剛都逞現出一點淡淡的透,可以看到背面的天空和天空的一些雲朵。
“這些東西是幻像!”
楊紀心中暗道。但是這個結論甚至比護法金剛是真身還要讓人吃驚。
要營造這麼恢宏、龐大的幻象羣,甚至比請來一頭護法金剛還要困難。楊紀難以想像到底是什麼人有這樣的本事。
另外。儘管覺得是幻象,但楊紀心中總還感覺有些不妥。
如果這些東西都是假的,那自己感受到的那股能化觸大阿修羅戾氣的力量是什麼。那股平和、安詳的力量源分明是來自於那個地方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護法金剛是佛道的東西,但是琅琊郡外的深山中有這樣的東西,爲什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楊紀眼皮跳了跳,心中迷惑不已。
東部邊陲就那麼大,荒山之中普通人鮮少到達,但是對武者來說卻是沒有這個限制的。這麼驚人的異象。爲什麼從來就沒有其他人發現過?
一瞬間,楊紀心中只覺得這片深山神秘重重。
“佛宗的東西是正非邪。而且這股力量無形無相,卻能夠化解大阿修羅的戾氣,也絕對不是妖魔邪道,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楊紀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過去看一看。這股力量對於自己控制大阿修羅的力量、化解大阿修羅的隱患有好處,即便是爲了這點也值得去看上一看。
更別說。楊紀心中並沒有感覺到危脅。
“唰!”
楊紀唰了一下衣袖,縱上梢頭,把《萬人連斬》融入身化,如同一道曲折的閃電般向着那片金色詳雲所在的山頭掠去。
嗡,大約幾個呼吸的時間。山頭山再起變化。那雲蒸霧繞的金色詳雲以及巨大的護法金剛突然不見了。
金色的詳雲深處現出一座不起眼的金色小廟。
這回楊紀可以確定,這並不是幻象,而是真正實實的小廟。
“真是令人歎爲觀止!這座小廟一定和佛宗脫不了關係。佛道已經失傳,只留下一些得到佛道支鱗片爪建立起來的佛宗勢力。就是不知道這個寺廟是不是?”
楊紀暗暗道,心中越發的好奇。
小廟靜諡,在這種深山之中看起來非常不起眼。只是看在楊紀眼中,卻是越發的神秘。
他是見識過剛剛的恢宏異象的。正因爲如此,才感覺小寺越發的驚人。
數裡的距離一掠而過,山頭那種驚人的異象已經全部消失。看起來一片寧靜詳和。楊紀衣袍一蕩,輕輕一縱,便從一處樹梢上飛身縱下。
“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麼人?”
楊紀望着山頂,展開身法,化爲一道模糊的光線,一路蜿蜒往山頂而去。
片刻之後,楊紀終於抵達山上。山上蒼松、古柏、鬱胡蒼蒼,一股股涼爽籠罩山上,非常的舒適。
就在這些蒼松、古樸中,聳立着一座紅牆金頂的幽靜寺廟。
楊紀上山之前,對這座寺廟有過許許多多的想像。唯獨沒有料到這座寺廟居然會如此的普通。
紅色的外牆有些斑駁,有些的地方還脫下漆來。
寺廟不高也不大,就和尋常人家的茅草房差不多。寺廟雙門大開,門前只有幾階石階,楊紀站在門口,也沒看到周圍有人。
這種深山中的小寺,實在太平常了。換了其他時候。實在讓人很難讓人把它和之前恢宏的天象聯繫起來。
而且楊紀也沒有感覺到任何龐大的能量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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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回事?”
楊紀皺了皺眉,心中越發不解。
這個奇怪的地方,說平凡又不平凡,說不平凡看起來又平凡,楊紀矗立前門若發的看不懂。
若按照之前楊紀的想像,如此特殊的地方。幾個強大的看護之類總會有的。但是落葉灑滿地面,這裡看起寂靜幽深、空無一人。
唯一讓楊紀還能堅持下去了,就是站在這個地方心中會特別的平和,沒有一點點爭執的念頭。
但也就是如此罷了,除了這一點,楊紀並沒有感覺到其他什麼特別的地方。
“真是不明白啊。”
楊紀心中暗暗道。之前大氣磅礴的天地異象,和現在平淡無奇的山頂小廟,給人一種極爲矛盾的感覺。
若不是清楚所有的變化都是源於這裡,楊紀簡直要懷裡自己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進去看看。”
楊紀猶豫片刻。還是按捺不住那種尋根究底的好奇,右腳擡起,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小廟清冷,楊紀走進去,噠的腳步聲在小廟中非常的清脆。
“空心的。”
楊紀低下頭,發現腳下是一排排紅色地磚,疊得整整齊齊。不仔細。還以爲是一個整體的大塊紅巖。
不過定晴仔細,楊紀立即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地磚上有字。……是經文!”
楊紀暗暗吃驚。這些紅色的地磚上,每一塊居然都刻滿了密密麻麻的蝌蚪小字,楊紀俯下身看了一眼,發現居然是經文。
“這些是經磚!”
楊紀大爲驚異。他在一些野史上看去,佛道的時候有些虔誠的僧侶,對佛道狂熱到在每一個地方都刻上經文。
他們會在袈裟上刻上經文。在牆壁上刻上經文,在佛像上刻上經文,在託鉢上刻上經文,甚至在腳下的地磚上也會刻上經文。
而這種經磚就叫做經磚。傳說中一些道德崇高,佛法精深的大師。刻下的經磚擁有不可思議的能力,可以降服魔衆、外道,可以充當神兵、法器,甚至變化山川大地。
不過佛道失傳,同樣是經磚,這個時代的經磚明顯不可和佛道時代的經磚相提並論。
楊紀擡起頭來,四周打量了一眼。寺廟內牆壁斑駁,非常簡陋。沒有設置神龕,更無供奉。只在靠牆角的地方,放着一把掃帚,充斥着一股濃濃的生活氣息。
靠近門檻的地方,楊紀還發現了一雙擺放的整齊的木屐。看到這雙木屐,楊紀心中頓時升起一種明悟:
“這座寺廟只有一個人獨居。”
沙沙!~
也就在這個時候,楊紀耳中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聲音從隔壁傳來,聲音很小,有點像是在紙張上寫字的沙聲。如果不仔細,根本就聽不出來。
“不知道是什麼人住在這深山小廟之中?”
楊紀心中蠢蠢慾望,有種強烈的想要一覓究竟的感覺。自己在數裡外看到的金剛幻象,還有那奇特能化解大阿修羅戾氣的平和力量,終於要揭開迷霧。
噔噔噔!
楊紀按捺不住心中強烈的探知慾望,腳下匆匆,噔噔噔,跨過一塊塊經磚,來到虛掩的側門前,輕輕一推,門後是一間茶室一樣的房間。
房間裡只有一個老舊的草蓆,一張古樸的小桌,桌上放着老拙的茶杯、茶壺。都是很尋常的東西。
楊紀穿過茶室,來到茶室最深處的小門前。這裡沙沙的聲音越響了。
楊紀沒有太多的猶豫,伸手一推,就推開了茶室深處的小門。吱啞,小門推開,看清楚小門後的東西,楊紀整個都驚呆了。
門後是一個有數丈方圓的空間,房間裡金光瀰漫,一個看起來非常年輕的光頭和尚披着袈裟,正背對着自己孜孜不倦謄寫經文。
他的神態專注,連楊紀進來了都沒有發覺。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也就罷了。充其量也就是深山之中一個個孜孜苦讀、一心向佛的小和尚而已。
和楊紀晉安城苦讀的畫面也沒什麼區別。
但楊紀分明看到,那年輕和尚右手執筆,在書頁上龍飛舞,筆下一個個文字立即跳上天空,幻化爲一個個金色的佛陀、菩薩、羅漢,一列列金剛、天女、天龍,一羣兇獸、飛禽、毒蟲、一蓬蓬光雨、佛蓮,一座座城池大地……。
佛陀們帯虛空說法,菩薩們兩側拱列,金剛們揮舞鋼杵降魔,天女們漫天灑花,天龍們龍吟禪唱,一羣羣兇獸、飛禽、毒蟲伏地聽法。
所有一切生生滅滅,走馬觀花,自有生命,一起演譯着佛道的傳說。
楊紀整個人都看呆了。
在這些虛空中的佛陀、菩薩、羅漢、金剛的映襯下,整個經室莊嚴、肅穆,一片光明,充滿了一股詳和的味道。
楊紀看到的經室中瀰漫的金光,就是這麼生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