淦暮塵兩人離開大鐵棚交易市場的時候已經臨近黃昏,夕陽正掛在右側面的高樓上,給整個街道釋放着最後的光華。
阿醜默不作聲,淦暮塵沉默不語。
走過來時的街道,與來時和阿醜打招呼的人擦肩,兩人一路前行,穿街過巷,淦暮塵甚至已經忘記了怎麼回去鐵匠鋪的路。
阿醜終於開口道“牧塵,再過幾天我們就要離開這座城市了,你能否……”
淦暮塵斬釘截鐵地打斷阿醜的話道“不能,想都別想,我自有分寸”
阿醜停下了腳步,惡狠狠的跺了跺腳道“我還什麼都沒有說,你就說不能,要是沒有我,你哪裡來的今天,忘恩負義的小人”
淦暮塵沒有說話,只是嘿嘿的傻笑個不停,走了幾米路之後,淦暮塵才道“我才十八歲,你說我小人也不爲過”
阿醜逼紅着臉,看樣子氣的不輕,她破口大罵道“你他孃的就是小人得志,還說什麼有福一起享,我討厭你這種人渣”
淦暮塵沒有說話,只是一路在陽光下行走,時不時東瞅瞅西看看,一路上將街道上的牆壁紙條看了個徹底。
阿醜好幾次都被淦暮塵高傲而沉默不語的表情氣得離去,不過,每次都是走了幾步後又折回來。或許她心裡明白,這人羣穿流不息的街道,再也找不到像淦暮塵帶這麼多現錢在身上的主兒了。
兩人就這樣在大街上行走,一個三步一破罵,一個要麼神秘兮兮盯着街道兩旁的牆壁爛紙,要麼就是瞅着從身邊擦肩而過的庸脂俗粉。
這一逛,兩人便走了兩個多時辰,連那掛在牆頭的夕陽都經不起兩人折騰,眼看就要徹底的陷了下去,淦暮塵終於在一個古舊的府邸大門前停下。
萬花落儘子歸啼,百年孤獨了殘生。莫道養子除前草,只聞嬰笑滿春苑。
府邸門前的石牌上,刻畫的文字已經被歲月磨盡,留下淺淺的四行字。
淦暮塵彷彿看見一對垂垂老矣的老人坐在門口,他們目睹萬花落盡,府前雜草漸生,院子裡,孩子小時候的打鬧聲還在,勾起了老人的無數美好回憶。
淦暮塵看着那貼在門牆上的字道“好吧,就這裡了,你看這院子坐落在萬花城繁華地帶,四周的圍牆高而安好,又有梨樹桃樹長春樹圍繞。春天繁花似錦,夏天生機盎然,秋天長春樹碧綠,冬天四周繁華熱鬧。無論誰住在這裡,都可以掃盡滄桑,盡是美好了吧”
這時的街道行人依舊密集,府邸對面的香滿樓內開始燈火輝煌,迎來人來人往,香飄十里。
阿醜不明所以道“啥意思,你帶着我閒逛了一個下午,就爲尋找這樣一處尋花問柳出門方便的地方,有病吧你”
淦暮塵搖了搖頭,他走到這棟府邸門口,正巧碰上迎面走出大門的數人。
兩方對面,將整個府邸大門的路給相互杜了。
淦暮塵正在尋思着其他事情,腳步自個邁步向階梯,看到有人至門內走出且擋住了自己的去路,這才擡頭看去,正巧看到憂心忡忡的三男兩女一豆蔻。
人羣看到衣着簡樸的淦暮塵二人,臉上不由露出失望之色。
淦暮塵兩步便走上府邸大門,他擠着微笑問道“我想問這座府邸是否打算出售,我們是來看房的”
爲首的婦人見淦暮塵長得眉清目秀,就算衣着簡樸,怎麼看也好似富家公子哥,於是微笑着道“是的,府上由於各種原因,現急需將府邸抵押出售套現,不知兩位這是?”
阿醜一臉蒙逼緊跟在淦暮塵右手邊,她對着府邸內部院子瞅了瞅,只見小橋流水,繁花繞通幽。
淦暮塵嘴角露出滿意的笑意道“呵呵……我看上了這座府邸,就是不知道價格是否如廣告上說的那樣,是五千火幣傢俱齊全吧!”
張氏露出難得的笑容道“沒錯,正是這個價格,我張氏一門即將遷往異地,此處生活了數百年,心中難以割捨,圖個省心價,童叟無欺”
阿醜聞言道“哦,這麼好的府邸,爲何突然遷徙別處,我看大娘心事重重,看似不像舍家遠離之人哦”
淦暮塵嘴角抽了抽,他想吼阿醜兩句,人家走不走關你屁事啊,只要能夠把房子弄到手就可以了。
話都說到這份上,淦暮塵也也只能打個圓場。
淦暮塵道“阿醜說得沒錯,我倆看大娘之所以賣掉府邸,只怕是另有隱情吧,如果方便的話,不防說出來看看,說不定我們能夠幫襯一二”
張氏神情有些緊張,她遣散左右引領淦暮塵進了院子。
院子很大,小橋流水放櫻花,樓閣精巧戲流螢。
三人進了右邊相房樓道,又過了綠地,穿過小橋來到一片花香四溢的院子。
院子方圓六十餘米,成方形,四周寧靜安謐,中間長着一顆盤根錯節的桃樹。
此時,桃花在夕陽的轟染下變得金光閃閃,使得整個院子有種說不出的孤寂感。
淦暮塵看着這個桃樹,心中不由升起了莫名的觸動,一顆桃樹竟然能夠長成這樣實屬罕見。
不過,淦暮塵很快便在這顆樹上發現了細微的變化。
這個季節,按理桃花飄香,樹葉茂盛纔對,而這顆樹的新枝樹葉卻正在縮水枯萎,這又是怎麼回事?
樹下有一個圓形木桌,桌子四方皆擺着四個圓形的坐凳。
淦暮塵兩人在大娘的引領下,踩着綠草,漫步走向桃樹底下的圓形桌子。
淦暮塵三人在桌前坐下,仔細看去,桌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篆體字,中間尤爲顯目的四個字爲:桃花扇。
秀氣的院名,一看這裡住的不是女主便是閨房。
張氏看淦暮塵兩人的目光落在這張桌子上,於是強顏含笑道“此乃先祖親筆,三百年來,這個院子從未變過。只有事關我張氏家族興亡,我們纔會在此聆聽先祖教誨,可惜……”
淦暮塵四處看去,此地的確很安靜,而且四周凹凸不平的建築具有隔音效果,外人很難聽到院子內的聲音。
阿醜道“大娘領我們來此,不是爲了讓我們聆聽張氏先祖的教誨,也不是爲聽大娘嘆息的吧!”
淦暮塵點頭道“正是,大娘有話不防直說,我們兩個雖然初到此地,但卻絕對不會袖手旁觀,更不會坐視不理”
阿醜看了淦暮塵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說:有幾個臭錢,你便以爲自己是救世主了,切。
張氏左盼又顧後低語道“所有的起始便源於這顆樹,三百年前,先祖張宇連離開前親手爲祖母種下這顆樹,百年後先祖在修煉界開宗立派,便藉助這顆桃花神樹傳下旨意。我張氏一族也因爲先祖的存在而成爲萬花城中的名門望族,可不久前神樹開始枯萎,桃花成片飄落……”
淦暮塵兩人聽得邪乎迷茫好奇。
阿醜道“哦,張宇連前輩的事蹟在城中便不是什麼秘密,張氏的強大也是有目共睹,可是,這跟你們賣掉府邸遷徙又有何關聯呢?”
張氏說着,不由有些悲切道“是啊,三百年來,這個府邸沐浴了張氏一族的無數子弟 。可是,桃樹在枯萎前降下旨意,張氏滅,先祖隕,保血脈,南遷徙”
阿醜站了起來,驚訝道“什麼?竟然是這樣。你是說在修煉界的張氏被人滅了,他需要你們逃離萬花城,寶住張氏血脈”
淦暮塵同樣站了起來,他看着身後的桃樹道“不對,據我所知,桃樹沒有千年萬年是難以成精的,一棵樹更難以溝通修煉界,更別提會降落下什麼旨意。所以,你張家這個院子只怕是存在着另外的秘密”
張氏聞言不由多看了淦暮塵幾眼,他咬了咬牙嘴脣道“是這樣的,張氏每一代能夠修煉的人在離開前都會在這顆桃樹上留下靈魂烙印……”
淦暮塵道“果然如此,你張氏先祖尚有一絲靈魂存在,這顆桃樹原本應該是種在河道石船上,因爲有你張氏先祖的靈魂力滋養,這才長得如此粗壯茂盛”
張氏站了起來,他看向淦暮塵道“先生何由來,爲何會知道此等靈異之事?”
阿醜道“我們雖然未入修煉界,但我們都已經凝火,所以,我們能夠感受到不奇怪的。”
張氏道“我知道,一旦我說出了這些,你們就不會再要這座府邸。可是,張家家大業大,我們需要有足夠多的錢財來轉移張氏宗族的人員。這也是爲何這麼久,這座府邸無人問津的原因所在。”
淦暮塵道“大娘你誤解我們的意思了,修煉界向來不干涉凡人世界,再說了,這樣的事情,不是還有萬花凝夢嗎?”
張氏道“不瞞兩位,如果萬花凝夢能夠阻止,先祖只怕也不會身隕,也不會降下旨意。再不走,或許我張家即將被連根拔出。所以,爲防萬一,我們必須得走”
淦暮塵忽然覺得,無論走到哪裡,無論多麼平靜的世界,平靜的暗流下,永遠都是涌動的波濤。
阿醜道“無數人夢寐進入修煉界,都覺得長生好,誰知道我們所享受的太平盛世,皆是先人用血肉堆積而成。”
淦暮塵不語,他靜靜地凝視着漸漸西沉的太陽,心中一團亂麻。
院子四周的燈籠亮起,綠草如茵,晚風吹起桃花香氣,沁人心扉。
張氏道“既然你們不怕事又想要這府邸,那麼能否先把錢交了呢?我們今晚準備,明天搬離萬花城,以免夜長夢多”
“你想多了,張氏一族一個也休想逃走”
“姑姑,不好了”
淦暮塵正想要說些什麼,忽然,之前那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從外面慌張着跑了進來,伴隨着她的還有院牆外冰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