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後,淦暮塵悵然走在大街上,淦曉澀信守承諾,手持鏽劍跟在淦暮塵身邊,誓要保護好淦暮塵。
現在他可以選擇住處,西街也好,北街也罷,只要他想住,就能住到最好的地方。
但是不知爲何,他有些心緒不寧。
兩人就這樣,晚霞裡,迷霧籠罩下的街道中,漫無目的地在地閒逛着。
夜色慢慢向下籠罩着遺忘村,街道行人熙熙攘攘,形形色色的人們擦肩接踵。
“話說遠古時代,黑暗魂帝入侵魂域,一時間,生靈塗炭,強者盡數隕落,最後惹怒人族長生魂帝現身,帶領人族奮起抵抗……”
忽然,一道聲音傳入淦暮塵耳裡,放眼看去,前面,四街中心的交叉路口擠滿了人。
“師姐,這是?”
“師弟有所不知,這裡有個叫王大胯的說書先生,他所說的故事繪聲繪色,意境深刻到能讓人如身臨其境,號稱遺忘村三絕之一噢”淦曉澀跟在淦暮塵右邊,邊向人羣走去,邊解說。
“喔,三絕,哪三絕?”淦暮塵好像發現新大陸,興致勃勃。
自從來到遺忘村,表面上還算樂觀,實則,心裡一直都有些低落。
“東街絕書王大胯,南街絕命柳婆婆,中街絕色劉曉菲,稱四街三絕”淦曉澀邊扒開人羣,解說道。
淦暮塵皺眉,四族只出其三,看樣子,淦氏宗族在遺忘村的地位也不見如意。
“師姐,能具體點嗎?我倒是對這三絕很感興趣”淦暮塵也算自幼通讀人文地理,除了武學,他有過目不忘的能力,聽到這三絕,一時興起。
“南街絕命柳婆婆,通天文地理,曉陰陽遁甲,掐指知人禍福;而中街劉曉菲,年芳七歲半,天生絕色骨,被柳婆婆預測爲這一代全大陸第一美人,而且身懷戰魂,六歲時並被選入劉家鎮,劉村長一脈瞬間成爲遺忘村劉氏宗族的望族”淦曉澀平時雖然沒有太多時間逛街,但她對遺忘村的奇聞異事比淦暮塵這個外來者瞭解得多。
“有點意思,看來遺忘村當真是塊風水寶地啊”兩人在人羣中擠了好久,終於看到傳說中三絕之一的絕書。
絕書,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的清瘦男子,中間黑髮向上成髻,雲鬢鬅鬅眉黛如刀,鼻樑修長微挺,雙眸炯炯有神,脣薄瑞紅,齒若編貝耳如彎月,談吐間,音色如玉,讓人心情舒爽。
雙脣閉合間,談吐清晰,每一個字都餘音繞樑敲人心扉,那音節讓人不思遐想,猶如魔咒,欲要帶人飛昇而去,彷彿要穿越時空去見證故事發生時的現場,身臨其中。
淦暮塵兩人擠在人羣中。
淦暮塵始終保持頭腦清醒,搖了搖頭,他從不信邪,關於靈魂麻痹,他什麼沒見過,隨手撕破衣角,將棉布塞入兩耳,封閉五識,閉目塞聽。
淦暮塵轉過身來,將剩下的棉布遞給淦曉澀,沒想到,強大如淦曉澀早已如靈魂出竅,神遊方外。
然而王大胯每個字音猶如魔咒,竟然無孔不入般聲聲入耳,直達心底,這不像一般意義上的蠱惑言語,更像記載中提到過的神識傳音,就算五官禁閉,依然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淦暮塵依然咬牙保持清醒,最後,兩手互掐,用疼痛來讓自己清醒,不料那一字一句的音節綿綿不絕,叮咚嘀嗒的語言,依然直敲心底,不久,淦暮塵覺得有些頭暈轉向,靈魂像是要出竅般騰雲駕霧而起,飛天遁地間好似萬古如梭,時光替換。
睜開眼
忽見光明,眼前,茫茫宇宙,火海連天,星辰爆碎,天地崩裂。
一邊是金光燦燦,如神光普照。
一邊是黑雲密佈,似地獄幽冥深淵。
兩道與天齊高的身影,擠滿了整個天地。
腳下,原本高聳入雲的巨大山脈與之相比竟渺如螻蟻。
眉目開闊間,無數星辰如煙花爆竹般瞬間爆碎,成煙蒸發。
長生魂帝一身金光燦燦,看不清其面目,怒道“黑暗帝君,你已站在這個高度,卻視生靈如螻蟻,不怕因果加身嗎?”
“長生老鬼,我黑暗帝君以殺證道,登臨帝位,你若退出這方天地,我並停止殺戮,如何?”黑雲滾滾中,一個擠滿一方天地的巨大黑影,五官冒着火焰,張開獠牙巨嘴,威勢滔天。
"你乃一方新晉帝君,統領一域,何必再入我混沌魂域造此殺孽“長生帝眉目飄然,氣息與黑暗帝君不相伯仲,大戰一觸即發。
“我黑暗一域,原本就該吞噬諸天萬域,融爲一體,你混沌魂域擋住了我的去路,對於絆腳石,我向來以殺止殺,順我者生,逆我者滅”黑暗帝君法相滔天,氣息吞吐間,天地幻滅。
“你可知?天地位面需要的是平衡,既然萬域同存,這就是平衡所需,而今你非要打破這種平衡,就算身爲帝,也要承受毀滅的因果?既如此,我長生帝又且是貪生怕死之輩!“長生帝法相消失,一道金光燦燦的身影出現在空中。
口吐真言,手提一座灰色巨塔,殺氣豁然釋放,火焰焚天,八方盡滅“你既然不怕死,以殺入帝,那麼就一招決生死”
“一招嗎?哈哈想我黑暗帝君一路登帝,從未一敗,那就一招定生死”黑暗帝君聞言,戰意滔滔。
長生帝手託巨塔,巨塔慢慢遇帝身融合“你我本就不相伯仲,就算戰上百萬年,也難出勝負,同歸於盡吧”
長生帝身體金光大盛,舉手投足間鼻孔出的氣息便已讓八方虛空破碎,天地碎如紙屑。
“你瘋了,瘋了……”長生魂帝向前方衝去,看形勢,黑暗帝君聲音顫抖。
一路以殺止殺,登臨地位,腳下,屍骨血海。
生死,可謂虛無。
但看到長生帝焚燒帝身,恐懼的面孔出現在他那看上去猙獰無比的面容上,帶着滾滾黑雲向後閃去。
帝者,永恆不滅,但這樣同歸於盡的戰法,只要是生靈都會灰飛煙滅。
他想要避戰,然而長生魂帝化成一道金光火焰瞬間衝入黑暗界域和混沌界域的分割線處。
兩道一黑一金的身影瞬間糾纏在一起。
轟······
“好啦,今天就到此吧,下個半月請早些來,否則會錯果精彩情節哦”王大胯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清醒過來。
淦暮塵如幽夢初醒般大汗淋漓,太真實了。
這哪裡是說書,簡直就像真實的景象,這等手短聞所未聞,比真魂幣還真,匪夷所思。
至此,兩人每個半月就會早早來此,等候王大胯的出現,這是後話。
曲終人散,聽書的人羣散去,整個街道顯得安靜了許多。
“殺人啦,殺人啦”
北街方向傳來驚慌的呼叫聲。
淦曉澀瞬間移動至淦暮塵身前,手中鏽劍出竅,嚴陣以待。
北街和西街,淦氏宗族人口占了半數。
數道身影在夜色下從北街極速穿過四街交匯的十字路口,向東街方向而去。
“師姐,追”淦暮塵聲音響起,拔腿向東街追去。
淦曉澀緊貼其右,猶豫道“師弟,我們能不多管閒事嗎?我的任務是保護你安全”
“無妨,你有沒有想過,北街大多都是我淦氏宗族的人,或許被殺之人正是族人”淦暮塵一邊追一邊道。
不知從何時起,早已泯滅在被萬人唾棄欲要殺之而後快時的同宗榮辱感又氾濫起來。
前面四個蒙面身影越來越遠,眼看就要消失在夜色下的東街盡頭,後方追趕的人羣大多都是普通百姓,數百米後已是體力不支。
平時常練馬拉松式跑步的兩人瞬間就跟上了追賊大部隊“大叔,發生什麼事了?”
“豁明珠寶店遭遇搶劫,死傷數人,兇手搶走無數珠寶,快點追啊”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大氣不接二氣道。
死的果然是淦氏宗族的人,淦暮塵雖然沒有太多的同族榮辱感,但此刻也是怒氣衝衝“師姐,有沒有辦法通知我原教武館,有的話,給我,你先走,別跟丟了”
“好,這個你拿好,打開蓋子,口朝天就可以,我先走”淦曉澀將一個煙花爆竹模樣的紙筒遞給淦暮塵,踏步圍牆,縱身而去。
“哈哈賊子,看你們往何處跑,有武宗強者出手,爾等必定原形畢露”身後人們看到飛天而去的淦曉澀,一陣讚賞和驚呼。
衆所周知,只有武宗強者纔可以飛檐走壁,卻不知淦曉澀是個另類,初階武師,卻可力敵皇者全身而退的另類,連淦暮塵這個自幼感覺良好的人也另眼相看。
淦暮塵將手中的傳訊筒打開,一道煙花爆竹的聲音在夜空響起。
加快速度,瞬間超出了所有追賊的人,消失在東大街盡頭,平時被淦曉澀馬拉松式訓練的效果得到完好的體現,眼前四道身影再次出現在其眼前。
速度越快,距離也越來越近“賊子,站住,哪裡跑”
然而,眼前的四個蒙面人改彎換道,轉身衝進左邊小巷子內。
淦暮塵埋着頭就追了上去,直到再也聽不到後方人的叫喊,回頭,才意識到巷子內就自己一個人,跑的太快,身後的人羣已經其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