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外的齊軍最終被平盧軍擊潰,除卻很少一部分戰死外,剩下的逃的逃降的降,不過戰鬥仍舊持續了大半日,畢竟是數十萬軍隊的大戰。
在戰鬥後續時間,李克用派遣的雁門軍精騎,疾馳百里趕到長安。在看到平盧軍四面涌入長安城後,這支雁門軍輕騎,沒有絲毫停留,就跟着進入長安城。
無論如何,攻佔長安的功勞,雁門軍要分一杯羹。
黃巢大軍數十萬,沒有被雁門軍拖住主力,就不會有平盧軍直驅長安的機會。
戰爭並未就此停歇,現在除了在長安城附近的黃巢軍隊,已經敗亡外,在關中附近,還有黃巢的部分將領,把持着不小的區域。
李曄後來知道,黃巢在一面發兵抵禦平盧軍和雁門軍的時候,在藍田屯兵數萬,準備作爲退路,黃巢被殺後,他的兒子和尚讓殘部匯合,取道藍田進入中原地界,首攻便是蔡州。
平盧軍四面入城的時候,李曄在安王府爲少司命療傷。李曄雖然出鎮平盧,但長安城的安王府,依舊是李曄的府邸。
以李曄半步築基的修爲,竟然無法讓少司命甦醒過來。
直到平盧軍徹底佔領城池,安王克復長安的消息傳遍全城,氣運加身,李曄的修爲再度急速提升,這才堪堪穩住少司命的傷勢。
療傷的過程持續三日,在此之前,李曄只能爲少司命穩住傷情,第三日的夜晚,絲絲縷縷氣運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不停涌入李曄體中,達到一個臨界點。
龍氣在氣海上放肆遊弋,原本凝實過半的軀體,在持續不停吸收氣運後,愈發顯得晶瑩剔透。
佛曉時分,龍氣忽然散發出耀眼的金芒,已經看不到原本的模樣。隨即一聲響亮龍吟傳來,龍氣再度露出本來面目的時候,已經成了另外一番模樣,通體金色,更加栩栩如生,有了睥睨蒼生的氣度。
李曄尚且來不及好好觀察,氣海就翻涌起驚濤駭浪,不斷衝擊練氣九層的壁壘,形成一波波靈氣潮汐。
李曄渾身一震,練氣九層氣海的壁壘轟然破碎,緊接着,一座古樸滄桑祭壇般的圓池,從混沌初開般的景象中升起。圓池靈氣氤氳,有流光溢彩,充滿聖潔之意,又散發出無邊的威壓之氣。
這就是靈池。
真人境三重境界,靈池真人,陰神真人,陽神真人。踏入真人境第一重境界的標誌,就是在體內開闢出靈池。
靈池兀一形成,飽滿的靈氣便遊走周身奇經八脈,李曄原本因爲給少司命療傷,而疲憊不堪的身體,在這一刻散發出無邊活力。
李曄心頭一振,靈池真人的修爲,他再是熟悉不過,那是他穿越前曾今抵達過的地方。此時,他感應到新世界的大門,正在向他敞開,源源不斷的磅礴力量,在他經脈中涌現,讓他生出可以移山填海的豪情。
不過李曄並沒有得意忘形,此刻少司命的傷勢還未復原,危在旦夕。
有了靈池真人的境界後,李曄對治癒少司命的傷勢,立即有了十足把握。
隨着真人境的修爲之力,不斷涌入少司命的經脈,李曄看到對方的面色漸漸紅潤起來,心跳在徐徐鼓動,呼吸也漸漸有了力量。
如此又是一日過去,日暮之後,房中燈火通明,李曄臉色蒼白的從屋中出來。
在大門外守了幾天幾夜的大司命,立即迎了上來,關切的問:“怎麼樣?”
李曄笑了笑:“沒有大礙了,不過要甦醒過來,只怕還要兩日。”
大司命顧不得其它,道了一聲謝,就立即衝進房間。
李曄略感疲憊,不過精神狀態卻很好。他走出院子,吩咐等候在外面的人,立即去召劉大正、李振等人來見,自己徑直去到東書房。
李曄剛剛坐下,宋嬌就走進房間,她輕飄飄的看了李曄一眼,見對方神色頗爲疲憊,眼中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嫉妒之色,嘴裡酸溜溜的說道:“看把你累的,怕是忘了今兒是什麼日子了吧。”
李曄擡頭看了她一眼,沒在意對方話語中的揶揄之意,問道:“城中諸事如何?”
宋嬌自個兒在椅子上坐下,收斂神色,肅然道:“平盧軍已經接管城池,皇宮已經被封鎖起來,黃巢的家眷除了逃走的一個兒子,其他的都已經被關押,隨時可以處置。”
“前日一戰,叛軍戰死萬餘,除卻逃散的,基本都被俘虜,現在看押在軍營,同樣隨時可以處置。另外,軍報已經傳往四方,那張你簽字蓋章的奏摺,也送去了成都。如今長安城已經恢復基本秩序,李振主持民政,劉大正主持軍務。”
李曄點點頭,“雁門軍如何?”
說起雁門軍,宋嬌有了笑意,只不過是揶揄的笑意。
她不無得意道:“李克用已經到了長安,雁門軍陸續趕來。前日李克用與尚讓力戰,尚讓二十萬大軍,被他斬了大半。那可是十幾萬顆首級,你此戰斬獲的所有首級加起來,也沒有他多。在朝廷的功勞簿上,每一顆首級都是軍功,李克用這回可是賺大了。只不過,跟你一比,還是要差了不少。”
李曄不以爲意:“破潼關,復長安,殺黃巢,這三件功勞我都佔了,總得留點湯給李克用,要不然也說不過去。”
宋嬌笑了笑繼續道:“關中四面的軍隊,都在圍攻黃巢叛軍佔據的州縣,他們有的投降了,有的卻拒不投降,想要割地稱王,所以戰事暫時不會停歇。對了,黃巢的兒子和尚讓殘部匯合,已經往藍田去了。”
李曄點點頭:“黃巢雖已敗亡,他麾下的野心之輩卻不少,他們不會就這麼認輸的。況且現在天下亂象頻生,大家都想要建功立業,有一番作爲,自然不肯早早認輸。”
“除了黃巢,現在各地都有大股小股的亂兵。”宋嬌哂笑一聲:“亂世有野心是好事,但若是認不清形勢,就是自取滅亡之道。對了,現在關中四面不靖,且不說各地還有叛軍餘部活動,那些從沙場逃散的叛軍將士,也有不少遁入山林,爲盜爲賊的。接下來,平盧軍要不要四面征討?”
李曄搖搖頭:“不用。剩下的功勞,分給諸路大軍吧,沒必要什麼事都是我來做,什麼功勞都被我掙了,我可不想成爲衆矢之的。”
跟宋嬌說完這些,李振、劉大正等人到了,李曄又跟他們商討了一些要務。
現在的長安城,可以說是落在李曄手裡,平盧軍把控長安城防,自然也就把控了整座長安城。好在黃巢火燒皇宮的事情沒有出現,所以現在長安並無太大損壞,但畢竟被叛軍控制了許久,繁華早就不如當初,這也不是可以立即恢復的。
李曄佈置完諸事,就讓衆人退下,各司其職。
現在他就等李儼歸來,隨後就可以交差,在得到該有的封賞後,就可以離開長安回平盧。
回到居處,少司命已經醒來,比李曄預想的要早很多,可見少司命生命力之頑強。
大司命正在和她說話,見到李曄歸來,大司命竟然複雜的看了他一眼,隨後就離開了居處,最後只對少司命說,明日再來看你。
本來李曄是打算來看看少司命的情況,就回去休息的,畢竟安王府這麼大,他在哪裡休息都成,讓大司命陪着少司命就行。但看這副架勢,好似李曄今晚要做“陪牀家屬”。
少司命靠在牀榻上,看起來已經恢復如常,除了行動力弱些,約莫再休養幾日,就真的可以康復了。
李曄在牀頭大司命留下的凳子上坐下,笑着問:“感覺如何?”
少司命點點頭,算是示意自己無礙,那雙清澈明淨的眸子,一動不動看着李曄,亮得厲害,好似有千言萬語,但就是無法言說,直把李曄看得都不好意思,不敢跟她對視。
李曄又問了幾句少司命的情況,見她的確沒什麼大礙了,心頭徹底放鬆下來。能殺黃巢,完全是因爲少司命不顧性命阻攔,否則此番讓黃巢逃了,對方還會造成不少亂子。平盧軍出征已經多時,要是被那麼折騰下去,恐怕將士們思鄉心切,戰力就會大打折扣。
李曄向來知道少司命是好強的性子,但上回聽到大司命聲嘶力竭的質問,李曄也曾捫心自問過,少司命果真那麼在乎自己?
或許對於一個從不說話,面上清冷內心孤獨的少女而言,三年的朝夕相處,的確會在對方心中產生莫大漣漪。起初兩人那點敵意,只怕早就已經煙消雲散,若非如此,在平盧的時候,少司命常年跟李曄睡內外間,對方怎麼會連一次行刺的嘗試都沒有?
心頭暗歎一聲,李曄把這些念頭驅散,對少司命道:“你好生休息......”
他正要說自己先走一步,但話未出口,就突然愣在那裡,因爲少司命,已經伸手去解面上的紗巾!
在李曄的記憶裡,少司命的紗巾從來沒有取下,就像她從來不曾說話一樣。都說少司命隱藏在紗巾下的容貌,是驚天絕色,見者必然驚魂,然而這畢竟只是傳說,沒有人真的見過。
紗巾緩緩卸下,李曄目不轉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