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怔了怔,很快明白了李克用的意思,當即下拜表態道:“末將願爲郡王、爲河東肝腦塗地,跟李曄不死不休!”
在沁州大敗、河東黯然頹唐的當口,李存孝突破兵家大將,這對三軍士氣和民心穩固都有莫大作用。
爲了儘可能降低沁州城之敗的影響,李克用勢必大肆渲染此事,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李克用麾下出了兵家大將,從而穩定河東大局,爲後續戰爭做準備。
論修爲境界,李存孝已經超過李克用,臣比主強,這不能不說是個忌諱。所以李存孝立馬錶態效忠,目的是讓李克用不要猜忌自己。
“好!將軍忠心,我素來知曉!將軍在此時晉升大將,這是天助我河東,此戰李曄必敗!”李克用激奮的說道。
他說的這些話,很快就會傳遍河東,提升軍民鬥志。
......
在沁州刺史的帶頭苦幹下,沁州權貴們很快爲大軍籌集了幾十萬石糧秣,李曄也開始佩服起那名刺史來,這傢伙雖然膽子小得很,而且明顯是個官油子,但能力倒是真的不差。
看來很多人之所以成爲油子,並不是他們沒本事,而是生存需要。
實際上李曄並不缺那點糧秣,天平軍、橫海軍、魏博軍、昭義軍提供的糧秣,早就夠大軍征戰一年半載了。當然,從長遠來說,這東西也是多多益善。誰也不知道這場戰爭會打多久。
不過李曄真正需要的,還是借沁州城樹立一個標杆。告訴河東其它州縣的官員和權貴,趁早效忠朝廷、歸順孤王,你們還是有機會保住地位的。
沁州城的權貴們,在忙着籌措糧秣時,上官傾城和劉大正的狀態也逐步穩定下來,後者的斷臂沒兩日功夫就重新生長好。
聖嬰大王的名頭不是虛的,莫說劉大正只是手臂斷了,就算四肢盡斷也不是什麼事。劉大正姑且如此,上官傾城就更不必說,傷勢早已經復原。
只不過她從醒來之後,就一直在閉關,跟李存孝一戰,尤其是親眼看到李存孝晉升兵家大將,上官傾城內心觸動很大,領悟也很多。
好在兵家修士閉關並不需要多久,數日之後,上官傾城就出關。
她閉關的時日雖然不長,但整個人看起來“煥然一新”。氣質更加鋒銳,氣息更加雄渾厚重,站在人前就如淵渟嶽峙,給人莫大壓迫感。
劉大正不得不感嘆道:“天賦這東西,可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想我劉大正,也一直自認爲是天資絕倫之輩,並且日日勤修不綴,這才能而立之年便成就兵家戰將,在江湖上也闖出中原第一刀的名聲。如此意氣風發,也曾自以爲天下罕有對手,如今......”
他苦笑搖頭,“如今見了上官傾城和李存孝才知道,老天賞飯的時候,可真是他孃的沒有公平可言啊!”
宋嬌拍着她的肩膀,老氣橫秋的安慰道:“別苦澀了,你也不錯,怎麼說也是一代豪傑。雖然比老孃差些,但也不算辱沒身份。”
劉大正無力的看了她一眼,拱手道:“我謝謝你。”
宋嬌莞爾道:“不客氣。”
上官傾城當然還沒有成就兵家大將,那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但她兵家上將的境界,卻更加穩固和光芒四射,有了一絲神兵利器的神韻。
李曄想了想,問宋嬌道:“當年西楚霸王是什麼境界?”
“當然是名將。”宋嬌不假思索,“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名將!”
對方反應這麼大,讓李曄不禁失笑,“怎麼不一般?”
宋嬌用崇拜的口吻道:“那可是有望達成兵家至境的存在,當然不一般。古往今來,名將雖然不多,然而數千年曆史中,還是有那麼一些的。但可以跟西楚霸王相提並論的有幾個?”
李曄尋思起來,李存孝在軍事上跟項羽齊名,那日後定然也是名將之境。眼下他還只是大將,就已經如此難纏,等他到了名將,那豈不是真要逆天?沙場之上,誰還能擋他?
“這廝不早點死,我怕是寢食難安啊。”李曄摸着下巴咂摸一句。
宋嬌好奇道:“你打算怎麼做?”
李曄沉吟片刻:“且走且看。”
大軍沒有在沁州城停留太久,就相繼開拔趕赴下一處戰場,畢竟大軍的目的地是太原。
攻下沁州後,東北儀州、西北汾州與沁州的三面呼應,組成的第一道防線被打破。
但是接下來,對北面的太原城而言,儀州在東南角,汾州在西南角,三地依舊可以相互呼應,組成第二道防線。
太原城作爲河東節度使治州所在之地,也是李克用的基業所在,無論是支援儀州還是汾州,都能提供很大的力量。
在李曄的調度下,官軍並分兩路,同時向儀州和汾州發動進攻。
汾州刺史李存信之前被上官傾城重傷,驍將李存進更是戰死,軍力大損,所以是官軍勢在必得的一路,也是李曄要求雷霆拿下的目標。
儀州有李存孝坐鎮,是個硬骨頭,稍有不慎還有可能被反攻,所以李曄的策略是以穩爲主。攻打儀州,並不是爲了攻下城池,而是拖住李存孝。如果李曄不理他,只發兵從西北進兵,那麼李存孝就能主動進攻沁州,威脅官軍後方。
數日後,劉大正帶領西路軍成功攻下汾州。
而這時,李曄和上官傾城等人,帶着東路軍已經圍了儀州城池。李曄並沒有下令大軍進攻,他的策略是挖掘壕溝,縱橫封鎖儀州城,將儀州城與外界隔絕起來,最終達到困死對方的目的。
李存孝數次率軍出城,主動進攻官軍,李曄下令妖族仙人境修士出戰。佛域僧人當仁不讓,緊跟着出動保護李存孝。最後激戰幾場,都是李曄親自上陣,官軍纔沒有潰敗。
這天軍議的時候,衆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很多人都坐着一言不發。
“李存孝這廝的確厲害,再這樣下去不行,我們莫說攻佔城池,反過來還要防着他突擊我們的軍陣、營地!”
見衆人啞口無言,聖嬰開始暴躁的來回轉,他真正生氣的時候,呼吸之間鼻子裡都會噴出火蛇,“兵家大將,戰陣領域覆蓋範圍太廣,整個儀州城幾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不解決李存孝,儀州就攻不下來,還談何進攻太原?”
聖子尤達梟臉色陰晴不定,周身黑氣縈繞,他認真思考的時候,氣息總是高深莫測,跟平素一貫的不着調氣質很不相符。
他嘆了口氣,“怎麼解決?有佛域仙人保護,修士殺不了,戰陣之上他更是無敵。”
說到這,他尋思着提出疑問:“儀州不攻行不行?汾州已經被劉將軍攻佔,大軍可以從汾州進取太原。”
李振斷然搖頭:“絕對不行!若是儀州不被攻克,沁州和大軍後方就會時刻受到威脅,這是其一;其二,要照顧沁州和大軍後方,就必須分派足夠多的力量圍困儀州,拖住李存孝,但分了這麼多人馬後,進攻太原的兵力就太少,根本無法攻佔太原!”
“其三,儀州不克,李克用和李存孝各據一方,互爲犄角,隨時都能相互援引,配合出擊。而我大軍勞師遠征,被迫在敵境分散於兩地,若是戰事僵持,則夜長夢多,必然生變!”
李振這番分析說完之中,堂中又陷入沉默。
平盧軍進攻河東,一路來順風順水,無論是得到天平、橫海等鎮的襄助,還是雷霆解決魏博,包括攻佔沁州城,都沒用多少時間。但戰局到了現在,因爲李存孝臨戰突破到兵家大將,成爲了作弊一樣的存在,讓大軍原來的大好局勢急轉直下,陷入困境。
“若是李存孝解決不了,大部軍力被拖在儀州,而西路軍又無力進攻太原,那接下來怎麼辦?難不成讓西路軍來援儀州?”聖嬰抓着頭髮說道。
“西路軍若是來援儀州,豈不是把剛到手的汾州又還給李克用?而且來了也不一定有用。李克用也能隨時派人支援儀州。”李振搖搖頭。
“那怎麼辦?這仗還能不能打?”聖嬰一下子跳了起來,躬身瞪着雙眼,“我們難道輸定了?”
南宮第一忽然嘆息道:“這就是兵家啊!這就是天下大爭,歷來都少不了兵家的原因啊!”
聖子瞥了他一眼,卻沒有去懟他,而是摸着下巴發出智慧的判斷:“必須先解決李存孝!”
說着,他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李曄。
李曄老神在在坐在主位上,聖子看過來的時候,他也瞄了聖子一眼。
他知道了聖子的意思,他也知道聖子知道他知道了聖子的意思,他遂笑了笑,道:“李存孝交給我來解決。”
聖子也露出笑意:“就知道你會想到辦法。”
李曄笑容濃了一分:“你知道我想到了什麼辦法?”
聖子笑容多了一絲高深莫測的意味:“我以爲你知道我知道你想到了什麼辦法。”
李曄笑容更甚:“我不知道。”
聖子不動聲色:“你真不知道?”
李曄笑道:“閉嘴把你!”
李曄的計劃很快被施行,各部人員相繼出發,一張撒向河東,目的是絞殺李存孝的大網,在不知不覺間完成。
李曄的計劃說起來很簡單——離間。
離間李存孝與李克用。
在這個大計劃之下,是無數個配套支撐的小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