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地羅對李曄始終和顏悅色,那是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地羅當然很自信,爲了以策萬全,他還帶着一名天仙境在身旁。兩名天仙境,加上齊破天,要對付一個剛剛重傷的地仙境,地羅覺得自己是殺雞用牛刀。
地羅帶着衆人飛行半夜,倒也不全是在做戲,探路的本職工作還是做的不差。畢竟他之所以能帶着李曄單獨出來,還是因爲領了這份差事才名正言順,回去後還是要彙報前路情況的。
“我們連續飛行了半夜,想必大家都累了,便在前面那處山坳休息片刻。”地羅回頭看向李曄,嘴角浮現出邪魅的笑容,眼中飽含深意,“李兄,你說對不對?”
“隊長說的太對了!”李曄連連點頭,他捂着胸口,面色痛苦,“雖然服下了丹藥,但我的傷還沒好,現在有些吃力。”
他當然沒什麼傷,只是做戲做全套。而且現在他覺得,地羅一路上老是一副高高在上,智珠在握,還時不時給他一個神秘微笑的樣子,實在是太噁心了,他真的有些看不下去。
衆人落到山坳中一塊林間空地上,地羅繼續保持着那個自以爲很高大上的神秘微笑,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袍,彈了彈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這才用看掌心螞蟻的目光,不懷好意的看着李曄,徐徐開口:“李兄,累了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另一名天仙境假裝無意的走到李曄身後,封死了對方逃走的方向。
齊破天看到這場景,哪裡還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駭得心驚肉跳。他有心上去阻止,奈何自己實力不夠,完全不敢輕舉妄動。這讓他五官都痛苦的糾到一起,看李曄的目光充滿同情與不捨。
李兄馬上就要死了啊,這真是讓人難過,明明是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喜歡犯傻呢,唉,趕明兒我要給李兄修座好墓。
李曄回答地羅的問題:“確實很累,不知道隊長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減輕一些疲累?”
地羅見李曄如此天真,再也忍不住,仰頭哈哈大笑起來。他很享受這種戲弄螞蟻的感覺,也特別欣賞敵人在臨死之前,那種愚蠢迷茫的模樣,這可是比任何舞蹈都好看多了。
“我這裡倒是真的有個辦法,能讓李兄少些疲累。”地羅笑出了眼淚,好不容易止住笑聲,充滿戲謔的看着李曄,“不,不是少些疲累,是可以讓李兄從今往後,永遠不再感到疲累!”
李曄訝然:“還有這種好事?”
地羅又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對,對,的確有這種好事,你知道是什麼嗎?”
李曄微笑道:“我當然知道。”
地羅頓感意外,“哦?你竟然知道?說來聽聽。”
李曄笑意愈發濃郁:“這世間有個地方,到了那裡的人,永遠都不會再感到疲累,而且那個地方是每個人都知道的。隊長若是有興趣,不如我送你去如何?”
地羅怔了怔,覺得李曄這反應不對勁了,眼神也陰沉下來,“是什麼地方?”
李曄搖頭嘆息一聲,用可憐的目光看了地羅一眼:“這還用問?當然是......黃泉!”
“你找死!”地羅勃然大怒,“你這隻馬上就要死掉的螻蟻,竟然還敢大言不慚!本來我還想讓你多活片刻,但你既然找死,我就送你去......”
話未說完,地羅已經出手。手中一柄降魔杵,對着李曄眉心轟然砸下。天仙境的修爲毫無保留爆發出來,使得降魔杵在落下的極短時間內,周圍盪開一圈又一圈靈氣波盪,彼此連接成串,煞是好看。
好看不是重點,關鍵是威力足夠。
地羅兀一出手,竟然沒有絲毫保留!
齊破天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眼看李曄就要喪命,還是忍不住慘叫出聲:“李兄!”
然而下一瞬,齊破天就愣在那裡,下面的話也卡在咽喉,怎麼都無法喊出來。
地羅手中的降魔杵,停在李曄額前三寸處,就被護體靈氣擋住,再也無法下落半分!
這當然不是讓齊破天僵立當場的原因。
讓他目瞪口呆的是,此時此刻,一柄長劍已經洞穿了地羅的咽喉!
而那柄長劍,被李曄握在手裡!
地羅瞪大了意外、驚恐的雙眼,疑惑而又絕望的看着李曄,嘴裡發出桀桀的聲音,奮力想要說些什麼,但除了吐血外,怎麼都吐不出完整的字眼。
李曄嘴角上揚,笑得有些邪魅:“我知道,你很喜歡戲弄必死的對手,欣賞敵人臨死前的愚蠢無知。所以我讓你多說了幾句話,多活了片刻.......因爲,我也很喜歡啊!”
地羅徒勞掙扎着,現在他終於意識到,他纔是那隻愚蠢的螞蟻:“咳咳......咳......”
李曄手腕一抖,盧具劍上靈氣爆發,對方的脖頸炸開。不僅如此,他整個身體化作塵埃,煙消雲散,連一滴血都沒留下。
解決了地羅,李曄回頭看向剩餘的那名天仙境。
這名天仙境先前壓根兒就沒打算出手,他站到李曄身後也只是以防萬一,他從來沒想過,昨夜才重傷的李曄,現在能在地羅的一擊下活下來。
現在看到地羅竟然被李曄所殺,他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以至於在第一時間都忘了反應。等他看到李曄轉過身來,再想出手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對李曄造成任何威脅。
當然,就算他一早就出手,也不可能對李曄造成半點兒傷害。
在他動手之前,李曄的劍已經架在他肩膀上,燃燒的青白靈氣火焰,讓他的脖子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險。
“李......李大俠,有話......好好說!我......我沒有對你動手的意思!”這名天仙境一動也不敢動,臉上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聲音艱澀。
李曄笑容醇和:“閣下尊姓大名?”
“回大俠的話,在下......離劍。”修士看見李曄的笑容,竟然覺得非常親切,見對方沒有殺氣,心裡暗暗鬆了口氣,但也不敢完全放鬆。
“離劍,好名字。”李曄笑容不減,“我這裡有個買賣想跟你談談。”
離劍勉強笑着:“什麼買賣?”
“賣你一件東西。”
“是什麼?”
“你的命。”
“我......要怎麼買?”
“你說呢?”
離劍艱難的嚥了口唾沫:“我現在命都是李大俠的,身上的財寶也都是李大俠的,實在沒什麼能夠拿出來了......”
他這話的意思,自然是我願意拿出我所有的財寶來買我的命,只是說的好聽些罷了。
熟料李曄認真點頭:“你說的對,你的確沒東西可以拿出來了。這樣,不如你給我做奴僕如何?用你以後鞍前馬後的辛勞,還作爲贖命的報酬。”
離劍還能說什麼,自然是全都答應。
在離劍主動配合的情況下,李曄沒費什麼力,就跟對方簽訂了鮮血契約,在對方身體裡種下了禁制,跟控制齊破天的手段一樣。
收服了離劍,李曄沒有在原地停留,帶着他和齊破天繼續探路。事關一千多名修士的性命,李曄沒道理忽視這件事,對他而言,這一千多名修士,可都是他的財富,不容有失。
“李兄,你到底是什麼境界?”齊破天跟上李曄,一臉崇拜的問道。現在李曄在他心目中,就像高山一樣偉岸雄闊,如大海一樣深不可測。
李曄笑了笑:“地仙境。”
齊破天牙關咯嘣一聲,差些咬了自己的舌頭。不過既然李曄不想多言,他也就識趣的不再多問。
半個時辰後,李曄根據一些蛛絲馬跡,改道向北飛行。
作爲軍中宿將,他根據兇獸的蹤跡,敏銳的察覺出了一些異常。雖然昨夜撤走的兇獸,的確是在繼續向東撤退,但中間卻有零星一些氣息,改道向北了。
行不過一個時辰,在一處盆地中,李曄看到了光亮。那不是燈火,而是修士在施展術法。向北來的兇獸留下的零星氣息,也的確通往了那處林木茂密的盆地。
兇獸之中,果然有修士!
留下齊破天和離劍在外圍等着,李曄獨自深入盆地,探查了許久。
一個時辰後,李曄從盆地中出來,眉頭微皺,眼中卻有莫名的亮光。這說明他發現了讓他不怎麼開心的東西,但也找到了可趁的良機。
原路返回,來到改道向北的地點,李曄又往東飛行了一段距離。在發現了證實自己想法的一些痕跡後,他帶着齊破天和離劍停下身形,轉頭回去和隊伍匯合。
“李兄,你殺了地羅,大當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就這麼回去,大當家要是問起,我們該怎麼說?”齊破天現在已經完全代入到李曄小迷弟的角色。
李曄嘴角勾了勾,笑意莫測:“你們大當家不會善罷甘休?這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那什麼纔是了不得的事?”齊破天疑惑的問。
“真正了不得的事,是我不會善罷甘休。”李曄眼中閃過一抹厲芒。
齊破天訝然。
“我們大當家......可是真仙境!”離劍善意的提醒。
李曄撇撇嘴:“土雞瓦狗而已。”
離劍說不出話來。
“我這裡有個計劃,需要你們兩個配合。”李曄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
清晨,殺戮之手大當家在晨曦中睜開眼,結束了一整夜的打坐。
跟兇獸激戰的時候,他也受了些傷,經過一天一夜的調息,現在已經完全恢復,這讓他重新有了萬丈豪情,覺得可以好生再跟兇獸大戰一場了。
大當家起身後第一件事,就是向老闆娘所在的方位看去,待看到對方盤膝而坐的身影后,他眼中露出急不可耐之色。
在此之前,他閉關三載,煉製出了一件中品法器,那期間可是半個女妖都沒碰過。
只要地羅和離劍歸來,帶回李曄被兇獸襲殺的消息,他就能沒有一點兒顧忌的去對老闆娘下手。
大當家不無急切的向東邊看去。沒多久,兩道長虹飛來,露出離劍和齊破天的身影,並沒有李曄的影子。
大當家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