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收了玉訣,從花壇前站起身,隨手拍了拍衣袍上的泥土灰塵,看向大殿前側刻有道文的石碑,目光平靜,古波不驚。
“世子竟然破了陣法禁制,他竟然做到了!”
上官傾城怔怔望着李曄,心裡只剩下這一個聲音。
“世子竟有如此本事?他竟能有媲美練氣術師的手段?這還是我們的世子嗎?”
王府甲士反應過來之後,無不向李曄看過來,眼神如同看鬼神一般。
李曄沒有停留,也沒有惺惺作態,淡然走過來,一步步邁上石階,向袁天罡留下的道文走去。
破小玄陣,這在衆人看來,或許覺得不可思議,但對曾今是大修士的李曄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也沒必要去回味。
這樣的事,對李曄而言,太過平常。
眼見李曄走向石碑,側旁屋舍中的中年道士,立即臉色陰沉,他身旁的兩名年輕道士,也是大爲焦急,眼前的情況,跟他們預想的天差萬別,“師父,現在該怎麼辦?”
中年道士還未說話,他手中的傳訊玉簡裡,已經傳來李曜急切的聲音:“過了這麼久了,怎麼還沒回話?李曄那廝是不是已經被小玄陣擊傷?玉訣拿到了沒有?說話啊,怎麼不說話?”
此時聽了李曜的詢問,尤其是聽到對方話語中的欣喜和按捺不住之意,中年道士面色大苦,他醞釀了半響,在李曜快要失去耐心,破口大罵的時候,才勉強用心念默道:“公子,說來你可能不信,李曄他......破了小玄陣!”
“什麼?你說什麼笑話?現在可不是說笑的時候,趕緊把玉訣收好,稍後我會派人來取。”傳訊玉簡裡,傳來李曜不耐煩的聲音。
中年道士恨不得一頭撞死,“曜公子,李曄的確破了小玄陣,他憑藉的是一塊玉訣,現今他已到了石碑前......”
李曄能破陣,中年道士只能將原因,歸結在玉訣上。
中年道士的話說完,傳訊玉簡沉默了好半響,就在中年道士以爲玉簡出了什麼毛病的時候,玉簡裡驟然響起一陣踹小案、摔東西的聲音,隨後就是李曜憤怒的咆哮:“那你還在等什麼?!阻止他!將他從太玄觀轟出去!要是真讓他得了道運,我刨了你家祖墳!”
話說完,像是覺得道士不在意祖墳似的,李曜的聲音憑空又大了幾分:“我掘了你的道觀,將你碎屍萬段!”
中年道士臉色再變,他知道李曜不是在威嚇他,對方極有可能真的這麼做,他連忙收了傳訊玉簡,掠出屋舍,招呼兩名年輕道士:“阻止他們!”
此時,李曄正在石碑前坐下來,上官傾城和王府甲士,剛從驚喜過回過神,正在彼此慶賀,忽見三名道士掠出屋舍,向他們撲來,又聽了中年道士的話,一怔之後立即大怒,紛紛拔刀相迎。
“山野妖道,竟然對世子不敬,找死!”
上官傾城舉刀斬向中年道士,別看她在李曄面前溫順謙和,實則是個火爆脾氣,今天走進道觀,她老早就對故弄玄虛的中年道士看不順眼了,此時對方竟然向他們出手,要妨礙李曄參悟道文,當即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道門清淨之地,豈容爾等橫刀逞兇!”中年道士揮出一掌,將上官傾城斬來的橫刀拍開,話一出口便滿嘴自以爲是的道理,“還不乖乖跪拜真武!”
李曄轉頭看來,還未說話,上官傾城已是滿面怒容,持刀再度向中年道士斬下,“你這妖道,滿口胡言,分明是你動手在先,竟然還敢強詞奪理!”
“區區武師,也敢在貧道面前放肆,給我滾開!”中年道士冷斥一聲,武宗的修爲毫無保留爆發出來,一掌擊出,勁風大作,拍在上官傾城肩頭,將她擊得連連後退。
中年道士一擊得手,便朝李曄大喝:“李曄那廝,還不從道文前離開!在真武大帝面前,你壞了袁天師留下的法陣,這是觸犯上神的舉動,還不速速跪下告罪,三叩九拜,退出太玄觀?!”
李曄從石碑前站起身來。
這中年道士竟敢一改“置身事外”的做派,對自己大打出手露出馬腳,也不怕自己將其擒下,逼問出他背後的主使,如此看來,無論是中年道士,還是李曜,都被自己瞬破小玄陣的舉動,給驚得心神慌亂了。
“妖道,我宰了你!”上官傾城從地上躍起,聽了中年道士的話,雙目直欲冒火,一把抹去溢出嘴角的一縷鮮血,再度揮刀迎上。
“口出狂言,持刀行兇,擾亂道觀,如此行徑已跟妖魔無異,貧道今日就替天行道,將爾等擒殺於此!”中年道士顯出怒容,一掌擊飛縱身撲來的一名王府甲士,又掠向上官傾城。
“將我等擒殺於此?怪不得敢不顧後果出手,原來是這般主意,看樣子是吃定我們了。”李曄心頭瞭然,這中年道士,每一字每一句都把他自己擺在道義一邊,罔顧事實,將李曄等人斥爲亂賊,好像真理正義,只憑他一言而決。
中年道士有武宗境界,上官傾城和四名王府甲士,都不是對手,此刻紛紛受傷,有一名甲士已是倒地不起。
停留在峰腳的王府甲士,此時聽到了動靜,連忙向道觀趕來,不過山路到底狹窄崎嶇,雖然只隔着幾百步的距離,但等他們上來,此間之事早已塵埃落定。
中年道士很明顯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出手毫無顧忌。
中年道士心裡想着:“只需擊倒這些甲士,讓李曄沒了護衛,就能生擒此子,到時候人質在手,涼那些王府甲士也不敢怎樣。事成之後,大不了遠走高飛就是,李曜必不會虧待貧道!”
計議已定,中年道士出手更是兇狠,嘴裡繼續叫囂道:“李曄那廝,你罪孽深重,還不乖乖跪下,向真武玄天上帝認罪?”
他這話一出口,另外兩名年輕道士,也是紛紛大喝應和:“妖魔世子,罪孽深重,速速跪下,向真武請罪!”
“真武?”李曄轉頭看向大殿裡供奉的真武雕像,微微眯了眯眼,他一直沒有出手,未嘗不是因爲這道觀乃是真武的地盤,只是此刻,李曄的心緒已經有些變化。
“都說你替天庭監察人間,賞善罰惡,無有不靈。如今你道門子弟,罔顧道義,謀財害命,顛倒黑白,你爲何不怒?你既已怒了,爲何不曾降下神罰?”李曄眼神微沉。
這時,中年道士已經再度擊退上官傾城,向他掠來,一掌揮下,“李曄,還不跪下?!”
李曄的目光從真武雕像上離開,漸漸變得冰冷,他一步踏出,衣袂無風自動,“你沒怒,我卻已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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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道士正疾步掠來,眼見李曄不閃不避,反而迎了過來,心頭一喜,又不禁哂笑一聲,心道:“此子真是廢物,竟然連逃命都不知道,難道以爲貧道會顧忌你的世子身份不成?”
看到這一幕的上官傾城,已經救援不及,她失聲大喊:“世子,快走!”
然而上官傾城自己也知道,李曄根本走不掉,此刻她心中涌起一股滔天怒火,那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恨,她絕望了,心頭一片哀鳴:“安王已逝,我卻連世子的周全都護不住,日後有何顏面,卻見泉下的安王和父親?”
不僅是她,還清醒的王府甲士,看到這一幕,也是大驚失色,他們知道,李曄完了。
兩名年輕道士,則是神色一振,他們心知,只要擒下李曄,便是大局已定。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上官傾城陡然愣住,神色一僵。
王府甲士,齊齊睜大了雙眼。
兩名年輕道士,則是肝膽欲裂,嚇得面無人色。
掠向李曄的中年道士,凌空一躍,大手一伸,就要抓住李曄的咽喉。
這時,李曄踏出一步,反手一拳,卻是速度奇快,後發先至,直接轟在中年道士小腹。
“嘭”的一聲,中年道士的身子倒飛出去,人在半空便口吐鮮血,隨即重重倒在地上,滑出去數步,撞在牆根,腦袋一歪,雙目翻白,竟然就此昏了過去!
“怎麼會這樣?!”衆人無不驚詫莫名。
擁有武宗修爲的中年道士,竟被李曄一拳轟得口吐鮮血,就此昏迷?
李曄不是個不能修行,沒有修爲的廢物嗎?
天下何曾有這樣的廢物?
李曄收回拳頭,甩了甩衣袖,冷哼一聲。
雖然李曄跟中年道士一樣,都是宗師修爲,但中年道士壓根就不知道李曄的境界,還當他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一爪抓來,根本沒想過李曄能反抗,全然不顧露出的破綻不說,還沒用全力,害怕一下抓破李曄的咽喉。
這等時候,李曄哪會客氣,自然是教對方做人。
李曄揹負雙手,走向兩名雙股顫慄、手足無措的年輕道士,眼神冰冷,“身爲道人,不知恪守本分,竟敢對本世子口吐穢言,出手傷我甲士,誰給你們的勇氣?梁靜茹嗎?”
修道之人,最忌諱的便是被人污衊爲妖魔。妖魔之輩,無論修爲如何,都不可能得道飛昇,位列仙班。
兩名年輕道士早已被李曄的出手鎮住,神思不屬,連中年道士都栽了,他們就更不是對手,眼下被李曄當頭棒喝,心膽俱顫,再看李曄,只覺對方氣度不俗,彷彿有無上威嚴,頓時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心裡想起他們做下的齷齪勾當,就再也沒了半分膽氣,連忙伏地叩首:“世子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