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坊已經守不住了,白狼很清楚,不僅是雞鳴坊守不住,羅信街、福寧巷也沒守住。前兩日吳悠給大家劃定的戰區,到現在十之七八都已經守不住。
他們姑且如此,就更別說原本鎮疆城妖士把守的防區。
至此,妖族修士的防線被迫收縮,已經只有城主府方圓千丈的範圍,整個鎮疆城的妖族修士已經十不餘三,尤其是在四大妖王出戰後,眼下獸潮的進攻看起來根本無法打退。
白狼沒打算活下去,不是真的不願意,而是他知道已經幾乎沒有這種可能性。他的精神力消耗殆盡,無法再號令更多狼羣,現在只有拖着殘敗之軀,跟兇獸做最後一搏。
白狼持劍而行,沒有衝鋒沒有躍起,只是平靜的走向兇獸,就像是慷慨赴死的志士。
一頭真人境的虎獸咆哮着撲過來,眼中兇光畢露,它已經撲倒了兩名煉氣期的妖士,現在也要把白狼撕碎。
白狼目光沉靜,是哀莫大於心死的那種沉靜。他腳步錯動,身形一閃,手中滴血長劍撩起,劍光如瀑布灑開。虎獸還在半空,身體就被攔腰切成兩半,鮮血一下子潑了下來。
白狼臉色更白了一分。他像是沒有察覺,繼續前行。
又一頭地仙境的熊獸奔跑過來,行動間地面狂震,像是戰車一樣撞倒了白狼。白狼的口鼻中皆有鮮血噴出,骨頭碎裂的聲音格外刺耳。熊獸嘶吼着撲上白狼的身體,雙爪瘋狂拍下。
半響,渾身是傷的白狼站了起來,熊獸已經被肢解成碎肉堆在地上。他腳步不再穩定,搖搖晃晃的繼續向前,他的神色不見半點兒變化,就好像感覺不到流血不停的身體的疼痛。
他只想向前,或者倒在向前的路上。
終於,在接連斬殺了十幾頭兇獸後,白狼被兩隻熾焰鷹在身上啄出了幾個偌大的血洞。白狼終於堅持不住,撐着長劍跪倒在地。他擡起頭,目光平靜而坦然,他看到一隻熾焰鷹猛地飛下,在半空煽動翅膀,轟出一團巨大的火雲。
火雲臨面。
“給我死!”兩記刀光從雞鳴坊後方飛來,正中兩隻熾焰鷹的身體,直接將其當空轟爆。原本該被火焰吞噬的白狼,也因此只是被稍微燒了一下,那火焰就不見了蹤影。
又是數只強大凶獸發出各種難聽的吱吱聲和吼叫聲,一起衝向白狼,想要將他淹沒。此刻的白狼氣力已盡,已經不可能在它們的進攻中活下來。
轟隆一聲巨響,半空中如有隕石砸落在白狼身前,團起的碎石煙塵中,那數只兇獸悉數被震飛,隨即刀光接連出現,準確的將幾隻兇獸斬殺當場。
白狼身前有一個霸道無匹的背影。
斬殺了兇獸,他轉身就扶起白狼:“這裡守不住了,我們往後撤!”
這修士正是趙霸天。
白狼看了趙霸天一眼,已經無心苟延殘喘的他,本想搖頭拒絕,但是看到趙霸天的模樣,拒絕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眼前的趙霸天左手衣袖空蕩蕩的,手臂竟然是齊肩消失不見,頭髮也全都不見了蹤影,露出鮮血淋漓的頭皮,周身也不知受了多少傷,衣袍早已零落,貼身護體鎧甲都已經殘破不堪。
饒是如此,趙霸天依然給人一種霸氣無畏的感覺,就好像一柄已經卷刃但依舊能殺敵的刀,一團雖然飄搖但仍舊能夠吞噬萬物的火焰。
眼前的趙霸天跟黑石嶺的趙霸天判若兩人,身上那股堅韌金戈之氣怎麼都掩蓋不住,隱有氣衝斗牛的意味。
在這場血戰中,多的是妖士戰死,也多的是妖士成長。
白狼去收殮了紅袖的屍體,帶着妖士們撤出雞鳴坊,跟隨趙霸天回到城主府。半途中白狼看到很多妖士正從原本的防區撤回,而城主府的嫡系則上前接應,最後整個戰線都收縮了一圈,只剩下原本的三分之二不到。
來到城主府,白狼發現很多領頭妖士都到了,渾身血污的趙伯符坐在城主府的大門前,他那把金光閃閃的上品法寶大刀,現在就插在腳前,看起來猶如一面旗幟。
“郡主,白狼所部我給你帶回來了!”趙霸天來到吳悠面前,帶着不辱使命的自豪之色,渾然不覺頭頂還有血珠不停滑落面龐。
吳悠倒是沒有受什麼傷,但賣相也好不到哪裡去,衣衫髒兮兮的,腦袋上的羊角辮也沒了,滿頭青絲凌亂的披散着,可想而知也是從戰鬥中撤出來不久。
然而就是這副模樣的郡主,不僅沒有讓白狼覺得威嚴有損,心裡反而還多了一些敬佩。
之前的郡主看起來嬌滴滴的,更像一個精緻的瓷娃娃,生怕一碰就碎,但是現在,沐浴血火的郡主悄然蛻變,無論是從賣相還是從氣質,都更像一個鐵血戰士。
不是像,是的確就是。
白狼沒有找到齊破天和狐妖老闆娘,很多之前還在的小頭領現在都不見了,這意味着他們多半已經戰死,或者重傷正在城主府中救治。他們原本的職位則由下面的修士頂替。
李曄的修士隊伍,到現在已經只剩下一千多人。
吳悠將新的老的頭領召集到一起,氣質如鐵的凝視他們,開口之前她先行了一禮,鄭重道:“血戰至今,五千修士戰死,我在此謝過諸位抵擋兇獸,保護七聖山保護、安王殿下的犧牲!”
魏威武連忙道:“郡主何必如此,這是整個妖族的戰爭,我們責無旁貸。”
吳悠點點頭,然後肅然對衆人道:“接下來沒有過多戰術安排,也沒有數個戰區劃分了,我們守住城主府東面,戰至最後一刻。”
戰鬥開始了。
其實戰鬥一直沒有停歇,因爲獸潮沒有被擊退。鎮疆城的妖士都已經看清,眼前這股兇獸不可能被擊退。這是兇獸和仙人對鎮疆城的最後總攻,勝利的唯一方式,就是將這些仙人和兇獸全都斬殺。
吳悠帶着尤達梟等修士,也參與了前線戰鬥。其實打到這個份上,已經不存在什麼前線陣後了,到處都是廝殺。就連城主府的上空,也有實力強大仙人和兇獸突進過來,跟趙伯符帶領的隊伍短兵相接。
趙霸天被安排跟李曄的修士隊伍一起戰鬥,他帶着的一隊城主府精銳修士,都是真人境以上的高手。趙伯符如此安排的用意很明顯,保障吳悠的絕對安全。
在整個鎮疆城都即將覆滅的情況下,趙伯符這個安排,體現出的是妖族修士對吳悠和李曄發自內心的敬重。
趙霸天已經丟了一隻手臂,因爲戰況激烈,一隻沒有時間再長出一隻來,他嫌棄空蕩蕩的衣袖飄着礙事,乾脆齊肩斬了,就這麼一手提刀帶着精銳修士戰鬥在最前線,而且拼殺起來格外兇猛。
吳悠看的很清楚,有仙人臨面趙霸天就跟對方比拼術法,沒有仙人他就咆哮着近身跟兇獸廝殺,儘量節省靈氣。
跟很多明知是死所以慷慨赴死的妖士不同,趙霸天從未放棄對勝利的渴望,他一邊戰鬥一邊向妖士呼喝,用言語激勵他們勇敢戰鬥,爭取勝利。
雖然趙霸天的言語總是隻有那麼幾句,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好像更深入心靈的話他也講不出來,但他總是戰鬥在最兇險的地方,所以效果總是不錯。他身旁的妖士對勝利或許不抱希望,但絕對沒有誰偷奸耍滑。
就這樣,趙霸天帶着妖士們轟殺了一羣又一羣兇獸,滅絕了一隊又一隊仙人,他原本天仙境的境界,竟然在激戰中更進一步,成功突破到真仙境。
這大大鼓舞了士氣。
然而對整個風雨飄搖的戰局而言,趙霸天取得戰果還是顯得太多微小,他畢竟只是一個真仙境,再怎麼強悍也無法對抗太乙真仙和金仙境,所以戰爭的大局並沒有因此而改變。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趙霸天吞了一顆丹藥又一顆丹藥,用來恢復靈氣治療傷勢。直到丹藥瓶子都空了,戰鬥也接近了尾聲。
接近尾聲不是因爲要贏了,而是要敗了。
六七千頭兇獸在數百名仙人的帶領下,層層包圍了只有兩千多妖士的城主府附近地帶,發動了決死進攻。很多妖士被迫後撤,因爲身旁的同伴越來越少,他們只有收縮防線,身邊纔有同伴可供依託,才能繼續戰鬥。
但是趙霸天把守着街口就是不願意退。
不知是第幾次被對手轟飛撞進廢墟中,趙霸天在仙人無法接受的目光中,又一次咳血站起身來。然後他單手舉起了手中的長刀,發出歇斯底里的大吼:“爲了我們的親朋好友,爲了我們世代生活的地方,爲了妖族,殺!”
他又衝向了眼前無邊無際的兇獸和仙人。
他身後已經只有五六十名妖士,但這些妖士沒有一個退縮,在他飛出去的時候,也接連飛起。
一個照面,兇獸死傷數十,趙霸天身上又添了新傷,連耳中都有鮮血溢出。
“爲了妖族,殺!”趙霸天再度飛起,身後三十四名妖士同時飛起,沒有半分遲疑。
這一輪進攻停下來的時候,趙霸天半跪在街口,身後已經只有十幾名妖士,而他面前,卻還有過百兇獸和好幾名仙人。
爲首的真人境仙人被趙霸天衝的沒脾氣,他受傷也不輕,一面吞服丹藥一面認真道:“投降吧,趙霸天。你的確不愧是妖族天才俊彥,只要你願意臣服仙庭,無論是留在妖族當妖王,還是到仙庭出任仙官,仙庭都不會虧待你。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食言!”
趙霸天擦着嘴角的血跡,桀桀笑出聲,“別放屁了,我趙霸天就算是戰死,也不會向你們屈服!”
真仙人仙人眉頭緊皺,看起來有些不能理解,“爲什麼?趙霸天,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看得出來你們敗局已定,爲什麼還要死戰?位列仙班,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只要你願意投降,我們可以讓你們父子都去仙庭,現在仙庭正是用人之際,你們可以大展拳腳。以你的資質,日後衝擊大羅金仙都有可能,何必要折在這裡?”
趙霸天搖搖頭,“如果換成是一個月前,我的確可能向你們投降,還有可能勸說我父親也投降,但是現在不會了。我寧願戰死在這裡。”
“爲什麼?”
趙霸天笑了笑,“因爲安王李曄啊,是他讓我知道,大丈夫應該有怎樣的風采,應該怎樣活着,纔會被人認可被人尊敬,怎樣活着怎樣死去,纔算有意義。”
“李曄?”仙人怒了,“就因爲那個區區凡人?”
“你有什麼資格瞧不起安王?他比你們強一百倍!”
趙霸天盯着仙人,“當然,也不只是因爲安王。還因爲我父親。我終於知道,我應該怎麼樣活着,纔會讓他開心,讓他自豪。其實不怕跟你多說一些,以前我總想着每個人都認識我,都認可我,都敬重我,那樣才顯得我有能耐。”
“直到不久前我才發現,其實再多人羨慕你尊重你,都不重要,再多人覺得你有能耐也沒什麼值得炫耀的,重要的是,你一定要讓自己的父親感到開心、自豪。因爲只有他,纔是爲你付出最多,對你期望最大,真正希望你變強的人!用自己的行動讓他開心、自豪,那纔是真正珍貴,真正有意義的事啊!”
話音方落,趙霸天陡然拔地而起,單手持刀向仙人當頭斬下。
刀光如月,氣勢如淵。
他整個人猶如一頭猛獸,散發出攝人心魄的壓迫感。
他大吼出聲:“你們知不知道,鎮疆城,是我父親罩的!你們竟然敢來侵犯鎮疆城,敢在鎮疆城殺我妖族修士,敢來觸犯我父親的威嚴,讓他受傷讓他不開心,我趙霸天,今天一定要屠光你們!”
這一刀飽含憤怒,尚在半空,便隱有大道雷音傳出,蒼穹上黑雲翻滾紫電乍現,讓人心膽俱顫。
仙人臉色大變,已經顧不上跟趙霸天鬥嘴,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之色:“怎麼可能,你竟然以刀入道?!不,這不是以刀入道,而是以孝......入道?”
然而無論趙霸天究竟以什麼入道,他這一刀的威力都讓仙人膽寒,完全不敢硬拼。匆忙之際,仙人升起無數道靈氣屏障擋在身前,想要擋住這一刀。
但是他失敗了。
刀光切豆腐般切碎了他的屏障,最後斬在他身上,將他轟殺當場。
趙霸天身形不停,連連揮刀,殺向身前的仙人與兇獸。
世人常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以此來說明浪子回頭的難能可貴。世人沒說的是,回頭的浪子,往往都會有一顆赤子之心。因爲在回頭的時候,他們就明白了他們爲什麼回頭。
回頭,能看見他們真正珍視、真正在乎的東西。
回頭之後,就能守護這些東西。
......
吳悠在奮戰之餘,看到趙霸天大吼着義無反顧衝入兇獸羣中,轉眼就被兇獸淹沒,卻仍舊單手揮動着長刀廝殺不休,黑曜石般的眸子不禁有些異樣。
在她周圍,遍是倒在血泊中的妖士,很少有肢體完全的,還有很多妖士在激戰中直接被轟殺成渣,飛回湮滅找不到痕跡了。但是即便如此,面對兇獸的進攻,妖士們也鮮有後退的。
鎮疆城已經只有兩三千妖士,戰損接近十分之九,尋常時候士氣早該崩潰,全面逃散、投降了。但是現在不僅沒有妖士投降,就連鎮疆城主趙伯符,也絲毫沒有後退的意思。
這樣的戰鬥繼續下去,不僅趙伯符會死,他很可能還要眼睜睜看着趙霸天戰死,面對強大凶獸和仙人圍攻,趙伯符也無法有效照應到趙霸天。
幾隻小山般的兇獸衝到面前,吳悠連連揮拳,爆發的拳芒筆直成柱,將這些兇獸的身體盡數洞穿,往往一拳就能讓一隻強大凶獸當場隕落。
兩名仙人的術法攻擊過來,她迅速閃避,靈活的在廢墟中跳躍,將接連轟來的術法盡數躲過。
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因爲身邊的妖士越來越少。
親眼看着妖士們接連戰死,吳悠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開口對這些妖士說,你們退吧。
戰鬥下去的結果已經再明顯不過,犧牲在此刻似乎並無意義——因爲並不能改變什麼。
但是這話吳悠說不出口,她能夠看得出來,幾乎每個妖士都抱了必死之志在戰鬥。雖然她不是很理解這種行爲,但不忍出言反駁。
對於一個自幼長在長安駙馬府公主第的年少郡主而言,生活就是在錦衣玉食、任性胡鬧的閒暇,有意無意幻想着一件事——那也是所有少女都會朝思暮想的事:以後會嫁給什麼人,跟什麼人過一輩子。
除此之外,連修煉其實都只是順帶爲之。
什麼江山社稷、家國天下,郡主根本無需牽掛,因爲多的是仁人志士會去操心。
宗室子弟可以出仕爲官,甚至身居高位,但絕對不能功高震主、權傾朝野,那隻會給自己帶來災難——這話是駙馬父親對郡主說的。
父親在跟吳悠說這些話的時候,常常會嚥下到了嘴邊的一個名字:李峴。
所以在這樣的環境下,從小到大,郡主其實都只做了一件事:成爲李曄的跟屁蟲。因爲李曄就是吳悠認定的,日後會跟她過一輩子的人。在李峴還沒隕落在八公山的時候,那也是她的駙馬父親和公主孃親的意思。
作爲一個宗室女子,那就是她人生的全部意義。
如果不是天下大亂,如果世道依舊太平,吳悠往後的人生軌跡,就是風風光光嫁入安王府,成爲安王妃,然後相夫教子,平淡卻幸福的過完自己的一生。
因爲全心全意爲着李曄,所以吳悠什麼都爲李曄着想,並且不惜在鳳歧山犧牲自己,也要爲李曄擋下仙庭那一劍。
她只是簡單的爲李曄而已。
什麼黎民蒼生,什麼國家大事,那是李曄的大業,卻不是她的。
她也不理解匡扶社稷的情懷,金戈鐵馬的意氣。
她始終都只是一個單純的少女。
原本她一直不會理解這些。
如果是這樣,就算她真的成爲安王妃,也不過是李曄羽翼庇護下的一個嬌貴郡主,永遠不會有跟李曄並肩而立、共鎮天下的資格。
每朝每代都有很多公主,但古往今來,女王只有一個。
現在,經過鎮疆城這場戰爭,眼見這些妖士接連戰死,吳悠心中觸動,忽然理解了很多她十幾年單純生活沒能理解的東西。
這些妖士,他們有的在臨死前還大喊着爲了妖族,有的則是跟親朋好友並肩血戰到最後一刻,還有的抱着兇獸同歸於盡,嘴裡猶在嘶吼着爲誰報仇,也有的在高喊着妖族大計。
一個族羣血戰到最後一刻的戰爭,任誰見了都不能不動容。
吳悠的腦海中浮現出很多場景:離劍抱着齊破天的屍體,咬牙抽泣着喊他睜眼;狐妖老闆娘半跪在長街盡頭,在臨死那一刻雙眼卻看着狼妖和狽妖的屍體;白狼握緊滴血長劍,背對血泊中的紅袖,背影堅定的走向兇獸......
她想起小時候,李曄在跟她和上官傾城用泥人演練完戰陣後,常常會擡頭看着天空,用意氣風發而又不無虔誠的口吻對她們道:“總有一天,我李曄會投身天下,爲大唐的天下而戰!”
天下,什麼是天下?
彼時的吳悠並不明白。
吳悠的目光在化作廢墟的鎮疆城上掃過,在一具具妖士屍體,和一個個跟兇獸廝殺的身影上掠過,她眼中有了明悟的光芒,低聲呢喃:“原來......這就是天下。”
這一刻,吳悠在鎮疆城,李曄在七聖山。
但這一刻,是十幾年來,吳悠距離李曄最近的一次。 ωwш⊕ тTk an⊕ CΟ
因爲在這一刻,郡主開始真正瞭解她的男人。
如果吳悠能從這場戰鬥中活下來,日後她還是會跟在李曄身旁,形影不離的做他的跟屁蟲,但在李曄需要她的時候,她也能向前邁出一步,跟李曄肩並肩站在一起。
不只是並肩作戰。
還可以分擔憂愁,共展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