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手
溫瓊華是在細細碎碎的哭聲中醒過來的,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睜開眼睛,微微側頭,就看見二表姐方雪滿臉擔憂的靠在牀邊,見她睜眼,一臉驚喜:“表妹,你醒了?感覺如何?有哪裡疼嗎?”
溫瓊華搖搖頭,視線往旁邊掃了一下,就瞧見溫舜英和溫舜顏,兩個人哭的眼睛都紅腫了,這會兒也撲過來問道:“大姐,你怎麼樣了?哪裡不舒服?我去叫御醫!”
溫舜英說着,就衝到門口,揚聲喊道:“御醫,御醫,我大姐醒了!”
幾乎是眨眼睛,屋子裡就多了一羣人,領頭的是被溫思華扶着的老太太,接着是一個身穿粉色衣服的姑娘,隨後是大舅母二舅母以及大表姐,最最後面,是一箇中年大叔,領着個女童,手裡拎着藥箱子。
“你個天殺的,總算是醒了,你要將祖母給急死了!”老太太眼圈通紅,進來就抓了溫瓊華的手,說兩句眼淚就連串掉了下來,溫瓊華急忙擡手,只是沒等擡起來,肩胛處就傳來劇痛。
“乖,別動別動,你受傷了,手臂暫時不能動彈,快別動。”老太太瞧見立馬心疼了,趕忙按住溫瓊華的胳膊,轉頭看那中年大叔:“王御醫,快給我這孫女兒瞧瞧。”
王御醫上前,手指搭在溫瓊華手腕上凝神診了一會兒,隨即放下手:“老太太,貴千金既然已經醒過來了,性命就無大礙了,只要養好體內的傷就行了,等會兒讓宋醫女給瞧瞧,有什麼不妥當的,我另外開方子。”
老太太急忙點頭,讓溫思華送了王御醫出門,等屋子裡只剩下女人了,就立馬轉頭看那粉色衣服的女子:“宋醫女,那就勞煩你了,快看看我孫女身上的傷如何了。”
宋醫女笑着行了個禮,走到牀頭,伸手摸摸溫瓊華的腦袋:“姑娘別害怕,等會兒我爲姑娘換了傷口上的藥,只要姑娘好好喝藥,我保證姑娘身上不會落下疤痕的。”
瞬間,溫瓊華就對這宋醫女起了好感,說話溫柔動聽,笑容溫婉體貼,動作溫如春風,放到現代,那簡直就是護士界的絕頂楷模!
方雪幫忙扶着溫瓊華,讓她側趴在自己身上,旁邊溫舜顏和溫舜英端了熱水過來,大表姐親自拿了布巾,一點點將溫瓊華身上原先的藥膏給擦掉。
宋醫女仔細瞧了一會兒,又拿出一盒藥膏,慢慢的給溫瓊華塗上:“姑娘的傷已經不礙事兒了,只要日後忌口,好好喝藥,保證一個月就能好。至於這脫臼,大概這一兩日裡,姑娘是擡不了手的,肩膀裡頭也有傷呢。”
老太太急忙問道:“那會落下疤痕嗎?”
“不會,我師父配的有專門去疤痕的傷藥,只要塗兩個月,保證一點兒疤痕都沒有。”宋醫女笑着說道,又捲了溫瓊華的褲子,仔細看她的一雙腿,捏捏揉揉,笑着問溫瓊華:“姑娘可感覺到疼痛?”
“這裡呢?感覺如何?”換個地方,宋醫女繼續問道,折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宋醫女才起身說道:“好了,檢查完了,老太太不必憂心,大姑娘這幾日只要不隨意亂動,是絕對不會落下什麼隱疾的。”
一個女孩子,萬一瘸了,那下半輩子就完了。
老太太重重謝了宋醫女,親自給塞了個荷包:“勞煩宋醫女了,這幾日,還要請宋醫女多多費心,若是我這孫女痊癒了,我必定重謝。”
“老太太言重了,這都是我該做的事情。”宋醫女笑着說道,也沒推辭那荷包,收下後轉身將藥盒蓋上:“那我就先告辭了,外面還熬着藥呢。老太太和姑娘可別說太久,姑娘剛醒過來,元氣有些不足,不能耗神的。”
老太太連連應了,讓溫舜顏將宋醫女給送了出去。
這房門剛開,溫思華就竄了進來:“大姐怎麼樣了?”
“沒事兒了,御醫說只要好好養着就行。”溫瓊華笑着說道,她得感謝這兩匹馬是衝到山上來了,山上是樹林,地面上長着草叢,上面還鋪着落葉,好歹緩衝了一下,再加上溫思華的手護在她腦袋後面,總算是沒讓她摔了脊樑骨,從此成爲高位截癱,那簡直和要命差不多了。
溫思華眼圈紅通通的,眼睛下面,則是一大片的青黑。
“幸好大姐沒事兒,若是大姐……”說着就說不下去了,方雪在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說什麼喪氣話呢,你大姐好着呢,她可是個有後福的,你可別詛咒你大姐啊。”
老太太連連點頭:“是,華丫頭這次大難不死,是必定有後福的。”說着,拉了溫瓊華的手:“華丫頭你放心,祖母不讓你白受罪,這次的事情,祖母必定查個水落石出!”
溫瓊華趕忙搖頭:“祖母,這事情就是個意外,孫女兒並無大礙,您可要保重身子,別爲這事情傷神了。”她能猜出主謀是二叔父,老太太豈會猜不出來?
若是這會兒她順着老太太的話叫屈,非得讓老太太懲罰二叔父,老太太可能會去訓斥二叔父,但是,那也僅僅是訓斥,回頭對溫瓊華的印象可也就壞了。
畢竟,二叔父再怎麼不成器,再怎麼讓人恨,那也是老太太的親兒子。她和溫思華,不過是和老太太相處了兩年多,若真讓老太太選擇,溫瓊華根本就堵不起。
至少,至少得等到溫思華能走出後院,有自己的人脈,她才能稍微硬氣點兒。徹底硬氣,那估計是得等到溫思華成親了,立業了,才行。
果不其然,老太太見她懂事兒,面上閃過欣慰之色,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你放心,祖母雖然老了,卻也不是動不了了。這次的事情,祖母必是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溫思華也湊在邊上問東問西,一會兒問溫瓊華疼不疼,一會兒問溫瓊華渴不渴,一會兒又問餓不餓,問的溫瓊華腦袋都有些暈乎乎的。
好不容易制止了溫思華的發問,溫瓊華趕忙問道:“祖母,這上墳的事情……”
“你也別想太多,你昏迷了三天,昨兒我就讓思華帶着經書和衣服到墳前祭拜過了,等你養好了身子,再去一趟就行了。”老太太趕忙安慰道,溫瓊華則是有些驚訝,她還以爲自己只昏迷了一天呢,沒想到,卻是三天。
也不知道,那日馬兒發瘋的事情,到底是怎麼處理的。溫瓊華很想問個仔細,只是,這會兒還真不是詢問的好時機,只好放下心思,先安撫了舅母和表姐她們。
王御醫開的藥方子是有安神的作用的,溫瓊華只說了一會兒的話,就有些犯困了,精神也有些不濟。老太太就做主,讓方蕊和溫舜英在這裡照看着,其餘人暫且出去,不能饒了溫瓊華養傷。
到了客房,大舅母忽然開口,一臉的憂心忡忡:“老太太,我有幾句話,說出來怕是老太太會不高興,只是不說吧,我又着實爲難。”
老太太瞧了一眼大舅母,臉上略有疲憊之色,她就知道,這事情將軍府是不會輕易罷休的。只是,到底是自家府上理虧,老太太也只能強撐了笑臉:“瞧你說的,咱們兩家向來是親如一家的,有什麼話不好說?你只管說,我不生氣的。”
大舅母笑着點點頭:“到底老太太寬和,那我就直說了,我前兩日聽思華說了這事情,差點兒沒將心都嚇飛了,我那苦命的小姑子,就只留下這麼一雙兒女,若是有個萬一,那我怎麼去見我公爹,去見我相公,回頭,又有何顏面去底下見我那小姑子?”
大舅母也在旁邊幫腔:“雖然我那公爹這兩年都沒進京,只是,每月是必有一封信送回來問我這可憐的外甥和外甥女的狀況的,若是他知道這事情……”
老太太面色也有些變了,去年邊境不穩,瓊華的外祖父驃騎將軍帶人平亂,又立下大功,若是沒有意外,怕是今年就要得封勳位了,那還是手掌實權的將軍!
就算是比不上侯府,卻也不是侯府能得罪的。現在的永平侯,她的二兒子,在朝堂上活動了兩年多,卻除了侯爵,只得了個正三品的太常寺卿,清閒官職,半點兒實權都沒有。
“這事情是我的錯,回頭親家若是埋怨,我自是要去請罪的。”老太太嘆口氣說道,抓着溫瓊華的手指摩挲了幾下:“若是瓊華真……我就是死了,都沒辦法彌補了,現在我只感謝老天爺,到底是顧着我的華丫頭的。”
特意將瓊華擺出來,就是想讓大舅母她們不要太過分,畢竟,瓊華姓溫。
大舅母也聽出老太太的意思,只笑着說道:“我瞧着,說老天爺保佑,還不如說是我那小姑子和那妹夫保佑着。爲了讓小姑子和妹夫安心,我想着,回頭給瓊華和思華送幾個人。”
見老太太臉色不變,大舅母就繼續笑道:“老太太可別多心,我可不是覺着侯府的人不好,而是這幾個人呢,是我公爹特意精挑細選出來的,各個都是會幾手功夫的,雖說比不上領兵打仗的將軍吧,卻要比一般的侍衛家丁強多了。”
聽出這話裡的嘲諷,老太太面上閃過無奈和憤恨,卻不是針對大舅母,而是針對自家的二兒子。過了一會兒,老太太才說道:“可是華丫頭到底是女孩子……”
大舅母趕忙擺手:“老太太不用擔心,給華丫頭的,自然不能是混小子,我公爹親自讓人調~教了兩個會功夫的丫頭,放在瓊華身邊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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