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女認爲,我們沈家不能出這個良娣,沈家已經出了一個太子詹事了,再出一個太子良娣,那就是禍事了!我們一定要想辦法推了這個位置。”沈寧第一個說道。
這不符合她的個性。但是想到皇上的用心,她就不得不憤怒,以致失了平日的冷靜。
“史書有言: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纔是一國之責!一國如是,一家亦如是。讓宓兒爲太子良娣,與一國和親何異?”沈寧又說道。
除了上面的還有,還有一點,那就是沈宓和顏商兩人情投意合,更加不能成爲太子良娣。無論是爲了沈家將來,還是爲了沈宓個人,這個良娣的位置,沈家都不能要。
“寧兒說得沒有錯!家族當爲宗族子弟庇佑,萬沒有將族人推至死路的事情。這個良娣,我們不能要!”沈開善開口說道。
經歷了幼子沈則熙的事情,沈開善對於宗族和子弟的思考更加深入,沈寧這一番話,是說到他心裡去了。沈家要想解了這個危局,其實是很簡單的事情,只要將沈宓送去良娣之位,然後,再找個理由讓她暴斃就可以了,沈家就可以脫身出來了。
這也是現時大族面對這種進退兩難狀況的最尋常做法。先前趙家那個趙雨華就是如此。
但是,明明知道這個太子良娣將來會成爲犧牲品,家族還要去做這樣的事,這樣的家族,怎麼上下一心?這樣的家族,又怎麼會興盛昌旺?這尋常的做法,必定是會寒了族人的心,必定會損了家族氣運。
沈家正是勢起之時。怎麼能夠去做這樣的事情?——這是沈開善心裡反覆思量到的。
“我也贊同叔父所言,我們一定要推了這個太子良娣,至於怎麼推法。一定會有辦法的。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我們一定能想出辦法的。”沈則儒點點頭,開口道。
就算沈宓不是他的女兒,他也不贊成她去爲太子良娣。骨肉之親,是萬萬沒有推人去死的道理。
沈華善欣慰地點點頭,沈則敬也是嘴角含笑,他們兩個人的想法都一樣,就是這個太子良娣這位絕對不能要!
嫡女也好。庶女也好,都不能爲了沈家一時的苟安,就這樣被犧牲掉。沈則熙已經有先例了,定不能重蹈覆轍。這不是沈家家風所爲之事。說沈家不識時務也好,說沈家大逆不道也好,這條底線,沈華善這個族長是一定要堅守的。
“那麼,我們就來商量怎麼推了這個太子良娣吧。”沈華善笑笑道。心中的懼意和寒意漸漸消弭,幾至無形。
有這樣的族人,有這樣的家族,什麼樣的危局不能化解?什麼樣的困難不能越過?沒有什麼可畏懼的,直道前行。就是這樣而已。
在沈家商量如何推掉太子良娣這個位置的時候,準太子妃所在的左家,也在緊張地討論此事,左家的意思也很明確,就是無論如何這兩個太子良娣之位,都不能落到沈家頭上。
沈家和容貴妃交好,沈華善又是太子詹事,沈家在東宮的分量已經夠重的了。若是沈家女成爲太子良娣,那還得了?絕對不能讓沈家往東宮裡塞人了!
沈家女若是成爲太子良娣,對左家的太子妃必定是個極大的威脅,甚至有可能,將來的皇后之位,太子良娣會取而代之,畢竟歷朝歷代,這樣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當長泰帝一道“嫡庶不拘”的擇太子良娣旨意下來,左良哲就坐不安食不穩。爲了左家的長遠計算,他認爲絕對不能讓沈家女爲太子良娣。
先前,太子詹事已經讓沈華善壓了一頭,左家在太子妃一事上拿了個重彩,這重彩的滋味他還沒有好好感受呢,就又來了太子良娣這一則事情。
“沈則敬的嫡長女已經定下婚事,那麼,這個良娣很有可能是從沈則敬的庶女中選擇。皇上竟然對沈家如此恩寵,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左家的姻親司農卿雷致遠說道,猜測着沈家可能的人選。
據聞沈則敬的庶女容貌不俗,皇上聖眷又深,要阻止沈家女爲太子良娣,是很艱難的事情。
起碼,他就知道,沈華善雖然總是和善笑着,背後定是不簡單。就只說,這麼些年來,除了榮平郡馬那件事,還真沒有聽說過沈家子弟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沈家一直支持太子,或許皇上感念這一點纔對沈家這樣厚遇。沈家女必定在這次入選良娣之列。沈華善、沈則敬爲人小心謹慎,一時也沒有可爲的地方。”左良哲愁悶地說道。
究竟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沈家女入宮呢?像早前徐颯之事千載難逢,左良哲可不認爲這樣的好運還會有第二次。所以這一次對付沈家,一定要靠自身之力了。
不可能等天再送來那樣的好消息。
“沈家女一向深居簡出,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傳聞,況且這次選良娣嫡庶不拘,不存在什麼資格的問題。皇上和容貴妃那裡是沒有可想的地方了。”雷致遠再次搖搖頭。
這個事情之所以爲難,在於沈家女乃帝心所在,誰能敵得過帝心?他們這些臣子怎麼能敵得過帝心?若是阻止沈家女爲太子良娣,那就是要和皇上心意作對了。
難,難啊。
“皇上和容貴妃那裡是沒有可想的地方,那麼太子那裡有沒有什麼可想的地方呢?”聽了雷致遠的話語,左良哲眼神一亮。
只要太子堅決不喜歡,甚至爲這鬧出事情來,那麼皇上也不可能強硬將沈家女塞給太子,這就是個辦法啊。
雖然這個辦法不一定會成事,但總是個方向,不是嗎?
“來人!速去打聽沈則敬庶女的詳細情況,尤其她的愛好、性格,特別要查清楚!”想到了方向,左良哲馬上就着手行動,他就不信,偌大的沈家會沒有一點消息漏出來。
那沈則敬的庶女,她身上有幾顆痣,左家都要查探清楚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戰!
等沈家女的詳細情況出來了,他定要想個萬全之策,阻止沈家女爲太子良娣。他絕不容許自家出的太子妃有一個這樣強大的潛在威脅。
從阻止沈宓成爲太子妃這一點來看,沈家和左家想的,就是一致了。
話說,沈華善和沈則敬等人定下了推拒良娣的基調,卻一時也沒得出有效的辦法。仔細說來,辦法不是沒有,沈華善隨便想,都可以有幾種推拒的法子,但是推拒之後,在皇上那裡如何交代,纔是最重要的事。
這次不能用當初沈寧應對五皇子的法子,不能爲沈宓提前訂下婚事。如果沈家搶在太子良娣人選公佈之前爲沈宓定下婚事,那麼沈家就是明晃晃的打皇上、太子的臉面,不用等到將來,沈家馬上就可以被問罪了。
所以沈宓不但要去參選太子良娣,而且還要開開心心地去參選,沈家上下也應該爲沈宓的參選,作出感激涕零之狀。
沈華善和沈則敬等人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沈家能利用的,可以相處辦法的,就是這個參選過程了。定要讓沈宓被刷下來,又或是沈宓在參選過程除了什麼意外,那就好辦了。
但是這一切又不能着痕跡,更不能讓沈宓、沈家的聲譽有損,還要在皇上那裡有個穩妥的說法,真是艱難。
辦法是要想出來的,想不出就算苦惱,也沒有辦法。但在這之前,沈則敬還有一件事情要去做。
因此,沈則敬派人去半閒居叫來了沈宓,這個事情,是有必要和沈宓說一說的。
太子良娣的參選名單雖然還沒有正式公佈出來,但沈宓必定在其中的,要提前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沈則敬想到沈宓這個庶女近年來的表現,既欣慰又後悔。
這個庶女在商事上很有天分,這些年,她在這上面的表現越發令沈則遠等人滿意了。在沈家因爲沈則熙一事陷入危局時,她在“還來醉”酒坊一事中就立下過功勞;在十二皇子和二皇子相爭的時候,,她計算出隴南草場的準確之數,爲沈家佈局隴南草場提供了很大的數據支持。
他對這個庶女的表現,是很滿意的。但是他又爲自己的考慮不周感到後悔。當時沈宓及笄之後,妻子沈俞氏來和他說,過一兩年再爲庶女們定下親事,會更妥善一些。他就答應了,因爲實情確是如此。
後來又接連發生了許多事,以致沈宓在過了及笄之年卻還沒有定下親事。這本來也沒有什麼,卻沒有想到局勢會發展成這樣,就是因爲沈宓沒有定下親事,沈家才今天進退兩難的局面。
若是早些考慮到這些,就不會這樣進退兩年了。當下,他有些後悔。隨即,打定了主意,待太子良娣的事情一了,就要爲沈宓定下親事。不只是沈宓,沈家其他姑娘的親事也要儘早定下了。
沈則敬這樣想着,依然眉頭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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