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礦藏管理歸屬一事,已經定下來了。時間定在十日後,地點是在昆州府衙。我、謝同甫和趙鈺罡三人自然是在場的。適逢御史中丞楊簡銳在嶺南道督察政事,他也會來到昆州這裡監督此事。”
沈則敬這樣說道,將西寧道礦藏的最新進展告訴沈得善和沈則遠,除了時間地點,當然還有具體的程序等等。這些,過兩日就會在昆州府衙前面公佈出來。
沈得善和沈則遠聽了,臉上的表情頗爲嚴肅,他們心裡有一種即將收尾的感覺,越是到了最後,就越是備受考驗的時候,也就越馬虎不得。
從年初進入西寧道以來,沈得善帶領着沈家子弟做了不少事情,目的,就是按照沈華善所定的族策,以西寧道昆州爲據點,作爲打通西寧商路的第一步。
通過三七之藥等事件,胡不塗、彭瑾、楊家,都從李家手中得到了不少錢財,削弱了李家對礦藏的絕對控制權,現在李家既敗,將李家原先的份額順利接收下來,平息西寧道礦藏的暗涌,將礦藏暗地裡的收益轉化爲昆州的賦稅,這纔算是完滿收官了。
能不能順利接收西寧道礦藏,是結果,也是關鍵。雖然沈得善和沈華善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但是最後的結果怎樣,沒有誰敢保證一定如願,故而他們嚴陣以待。
人之趨利,若水之就下,日夜無休時,不召而自來,不求而民出之。沈家志在西寧道礦藏,從小而說,是趨利本能,從大而說,是爲西寧賦稅,從更大而說,是爲了沈家將來的佈局。
硬要衛道處之,沈家爲了更大的佈局。算得上亂臣賊子之心,但這不能埋沒沈家在這事上的本質貢獻,或許將來史書,能有個公正評價。
“十天的時間,足夠謝同甫和趙鈺罡準備充足的資財了。這昆州之地的大商,誰能有那樣的本事和威望來打理西寧道礦藏?謝同甫找的人,是張家?”十天的時間,可以做很多事情了。若是這個時間再短一點,就好了。
“本來他們還道要一月之期準備的,若不是剛好楊簡銳在嶺南道。還不能壓成十天。十天。是他們答應的底線了。”對於沈則遠的期望。沈則敬也想成。既然不成,那麼就要做得更好纔是。
與此同時,謝同甫和趙宇罡也在商量着資金的事情。在李家出事之後,趙鈺罡就專注候着李家的暗賬。對於這些礦藏生意關注的,倒不多了。
更重要的是,他在這方面也不擅長,是以礦藏生意應對一事,是謝同甫在準備。
謝同甫的心情也算不得上佳,有很多細節,他也不能對趙鈺罡說。畢竟,兩個人只是基於共同受益之上的同盟,他看中的。是趙鈺罡西寧衛大將軍這個位置,還有他掌管着的十二萬兵馬。
在這個基礎上,兩個人才能一次又一次合作,但這並不代表着,謝同甫是信任趙鈺罡的。
“資金會陸陸續續準備到位。大商家。我也物色好了。十天的時間雖然倉促,但是沈家和楊家,也是同樣的時間,沒什麼。不知道大將軍這裡,有多少可堪用之資財?”這個,纔是今天謝同甫想問的重點。
既然大家都想在背後操縱礦藏這門生意,沒有理由,趙鈺罡只是坐享其成,總得要拿出一部分錢財來才行。雖然自己聯絡的那些大商人,已經準備了不少的資金,但是謝同甫仍是擔心不夠。
說白了,這一次認股,打的就是本錢。這一半的礦藏份額,初始數目乃是五百萬之數,那些大商人要估算最高的數目,才能得出一個合理之數。
“我這裡,百餘萬,是現成的。再多,就拿不出來了。”對於這個問題,趙鈺罡這樣回答。
百餘萬之數,以一個大將軍而已,的確是不少了。也就是涉及到整個西寧道礦藏的問題,纔會是這樣龐大的數目,趙鈺罡知道這一點,倒也沒有作過多隱瞞。
“那煩請大將軍將此筆錢財準備妥當吧。雖然那些大商人們都已經在準備了,但是不知道到時候是否足夠,以作不時之需。”趙鈺罡拿出這個數目,謝同甫還是滿意的。
早前李家每月孝敬的兩成收益,真的是不少,這百餘萬之數,趙鈺罡是應該拿出來的。
離開西寧衛駐紮地之後,謝同甫又去了張家拜訪。謝同甫和張傢俱體說了什麼,只知道張老爺子送謝同甫出門的時候,是滿臉笑意的,彷彿有天大的喜事一般。
“大人,主子那裡的錢財,已經轉運到了。走的是互市的路子,這一筆錢財,沒有通過任何錢莊,就算沈家和楊家再怎麼厲害,也想不到主子還會有這麼一手的。”在倚邦的觀察使府,謝同甫的心腹長史這樣說道。
仔細說來,他也不能算是謝同甫的心腹長史,而是主子爲了方便,安插了這樣一個官職,方便自己和謝同甫一起辦事,也方便謝同甫辦的事情不會外泄。保密,纔是第一前提,有時候,也是制勝的先機。
“那就好了。那些大商人都準備好了吧?”謝同甫對於長史的辦事能力還是很放心的,這樣說道。他雖然去了張家拜訪,卻並不代表,自己屬意的大商家,就是張家了。
張家,無論是錢財還是人丁,都絕對不是楊家的對手,將他推了上去,不是自討苦吃嗎?張家的唯一作用,就是掩人耳目了。
到了公開認股的那一天,昆州府衙裡面是無比熱鬧。幾乎西寧道的名商大商都積聚了,這裡的氣氛,堪比過年時節。
在昆州,稍有點資產的商人家族,都跑來昆州府衙這裡湊熱鬧了,因爲要再一次遇到這樣的盛況,就要等到五年之後了。
五年一度的重新認股,這是昆州刺史沈則敬的提議,主要是爲了避免再出現李家那樣的狀況,五年一度,有資者有意者,就可以參與到這個局中。
而且,爲了儘快穩定西寧道礦藏,消弭李家的惡劣影響,這一次認股,官府所定的門檻和準則都低了很多,這就意味着,商人們將會有更多的機會。
西寧道的礦藏,乃是西寧道第一的生意,其收益、重要性要比藥材還要重得多。商人趨利重利,又怎麼不會出現在昆州府衙這裡?
無財作力,少有鬥智,既饒爭時,作爲商人,要掌握的,就是這樣一個規律。這一次官府放低要求,這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時機。
一半的礦藏份額,只靠一家,是不可能將它拿下的,這一點,所有人都很清楚。是以在來到昆州府衙之前,這些商人們,都已經自發抱成團,集合衆家的資財,去競得那一半的份額。
昆州府衙內,沈則敬和謝同甫都等人,都端坐在府衙議事廳裡面,在這裡面的,還有御史中丞楊簡銳和趙鈺罡,還有西寧道其他州的刺史們,桂州刺史盧智勝和南州孔燭照都來了,當然,他們自己本身都覺得,這一次,純粹是來打醬油來了。
這一次,議事廳中的官員,都不是主角,他們只是監督過程、覈查最後的結果。這次認股之事的主角,乃是議事廳外面那些西寧道商人們。
在這些抱團的商人之中,最受矚目的,有三方。其一,是以楊家爲首的楊家商團。這些商人,大多數是著名的大藥商,他們和楊家有着割不斷的關係,當楊家有意競爭這個份額的時候,這些商人們也都想在西寧道礦藏上插一手了。
其二,是以張家爲首的張家商團。這些商人,有壟斷昆州林業的張家,也有一些原本和李家交好的大藥商們,李家倒下了,他們沒有選擇投靠楊家,然而和張家聚成一力量,打算通過西寧道礦藏,以東山復起。
其三,是以羅家爲首的南州商團。南州商團的商人們,雖然沒有特別出彩的商人世家,然而勝在人多!那裡,十家有九家,都是經商!基數太多龐大,所以就算每家拿出不多的錢財,那數額也很可觀了。
除了這三大商團之外,還有以曹家爲首的倚邦商團、桂州商團等等。倚邦商團,是新興的商團,是西燕和大永開設互市以來,才新崛起的,根基尚淺,影響力有限;桂州商團,離昆州這裡稍遠,也沒有多少家是出名的。
基於上述的這種情況,官員們和各位商人們的目光,都放在了那三個商團之上。所有人都很想知道,在這三個商團裡面,最後勝出的是誰?甚至,有不少精透的商人,還爲此開了盤口,賭誰贏。
雖然礦藏涉及的金額太大,不可能每一個人都參與其中,但是這盤口,還是可以來玩一玩的嘛。
不管是爲了礦藏,還是爲了盤口,總之所有人都熱情高漲。
“鐺鐺鐺”三聲鑼響之後,就說明這一次認股正式開始了。不管是議事廳內的官員,還是議事廳外的商人們,都在緊張地等待着事情的發展。
西寧道礦藏,到底花落誰家,很快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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