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的一聲,應家的馬車在天秀街盡頭停了下來,再往前,就是秀山山腳了。79免費閱趕車的秋梧跳了下來,對着馬車說道:“姑爺,秀山已經到了。”
聽到這話的應南圖,優哉遊哉地下了馬車。他的嘴角含着笑容,臉上一副閒適自在的表情,如果他不是握着佩劍,還讓人以爲是來秀山賞景的。
秀山山腳下,有幾個僕從打扮的人,警惕地看着應南圖。他們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姿勢也像會隨時驟起一樣。
這幾個人,是左良哲派來望先頭風的,此刻他們看着愉悅的應南圖,心不由得提了起來,緊張不已。據說,應南圖的武功是很好的……
沒有理會這幾個僕從的表情動作,也懶得猜他們有什麼心思,應南圖像是閒庭散步一樣,往約定的地方走去。秋梧則是緊跟着應南圖,而他們的身後,那幾個左家僕從亦步亦趨地跟着。
秀山,嚴格來說不是一座山,而是連綿着的丘陵,這裡高樹並不多,蔓延不止的是綠草和野花,別有一番廣闊的雅意,是怡心寧神的好去處。這樣一來,便引得京兆富貴人家在秀山這裡修築山野別墅,勝景之幽。
然而應南圖此來秀山不是爲了幽的,何況如今快十一月了,茂草野花都凋零了,有何好看?秀山上的某座山野別墅,纔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常真老頭就在那裡了。估計他見到我的時候,只會雙手合十念聲“阿彌陀佛”吧。如果他雙手沒有被人綁起來的話。在這個時候,應南圖還有心思想着這個場景。
他和秋梧,在一個山岔口停住了。這裡。有幾個人在等着。他們的衣飾,和後面跟着的幾個人一樣,仍然是左家的僕從。只是,這一回,他們是來帶的。秀山上別墅衆多,沒他們帶,應南圖根本就不知道常真禪師在哪裡。
“應公。請吧。”其中一個僕從說道,語氣竟然很客氣。他的身形和動作,明顯就是個練家。而且目光內斂,想必武功不低。和他在一起的幾個人,也都差不多。
看來,左家的水也不淺。這些練家。肯定不是一般的僕從護院。應南圖這樣想着,揚了揚嘴角,心裡依然很平靜。
這些練家和僕從們,帶着應南圖和秋梧,又轉過了幾個岔口,最後才停在了一處古樸幽深的庭院前面。這裡,就是關押着常真禪師的地方了。——因爲隨着庭院的門被打開,應南圖便看見了常真禪師。
他正在閉目打坐。鬚髮潔白,神情莊慈。彷彿是在天寧寺的佛堂一樣,完全看不出他是被人強行綁來這裡的。也是,常真老頭兒這樣的人,佛心所在,不管置身何處,都是修行之地。
“常真老頭,我來了!”見到常真禪師安好無恙,應南圖心裡鬆了一口氣,隨即這樣說道,他的語氣,隨意自然,好像也是在天寧寺中一樣。
“阿彌陀佛。”聽得應南圖的話語,常真禪師雙手合十,然後睜開了眼。他的眼光,滿是慈悲。
看到常真禪師的反應,應南圖不由得失笑,果然是如自己所預料的那樣,還是一句阿彌陀佛呀。
“既然你沒事,那我就放心了。秀山這裡露重風大,沒有什麼可看的,我們走吧,還是天寧寺好。”打過招呼之後,應南圖這樣說道,意思是打算帶着常真禪師離開了。
完全當庭院中站着的幾十人不存在一樣。
“應公,我們這次勞師動衆將你請來,不是爲了讓你和常真禪師敘舊的。千秋錢莊的印鑑呢?”那幾十個左家僕從中,有個管家模樣的人冷哼着說道。
他的話語一落,站在常真禪師旁邊幾個人,就立刻抽出了兵器。下一瞬間,兩把明晃晃的利劍,已經架在常真禪師的脖上了。
庭院的氣氛猛地變得肅殺起來。
應南圖的笑容慢慢隱了下去,他定定地看着左管家:“千秋錢莊的印鑑,我是帶來了的,就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本事取了。”
“少說廢話!將印鑑拿過來,不然我立即咔嚓了他!”左管家說道,使了個眼色,就見架着常真禪師的兩把劍,更近了幾分,眼看就要到肉了。
這樣的場合,左良哲自然不會出現,現在庭院內,做主的,就是左管家了。左管家始終記得左良哲的吩咐,那就是先將印鑑拿到手,然後才殺人滅口!
有常真禪師在手,就算應南圖會飛,也沒有用,還不是乖乖束手就擒!老爺的交代,我一定會順利完成的!
左管家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心想道千秋錢莊印鑑必定能得到,應南圖也必死無疑。可是下一刻,他的笑容頓住了,角眼睛都瞪圓了,哆嗦着說不出話來。庭院門外,那是什麼?
原來,是庭院的們再次被打開了,好幾個人走了進來,而這些人的手中,都拿着利劍,更重要的是,他們手中的利劍,也架在別人的脖上!
這些“別人”,是左管家無比熟悉的,這些人,都是他的主!被人用利劍架着的,正是左良哲的孫孫!本應上朝辦公的、在國監上的、在官聽教的,竟然都被人架着脖出現在這裡!
“大……大公……”當左管家看着最後一個被押進來的人時,忍不住驚叫了出來。這個人,是左良哲的嫡長孫,中書舍人兼集賢殿侍讀士左彥!是左家第代最重要的嗣,沒有之一!
庭院中站立着的幾十個左家僕從,也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樣。他們都呆呆地看着進來的人,所有的動作都頓住了。
“沈其。小心點。可別傷了左大人。左大人剛兼任了集賢殿侍讀士一職,乃國之棟樑,傷不得的。”應南圖笑着說道。但是他的眼裡沒有一絲笑意,反而有着讓人膽戰心驚的冷然。
左家的人會吃驚吧?現在情勢已經逆轉了!自己手中掌握着的,是左家第代、第四代最重要的血脈,是左家的未來根基!只要左良哲還想着保存左家,那麼他就不得不屈服於自己!
爲了捏住左家的命脈,他和沈家的勢力,以前所未有的速運作起來。才能在短短半個時辰內。扭轉所有的局面。
即使應南圖沒有親眼見到,也能想象得到那樣一個個場景……
集賢殿內,樓盛懷和古瀾商量着如何將左彥運出宮。剛纔樓盛懷以請教施政仁德爲由。接近了左彥,趁機弄昏了他。只有將他送出宮,及時送到應南圖手中,常真禪師和應南圖。纔有一線生機。
“左家的小廝是守在集賢殿門外的。我去引開他!你且扶着左彥出宮,若是有人問起,就說他得了急病,必須馬上出宮。這個是出入令牌,能混得過去的。”
古瀾漂亮的眉目,有着難以描述的凌厲。這個危局,他一定要助表妹挺過去,決不能讓皇上砍掉沈家的一隻臂膀!再說。常真禪師曾幫他批命,讓他躲過了京兆官員們的拉攏。這是恩義;沈家乃是他外祖之家,多年來相幫相助,這是情意。
恩義情意俱在,就算冒險,又有何懼?
“好的,我們兵分兩行事。”樓盛懷點點頭,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他的心裡,也在想着,無論如何,一定要將左彥送出宮!
國監的情況,沈則儒的嫡幼沈餘柏是很熟悉的。國監西側牆壁有一個隱秘的破洞,是他們這些國監生才知道的,又彼此心照不宣遮掩住的。
如流處的人,很輕易就從這個破洞進入國監中,找到了在國監中就的左氏孫,並且不動聲色地將他們帶走。
至於官中的左氏弟,那就更加好辦了。官管理一向不怎麼嚴謹,外來人員也龐雜。應南圖的屬下,是直接從官大門進去的,當然最後出來的時候,是夾持着左氏弟翻牆出來的!
不管是沈家的姻親,還是如流處的人員,抑或是自己的屬下,都前所未有地迅猛,似乎帶着無堅不摧的力量。當這些力量集合起來,就有了驚人的效果!
沈寧的辦法,就是以左家的根基血脈,來換得常真禪師和應南圖的平安。當應南圖得知這個辦法的時候,心中的震動久久不能平息。
若論謀算人心,整個大永,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勝過自己妻了。她知道,左良哲心中最重要的是什麼。在左良哲心中,左家的血脈根基,遠比千秋錢莊印鑑和應南圖的性命來得重要!
以一家一族的血脈根基,來換取兩人的平安,這個交換,左家不得不做!不然,左良哲所謀劃的帝心和富貴,根本就沒有了意義!
左家培養一個左彥,花了多少精力物力?尤其是他現在兼官集賢殿,乃是左家承前啓後的人,左良哲一定會保住他的!
更何況還有其餘的左家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左家自求多福都來不及了!還能肖想千秋錢莊印鑑?
縱橫之術,就是謀算人心知道,知道了人心所在,就能立於不敗之地。這是當年俞正道的教導,也是沈寧一次次的運用。只是所有的縱橫之術,都要有與之相配的力量。
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有限了,只有當家族、姻親、故舊等等所有的勢力都聚合起來的時候,才能完成這一次逆轉,這也是宗族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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