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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八,五皇子上官長治大婚,沈華善和沈則敬等人自然都去五皇子府參加婚禮了,沈寧和榮平郡主,則在鄭家喝了喜酒。
隨着五皇子大婚、二皇子妃待產,這兩個皇子府似乎暗地裡的動作都消停了,京兆朝局出現了難得的平靜。
這日沈寧去和鳴軒給沈俞氏請安的時候,發現她滿臉的喜色,那揚起的嘴角和她素日的威嚴沉靜並不相符,就連俞媽和和鳴軒幾個大小丫鬟走路的腳步都是輕快的,顯然她們的心情也極好。
這樣的情景,在和鳴軒可是極少出現啊!
“母親,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大家都這麼高興?是有什麼喜事嗎?”見此,沈寧便好奇地問道,問得還很多。
“你外祖家要來人了!從杭州來的書信這才寄到,算算日子,父親他們過幾天就到了!”沈俞氏笑着回答沈寧的話題,將從杭州來的書信遞給了她。
隨即她急急地說:“俞媽,快,吩咐下去,將明遠堂收拾妥當,父親和兄長們就在那裡安置下來!被褥都要將換一新,將我的庫房裡面那尊紫檀佛像拿出來擺在明遠堂,還有……算了,還是我自己親自去庫房找吧!俞媽,你親自去明遠堂監看着……”
沈俞氏將一條條的命令分發下去,顯得極爲忙亂,哪裡還是那個沉穩的沈氏女主人?可見她對即將到來的父親和兄長是多麼歡喜和期待,連容行都失了分寸。
“母親,外祖和舅舅們還有五天才到呢,還有足夠的時間來準備。明遠堂又一向有人打點着的,也不用太過緊張,母親切勿慌亂,萬不可錯漏了。”見此。沈寧笑着說道。
就在沈俞氏吩咐俞媽做事期間,沈寧已經將外祖家的來信看了一遍,知道了他們大約到來的時間。五天的時間還很充裕呢,完全可以將一切準備得妥妥帖帖。
“對!我得再想想,有什麼需要準備的……”聽了沈寧的話。沈俞氏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無果,她依然有着壓抑不下的興奮。
她嫁給沈則敬二十多年了,和父親、兄長團聚的次數屈指可數。成親之後。她一直隨沈則敬在豐南等地任職,極少回杭州老宅,更別說去溪山看望父母和兄長了。
早幾年又隨沈則敬來到了京兆,離江南道更是遠了,雖有思念父母之心,卻無相見的機會,沈俞氏不是不愧疚的。
想一想,沈俞氏已經有*年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和兄長了。沒想到現在父親和兄長們竟然要來京兆了,而且還有五天。他們就來到了!
一想到即將得見的孃家人,沈俞氏就平靜不下來,既緊張又期待。
沈寧看着繼續忙亂的沈俞氏,心中有微微的訝異。外祖一家這個時候到來,而且來的都是那些人,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從書信中得知。這次外祖家來的人雖然不多,卻囊括了溪山俞氏的四代人!外祖帶着、兒、孫、曾一共四代七人,將不日到達京兆。
這樣巨大的陣容,實在是沈寧前世今生都沒有聽說過的陣容。前世就連長兄沈餘憲成親,外祖家也只是派了一個舅舅前來的。這一次。竟然來了那麼多人!難道這次外祖家來京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沈寧仔細回想起前世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想起了外祖父一家。
前世這個時候,外祖已經過世了。沒過兩年,幾個舅舅也相繼過世了,溪山俞氏的榮光隨着舅舅們的過世,已經減弱了不少。直到她被囚禁冷宮的時候,溪山俞氏雖然都在,後來怎麼樣,就不知道了。
外祖家這次來人是爲了什麼?而且還來了那麼多人?沈寧實在不知道。
到了晚上,沈寧在沈則敬書房隨伺的時候,就聽見沈則敬這樣說道:“你外祖父和舅舅們很快就會來到家裡了。你外祖和舅舅們都是了不起的人!他們來到之後,你要好好侍奉他們、尊敬他們!在他們留京期間,你要跟他們好好學習,保證你會受益匪淺。”
沈則敬想起自己泰山大人的學問和爲人,對沈寧說的這一番是發自肺腑。該提前說的話,他已經說了,就不知道女兒從中能得益多少了。
“女兒曉得了。父親,外祖和舅舅們這次來京兆是爲了什麼?”沈寧先是點點頭,繼而疑惑地問道。外祖家的書信並沒有說道所爲何來,就連沈俞氏也不知道。一整天了,沈寧都覺得心頭盤桓着這個疑問,如今終於問了沈則敬。
“是你祖父邀請他們來的。去年門下給事中的事你還記得嗎?你外祖家來人,主要就是爲了這一件事!順便,來看看你母親及外孫、孫女。”沈則敬回答道,他自然清楚泰山大人此次來京兆是爲了什麼。
去年給事中呂務厚因爲封駁長泰帝擢升左良哲爲門下侍郎的詔書,被長泰帝遷怒,後被廷杖至;,另外三名給事中盧祖升、鮑起明、李子善則被長泰帝調離門下省,換成了長泰帝的心腹耳目詹成、柯漢琳和林楚君三人,這件事情是大永的悲哀。
雖然到目前爲止,其惡劣的影響還沒昭著,但是沈華善在中書省任職,作爲長泰帝的近臣,他自然察覺到了給事中一職的暗暗變化。
無論長泰帝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給事中詹成等人都以爲是對的,甚至還大力推崇長泰帝錯誤的旨意,這表明給事中一職逐漸喪失了限制皇權的職能,這是長泰帝專權獨斷的第一步。
更甚至,長泰帝隱隱透露出來的意思,是想撤掉給事中一職!
這引起了沈華善的驚恐,也想着種種應對的辦法。在和沈則敬商量過後,沈華善就火速給江南去了信。
一給溪山俞氏,一給葉正純,說的都是同一個事情。在葉正純前去拜訪溪山俞氏之後,溪山俞氏諸人也即沈寧外祖一家就已經有了打算。也因此,纔有京兆此行。
“就算是這樣,外祖一家並不出仕,又能做什麼呢?”聽了沈則敬的解釋。沈寧還是覺得不明白,就算外祖一家前來京兆。就能能阻止得了皇上嗎?
“傻女兒。你在鑑華堂上了那麼久的課還不明白嗎?枉你這麼聰慧,你這是一葉蔽目啊!”沈則敬搖搖頭嘆息道。
年輕人啊,聰明有餘歷練不足。眼界還是太窄了,所以纔會沒有想到這個道理。
“這個世界上,有一樣東西很重要,沒了它,寸步難行,很多人孜孜以求一生,所謀都是爲了它,這就是錢財!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樣東西比錢財更重要。沒有了它,錢財也就沒有了意義,有了它,才最終有一日能開萬世太平,只有堅守它,所行之道就是對的……”沈則敬緩緩說道。語氣低沉。
“整個東西,就是道心!你外祖是當世道德學問大家,他影響着衆多的學子士子,也影響着他們的道心。所謂道心,即人心所向。惟道與義;所謂道心,又是匡正之道,朝直之意。影響京兆士子道心,這就是你外祖要做的事情!”最後,沈則敬肅穆地說道,語氣鏗鏘。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沈寧聽。
道心所向,匡正之義,他可以想象得到,泰山大人此番到來,會給京兆士子帶來怎樣的震盪,甚至,會給整個大永帶來怎樣的震盪。
“……”沈寧一時沉默。是了,她忘記了,自己的祖父、自己的父親,現在到了自己的外祖父,他們心中都有堅守的道心,爲了堅守這種道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若是外祖影響了京兆士子,阻止了長泰帝在皇權上的謀算。外祖家、沈家會有什麼樣的影響不言而喻,最壞的結果無法預料,最差的結果都是失了帝心,以後種種謀算,都會艱難受阻。
可是,祖父還是請了外祖來,外祖還帶了溪山俞氏四代人前來,他們的選擇,也不言而喻了。
這,就是道心嗎?
“是女兒愚鈍了。”沉默之後,沈寧說道,語氣是歡欣而堅定的,她爲有這樣的家族而感到高興和自豪。更願意,爲了他們這種道心,貢獻自己的微薄之力。
與此同時,沈華善也在書房吩咐管事秋風道:“明遠堂的一切,自有兒媳打點,但外面的事情,你要留心了。出入車馬、隨伺僕從等,都要安排妥當了。我向少府監借了一輛馬車,過兩日就會到了,到時你派人將馬車的皇室標識都移除了,再花點功夫,絕不能讓別人看出那是少府監的馬車。另外再挑選些身壯力健的家丁,隨時候用。”
待秋風領命退出書房之後,沈華善想起了那個年邁的親家,自己也是沒有辦法了,才讓他路途遙遠的奔波。
想到親家來京兆之後的事情,沈華善的心情也很複雜。在這個奪嫡之爭最緊要的時候,自己及沈家一系實在不能失了帝心的,但是想起長泰帝的苗頭,他覺得,親家這一趟是非來不可了。
就算失了帝心,這個事情沈家也一定要做的!
在沈寧緊張等待着外祖父一家到來的時候,京兆的動態又是一變了。
二皇子妃陳婉柔終於誕下了皇長孫,膝下空虛多年的長泰帝終於有了自己的皇孫,而且還是二皇子正妃所誕下的,皇嗣得以延綿,長泰帝的高興簡直是無法形容,賞賜源源不斷地往二皇子府送去。
長泰帝更是在皇長孫誕下的當天,就詔了禮部尚書魏晉度和司天監君復樂,讓他們兩個爲皇長孫判八字屬行,儘快起名等等。
德妃和二皇子的歡喜就更不用說了,二皇子一系的姻親官員莫不興奮異常,太僕少卿張星華和前兵部尚書陳知浩等都笑了出來。
皇長孫誕下,大局將定了。——這是他們的想法和期待。
就連不少朝臣都鬆了一口氣。自從太子薨後,這奪嫡之爭就硝煙瀰漫,二皇子府誕下了皇長孫,這太子之位,應該離二皇子不遠了吧?
真希望早日定下太子,他們也不用那麼提心吊膽,生怕站錯了隊惹下大禍。
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愁的。
五皇子一系聽到這個事情就不太痛快了,上官長治連新婚燕喜都沒心情享受了,李貴嬪在春熙宮也發了兩場脾氣。
慕妃和容妃,臉色也不大好看,慕妃一想到當年的落胎之恨,對德妃抱孫之喜的憎恨就難以言說;容妃也想召沈家人進宮好好商討一番,想到榮平郡主已經搬出宮中去了郡主府了,這才作罷。
沈家人根本沒有多想皇長孫的事情,他們都在等待着溪山來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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