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戶部尚書視線從呂晉身上收回來,朝着白卿言長揖一拜,誠懇又恭敬道:“陛下,從貴國柳尚書遇刺到現在,鍾大人一直在喊冤,作爲同僚……外臣是絕不相信鍾大人會做出如此糊塗之事!還請陛下給燕國一個詳查的機會!”
“我呂晉審案無數,每一個惡貫滿盈之人,哪怕知道自己死到臨頭,也會喊冤,想要求一絲活命的機會……”呂晉笑盈盈望着燕國戶部尚書,“這沒有什麼奇怪的。”
蕭容衍幽邃湛黑的眸子望着笑意不達眼底的白卿言,半晌之後道:“不知是何緣由,讓大周皇帝和呂尚書這樣揪着一具屍體不放?”
“攝政王若是如此說,朕……倒是也好奇的很!既然不是你們燕國的義士……”白卿言端起手邊的茶杯,“攝政王爲何又揪着一具屍體不放,非要帶回去?莫不是真如我們呂尚書所言,要帶回去厚葬?”
說完,白卿言垂眸不緊不慢的抿了一口茶,尊貴的氣度渾然天成,偏偏又生的白皙精緻,美的不可方物。
殿外璀璨的金光映照進來,映照在光可鑑人的青石地板上,殿內越發顯得富麗堂皇,金色案几之後皮膚極爲白皙通透只帶着雁簪的清豔女子,是這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唯一一抹柔和亮色,生的白淨的面頰彷彿都被這殿中的金光映亮,美的如此純淨高潔,讓人不敢鄙視。
“我國戶部尚書說的很清楚,行刺此事,鍾大人至今未曾承認,本王也擔憂是有什麼宵小妄圖破壞兩次此次商談賭國之事,所以想要查的更明白一些,給大週一個交代,也能給我們燕國陛下一個交代。”蕭容衍語聲慢條斯理,帶着一如既往的從容。
“攝政王的意思是,我大周的刑部尚書呂大人竟然是一個廢物,竟然輕易便被一個刺客糊弄了去,還在案子未查清之時,就將此件案子之中唯一的線索給審死了?”白卿言發出一聲輕笑,看向呂晉,“呂大人既然如此,朕看你這個刑部尚書也就不必當了……”
呂晉哪裡能不知道自家皇帝的意思,只笑着說:“陛下說的是,等來日燕國併入了我大周之後,微臣必然讓賢,將刑部尚書的位置讓給燕國九王爺!還望燕國九王爺千萬不要讓陛下失望,也多指教指教下官。”
明面兒上,白卿言刁難蕭容衍,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燕國使臣們憤憤不平,卻又不好出聲。
只有蕭容衍發出一聲極淺的低笑,說:“究竟鹿死誰手還不一定,若是屆時大周併入我燕國,看在大周皇帝如此重視呂大人的份兒上,刑部尚書這個位置,本王……必然還是會給呂大人留着!”
燕國戶部尚書脣瓣微動,
倒是覺得在現在這個時候和大周皇帝撕破臉不值當,卻又不敢勸。
“既然大周皇帝不願意將屍體交給我燕國詳查,那麼……也希望大周不要揪着刺客的事情不放,來拿捏我們燕國,不然傳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燕國使臣這是來了大周的地盤商談,大周皇帝便藉機公報私仇拿捏燕國!”蕭容衍說完,朝着白卿言長揖一拜,“告辭……”
燕國戶部尚書見自家攝政王拂袖離去,連忙帶着燕國朝臣長揖告辭:“外臣告辭。”
瞧着燕國使臣都已經離開,呂晉一臉晦氣的理了理袖子,轉而瞧向白卿言:“若非這刺客死了,真的讓燕國將人要回去,怕到最後……還會傳出是我們大周不願意爲了百姓和將士性命以賭國的方式定輸贏,賊喊捉賊顛倒黑白,故意鬧這麼一齣戲,好有口實攻打燕國。”
白卿言端起茶杯又道:“如今柳大人’重傷昏迷’,呂大人以爲誰來主持這一次商談之事爲好?”
呂晉認真想了想:“燕國來的既然是攝政王,不如就讓呂太尉出面主持,呂太尉一向圓滑有分寸,其餘爭爭吵吵的就讓下面的官員去做,不論如何這一次燕國得俯首,只要咱們大周提出的要求不算是太過過分,燕國大抵都會應下來。”
“就是要辛苦呂太尉了。”白卿言笑着道。
其實若是白卿雲在,此事交給白卿雲來談是最合適不過了,白卿雲要是認了真……那張嘴也是很厲害的。
柳如士舉薦的人白卿言心裡也有數,範玉甘這個無理攪三分,就讓他去攪和吧。
想來這和談場面應該會很精彩,只不過她如今在新法之上要耗費更多的精力,她想要推行的這些新法沒有前例可循,只能靠白卿言一點一點摸索。
呂晉和大理寺卿退下之後,白卿言給南疆去了一封信,忍不住將二叔的副將高育行回來的消息送到白家軍去,甚至在心裡期冀着……既然二叔的副將能回來,她還未回家的弟弟是不是也能死裡逃生回來?
南疆之戰是白卿言心中最大的痛, 所有人都退下之後,白卿言平靜了半晌,將自己情緒撫平,這纔拿起姬後遺留下的竹簡仔細研讀。
白卿言剛看了沒有幾行字,魏忠便又匆匆進來,將驛館的消息送了進來。
“陛下……驛館那邊兒傳來消息,說燕國那位國舅爺鐘行曉,竟然在護衛的保護下逃了……”
白卿言聞言,將手中竹簡放下,神情冷清,眼底似有嗤笑。
原本以爲這行刺柳如士一事,可以暫時落下帷幕,沒想到貪生怕死的鐘行曉竟然出了這麼一個昏招。
白卿言難免心疼起蕭容衍來,蕭容衍身邊蠢貨環伺,還得拖着一個偌大的燕國委實是辛苦。
這燕國朝堂和如今的大周朝堂不一樣,燕國朝堂門閥世家各方勢力攪和在一起,雖然說不像西涼的八大家族如同西涼的跗骨之蚷,可各方都會安排自己的人入朝堂,各自盤算着各自的小心思,難免會掣肘蕭容衍。
反觀大周朝堂,因爲是新朝初立,白卿言雖說有倚重的朝臣,可能被白卿言用的都是腦子清明的,斷不會給白卿言找麻煩。